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叶明珠在泸州待了几天，段墨熯每日都陪在叶明珠身边，而叶明珠则每日都把段清珍带在身边。泸州每日依旧十分平静。倒是有不少朝廷命官来寻段墨熯。不过，段墨熯根本就没理会那些人。也有不少命妇为叶明珠下帖子。还未等叶明珠做什么，便直接被段墨熯挡了回去。叶明珠只想到了一句话——有权就是任性。
倒是段清珍被段墨熯推了出去，赴了几次宴会。叶明珠乐得不和陌生人打交道，每日待在府里。偶尔出去散散步，段墨熯也是寸步不离。
日子这么一天天地过去，泸州依旧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以至于叶明珠都以为自己猜错了。段墨熯什么都没做，只是单纯地陪自己出来玩。
康宁公主的婚期要到了，叶明珠想了想，便决定回京中。这一次出来的时间并不长，叶明珠却明显地感受到了段清珍变了不少。
就在叶明珠要离开的第三日，泸州官场上出现了极大的变故。泸州太守入狱，并在不久胡会被押送到京中，又圣上亲自定罪。泸州的不少官员也纷纷丢官的丢官，入狱的入狱，被贬地被贬。
短短三日，泸州的官场上来了一个大换血。
段墨熯更是一天之内传了好几道圣旨。叶明珠可是记得的，这圣旨几天前便已经到了段墨熯手中。叶明珠刚开始还好奇段墨熯为何不传旨。如今叶明珠是明白了，段墨熯是算着日子呢。
不管外面怎么腥风血雨的，叶明珠在府里面依旧如常，也未曾像上次那般碰到刺客。
叶明珠慢悠悠地往京城走，虽然这一路还会咳嗽几声什么的，但是倒是没有病倒。事实上，叶明珠稍微有一点儿要感冒病倒的征兆，段墨熯便停止赶路，直到确定叶明珠彻底没事才继续赶路。
按照叶明珠这个速度，最快还要大半个月才能赶回去。然而，在半路上，叶明珠却突然间接到了京中送来的消息。
有御史上书圣上，当朝太后是害死先帝的凶手，先帝的驾崩另有隐情。
☆、第143章 困境
夏太后害死先帝，这怎么可能？叶明珠只觉得十分地可笑，又不是小说电视剧。
只是刚这么想，叶明珠猛地想起第一次见到夏太后之时，夏太后和蒋姑姑说的那些话。在夏太后心中，根本就没有那个先帝身上。将心比心，若是有人害死了自己的儿女，即使那个人是自己深爱的丈夫，恐怕自己也会恨透了那人吧。曾经再怎么深情，也经不起这般摧残。叶明珠没有孩子，纵使再怎么疼爱段清珍，也不必自己的亲骨肉。若是有朝一日，段墨熯害死了她的儿女，不管她之前对他有何种感情，她都要让这个人为自己的儿女偿命。
等等，为什么会想到段墨熯身上。叶明珠猛的怔在那里。
“你放心，不过是些无稽之谈罢了，不必担心。”段墨熯拉着叶明珠的手安慰道。
叶明珠整个人乱极了。叶明珠和夏太后相认的时间算不得多么长，叶明珠对这个疼爱自己的老人很有好感，却也比不过和王妈妈之间的感情。从感情上说，叶明珠不希望夏太后出事。从利益上来说，她和夏太后是绑在一条线上的。一旦夏太后没了，叶明珠知道自己的一切便也没了。
叶明珠也顾不得身子了，命下人快速赶车。若非段墨熯压着，马车恐怕根本就用不了十天便到京城了。
叶明珠想要进宫却进不了，此时宫里面传出来夏太后病了。叶明珠的心不由得沉了下来。难不成夏太后真的害死了先帝？古代女子以夫为天，真的会害死自己的夫君吗？只是，夏太后的性子太强悍了，说不定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情。
叶明珠心中虽然极其担忧，却什么都做不了。
“湘雅，备马车，我要出府。”叶明珠吩咐道。
“太夫人，如今外面正乱着呢，您这两日身子不太好，还是不要出去了。”碧荷有些担忧地看着叶明珠。
“是啊，太夫人。”一边的清月也跟着说道。
清月和如心虽然名义上是定威侯的妾室，实际上却成了叶明珠身边的武婢。
“行了，我不出门了，我在府里面随便转转，你们不用跟着。”叶明珠有些心烦地说。
