分卷(140)
沈灼无惧李洛洛的困兽之斗,朝着她大步而去,每走一步就数一件江凌旧事,从他的师尊卫樱开始,到沈家,段家,公输家,墨家那才是江凌正确的人生轨迹,而不是现在这个一团糟的模样。众人听着沈灼所言,目瞪口呆。段秋不禁冷笑连连,她算是明白为什么在秘境中李洛洛一定要针对她,迫害她至此,为的就是心中嫉妒,要她生不如死。
李洛洛,你不爱江凌,你自始自终爱的都是你自己。你来到这个世界也不是为了江凌,而是满足你对江凌的独占欲。你未曾认真审视过在你眼前的每一个人,包括江凌,你自诩先知神明,何尝不是对他人性命的漠视?
沈灼在距离李洛洛还有几步之遥时停下脚步,他垂眸俯瞰天之痕下的芸芸众生,不管是敌是友,他们都是鲜活的,而不是一笔带过的笔墨,可以随意抹杀。
李洛洛脸色青白交错,哪怕是到了此刻她也不觉得是自己错了:沈灼,你的花言巧语也就骗骗世人罢了。害了江凌的人是你,不是我!江凌才是气运之子,为什么要被你抢了风头?人人都要提你一句,好像江凌能有那样的成就是你促成的一样。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碍眼吗?
他碍不碍眼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江凌的气运有一半是从他这里拿走的。哪怕只在这个世界停留了短短的三十年,也不可否认沈灼是集气运于一身的天骄。你只愿意看见你想看见的,曲解三人的情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是君子之交。
阿昭再度开口,直接打破李洛洛的美梦。在江凌的故事里,沈灼并非没有出现。江凌相助沈家他心知肚明,在江凌争取仙府传承上他暗中相助,他们短暂地见过面,也谈论过千年之战。
江凌气运特殊,他知晓天之痕的存在,所谓超脱凡尘也不过是融入大道,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这片大陆。
李洛洛脸色煞白,继而恼怒万分,怒斥道:你们都是一伙的,你当然帮着沈灼说话。他要是气运之子还会那么短命?
三十年别说是对修者而言,就是对普通人也太短了。
阿昭微顿,他没有回答李洛洛这个问题,收回契约书,冷酷道:废话到此为止,李洛洛,你蓄意破坏契约,草菅人命,多次夺舍,现将你抓捕归案,你已经无路可逃,还不束手就擒?
阿昭话音未落,银色的锁链从袖中飞出,灵蛇吐信般袭向李洛洛。李洛洛自是不敌,被锁链捆了个扎实。阿昭正要把她拉回来,一把漆黑的刀刃斜插而来,直接劈断锁链。
古老从地上一跃而起,他抓过李洛洛冲向身后的黑雾,狂笑道:既然老夫回不去故乡,用你们的性命陪葬也不错。
黑雾翻滚,一拥而上,直接把古老和李洛洛一口吞下。随后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黑色的浓雾顷刻间幻化为血色,一个古怪诡异的阵法从浓雾中升起,古老站在阵法的中间,一股股血雾涌入他的身体,他苍老的面容发生改变,身体膨胀,面容狰狞,不出半刻就变成了青面獠牙的恶鬼相。
阿昭看着手中被斩断的锁链,眉头紧锁。就算他想着对付的只是一个修为不济的普通人,拿的只是普通的铁链,但其中也蕴含天力,竟然被轻易斩断。
你的刀很有意思。阿昭抬头盯着古老,道:但也仅此而已。
古老没吭声,他从阵法中站起身,振臂一挥,雾气凝结成两条遮天蔽日的巨蛇,张着血盆大口,吐着蛇信,目光冰冷地打量苍穹之下的众人。
杀光他们!古老声音嘶哑地下命令,两条巨蛇腾空而起,朝着幻月仙宗和沈家联盟扑去,墨家也顺势再度进攻。
事已至此,墨家没有退路。
巨蛇煞气冲天,不少弟子沾上一点就痛苦地满地打滚。江凌见状,立刻抽身前去支援。
沈灼,护好你师尊,这个人交给我。阿昭甩出一条银色的长鞭,手腕一抖,鞭声噼啪作响。他还是第一次在眼皮子底下被人劫了囚犯,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沈灼看他认真起来也不和他争,说了句小心就转身飞向凌霜雪。
古老召唤出的怨气恨毒了凌霜雪,大片大片的浓雾扑向他,其内魑魅魍魉无数,它们张着利爪和尖牙,恨不得把凌霜雪生吞活剥。
凌霜雪青丝变华发,手上金色灵力化作灵蝶飞羽,在他指尖飞舞。这东西看似漂亮,却每一只都是凌厉的剑气。一旦魑魅魍魉靠近,这股力量就会直接炸裂,将它们屠杀殆尽。
但魑魅魍魉太多,他们积压千年怨气,力量源源不断。凌霜雪要镇压他们需要不断地消耗天力,这对他而言是件危险的事。
