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虹不落 第59节
刚坐下,周司惟就拎着吹风机过来,摸了下她湿润的头发,抬手插上电源。他膝盖陷在她身旁,纪筝仰起脸,眼睛一亮:“你要帮我吹头发吗?”
“嗯。”
周司惟捏了下她软软的脸,坐下来,从背后撩起一缕黑发放到掌心。
纪筝半转过脸,冷不丁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笑嘻嘻说:“谢谢你~”
周司惟没让她逃走,眼疾手快两指捏起她下颌,停了吹风机,温柔地亲了下。
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脖颈处,分开时,纪筝眼中染上了点娇俏的媚色,轻轻喘气。
他指腹在她唇上抹了下,重新打开吹风机,怕她感冒。
水气在热风中蒸发,温度舒适,纪筝打了个哈欠,在吹干头发后直接转过身去抱着周司惟。
周司惟拔下插头,身前陡然覆上柔软的身躯,他猝不及防,低手扶了一下她。
她这么一挪动,胸前风光散开些许,周司惟视线下落,给她把领口往上拢了拢。
纪筝意识到这点,一时有点尴尬,松开了手,想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你要不要再吃点退烧药?”
周司惟把她头发挂到耳后,闻言轻笑了一下:“不能吃那么多。”
“哦,”她点点头:“那你觉得好点了吗?”
一点都不好,周司惟盯着她,眼底神色愈来愈深,比发烧更能击溃人理智的,近在眼前。
小姑娘唇红齿白,没有一丝邪念地看着他,大眼睛单纯无辜。
他把她抱到腿上,手摩挲了一下脸颊,轻声说:“有个礼物给你。”
“什么?”
周司惟的掌心在她面前摊开,食指勾起一根细细的金色帘子。
纪筝定睛一看,链子上挂着个金色的小铃铛,小半个小拇指甲的大小,微微一晃,声音很轻。
“这是什么?”她好奇地用勾了一下:“手链吗?你什么时候买的?”
“在帝都的时候买的,”周司惟说:“不是手链。”
“那是什么?”
他没说话,只是把她放坐回沙发上,自己起身,单膝跪到她面前的地上。
纪筝愣了一下。
他把她的左脚从鞋中抽出来,解开细细的金链子,带到她纤瘦的脚踝上,铃铛坠在突出的一小块精致骨节上。
外面骤雨狂风,黑云密布,周司惟神色安静专注,为她系上最后一丝卡扣。
暖黄色的灯光下,青年的五官轮廓从俯视的角度看,更显立体,睫毛浓密,洁白的手指托着她的脚踝,虔诚地仿佛在为圣经加封皮。
偏偏他抬眸时,眼底有明晃晃的欲-念,仿佛要将狭小的空间点燃,空气都染上意乱的味道。
浅金色的链子,挂在白得像瓷的脚踝上,比之色彩更鲜明的,是正低头看着他的少女,粉面桃腮,琉璃一样的眼睛中盛着他全部的倒影。
周司惟在悬崖边行走了一整个黄昏的理智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下坠。
他膝盖抵在坚硬的瓷砖上,仰头,手掌托住她下颌,缱绻绵长地亲吻。
少女的长发,散落在他脸边,手上,每一样感知,都是催命的符。
纪筝睫毛轻颤,回应这个温柔到极致的吻,一点一点,细致地含吮他的唇,俯下腰,手环住青年的脖子。
周司惟撑在她两边沙发上,力道加重,吻着她不放,任由自己沉沦在狂风暴雨中唯一的静谧。
半晌,他抽离,抵着她额头,压抑着的喘息混杂情-欲,手从她脊背一路下滑,轻轻触碰,嗓音低哑,仿佛在蛊惑:
“落落,可以吗?”
