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贵妃本宫不当了 第89节
当然, 佳妃这种破釜沉舟的捐款善行也不是没有回报, 瞧,陛下这不是亲自给赐了封号吗?有了佳妃勇敢捐全部身家的先进事迹带头,以林淑媛为首的佳妃一党更是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捐款热情, 什么金银首饰衣料布匹都是成堆的往钟粹宫送。
看着林淑媛她们送来的与她们的身份地位原不匹配的庞大财力, 姜妧是真心实意的震惊了,她以为就苏婉儿一只肥羊,没想到竟有这么多只,好家伙,这一个个平时都深藏不露看不出来啊!
以林淑媛为首的佳妃党四人都是一身素衣打扮,金银首饰一律没戴,头上别说插根簪子了就连朵花都见不着, 要多素净有多素净,就怕因为打扮的太鲜艳而引起贵妃的注意把她们也当肥羊宰了。
聪明人都知道, 佳妃就算是捐款也不可能把寝宫的墙皮都薅秃了, 那铁定就是贵妃搞的鬼啊,简直就是正大光明的抢劫让佳妃只能打断牙齿和血吞连苦都叫不出来,能怎么叫呢?高帽子给戴上了, 又是得陛下亲口褒奖,现在民间还在争相称颂佳妃的先进事迹呢,让人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至于这贤良的名声到底是不是佳妃想要的,这谁知道呢?
高,这才是真的高,简直就是杀人不见血的典范。
她们去捐赠之后的庆祥宫看过,抄家也就那样了。
佳妃党很慌,特别慌,连自个儿的老大都被抄了家,那她们的好日子还会有吗?
要钱,还是要命。
这不需要做过多的犹豫。
她们自个儿给钱或许还能留那么一星半点好歹能吃上口热饭,这要是等贵妃动手那可是连床架子都得拆啊!
所以,今儿佳妃一党就浩浩荡荡的带着金银珠宝来了,试图让贵妃看在她们花了钱态度还算诚恳的份上高抬贵手放她们一马。
林淑媛很会说话,态度也很恭敬,在把全部身家上交之后,就特别直接了当的表明了态度:“娘娘,从前是嫔妾们不懂事,从今往后,嫔妾们为娘娘马首是瞻,还望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照拂。”
这年头识时务者为俊杰,要想在宫里继续混,那必须得把队站对。
“好说好说,”姜妧看着面前几口大箱子里堆得满满当当的珠宝首饰,笑容满面:“大家都是姐妹,自然和谐相处,放心,本宫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一旁站着的四人组:“......”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
不知道贵妃是典型的见钱眼开心口不一说过的话就跟那放出的气体一样风一吹就散的本质,以林淑媛为首的淑妃党顿时感动的热泪盈眶,赌咒发誓今后绝对遵纪守法贵妃指东她们绝不往西永远以贵妃马首是瞻。
对此,姜妧不发表任何评价。嘉
小弟她不缺,主要就是缺钱。
只要钱到位,别说是收小弟了,就是让她去当小弟也不是不行。
她这个人,就是这么的随和好说话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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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自己手下原本就不多的小弟已经连夜卷包袱跑了,已经改名成功的佳妃苏婉儿双目无神的躺在只铺了一层薄薄被褥的地板上,看着仿佛被狗啃过的光秃秃的寝殿墙壁,眼中泪水哗哗直流,原本姣好的面容满是沧桑感,就仿佛经历了一场重大打击,整个人的精气神一下子就垮了,垮的特别的彻底。
特别是在听到旁边不断传来的哔哔哔之后。
只见萧明月盘腿坐在苏婉儿身边,手中端着一碗黑漆漆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但一闻就让人恶心反胃的汤汁,至于为什么是坐在地上——
庆祥宫的椅子都已经光荣被捐了。
姜妧的原话:苍蝇再小也是肉,剁成几截去当柴卖也是三文钱一斤,绝不放过丝毫可以薅羊毛的机会。
萧明月示意侍女将苏婉儿扶起来,舀了一勺黑乎乎的汤汁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喂到苏婉儿嘴边,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开心的跟苏婉儿分享她收集到的信息:“苏姐姐,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心善,这么多东西说捐就捐,现在外面都在说你有仁义之风,就连茶楼说书的都在争相传颂呢。”
萧明月环顾了一圈光秃秃的寝殿,感叹:“苏姐姐,我知道你心善,但就算是要捐你好歹也要给自己留点东西啊,你瞧你,连床都给捐了,你晚上睡哪儿啊?”
还能睡哪儿?
当然是打地铺啊!