师尊。沈灼提着剑杀到,他把凌霜雪护在怀中,剑气横扫,凌厉的剑气将靠过来的魑魅魍魉直接绞杀。
凌霜雪面色微白,他扫了眼身后的天之痕,边缘完整,没有打开的迹象,但那股气息始终让人不舒服。
沈灼,速战速决。凌霜雪不喜欢拖延,沈灼点头,体内灵力流转,身后凝聚出数以万计的剑影,他御剑掐决,万剑归宗。
以天力行万剑,金光大盛,魑魅魍魉无所遁形,剑光破碎了黑暗,它们惨叫哀嚎,在金光下化为虚无。
一剑之威惊天动地,但也掏去沈灼大半的灵力,他气息微喘,稍稍往凌霜雪的身上靠了靠,又转身冲着肆虐的两大巨蟒而去。
凌霜雪在原地喘息片刻,抬手掐决,长发无风自动,额间印记浮现。他悬空而立,一道道手印落在天之痕上,那道裂痕不断膨胀,到达极限后开始反弹、膨地一下缩回原样。凌霜雪再次抬手,无数的力量从身体里流逝,他一点点抹去天之痕的印记,让世人难以瞧见。
灵力到了极限,嘴角溢出血迹,眼前重影阵阵。
凌霜雪已经许久不曾这般吃力,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以血迹绘画最后的封笔。
大地上,沈灼和江凌一人斩杀了一条巨蟒,墨家大势已去,节节败退。
阿昭的战斗也进入尾声,他灭杀了古老,从阵法的废墟中找到李洛洛奄奄一息的魂魄。她视众生为蝼蚁,大概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成为别人眼中的蝼蚁。
阿昭找了个容器把她的神魂丢进去,只要一息尚存,她就要被带回去为自己的罪孽赎罪,从今往后,她的生死再也由不得她自己。
凌霜雪阵成,乌云消散,天光重回大地,血色被淡去,大家劫后余生,心中不免激荡。
沈灼面带喜色,他抬头看向凌霜雪,想要和他分享此刻的心情。
可是这一转头他就瞧见凌霜雪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从天际坠落,血色染红了他的白衣。
师尊师尊!
沈灼吓得魂不附体,连忙冲过去把人接住。
凌霜雪双目紧闭,面无血色,额间的印记晕开,像是雨雾中凋零的花,凄美而脆弱。
他雪色的长发铺满了沈灼的手臂,气息奄奄,没有任何回应。
大战之后,百废待兴,玄门的势力更是迎来一波大换血。因为墨家遭受重创的宗门缓慢恢复。
幻月仙宗还是众人心中的顶梁柱,时渊夜出面调度,帮着恢复各门各派。
而在战争中心的几人大战后却没有多少消息,除了知道不属于此界的阿昭带着李洛洛的神魂离开外,其余的什么也打探不到,就算问时渊夜和沈家,也只是换来两方的欲言又止。
这一举动无疑让众人心头一沉,因为那日凌霜雪身受重伤,命不久矣。
你们真的想好了吗?
安静如初的后山小院,被外面众人惦记着的沈灼正站在院门口送别江凌和墨卿语。
我们已经想好了,沈师兄不必再劝。鬼道因我而生,我理应担起教化他们的责任。而且卿语也需要修炼,我们继续留在宗门不合适。江凌握着墨卿语的手,仿佛是把自己的全世界都握在掌间,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大战之后,鬼道没有消失,反而逐渐有了苗头。江凌得知此事后没有推脱,站出来说要去和它们打交道。
沈灼心中欣慰不已,他拍拍江凌的肩道: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而你就是最好的例子。李洛洛乱了你人生的一种可能,反倒让你有了更多的选择。你去意已决我也不好强留,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我们永远是师兄弟。
江凌眼眶微红:那我就走了,副宗主身体不好,我就不去叨扰他了,还请师兄代为转达。
沈灼颔首,目送江凌三人离去。
天际风卷流云,阳光正好,前途一片光明。
沈灼沉默一会儿,心有所感,转身回望。凌霜雪长发如雪,披着软毛披风,静静地站在回廊上看着沈灼。
他眉间印记犹在,体内的天力却已经消失殆尽,身体也如凡人一般,依旧留了个体弱的毛病。
沈灼笑意绽放,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凌霜雪跟前,手臂一伸就把人揽入怀中。
幻月仙宗的天气逐渐放凉,师尊随我回花锦城吧,那里气候暖和,适合你修养。
凌霜雪挑眉,笑道:在你爹娘的眼皮子底下给我疗伤,你敢吗?
沈灼舒展眉眼,低头和凌霜雪拥吻,金色的灵力通过气韵纠缠在三人身边。
等到气息微喘,沈灼才放开凌霜雪,低声笑道:有何不敢?
