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我和前夫都重生了 第47节
昔日他间接害她失去了自己的贴身婢女和孩子,季初虽说着一别两宽互不相欠可心里还是有很深的怨气,只是她埋藏的很好罢了。可是这些时日,聂衡之被她利用之后还救了她,又有吕通判的死和施岐被察举为官,一桩桩一件件的好似乎累加在一起后,季初心里的那股怨气散去了。她是真的不怨他了,也真心地希望他以后可以过得很好,自己离开了潞州城,随着时间推移,想必他也会忘了自己吧。
上辈子她刻意回避平京城发生的所有事情,很久之后才知道他受伤瘫痪,也知道他的伤势又好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们一次面再未见过,她没有离开潞州一次,他想必也早就忘了她。
既然上辈子各自都几乎遗忘了对方,那么这辈子也一定可以,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
季初心里亮如明镜。
“娘子,前面的路有些崎岖,您仔细扶着点儿。”她兀自沉思的时候,马车外传来伙计的提醒。
“嗯,知道了,不必着急慢慢赶路就行。”她选的是和江南截然不同的方向,就算有人想追也无济于事。
***
聂衡之这夜依旧睡地十分安稳,且许是因为前些时候失魂症的折磨,他的休息时间极少,眼下好了像是一股脑儿要补回来似的,往往要睡到天光大亮的时候。
不过他喜欢这么晚醒来,因为梦中有季初,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也会是季初。
可是这日醒来一切都变了,他看到了跪了一地的近卫还有一封字迹娟秀的书信。
“侯爷,季娘子人没有接来,这是房中发现的信。”仲北硬着头皮将书信呈上,语气有些辛酸,好不容易侯爷才过上了几天的好日子,失魂症也治好了,心情也一天比一天好。
可是,迎头又来了这么一棒。
脑子一下子炸开,聂衡之死死盯着那封书信,脸颊的肌肉像是上了弦绷地极紧,一字一句地问了一遍,“没有接来人,那她去了哪里?”
他话音刚落几乎是立刻想到了江南,脸色一寸寸变得森寒可怖,盯着那封信的目光带上了不敢置信。
近卫等人在潞州城中寻找了多时,很快发现季娘子的那家画馆关门了,那她肯定是离开潞州城了,小声地将此事禀报给侯爷。
“侯爷,昨日季娘子的行踪属下已经派人查过,她请了表姑娘到季府,随后领着她在潞州城中走了一圈,期间马车曾停在城门许久。属下猜季娘子是借着机会打探城门守卫的情况,之后借着去画馆的名头离开潞州。”仲北将昨日季初做过的所有事情交待地清清楚楚,然后直直地跪在了地上,请罚。
聂衡之再次体会到了如堕冰窟的滋味,浑身的血液冷成了一块冰,咬牙撕开了信封,看到了季初的第一句抱歉,眼中涌上了浓浓的嘲讽。
“今侯爷失魂症已好,季初完成了与侯爷之间的承诺,故而不再到别馆中来。因潞州城近日纷扰,再三思虑之后,季初决定暂时离开潞州城一段时日,……不告而别十分抱歉……侯爷可告知堂伯父等人勿要担心……盼侯爷安好,季初呈上。”
女子的字体清秀婉约,隐带傲骨,一看便是心意坚定之后写就的,从头到尾未有一分凝滞之处。
聂衡之看着信,低低地笑出了声,笑声越来越大,里面的苍凉也越来越浓,是他愚蠢是他没有看清季初的心,她对他只有狠心,她心里百般记挂地是江南的野男人。即便他为了她放那野男人离开,即便他不惜为她挡了一剑,即便他事事顺从她的意见从不敢强迫她,她的一颗心对他还是冷硬如铁。
就连,就连为他做的衣服为他绘的画应该也是为了打消他的戒心故意为之的吧,好,真是好的很。
前几日积攒的一腔情意和欢喜碎成了渣渣,聂衡之笑着笑着就恢复了面无表情,目光骤然阴狠,“给本侯追,将昨日去往江南关卡的所有马车全部追回来。”
徐内监已经拿了代表魏安帝的金令去江中节度使那里,很快就要对江南用兵,这个时候去江南,女子是在找死!