叶明珠心烦意乱地四处走着，走累了便停下来休息。叶明珠极其喜爱面前的花，干脆直接坐在地上。虽然地上有些凉，不过叶明珠却不愿意起身了。左右也没有人看到，便是看到了也不敢说她这个太夫人如何。这么四处走走，叶明珠反而觉得心静了下来。叶明珠刚想起身离开，便听到后面的花丛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小心些，这花可金贵着呢。这话可是有安神的功效，是老太爷特意为太夫人寻来移栽的。待会儿湘雅姐姐便要过来摘了，可别弄坏了。”一个丫鬟的声音传来。
叶明珠闻言一愣。
“惜菊姐姐，你就是太小心了。什么太夫人，现在外面都传遍了，向圣上上书的那位御史大人，正式咱们定威侯付的人。定然是老太爷厌烦了太夫人。都说咱们太夫人是个美人，要我说啊，美人又如何？这世上的美人多了呢。太夫人的身子那么差，又不能承嗣。咱们老太爷别看辈分上大，却正直壮年，自然想要自己的亲骨肉。可是咱们那个太夫人，哪里能生孩子？有太后娘娘压着，咱们老太爷也不敢纳妾。我还没进府的时候便听说了，九公主可是把咱们老太爷的爱妾杖杀了。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太夫人是个善妒的。若非有太后娘娘护着，恐怕太夫人的名声早就没了。依我看啊，待太后娘娘的罪名定了下来，她也就该下堂了。”另一个丫鬟的声音传来。
叶明珠再次呆在那里，严重闪过一丝不敢置信。上书的御史是段墨熯的人？
她刚听到消息的时候还在想，到底是谁那么想不开敢把太后娘娘和先帝牵扯进来。太后从来都不参与朝政，娘家人也被太后娘娘弄死了。若是真的有人发现了这种事，定然是藏着掖着，生怕自己沾染上来。再者，叶明珠是太后娘娘的外孙女，就算是不知晓叶明珠和太后娘娘的血缘关系的人，也无法否认叶明珠作为莲华长公主的女儿为定威侯付带来的好处。同样的，定威侯府也算是和夏太后绑在了一条船上。
想要搬到夏太后，要付出的代价不是一般的大。段墨熯虽然不在朝中，然而却不代表他对朝中的事一无所知。此事就算是成了，也会把定威侯府得罪透了，连带着的还有定远侯府。
可是，若是想要搬到夏太后的人是定威侯府呢？叶明珠苦笑。叶明珠本以为，段墨熯若是想要子嗣或者女人，纳几个妾便是了，她是举双手赞成。现在叶明珠才明白，段墨熯想要的是嫡子。再者了，有太后娘娘在，段墨熯便是想要纳妾也难。
其实，太后娘娘是个明白人的。太后怎么可能真的不让段墨熯纳妾，毕竟自己不能生。想到这里，叶明珠苦笑。太后想要的，不过是那些妾室能够让叶明珠掌控而已，而不是别的大臣送过去的妾。更何况，那个时候段墨熯刚回来，说两个人是新婚也差不多。太后娘娘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外孙女刚出家没多久便让外孙女婿纳妾？
“慎言。桃儿，你要记住，主子的事情，又岂是你我能够议论的？”惜菊训斥的声音传来。
“这有什么，她能做几天的主子还有的说。姐姐放心，若是别的主子，我自然不会议论。”桃儿说道。
“你刚来府里面不知道。老太爷最为重视的便是太夫人了。别的不说，就说太夫人每日用的药，我可是听我娘说了，老太爷回来没过多久，府里就来了一个韩大夫。太夫人每月用的药的价钱，可是比以前翻了五倍。也幸好太夫人是嫁进我们侯府。若是别的人家，根本就供应不起太夫人的药钱。这府里面，谁要是敢说太夫人半分不好，就别想在府里好好地待了下来。好妹妹，你就别说这些话了，小心以后被人听了去。也幸亏你今日是和我说说。要我说啊，老太爷便是真心喜欢太夫人的。不管太后娘娘如何了，太夫人在老太爷心中的地位都不会变。我跟你说，太夫人可是个难得的美人。老太爷和太夫人正好走在一起不知道多般配。”惜菊说道，“你若是再在这里搬弄是非，我也饶不了你。”
“不说便不说了。”桃儿的声音夹杂着一丝不开心，随即小声冷哼道，“哼，要我说啊，老太爷那般做，都是做样子给太后娘娘看的。”
叶明珠严重闪过一丝恼怒。
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丫鬟不让她出门。说好听一些，是怕她出事。说难听一些，便是变相的软禁吧。若是她到最后真的执意要出门，那些丫鬟婆子可没自己身边的那几个这么听话了。