我此一生唯你一人,随你生随你死,永不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了,专栏预收搞起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 番外
大战之后,沈灼和凌霜雪退隐玄门,日子过的十分清闲。外人的窥探都被时渊夜挡回去,娇娇也被沈骁和叶澜溪带走。
娇娇和沈灼有血契,如今他化为人身,冠以沈姓,沈骁和叶澜溪都很喜欢他,和沈灼商量后收为养子,带在身边教导。
沈灼如今的身份不适合太过偏向沈家,恰好娇娇在炼药上独具天赋,可以弥补沈灼这个空缺,也算免去沈灼的后顾之忧。
院中偷得浮生闲,春风几度,不知红尘事。
懒散几日的沈灼难得早醒一日,他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去抱枕边人,手臂却摸了个空,被褥冰凉的触感让他整个人一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院外阳光正好,屋子里静悄悄的,凌霜雪早已不见人影。
沈灼从床上坐起来,薄被滑下,赤裸的胸膛上残留着暧昧的痕迹。凌霜雪封印天之痕耗尽灵力,身体遭到严重的反噬,很长时间都是沈灼在帮忙调理。
时渊夜把凌霜雪的药方全部扔过来,天力损毁,正是为凌霜雪医治旧疾的大好时机。他之前因为灵力被天力压着,病情反反复复,难以根治。
沈灼尽心尽力,虽然也有胡闹的时候,但更多是以凌霜雪的身体情况为先。这些日子凌霜雪的身体好的差不多,天力也在缓慢恢复。
沈灼昨夜还和他商量出去走走,凌霜雪当时好像说了什么,但沈灼过于兴奋,凌霜雪的声音就有些飘,他没听太清,模糊地记得是会友
沈灼不禁皱眉,他下床巡视一圈,凌霜雪的气息消失的干干净净。他不是那种会突然玩失踪的人,出门前会和沈灼打招呼。
想到昨夜那句会友,沈灼心头一跳,心里一时百般滋味。
他想起来今日自己睡的迷迷糊糊时凌霜雪确实叫过他,依稀记得凌霜雪穿了一身他没见过的衣服,以往半散的长发用玉冠认真地束起来,打扮的一丝不苟,没有以往的半点懒散之态。
那是沈灼从来没有见识过的模样,严谨而禁欲。沈灼愣住,仿佛被人打了一记闷棍,整个人都懵了。
主峰大殿,时渊夜看着冲到自己面前,一脸着急的沈灼,很是诧异地重复他的意思,觉得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你说你师尊穿着锦绣长袍,束发戴冠,一大清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凌霜雪散漫惯了,又是一个人独居后山,时间一长性子越发的懒。衣服换来换去都是一个样子,轻便简单,束发更是一根簪子能完成绝不戴第二根。
他今天一反常态地隆重打扮,沈灼不安之中又有些吃味。联想起昨夜说的会友他心中更是酸的很,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才能让凌霜雪如此重视。
时渊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丝毫没有体会沈灼此刻的心情,甚至一甩袖就准备走人。
他的确知道凌霜雪去那儿了,毕竟能让凌霜雪重视的只有一件事,但他不想告诉沈灼。
师伯,你不能不管我,我现在心里可难受了。沈灼拖住时渊夜,不许他离开。做为宗门最了解凌霜雪的人,如果时渊夜不说,那沈灼就只能苦等。
时渊夜嘴角一阵抽搐,他掰开沈灼的手,怒道:你天天在你师尊跟前守着,你也好意思来问我?自己回去等着。
我不!沈灼不死心,道:师伯要是不告诉我,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时渊夜忍了忍,最终还是觉得这口气咽不下去,冲门口道:温如宁,把他给我丢出去!
沈灼被大师兄很客气地请回后山,他没寻到凌霜雪心里正颓废,拖着步子龟速前进。他把凌霜雪会去的地方都想了一遍,然后又一个个排除。
等到院门口,所有的地方都被划上叉。沈灼长叹一声,正欲推门,忽然惊觉异常。
这里是后山,除了他和凌霜雪没有第二个人。可是此刻院子里气息驳杂,还有人正朝门口来,对方没有掩盖自己的气息,就这样大摇大摆,无所畏惧。
沈灼心中警惕,握剑在手,等眼前的门被人推开,他率先出剑,想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但意外的是对方早有防备,不紧不慢地出剑和沈灼对上,电光火石之间,二人已经过了十来招,难分胜负。
沈灼心中大惊,他如今修为直逼凌霜雪,能和他不分上下的人屈指可数,大多成名在外,身居要职,不是默默无名之辈,断然不会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此地。
沈灼压下心中骇意,定睛看去,和他过招的是个青年,龙章凤姿,气宇轩昂。他身无杀意,嘴角含笑,犹如山间松柏,坚韧不拔。
这人沈灼熟悉,这张脸他更是记忆犹新。可这个人不该出现在这里,还是这样的打扮。
沈灼下意识收剑,他心生疑惑,不敢确信,连连后退和对方拉开距离。
唐修缘见他困惑,笑道:怎么?不认识了吗?
唐二哥?沈灼依旧难以置信,他觉得就像在做梦一样: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灼历经多个世界,每一个世界都有让他难忘的人和事。之前见过阿昭后,他更是清楚这些难忘的人中,有些身份极为特殊,就算再见也不稀奇。
但能再次看见唐修缘他真的很意外,和其他人不同,他和唐修缘之间多了一份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