是,就是在找死!身边只有一个婢女就敢去江南,若是遇到匪寇……他捏着那封信,指骨泛白,又气又急又怒,抿直的薄唇甚至有些颤抖,“去、牵、马。”
聂衡之要亲自去追!他可以在平京城外追到季初,这一次也能将人追回来。
可侯爷身上的伤?仲北等人闻言大惊失色,但看着他黑沉沉的凤眼没有一个人敢劝。
这个节骨眼上,谁劝都是在找死。
好在还有一个聂茂之,他兴冲冲进来带来了卫长意等人从江中节度使那里回来的消息。因为昨日甩掉了烫手的山芋,看着长兄和长嫂的关系也愈发融洽,聂茂之的心情大好,美滋滋地根本没有察觉到屋中的异样。
“长兄,这一大早我就按照您的吩咐去迎接徐内监等人回来,卫长意和我说事情一切顺利。原本是该他亲自过来禀报的,你也知道他将那小夫人看得和眼珠子似的,急急忙忙地先回了自个儿府上。估计回府抱着他的小夫人诉诉衷情,得到下午才能见您了。”聂茂之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通,还自顾自地加了几句讨好长兄的话。
“不过卫长意不来才好呢,您和长嫂多待一段时间,长嫂给您做了那么多的新衣服看得弟弟我都眼热……”聂茂之脸上挂着笑,抬起头看到长兄阴戾如鬼的脸色笑容一点点凝固,语气也一点点低下去。
新衣?聂衡之目光沉沉一扫,定格在了那堆整齐鲜艳的衣袍上,忽而又咧唇笑起来,悲伤、惶恐、自嘲……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他笑的比哭难看。
一颗破碎的心连同着额角剧烈地泛起了疼痛,季初并不欠他的,她却是做到了自己承诺的一切,治好了他的失魂症,给他做了新衣。
而她去寻江南那个野男人又有什么不对?她之前就不惜潜入别馆只为见他一面……
脑子像是被一只锤子重重地击过,嗡嗡作响,那股痛仿佛深入骨髓,高大的男子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在地上。
“去追,追到了……护送她去想去的地方。”除了江南和北地,哪里都可以,只要那个地方很安全,只要他知道她是安全的。
房中所有人都怔住了,仲北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带着人出去。
聂茂之呆呆地站着,反应过来后连忙唤了大夫过来。长嫂她离开潞州了?她真的不愿和长兄和好吗?
房中静的出奇,沉的可怕。
“衡之,我要你尽快派些人马给我。”一片死的寂静中,聂茂之看见卫长意如同一个疯子跑了进来,狼狈又焦急,全然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和风度。
“青青她不见了。”卫长意几乎要疯了。
第七十一章 (一更)
卫长意满怀思念地回到通判府, 谁料第一眼见到的不是心心念念的小夫人,而是哭哭啼啼的楼姨娘和一脸惊慌的下人,当即脸色就沉了下来, 带上了不耐与冷漠。
楼姨娘是父亲那位如夫人硬塞进来的, 用的手段为非就是后宅那些阴私,目的估计是要做实了他的风流名声,又顺势在他的后院安插一个眼线。卫长意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楼姨娘主动贴上来只觉得腻味, 旁人都说他卫三公子最爱怜香惜玉, 可只有熟知他的人才知道他骨子里是多么的冷漠和凉薄。
多年来生母的“谆谆教诲”, 老夫人的佛口蛇心, 如夫人那些刻意地针对,早将他磨成了一个善于伪装的人。自己主动贴上来的女子,纳了也就纳了, 放在后院里面任其自生自灭也是她们自己的选择, 抱着这种想法,那些塞进来的女子卫长意从来来者不拒, 一股脑儿地塞进后院, 却一眼也未看过,甚至连她们的名字都记不清。
可他万万没想到就是被他抛到了脑后的这些姨娘敢对青青下手,猛然得知青青消失不见的消息,卫长意脸色大变一掌就掐住了楼姨娘的脖子。
他曾为大理寺卿丞, 逼供的手段不知几几, 褪去了温润公子的表皮,狠戾地直接上刑, 半刻钟的时间径直从一身血肉模糊的楼姨口中逼问出了青青的下落。
他的庶兄卫长信对他怀恨在心, 楼姨娘嫉妒夫人得他专宠, 二人一拍即合, 故意要折辱莫青青一番,昨日下午强硬闯进了通判府……青青为了避让带着一两个下人就匆匆出了府邸,至今还没有归来。至于人去了何处,他们这些人并不知晓,也竟然没有过问,直到卫长意突然回来才感觉大事不妙,夫人竟然一夜未归。