叶明珠捂了捂胸口。其实，到底自己是聪明的，这世上薄情的男子太多了。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动心。是的，没有动心。叶明珠在心中默默地重复着。
叶明珠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身份和地位，她只是想哟啊好好地活着。然而，想要好好地活着真的太难了。于是，便只能改变自己，让自己变得心狠，不断地为了地位去争。争到最后，有了地位，却依旧不能好好地活着。
叶明珠忍不住苦笑。活着真的太累了。活着这么累，所以选择死亡也没什么吧？只是，就算是真的只有死路一条，她也要在活着d时候肆意一番，哪怕到时候的代价是死得更惨。不管怎么做，待传出太后娘娘暴毙的那一天，便是她的死期。若是不管怎么都要死的话，那怎么死的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叶明珠的眼睛一瞬间变亮了。
叶明珠刚想起身，便听到了训斥的声音。
“放肆，竟然敢在这里议论祖母。来人，把这个叫桃儿的丫鬟给我打二十个板子，然后关到柴房里，待祖父回来发落。另一个听到有人议论太夫人不去上报，给我也大二十个板子，撵到外面去。”段清珍的声音自叶明珠耳边响起。
叶明珠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苦笑。到底算是她养大的孩子，没有白养。只是，到底天真了一些。就算是此事不是段墨熯授意的又如何？拉拢一个御史有多难？若是要保住太后，便要牺牲那个御史。叶明珠不认为自己比御史值钱。
叶明珠坐在地上，前面的花簇正好挡住了叶明珠，以至于一直没有人发现叶明珠的存在。叶明珠在地上不知道坐了多久了，这才起身。
叶明珠此刻不想回院子里，也不想见自己的丫鬟。四处走了在，叶明珠最终又回到这里，随地而坐。
叶明珠知道，她这么久没有回去，丫鬟定然会来寻她的。只是，此刻叶明珠并不想回去也出不了定威侯府又不愿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安翠又回来坐在地上。
叶明珠坐的位置十分讨巧，花草正好将叶明珠遮盖住，一般人发现不了。
叶明珠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看到一双男子的鞋。
叶明珠缓缓抬起头来，正巧看到段墨熯。那双看着她的眼眸一如往昔。
段墨熯对叶明珠有情，叶明珠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更好可，段墨熯从来都没有掩饰过。只是叶明珠不知道，这份感情若是掺杂了利益，又是否禁得住考验。
叶明珠面色平静地冲着段墨熯笑了笑。感情是需要维持的，不可否认，叶明珠知道自己从来都没有试图维持过他们之间的感情。叶明珠不但未曾维持过，反而处处将这份感情往外推。所以，不论段墨熯最终如何行使，叶明珠都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叶明珠觉得，从前的自己，只考虑过爱情不会长久，男人都会为了别的女人而再次动心。当年那个男人可以为你动心，他日自然也可以为别的女人动心，无关那人的性格如何，只是爱情来了真的挡不住。因为理智控制不住，因为没有自制，所以挡不住爱情。所以，她多么的聪明，不论段墨熯怎么做，她都牢牢地管住自己的心。她叶明珠才不会动心呢，她真的没有动心。
叶明珠垂下头，她不想再看这个男人。
“地上这么凉，怎么坐在这里，丫鬟找了你许久都未曾找到。”段墨熯皱着眉头摸了摸叶明珠的手，随即直接将叶明珠抱在怀里往回走。
☆、第144章 调戏
叶明珠把头埋在段墨熯的胸前。
“就快好了，不用担心。”段墨熯的声音在叶明珠耳边响起，“我还要和你走完一生呢，别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
