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1)
呵,谢我什么。倒是你,这样委屈你自己,为了那样一个人真的值得吗?你做的这一切,他都不知道,你们日后再见面,或许就是敌人。到时候,他对你,不会手下留情。这个世上,情这个字最是难解。武将军,我从小就在烟雨楼,看过了许多悲欢也看过了许多离合。最终都逃不过一个情字。烟雨楼是特别的,梁王和你也都是特别的。之所以用特别二字,却是因为别有用心二字。
武兆霆心中暗惊,表情略顿,洛英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洛英轻笑一声,武将军在我面前不必再装了,正如我一样,也不用装出一副楚楚可怜需要人同情的模样。我虽不知道武将军是为了什么,但我看得出来,武将军绝非不明事理之人。
要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值得我付出一切的,或许就只有她了。而这世上唯一能帮我,会帮我的人,也就只有武将军了。
武兆霆微微摇头,有些不明白的看向洛英,今日的落英姑娘,让我实在觉得陌生。我自以为很了解洛英姑娘,现在看来,我或许从未了解过你。
洛英但笑不语,她从没有改变过,改变的也从来只有心。
如今她这颗心里装着的不再只有孟秋成,还有更重要的事。
武兆霆见她不说,也不想逼,起身道了一句,洛英姑娘早些休息,若是有事可叫府中的孙管家,或是差遣府中下人去做。
洛英也起身行礼,武将军慢走。
关上门,独自一人,洛英收了脸上的笑意。身心疲惫的坐在桌前,看着窗口。这一夜,是她最难熬的一夜。
孟府院中,周师爷坐在石凳上,一手拿着折扇,一手拿着一壶凉茶,送入口中。细细品尝各种滋味,然后闭眼哼起了小曲,悠然自得。
孟秋成从外面回来就听到这曲声,悄悄隐去脚步声,站到周师爷身后,在他耳边轻声道,周师爷,隔壁的李寡妇又送包子来了。
周师爷一下睁开眼问道,在哪儿呢?
孟秋成按住要起身的周师爷笑道,镜之,你这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如此的不稳重呢?李寡妇虽然风韵犹存,可你也不能总是这样占人家便宜啊!
周师爷满脸通红,怒瞪着孟秋成,大人,我可不像有些人,吃东西不给银钱还赊账的。大人平日里吃的那些包子,卑职都是付过钱的。
孟秋成点点头,恩,你是付过钱,还是付的双份。看来镜之的月俸钱有些多,既然你花不完,那不如
话还没说话,周师爷立刻打断道,大人,您现在已经是长安御史,您这月俸都涨了不止一倍,可卑职的月俸还是那么点儿,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孟秋成笑嘻嘻的坐下来安抚道,镜之说的有理,这样,等本官下次升迁,一定给你加月俸。这本官既然坐上了长安御史,总不能浪费这个头衔。
过几日呢,宫里要从长安城的商户中进贡一些酒水布匹。本官恰好负责此事,镜之知道该怎么做了?
周师爷面色一沉,摇了摇头,大人觉得还会有商户敢与您沾边儿吗?
镜之,话不能这样说。你家大人怎么说都是朝中大员了,何况这进贡的物品若是受到了嘉奖,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日后,自然生意红火。
不过呢,还是老规矩,除了几个百年老字号,其余人便看银子了。
谁的银子多,就选谁。反正这宫里也没有规定死了只能进宫几家之物,多多益善,才显得我大周地大物博,物资丰盛不是。
周师爷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不去,这事儿还是大人亲自督办的好。
本官知道,镜之从不在乎银钱。这样,事成之后,本官准你沐休十日。听说李寡妇过些日子要回乡探亲,身边没有个人照顾,一个美貌女子风餐露宿实在可怜。你说要是再遇上个山匪什么的,岂不是更加危险了?
周师爷听着孟秋成越说越离谱话,心里暗暗冷笑。李寡妇去做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过他还真想与她一同去的。
当下也就顺着孟秋成的话应道,大人说话可要算话才是!
孟秋成嘴角勾起一抹狐笑,凡事不涉及到银钱的事情,本官哪一次说话不算话了?
周师爷心中暗道,这一句,她说的到真是不假。
作者有话要说: 孟秋成:镜之,你知道李寡妇为什么只送你包子吗?
周师爷摇头:有何深意?
孟秋成伸了伸手,周师爷忙掏出一锭银钱递上。
孟秋成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周师爷一狠心,将一袋银钱都递了过去。
孟秋成笑道:因为那包子里都是本官的欠条。
周师爷脸色一黑:大人吃包子还要赊账吗?
孟秋成提着周师爷递上的一袋银钱:本官这不就去还钱了嘛!