卫长意惊慌失措,顾不得对卫长信动手,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别馆中来,他要从聂衡之手中借人去寻青青。
这个时候,他才仿佛体会到了挖心的滋味……
***
金轮当头,正午时分,季初他们乘着的马车停在了一处平坦的地方,双青已经醒来了,不好意思地拿出了干粮让娘子和赶车的伙计食用。
两个伙计都是老实忠厚之人,加上之前遭灾亲人全都死了,孑然一身,东家娘子想要到清净峰上住一段时间为亡父亡母祈福,想都不想就跟着去了。
他们一行四人低调地很,吃些干粮喝了些凉水就准备再上路,潞州城内因为葛知州为官不错,吏治清明,走在乡间野外还算平稳。
然而,就在他们正要又启程的时候,两个伙计其中的一个仿佛察觉到了不对偷偷地朝季初皱了皱眉,目光警惕起来。季初收到他的暗示后也不免心下一沉,默默地抓紧了袖子,万一他们遇到了匪寇……
气氛慢慢地紧张起来,心大的双青也感觉到危险了,不由地缩了缩身子,险些在口中念起阿弥陀佛来。
突然,一声长长的喵叫打破了剑拔弩张的寂静,肥硕的大白猫一跃而起灵活地撞进了季初的怀里,舔舔毛,喵喵地又叫了好几声,叫声带着谄媚与讨好。
季初因为突如其来的重量险些跌倒在地上,低头看了看熟悉的体型,急促地松了一口气,“是青青的大白,它怎么跟到这里来”
一句话还没说完,她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深深吸一口冷气,循着大白猫跑来的方向走过去。莫青青与这只大白猫几乎是形影不离,大白猫在这里,莫青青也离不了太远。
果然,绕过一小片林子,一辆乌蒙蒙的马车映入了她的眼帘,马车边上忙前忙后烧水的人不是莫青青的贴身丫鬟丹华是哪个?旁边还有一个不认识的车夫,面目黑瘦,看着是谁倒不知道了。
季初抱着猫猛然出现在丹华的眼前,小丫鬟瞬间眸中一喜,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赶紧迎上前一脸的苦巴巴,“季娘子,您快去看一看吧,夫人她身体有些不舒服。”
季初闻言大惊,将猫给双青抱着,连忙掀开了马车的车帘,只见马车里面恹恹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瘦小姑娘,正是原本应该在潞州通判府中的莫青青。
莫青青早在外面丹华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明白季初姐姐发现她了,有些害怕被责怪还有些不好意思,闭上眼睛装睡,她是跟着季初姐姐到了这里。
奈何丹华说她身体不适,季初见她这副模样还以为是昏了过去,当即乱了手脚,胡乱从袖中掏出一瓶药丸,就要往莫青青的口中塞过去。
“季初姐姐,我无事,就是坐车久了有些恶心。我,我离了通判府,本想本想去江南的,可是突然间看到了季初姐姐坐在这辆马车上,就跟了上来。”小姑娘察觉到季初的慌张,也不装睡了睁开眼睛,语无伦次地解释,她从小胆子就不大,说着去江南又是不太敢的,看到了季初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偷偷摸摸地尾随在了后面。
闻言,季初收回瓷瓶,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怒色,却不是对着莫青青的,“通判府发生了何事?是不是卫长意的姨娘生事,你是堂堂正正的通判夫人,如何到了只带了一个丫鬟就出府的地步。”
季初不傻,很快就想清了其中必有龃龉,逼得莫青青不得不离开通判府,第一时间她迁怒到了卫长意身上,若他不纳妾哪会生出这么多的事情。
莫青青眼中泛起了泪花,倚着马车将昨日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语气消沉。原本她知道夫君没碰过那些妾室的时候很开心,打定主意要忘记庶姐说过的话。可是昨日卫长信从平京城带来了楼姨娘,莫青青试图忘记的事情又浮现在了脑海里面,她恹恹地又开始没精神了。
侍女们左右都劝着,也一口饭吃不下去。心烦意乱的时候,莫青青生了离心。
可卫长意是大理寺卿丞,最擅长洞察人心,自从得知她生了和离的心思就率先上了莫家的门负荆请罪,又时常抱着她说些甜言蜜语。后来见她还是闷闷不乐就带着她到了潞州,说是过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日子。
