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第三遍,仍然是无人接听的状态。还在别扭吧,他想。
随着启动的车辆,绝尘而去的男人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化解两人之间的尴尬。
半小时后,装潢剔透的玻璃花房里,身材高大的男人隐没在一片紫蓝色的花束后,弓着腰认真听着店员的介绍。纷繁的种类和闻所未闻的话语让人头疼,没一会儿,他便已经第三次按压眼眶解压了。
“小姐,我不是要表白,我是要道歉,和我老婆道歉。”
“哦。”手不无惋惜的从一束昂贵的波兰进口花束上收回,年轻的店员转身在角落地方一阵翻腾,再转身时,她手中多了一束黄玫瑰,“这个是。”
盯着那束有些缺水的花,陈未南挠挠头,“黄的啊,不大好吧,不是给死人才献黄花吗?”
店里不止他一位顾客,在店员彻底翻脸前,陈未南付了钱,抓着花,逃也似的出了花房。
室外,日光潋滟,照在远处的人工湖,鸭形游船在湖心游荡,掀起蓝色波点,最让人身心放松的观光街,陈未南却是心情欠佳的状态,因为就在街对面,他的车旁,一个人正手扶后视镜,笑着看他。
被沈晓看算不上什么好事,拿着花,他皱眉朝车走去。
“你怎么在这?”
“路过,看到你在买花。”眼睛沿着男人修长的手睇上黄色花蕾,沈晓了然地笑了,“是和柴焰道歉吗?吵架了?”
“要你管!”陈未南没好气地答,甚至不顾男人应有的绅士,拉开了沈晓,以便打开车门。
就算是背影,也是充满厌恶的。沈晓看着动作匆忙的陈未南,为那份毫不掩饰的厌恶而受伤,“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对柴焰纯粹是出于嫉妒?”
“难道不是吗?”冷冷哼着,陈未南跨步上车。
“你们以为是我卑鄙,是我龌龊,是我背信弃义,忘恩负义,柴焰是我的恩人,我却对恩人这样。你们知道什么?是她先害了我的。”飞卷的车轮在眼前掀起成片尘土,她掩口剧烈咳嗽着,心想自己是有多傻,倾诉也不看看对象,陈未南怎么可能听她的呢。
感叹着转身,她想着接下来要去哪儿。人站在原地,还没迈步,耳边突然多了碾压声音,她扭头,看见徐徐下滑的车窗里,陈未南揉着头按捺情绪,“你说的我未必相信,不过不妨听听。”
“好。”沈晓点着头,登上了面前的车子。
简短的故事在车行出两公里时讲完,车外是火树银花不夜天,夜生活才开始的时间,车内气氛却异常低沉肃静。
“我不信。”陈未南轻嗤,丝毫不掩饰对同伴的厌恶之情,“你说柴焰骗你去老师办公室,让老师误会你擅自修改了试卷,因此被学校取消了学位证,这个我不信。”
“知道你不会信,说出来不过是为了让我心里舒服些,毕竟这件事说了也很难让人相信。”
强忍着骂人的冲动,陈未南在身上一阵摸索,一无所获后只得垂着手说:“不是没人相信,是没有让人可信的地方,柴焰成绩比你好,她自己也不想出国,为什么要害你?嫉妒?别开玩笑了。”
沈晓微笑着不说话。
陈未南却受不了这污蔑,他拿出电话,心想打个电话给柴焰,事情就一清二楚了,管她沈晓说什么,柴焰说没做过那肯定是没做过。
恶狠狠地瞪着沈晓,陈未南听着听筒里嘟嘟嘟的电话长音。
“喂……”
“阿姨,柴焰在吗?”
“她在。”
“阿姨,你叫她……”未说完的话被柴妈中途打断了。长吁一声,柴妈带着哭腔开口,“未南,你快回来吧,小奇迹的爸妈找来了。”
“我爸我妈来了?”