周师爷气急:那是卑职的钱。
孟秋成:镜之,你别生气,等你娶了李寡妇,这钱不还是你的吗?
到时候本官吃包子,也不必再赊账了。
周师爷瞪着愤怒的双眼看着早已逃之夭夭的人:贪财污吏,果然人人得而诛之!
第71章
孟秋成敛财已不是什么秘密,朝中要数绍仝最为不耻,奈何弹劾的奏章均以孟秋成乃有功之臣被挡。
皇上对这些事情的态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绍仝极为不满。就因为孟秋成有功,就不顾他的过。看皇上也丝毫没有要换驸马的意思,绍仝心里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想到公主将要嫁给这样的人,他便气不打一处来。
公主贤良淑德,尊贵无比,孟秋成是个什么货色,他哪里配。
是以绍仝联合朝中大臣一起上书严查。
迫于压力,皇上也找过孟秋成几次,对他尚算宽容,大致的意思就是,近来弹劾你的奏章数不胜数,你就算敛财,也给朕收敛一些。别那么明目张胆的,朕也是要脸面的。
孟秋成知道皇上现下是要留着她,牵制朝中那些纷杂势力。不管是张书礼还是辅成王,全都是多年积攒的实力。皇上想要立刻掌权,并不容易。而她的出现,反而让这些自命清高的规矩臣子多了几分不安。
她的行事作风向来不受好评,无论是好官还是贪官都对她逼而远之。
永乐寺大火已彻查清楚,没多久,孟秋成与景荣公主的婚事也再次被提上议程。而让皇上下定决心的,却是董妃。
奉承殿中,董妃亲自做了皇上最喜爱的冰糕,晶莹剔透的糕点让人胃口大开。刘喜在一旁,倒了茶水端到董妃手中,董妃便递给皇上笑道,皇上近来心情大好,可是因为北姜的匈奴人连连溃败,朝中局势日渐稳定?
魏元齐拉过美人,搂入怀中,面上喜道,你最明白朕的心思,朕倒是想问问你,将安荣嫁给孟秋成可妥?
董妃笑而不语,只望着魏元齐,摇了摇头。
魏元齐不解,爱妃这是何意?
皇上,亏您还是景荣公主的皇兄。难道皇上就没看出来,公主的心里已经对这位孟大人另眼相看了吗?否则公主又怎么会处处袒护他呢?
魏元齐听着,似乎确实如此。不免又有些担忧,可孟秋成他有隐疾,大周的公主,若是许给这样的一个人,叫朕如何对得起先帝。
皇上,公主已经不是小孩子,她有自己的选择。既然孟大人是公主当初自己选的,皇上又何必这般担心呢?再说,皇上当真就相信孟大人说的话吗?董妃一手勾在魏元齐的肩头,低声在他耳边轻语。
魏元齐眸子一紧,面上笑意也收敛下去,爱妃说的对,孟秋成此人,连朕都看不透。但看他这几次的表现,让朝中那些老顽固都十分不悦,朕便觉得开心。杀一个孟秋成很容易,可想要牵制住那些老顽固,却不容易。
所以皇上便想方设法的让孟大人升上高官,让他与那些老顽固们周旋。那些老顽固们越是不满,对皇上也就越是有利。
董妃说话毫不避讳,魏元齐正是看中她敢想敢言,所以很多事情,他不曾与别人说,却是能过与董妃说。董妃受宠,人人以为是因为其美貌,其实董妃心里的那些见识,也只有皇上知晓。
魏元齐拉着董妃的另外一只手,心中思量着她的话,半响,抬头看着董妃,这偌大的皇城,本该都是朕的,可朕却不是这座城的主人。权利的争斗,从先帝死后就没有停止过。朕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掌控全局,朕绝不会再让任何人阻碍朕。
皇上想要掌权,就要培植自己的势力。太后一党已经瓦解,除了那些作恶多端之人,剩下的多是从众之徒。可其中也不乏有真本事的,皇上若是能够不计前嫌,拉拢那些人,他们一定会感恩戴德,尽力辅佐。一来让他们看到皇上的宽容仁德,二来也能让中立臣子看到皇上势力大增,明白皇上的心思。
皇上忌惮张书礼与辅成王,若是能将太后的人拉拢过来,皇上便是与他们实力相当了。
董妃说着,将头靠近魏元齐怀中,至于这朝中牵制,皇上若狠不下心,就套不着狼。
魏元齐唇瓣勾起一丝浅笑,没错,还是爱妃考虑的周全。孟秋成是个人才,朕必定会好好重用他。既然安荣喜欢,那这亲事便该定了。
魏元齐说完,抱起怀中柔弱无骨的女子,往床边走去。
放下纱帐,宠溺的看着床上的娇媚女子。他是大周的君王,他喜欢的女人,从来都是乖乖顺从。而他眼前的女人,不仅顺从,还深得他心。
是以这一夜的皇恩雨露,一直到了半夜。
钟秀宫中,大周的皇后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拿着书卷。抬头看着月上树梢,出声问着身边的贴身宫女,丹蓱,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丹蓱回道,娘娘,刚刚过了二更天。刘公公刚刚差人来传话,说皇上今夜留宿奉承殿,不过来了。
皇后点点头,放下书卷,起身去到内室。
丹蓱跟在身后,颇为怨愤,皇上今儿本该是来看望娘娘的,结果又被奉承殿的那位主子给挡了。皇上也真是的,竟然如此偏心。
皇后也不气恼,只是坐在床边,笑了笑,丹蓱,皇上是一国之君,皇上要做什么,岂是我们可以左右的?对了,之前庸王谋反一耽搁,本宫差点忘记了。百花榜榜首入宫献舞的那名女子现在何处?