糟蹋自己的身子？她才没有。她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而已。至于走完一生。会有人陪他走完一生的，不过那个人从来都不是她叶明珠。
“你若是想出去，明日我带你出门，想去哪里？”段墨熯问道。
“不想。”叶明珠低声说道。
出不出门一惊哪个没有意义了，她已经知道该知道的了。
段墨熯将叶明珠放在床上，随即将帘子放下。早就候在那里的韩大夫为叶明珠把脉，随即写了一些药方。
帘子放下的那一个，叶明珠终于忍不住将眼泪流了出来。她明明没有动心，明明早就不在乎生死了，为什么会哭？是了，只是她还不够坚强而已。
“太夫人，药好了，趁热喝吧。”帘子外面响起了湘雅的声音。
叶明珠擦了擦眼泪，缓缓起身，将手伸出帘外，接过药，喝下去以后这才将碗递了出去。
叶明珠这一晚上过得浑浑噩噩的，段墨熯也没有像往日一般睡在她身边。第二日叶明珠起床的时候，眼睛微微有一些肿。
府里只有叶明珠一个正经的主子，叶明珠心情不好，便将丫鬟都打发走。叶明珠闲着无聊，再次往昨日那个地方走。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叶明珠总觉得今日府里的气氛有些……阴沉？
叶明珠百般无聊地想着。似乎想明白了自己没有动心，又似乎真的看淡了生死，此刻叶明珠的心情倒是好上了许多。
“太夫人，太夫人，太好了，太好了。”碧荷兴奋地跑向叶明珠。
“怎么了？”叶明珠皱着眉头问道。
“都是那个顾御史，竟然敢诬陷太后娘娘，还还得太后娘娘气病了。太后娘娘是清白的，那顾御史已经被圣上抄家了。”碧荷开心地说道。
这几日，太夫人愁坏了。若是这么下去，太夫人的身子恐怕熬不住。
“你说什么？”叶明珠一愣。
叶明珠敢肯定，先帝是死在夏太后手中，不只是因为夏太后对先帝的恨意，还有当初王妈妈在世时，先帝驾崩之时王妈妈说过的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当时的叶明珠并没在意，如今叶明珠却想通了。
王妈妈是夏太后从娘家带来的婢女，自然会了解夏太后，王妈妈早就想到了夏太后会杀死先帝为莲华长公主和晋王报仇的。
“奴婢说，太后娘娘是清白的。”碧荷说道，“顾御史家如今正被抄家呢。”
“老太爷呢？”叶明珠问道。
“老太爷还未曾归来。”碧荷不知叶明珠怎么会主动问起老太爷来。
叶明珠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坐立不安的。
段墨熯回来得很晚。
“怎么还不睡？”段墨熯看到卧在床上的叶明珠一愣。
“是你做的？”叶明珠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段墨熯坐在叶明珠身边点了点头。
“为什么？其实，先帝是死在了外祖母手中对吧？连我都知晓的事情，你又岂会查不出来？”叶明珠的表情有些怪异。
“我早就说过了，我会护着你一生的。你不需要想那么多，也不需要算计那么多的。”段墨熯怜惜地说。
“为什么？你不需要这做的。那个顾御史是你的人，我知道，你何须斩断自己的羽翼。”叶明珠的声音夹杂了一丝哭腔。
“因为你是我的妻子，因为我心悦你。”段墨熯缓缓擦去叶明珠的泪水。
“我不喜欢你，我也不值得你这么做的。”叶明珠哽咽地说道。
“你值得的。我知道你的心不在我身上。你值得我敬重，是个好妻子。你既然是我的妻子，我自然护着你。更何况，心早就丢在你身上了，收不回来的。”段墨熯将叶明珠搂在怀里，“你就算现在心不在我身上又如何？那只是我做得不够好，没有给你安全感。我有一辈子的时间让你的心放在我身上的。”
“段墨熯，你太蠢了。我从来都没打算过把心放在你身上。我只打算和你相敬如宾罢了。你想要女人，我为你纳妾就是。你想要孩子，便让那些妾室生，然后把孩子养在我名下充作嫡子便是了。你若是想要我的身子，我给你便是了，别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那样对你不公平。”叶明珠近乎喊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