苏婉儿说不出来话,嘴一张,眼泪就开始哗哗的流。
她也不想捐的,她分明就是被迫。
看不懂苏婉儿无声的悲伤,萧明月还在感叹:“苏姐姐,你可真是太了不起了,我也要向你学习。”
萧明月是真心实意的对苏婉儿感到敬佩,同时还有那么一丝惭愧,她虽然也捐了些钱财,但捐的并不多,比起苏婉儿这种把自己全部身家都搭上去的魄力来说她可差远了,萧明月打定主意她回去就把宫里的东西都收拾收拾,再多捐一些出来,就连姜妧都拿出了一万两银子听说把大半个钟粹宫都捐了,那她也绝对不能落后。
因为哭的太狠,苏婉儿原本一双漂亮的水眸已经肿成了悲伤蛙,她一点都没有感受到萧明月对她的敬服,她只知道,她的金银首饰衣裳鞋袜古玩字画都没了...
这就仿佛钝刀子割肉,让她的心疼得无法呼吸。
“来,苏姐姐,喝药。”萧明月贴心的将一勺汤药喂了进去。
苦涩的汤汁顺着喉腔流下直到胃中,苏婉儿眼中又是两根面条泪缓缓流下,不知道是苦的还是因为悲伤。
被强塞了一碗苦的倒胃的药进去,萧明月前脚刚走,苏婉儿后脚就吐了,吐得眼泪哗哗直流。
她恨呐!
“娘娘。”苏婉儿正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突然就听到一道有些陌生的女声响起,苏婉儿抬头,就发现是刚刚那个进殿打扫残局的宫女。
宫女手里还拿着扫把,一扫刚刚低眉顺眼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乖顺表情,顶着一张混进人群中都没人会注意的大众脸,看着苏婉儿已经快肿成核桃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娘娘,你是不是很恨贵妃,以及,陛下?”
后两字落下,苏婉儿心中狠狠一颤,脸颊抽搐,瞬间瞪大了眼,想都不想的一巴掌扇了过去:“放肆。”
宫女没有逆来顺受等着挨打,而是轻而易举的伸手擒住了苏婉儿的手腕,看着苏婉儿有些惊慌的表情,宫女神态自若:“娘娘,我们主子有一桩交易要与您谈,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宫女表现的特别的淡定,相较于现在眼泪鼻涕一起流头发丝上还沾着不明液体的苏婉儿来说,宫女虽然容貌平凡但一身气度要甩她十条街:“主子说了,只要您与他合作,他就可以让您获得无上尊荣。”
苏婉儿看着面前这个眼生的宫女,任她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这宫女的来历,这宫女背后明显就是有人的,可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安插到庆祥宫来的呢?
宫女显然是知道苏婉儿的死穴,以一种充满了诱惑的口吻跟她对话:“到时候,就算是皇后之位也不在话下。”
皇后之位...
不得不说,这诱惑是非常大。
苏婉儿手指紧握成拳,然后又松开,就这么反复,足以看出她此时纠结复杂的心情。
半响,才听苏婉儿颤着声音:“你们主子,是谁?”
宫女微微一笑,掩去眼底的那几分嘲讽:“您日后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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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民捐款行动进行的如火如荼,人多力量大的道理在此刻得到了深刻诠释,短短几天之内,光是后宫筹集到的银两就有数十万两之多,再加上朝臣们的捐款,总数已经达到了二三十万两,不得不说,这速度还是很感人的。
御书房再一次召开了内阁大臣的会议,掌管户部的是徐昭仪她爹,按理说作为一个油水部门的头子,不说肥头大耳穿金戴银,那怎么着也得衣着整齐三天一换呐,但徐尚书不同,他是出了名的抠门,一件衣裳洗了又洗一边袖子三个补丁,要是换作旁人,那估计会被骂一句装腔作势觉得是故意穿成这样好在陛下面前博一个勤俭节约的美名,但要是换成徐尚书,那众人只会摇头,说一句正常。
徐尚书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爬上来的,从前就是一个寒酸书生,要不是娶了一个商贾出身夫人,只怕连科举的银子都拿不出来,他当官之后,也延续了从前勤俭节约的美德,据说陛下就是看中了他死抠门这一点,所以才钦点他为户部尚书让他管钱。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徐尚书前些天头发都快愁白了,连脸上的肉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掉,到处都要用钱,偏偏国库没钱,虽然知道陛下是个讲道理的人不会随意迁怒,但这就是他的失职,现在好了,又有钱了,徐尚书走路都在带风,就特别的开心。
“陛下,如今已经筹到了三十八万七千三百五十二两银子。”徐尚书有零有整的报数:“但还差个七八十万两。”
这几十万两虽然可以暂时应急,但到底是用于赈灾的,安置灾民修建堤坝每一项都要钱,花起来就不那么经用了。
因为不是正经朝会,萧颐就没有穿龙袍,只穿了一身墨色常服,靠坐在椅背上,一边漫不经心的听徐尚书汇报这两天筹集到的银两数目,一边把玩着白玉扳指,虽然没出声,但那股独属于帝王的王霸之气还是让徐尚书有些紧张。
徐尚书说了一个预计差额,就静静地等陛下的吩咐。
“既然国库没钱,那就从朕的私库出。”
徐尚书等了半天,突然就听陛下开口了,徐尚书一惊,几乎是脱口而出:“这如何能行?”