“不是,是小奇迹的爸妈,亲生的爸妈。”
作者有话要说:经历了一个月,《南风解我意》修改完毕,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看这个故事,可以举个手给我看看吗?准备了几个红包给小伙伴们,谢谢你们还在。
☆、chapter 16不弃(2)
平静的夜晚因为从天而降的两人而掀起波澜。
陈未南默默打量着举止拘谨的两人。
他们坐在对面,男的身穿一件军绿色的棉袄,手不住摸着泛青的下巴,女人则始终低着头,布满血丝的圆脸藏在厚重的长刘海后,声音低沉,“娃肯定是我们的,莪(我)认得她手上的痣。”
不熟悉的方言增大了反感,陈未南不耐地动了动腿,“有痣的人多了去了,我们家人也有手上有痣的,也是你家的孩子?”
“有那个dda技术,能查出孩子是不是我们的。”插话的是沉默寡言的男人,他抬起头,几乎填满眼白的血丝哀伤而狰狞,“当年家里穷,实在养不起娃,莪们(我们)知道错了,想补偿娃娃么。”
满是老茧的手不住搓着,男人的态度诚恳地几乎打动了房间里所有的人,却不包括陈未南。
“她过得很好,不需要谁补偿。”倔强的起身,手摆出送客的手势,陈未南昂着头,却看到一双正朝他招着的手。
“干嘛?”
“阿姨的电话。”
“……”接过烫手的电话,话筒里循循善诱的声音让陈未南头疼。胡乱应了两声,他挂了电话。
“阿姨说什么了?”柴焰问。
“谁让你给我妈打电话的!”关切的话换来生硬的诘责,话才出口,陈未南马上便后悔了,他挠着头,看着表情僵化的柴焰,一时语塞。
“她不止是你妹妹,也是叔叔阿姨养了快十年的女儿,陈未南……”
轻声的回应钻进耳中,清早的别扭仿佛并不存在,此刻的他更像是无理取闹的那个。
胡乱地揉了揉头发,他颓败地垂下头,像个战败的战士,“让他们先回去,就算认亲也不至于赶在深更半夜吧。”
夜风穿过绿化带,呜咽袭来。晃动的树影下,红芒越来越暗,最终化成一段脆弱灰烬,沿着指端直坠而下。
四周彻底暗下来。
丢掉手里的烟蒂,男人环臂收紧身上的衣服。天早早便转了凉,他身上穿得却不多,寒风瑟瑟,他觉得冷,却执拗的不愿回去。
“得得(哥哥),毁家(回家)吧。”
小手轻轻扯着男人的衣角,他就势拉住,手一下下摩挲着稚嫩的皮肤,他低下头,像在膜拜,也似无力,“小奇迹,如果他们真的是你的爸爸妈妈,你会跟他们走吗?”
“你是我得得(哥哥),窝(我)的妈妈爸爸在家里,他们不死(是)。”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让陈未南窝心,他抱起小奇迹,放在膝头,对身后凝望许久的女人道歉,“刚刚是我激动了。”
“彼此彼此而已。”
掸了掸长椅上的浮灰,柴焰正要坐下,手却被男人拉住了。他脱掉身上的薄衫,抖了抖铺上,“坐吧。”
“得得(哥哥),为什么这么坐?”
“不为什么。”摸摸鼻头,黑暗里的陈未南觉得脸颊微烧,他抖了抖腿,“小奇迹,等你长大了,也要找个肯为你这么做的男朋友,记住了。”
“她还小呢。”说是这么说,可依言坐下的柴焰却悄悄勾上了他的手。
“恋爱是种技能,就要从小培养,我不想我妹妹长成老姑娘都还没谈过恋爱。”振振有词的腔调好像在说一件顺理成章的事,不过想想也的确如此,她和他就是开始在很早。
男人回握住柴焰,一天的不快在此刻冰释前嫌。
小奇迹扭着身子抗议,“窝(我)才不用找,西朗说等他长大就气(娶)窝(我)做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