第44章
酒店暖黄色的灯光明亮, 屋外一声闪电突起,瞬间照亮黑云沉沉的天色,其摧毁之势几乎要将叶满枯黄的树劈开。
大雨的簌簌声从窗外渗进安静的房内, 掩盖住空调运转细微的风声, 纪筝大脑有顷刻的放空, 完全听不到这些外在的声响, 耳膜边只有周司惟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声。
暗昧、压抑、嗓音仿佛一触及断的钢丝。
她眼睛忘记了眨动,盯着眼前的人, 觉得自己的思绪也停止了下来。
他就那么静静看着她, 眸间的欲-念毫不掩饰,漂亮像黑曜石一样的眼睛, 染上情-色, 又因为发烧而微红,仿佛在勾引着她。
纪筝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原来,他不克制着的情动,是这幅模样。
她回过神来,很缓地眨了一下眼睫,在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中,仰头吻他, 搂住脖颈。
这是无声的默许。
少女的身子向沙发后倒去, 周司惟顺势撑在她腰间,气息灼热地深吻下去。
他把她托抱起来, 女孩子的身躯柔软, 不自觉往他身上靠, 带着紧张和局促, 仿佛在渴慕着什么。
从脊背往下, 忽然一片清凉, 白色浴袍的系带被轻松勾开,纪筝因这瞬间的凉意激灵了一下,霎时后,整个人又陷入轻软的床品中。
她迷蒙了一下,睁开眼,看到青年撑在她上方,用解开她腰带的修长手指捻开自己的扣子。
大片劲瘦的肌肤落入眼底,她羞赧地别开脸。
然而周司惟并没有给她躲避的机会,很快垂首捉到她的唇,拉扯着缠绵交吻。
他的身体坚硬,像窗外漫天的大雨,毫无余地地笼罩着她,一向清淡的气息染上极强的侵略性,手指带着凉意,唇舌温热,让她在迷离和清醒中交织。
雨下得更大了些,仿佛要将世界倾倒,周司惟食指的戒指,咯在她肌肤处,随后,纪筝迷茫地睁开眼,看到他揿灭了灯,将戒指摘下,放在床头。
突然之间陷入黑暗,纪筝有一丝的恐慌,她什么也看不见,下意识寻到周司惟的手指揪住。
他回握住她,掌心坚定而有力量,嗓音像暮色前的最后一点暖阳,染着情-欲:“落落,不要怕。”
纪筝摇了摇头,声音无措:“我怕黑。”
“有我,”他说,肤色在黑暗中更显得白,冷淡的五官带着侵占性,却落下温柔的一吻:“我在。”
眼前是一片茫茫,纪筝视野中什么都没有,所有的感知,只集中在他一寸寸触碰她的指间。
周司惟手逐渐升起热度,唇像薄薄的刃,吻过她每一寸肌肤。
他的动作轻而耐心,纪筝在黑暗中的不安逐渐被抚平,抱着他,睫毛轻颤。
外头的雨丝摇坠,原本发黄的梧桐叶就摇摇欲坠,经此雨夜,想必明日落了满地的残叶。
雨声中,蓦一刻,纪筝听到细微的铃铛声,是从她脚踝上的金链子发出的,极轻的一声,随即淹没在声势浩大的雨声中。
她吸了一下鼻子,眼角发红,唇齿间低低逸出呜咽声。
睫毛上挂着的泪珠,被周司惟抹去,啜泣的样子,让他再度想起多年前的雨夜。
多年前,
他躺在医院病床上,小女孩坐在他床边,看见他背后的棍棒伤,烟头烫伤,斑驳交错,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哭泣起来。
从小长在温暖和美好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样残酷的人生。
医生拉上白色的帘子,周司惟在皮肉被消毒的巨大灼烧痛感中,听到一帘相隔之外,小女孩哽咽地和爸爸说,哥哥过得好辛苦。
他唇色痛得发白,头一回听到有人为了他哭,说他好辛苦。
她爸爸的声音谆谆,轻叹了一口气说,落落,这世间各人有各人的苦,我们只能尽力过好自己的生活。
小女孩似乎是抹了一把泪,抽抽噎噎的说,那我遇见了,是不是可以帮一帮他。
她爸爸笑了,说未知他人苦,如何得帮。
后面的话,周司惟没在听清,他在铺天盖地袭来的麻醉感中,昏厥了过去。
昏昏沉沉中,那细微的哭声由远及近,再度来到他耳边。
她好像握住了他的手,纤细柔软不染世事的玉指像豆腐一样柔软。
他第一次感受到那样的温暖柔软,不像烟头烫在皮肤上撕裂的灼烧感,不像秽言污语如冰刺浇在头上。
她两只手覆在他手背上,吸吸鼻子,嗓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哥哥,雨会停的,生活也会好的。”
再醒来时,床头是一个印着曲奇的圆形铁盒,打开,里面是香浓酥脆的曲奇。
盒子下面压了一叠红色钞票,还有一张纸,字迹稚嫩工整:
——哥哥,这是我攒下来的压岁钱,希望可以帮到你。你一定要坚强生活哦!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不,生活不美好。
美好的是她。
四月十八日,她问他,怎么知道她的小名叫落落。
他那时盯着她,实话湮灭在心底。
不仅是知道,而是这两个字,一刀一斧,镌刻在他生命中多年。
她才是他心底不落的虹,明亮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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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的贪念在此刻化为实质的拥有,人在欲-望面前都是贪心的困兽。他覆上去,光晕沉入地平线,夜色笼罩。
整个世界在大雨中瓢泼,纪筝只能紧紧抱着眼前人,是在滂沱中唯一的支托。
铃铛声一下一下,和她视线中窗外在雨中飘摇的树枝,遵循同样的规律。
周司惟拨开她被汗水打湿的发,嗓音低哑,附在耳边问她:“你爱我吗?”
这不像他会问出的俗气问题,她原以为周司惟这样的天之骄子,爱慕与掌声环满身,是不屑于这些的。
他带着力道吻她,盯着她的脸,仿佛要将她看到心里去,声线带着一股偏执的占有欲:“爱我吗?”
纪筝几乎要崩溃,声音发颤,支离破碎说:“爱……”
有些人天生是鲜花和美好的代名词,对这世界温柔无畏,不缺爱也相信爱。
然而唾弃和阴暗,也是值得拥有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