私库,说白了就是皇帝的小金库,都是历代帝王财富的积累,每年各地上供的东西都有一部分进了皇帝的私库,皇帝或是留着自己用或是赏人,国库可能会没钱,但皇帝一定有。
只是,哪有皇帝自己掏钱的道理?
“怎么不行?”看见徐尚书震惊的表情,萧颐倒是表现的很平静:“朕已经命人清点过了,现在能拿出的有二十万两银子,至于剩下的...”萧颐思索了一下:“三天之内朕会筹齐。”
三天...
徐尚书立马就把皇帝说要捐私库的消息抛到了脑后,徐尚书咽了咽口水:“敢问陛下想怎么个筹法?”
萧颐淡淡:“朕自有主张。”
看着皇帝胸有成竹的样子,徐尚书有些怀疑,就算有陛下的二十万两银子,那也还差几十万两呢,又不是去抢,去哪儿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到这么多钱。
但...既然陛下说行,那应当是行的叭。
徐尚书有些不确定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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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徐尚书就知道陛下所谓的自有主张是什么意思了。
那是在两日后的朝会上,内阁首辅林相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列,出其不意的抛出了一个重弹——
“陛下,臣要检举鲁国公张成旺五大罪。”
林相话一出,原本还带着些议论的朝堂顿时死一般的寂静。
林相到底是沉浸朝堂多年,心理素质过人,顶着众人或惊愣或疑惑的目光,林相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折子开始条理清晰的列数鲁国公的罪状。
“其罪一,鲁国公欺上瞒下买卖官爵祸乱朝纲。其罪二,鲁国公暴敛横征私自圈地,霸占良田近千亩,导致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其罪三,鲁国公纵容家中子弟欺男霸女,当街抢占民女,导致命案三起。其罪四......”
林相声音平稳将鲁国公的罪状一条条列出来,最后还不忘恭敬的将那本写着鲁国公的罪证的折子奉上:“陛下明鉴,一桩桩一件件皆有证可循,鲁国公枉顾皇恩为祸乡里,还望陛下务必严惩,还百姓一个公道。”
李德全走下台阶,将林相手中的奏折取来,转身回到皇帝身边恭敬递过去。
金銮殿上雅雀无声,鲁国公好歹也是勋贵世家,没想到林相会说弹劾就弹劾,看着上头翻阅奏折神情不辨喜怒的年轻帝王,众人的心都吊了起来,小心翼翼屏住呼吸,就看陛下预备怎么处理。
至于鲁国公本人,在听林相开口弹劾的时候就已经脸色煞白,等听到最后,早已经是冷汗涔涔身体都在打晃,就靠一口提吊着才勉强没有倒下。
鲁国公原本是告假在家的,从前几天独苗孙儿被人当街踩.断了命根子开始,鲁国公几乎日日都往城防司去,就想早日将那贼人找出来,结果迟迟不见进展,鲁国公原本是打算今日上朝来参城防司一本在皇帝面前给他们上上眼药的,结果还没等他告状,他先被人给告了。
鲁国公心慌得不行,特别是当看见陛下冷肃的表情之后,鲁国公心中不详的预感更是达到了巅峰,忍不住回头望后看,试图在一众官员中找到一个能为自己说话求情的人,但显然在没弄清楚陛下的态度之前,没有人愿意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去给他说好话。
都是同朝为官的人,谁还不知道谁呢?
能养出张公子那样的孙子,鲁国公也不是什么好鸟,平常就是嚣张跋扈脑袋长在头顶上斜眼看人,这会儿对上他的目光,众人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甚至还有看笑话的。
人群中,只有靖安侯捏紧了拳头,心思微沉。
经历了漫长且压抑的安静氛围之后,只听“啪——”地一声,折子被狠狠的摔到了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鲁国公,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一声怒喝,瞬间殿下乌泱泱跪倒了一片。
鲁国公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去,鼻涕眼泪一起飞,祭出了那句经典名言:“陛下,臣冤枉啊——”
鲁国公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一点国公爷该有的风度都没了,看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嘴里翻来覆去就那么一句:“臣冤枉,冤枉啊——”
“冤枉?”只听皇帝冷笑一声:“林相所列的五项罪名,一桩桩一件件皆是铁证,你还有什么可辩驳的?你自己好好看看。”
萧颐抓起折子就扔到了鲁国公脚边,吓得他一个哆嗦。
看着面前地上的折子,鲁国公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万一林相手里的证据不够或者是假的呢?鲁国公慌忙将地上的折子捡起来,一条条看过去,越看额头上的汗珠就越多,越看身体越颤抖,等看到最后,鲁国公的脸色只能用惨白来形容了。
这折子上的事列的简直详细的不能再详细,时间地点人物哪些人参与做了些什么,就仿佛是有人在旁边亲眼见证一般,这才是真正的铁证如山,就算是想狡辩都无从辩起,鲁国公心中又惊又惧,惊得是这些连他自己都未必清楚的事林相到底是从何得知,惧的是他可能面临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