回京城莫家不行,父母可能还会埋怨她胡思乱想,毕竟男子三妻四妾是常态,卫长意能在婚后一心一意地待她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而且她身边的人都是夫君的,夫君不让她离开她根本走不掉,莫青青又泄了气。
然后昨日那两人不怀好意地上门……莫青青一时气急,和丹华随便收拾了些衣服就出了通判府,本来要到季家,可与夫君分离一段时间的念头像是扎根在了她的心中。到了季家门口看到了季初姐姐上马车去了城门,莫青青大胆地也跟着出了城门,鬼使神差地跟在后面一直到了现在,不安分的大白猫感觉到她身体不适,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后跑去到了季初怀里。
“季初姐姐,我还以为你会去江南呢,其实我也想去江南,江南那里我有一位认识的姑母在。”莫青青眨巴着大眼睛亮晶晶的,语带讨好,唯恐被季初责骂。
季初叹了一口气颇有些头疼,可又庆幸莫青青好歹是跟着她没有真的独身去江南,她沉思了片刻询问,“你想不想回去潞州?青青,现在离潞州城还不太远,我将你送回去。”
即便将莫青青送回去可能季初自己会陷入到尴尬的境地。
莫青青皱着鼻尖,郑重地摇摇头,“季初姐姐,我不回去,我愿意去江南。”说着她鼻尖一红带了一些哭腔,“夫君他有那么多的妾室,还有和姐姐长得很像的楼姨娘,我真的想和他和离了。”
她还以为季初如今是要去江南,想着投靠了姑母就给卫长意递一封和离书,然后事情尘埃落定再回平京自己的家中。
季初看着小姑娘红通通的眼睛,有些不忍拒绝她,想了想和她说自己是要去清净峰,并不是江南。
莫青青还是坚持要跟着她,眼中带着对她的信赖,“季初姐姐你放心,等到了那里我就给家中的二兄写信,让他过去接我。二兄与我的关系最好,他会帮着隐瞒的。”
如此一说季初就不再拒绝了,让小姑娘上了自己的马车,她们一起启程离开了这个地方。
一路上,因为季初的性子谨慎,一行人未遇到波折,顺顺利利到达了清净峰下的一个田庄中,买了一处小院住了下来。
大魏优待僧道,清净峰这一片方圆数里的地方可以说都是属于三清观的。三清观中的无为道人生性慈悲,名声远扬,吸引了不少人在此定居,久而久之清净峰下就形成了一个小镇。
季初到了当地的第一日就递了拜帖以父亲的名义同无为道人见了一面,镇中的人得知她与无为道人关系匪浅,对她的态度极为热情。
季初带着莫青青也得以安稳度日,两人似乎都有默契地不再提起潞州城。
住下来的第二日,季初有意想开一家小小的兼具书铺的画馆,莫青青二话不说从自己身上掏出一片金叶子,眼中带着跃跃欲试。
清净峰的风景果然十分优美,加上春日已到,山野间一片姹紫嫣红。而且这里的百姓因为挂在道观的名下,赋税很轻,生活地闲适惬意,不止季初自己的心境趋于平和,莫青青性子也变得兴奋活泼起来,每日都欢欢喜喜的。
“季初姐姐,我有钱,都给你。”小姑娘心思单纯,抱着大白猫脸颊也圆润了一些,红扑扑的很可爱。
季初被她感染翘着唇角也有了一些幼稚的想法,要男人做什么,她们这样活着不也是挺开心的吗?谁说女子就一定得嫁人,一定得有一个男子才能幸福。
本来想通过清净峰的道长们再给沈听松递一封信的季初迟疑了,她甚至没有问莫青青有没有给平京城的二兄写信。
“双青说,明日镇中会有一场小集市,我们到时一同过去。”季初笑意盈盈,扯了扯头上包着的布巾,阳光晒在她白皙通透的脸上,泛着一层光泽。
隔着低矮的院墙,坐在马上的男子看到了这一幕,眼中也含了笑意,该说是心有灵犀吗?不枉他特意从江南赶到这里来,原来阿初真的到清净峰来了。
第七十二章 (二更)
季初经由莫青青之手送出去的第二封信到达沈听松手中的时机其实不太好, 那时沈家收到消息,平京城中的使者到潞州城游说定北侯回京,同时北地节度使戴绍私下递了同谋的信件。
先太子遗嗣一事已经全天下皆知, 沈氏一族的家主以及暗中追随德懿太子的老臣们本打算静观其变, 堵魏安帝对沈听松的态度。若是魏安帝承认主上的身份昭告天下,他们便以江南为根据直接上书请其变成主上的封地,之后江南便是国中国;若是魏安帝动武派兵下江南围杀, 他们便联合各大节度使比如戴绍拥护主上为正统, 彻底与平京城撕破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