丹蓱想了想,娘娘说的是那个叫锦汐的女子?她如今正在宗卷处当职。
如此美貌的女子,才情也不输旁人,留在那里可惜了。
娘娘您是想要提携她?
本宫想要提携并没有用,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命。既然她和董妃同出烟雨楼这样的地方,想必魅惑男子的本事不少。皇后说着,冷声一笑,先找个机会,调来钟秀宫。本宫倒是很想看看,她们谁更厉害。
丹蓱忽而明白过来,笑着点头,还是娘娘有办法。对付奉承殿那位,何须娘娘动手。反正烟雨楼出来的人,不管是谁输了,都不可惜的。
皇后眼眸收缩,面容阴狠笑道,呵,她们都赢不了本宫!
自从永乐寺大火与宸妃之死查清之后,孟秋成便苦于没有借口入宫。她不是当值的侍卫,不能留在宫里。外臣要入后宫,都要经过允许。她思前想后,最后借口去见公主,才入了宫。
偏逢公主身体抱恙,受了风寒。
孟秋成站在殿中,夏莲便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了他,孟大人来的正好,帮我给公主喂了这药吧!
孟秋成犹豫道,这,这不合规矩吧?
夏莲哼道,怎么不合规矩了?你是皇上钦点的驸马爷,喂公主吃药,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还要去御厨那边取些清粥,否则我才不让你去呢!
说着夏莲就急匆匆的出了殿中。
孟秋成拿着碗,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庆和殿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宫女,怎么就没人给公主喂药了?
虽说心中觉得夏莲对她似有敌意,可眼看着药已经微凉,她只得硬着头皮进去内室中。
眼睛不敢四处乱看,径直往床边走去,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一头黑发垂在胸前,未施粉黛,闭着双目,一脸倦容。
魏安荣虽贵为公主,却一直暗中帮着皇上,日夜操劳。这样的女子的确可敬可佩,孟秋成对她,也多了几分敬畏。
魏安荣动了动唇瓣,咳了几声,并未睁眼,夏莲,将药放着下去吧!本宫想休息一下,过会儿在喝。
孟秋成皱眉道,公主,药凉了,药效也就流失了。
魏安荣心头一惊,睁开眼,就看到日思夜想的人站在面前。她一时愣住,不知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过了好一会儿,发觉这人依旧站在面前,才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孟秋成支支吾吾了半天,魏安荣眉眼略过失望之色。
呵,本宫竟成了你看她的借口了。
孟秋成急忙道,公主赎罪。
罢了,本宫母妃的死能够查清楚,都是你的功劳。本宫也知道你对她的心思,不过,你下次想要入宫看她,还需先来庆和殿,免得惹人怀疑。
孟秋成感激点头,多谢公主。
魏安荣撑着身子坐起来,伸手要拿孟秋成手中的药。
孟秋成见状忙道,公主,还是我来吧!
不等魏安荣说话,她已经端着药碗一勺一勺的喂了上去。
魏安荣始终垂眸不敢看她,含着勺子,吞下一口汤药,立刻皱眉撇过脸。这药,好苦!
孟秋成见她那模样,不由一笑,公主事事先机,无所不能,竟也怕苦?
魏安荣将口中汤药艰难吞下,慢慢吐出两个字。怕苦!
一会儿让夏莲取些蜜饯来,就不苦了。
魏安荣摇头一笑,佛曰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是苦,爱别离怨长久是苦,求不得放不下亦是苦。蜜饯能甜口中苦,却甜不了人生之苦。自母妃死后,我小心翼翼的苟活在这金丝牢笼里,这么多年来,一直警惕太后从不敢松懈。所以本宫,是苦怕了。
孟秋成看着魏安荣苍白的容颜,心底多少有几分同病相怜之感。她也苦怕了,而这些年的苦,却依旧没有换来她想要知道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