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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

    江余痛的冷汗铺满了脸,顺着下巴往下流淌,他大口大口喘息,胸口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揪住了,越想挣脱越痛,在无止尽的折磨中昏了过去。
    半个月后江余醒过来,他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在夏母的担忧下按时吃药,身体一天天康复起来,暗自派人去了雷湑的老家。
    江余每天都会出去散步,大概是因为右眼是雷湑的,似乎看什么都觉得有趣了不少。
    他很有耐心的在等,雷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无论是残了,还是死了,都不可能不留下一点痕·迹。
    等了几天,等来的结果让江余失望,他手底下的人说,“boss,我在附近几个村子都问过了,都说没有见过那个人。”
    没有回去吗?江余的语气冰冷,“七天,如果再没有消息,你就滚吧。”
    第七天,江余接到电话,那头的声音透着绝望,“boss,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我要滚了。”
    江余砸掉了手机。
    会在哪儿?江余站在窗户那里,他记得那个男人说过,他在哪对方就在哪?可是现在呢?
    自作主张不说,还学会了逃跑。
    江余用力·掐·了·掐太阳穴,那个男人的心很小,装不下太多东西,看到的想要的都永远是那一样,拥有那么一点回忆的地方只有a市了。
    就在炎热烦闷的让人喘不过来气的午后,江余见到了最不想见的一个人。
    还是从前一样的白色长裙,只是身子单薄的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吸·走了她正年轻的生命力一样。
    “夏攸,对不起。”白茴背对着江余坐在椅子上,她把脸埋在臂弯里,瘦弱的肩膀颤抖,“如果我说我很后悔,你信吗?”
    那个黄昏是她这一生的罪恶,她坐在车里看着路前面的两个男人亲·密的站在一起,个高的给稍微矮一点的整理头发,飞快的在对方额头吻了一下。
    那一刻,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了,当脚踩下油门的瞬间,她大脑是空白的。
    江余面上一片冷漠,白茴是个理性的女人,她对感情的态度远没有达到所谓的盲目和疯狂,可能就在当时的一秒或者两秒,被有一种叫嫉妒的东西蛊·惑了她的良知和意志。
    一念之间,做出的决定可以成就自己,也能毁了自己。
    “我以为我会去自首,但是我高估了自己,我害怕的躲了起来。”白茴的手掌在空荡的眼眶那里抚·摸,她自嘲又释然的笑笑,“果然老天还是有眼睛的啊……”
    “夏攸,你知道每天在噩梦中惊醒的感觉吗?我受够了。”白茴的情绪激动起来,整个人都变的神经质,她无数次梦到刺耳的刹车身,大片大片的鲜血溅到车玻璃上,还有那个男人跑过去的背影,融在漫天的血雾里。
    “你好好活着吧。”江余半阖着眼帘,淡淡的说,“过去的都过去了。”
    “夏攸?”白茴猛然抬头,没了眼球的两个眶里全是泪水。
    “因为你还不到解脱的时候。”江余的唇边勾起一抹残酷极致的笑。
    胆小鬼是没有勇气是面对自己的,只能缩着脑袋在漫长的岁月里愧疚,忏悔,终此一身。
    白茴脸色煞白,她晃晃悠悠站起来,失落的沿着那条盲人道慢慢向前走,不远处的男人跑来搀扶着她,两个背影相互偎·依着。
    就在江余望着天边的夕阳有些出神的时候,他听到白茴的声音,“三年前,我见过他,就在你住的小区对面那条路上。”
    过了夏,便是秋
    a市,十点半,机场
    行人提着大包小包的行礼鱼贯而出,走在人群里的男人身子瘦长,留着一头清爽的头发,穿着简单的白衬衫休闲长裤,戴着很大的墨镜,几乎遮住了半张苍白的脸。
    走出机场,男人抬起同样苍白的手缓缓摘下脸上的墨镜,一张透着病态的脸暴·露出来,他的右眼漆黑如墨,有着不属于他的深邃,左眼像是蒙了一层灰布。
    雷湑,我回来了。
    ☆、第85章 卷七
    江余回国的消息只有公司个别高层提前知道,他一走近大楼,原本的谈话声瞬间停止,里面的员工齐刷刷的看过来,个个目瞪口呆。
    等江余的脚跨进电梯,那些人才反应过来,整齐的喊,“总经理上午好!”
    数字一路往上升,江余站在电梯里,脑子不停的运转,他从裤子口袋摸出一包烟,在烟盒上点点,叼·在嘴里,还没摸到打火机,电梯门在这时开了。
    站在外面的女人清瘦的厉害,穿着一身裁剪大方得体的白色套装,她对江余露出亲和的笑容,“欢迎回来。”
    “二姐。”江余把烟夹·在指间,也冲她勾唇一笑。
    办公室里夏家姐弟三人坐在一起,给人一种是从哪家医院出来的病人,属于还在治疗中的状态。
    办公桌后的夏怀砚虽然西装笔·挺,但是也掩盖不了那身疲惫和憔悴,夏知绮气色极差,脸白的跟纸一样,唯有那双漆黑的眼睛散发着睿智的光芒。
    江余就更不用说了,在病床上躺了四年,都能看见皮肤下的青色血管。
    “听妈说你身体恢复的还不错。”夏怀砚喝着浓咖啡,他的唇上染了点黑色,更显得那张脸的青白,“家里的情况你也应该清楚了,现在公司不比从前,那些老客户都是看着爸的几分薄面,爸一倒下,他们也就见隔岸观火了。”
    夏怀砚直接切入主题,并没有动用那套意义上的的嘘寒问暖。
    “你当时合作的几个客户里面有两个被hm公司的元修齐拉走了。”夏知绮打开资料柜拿了一叠文件放到江余面前,“这些你看看,是我后来接触的。”
    江余的眉头不易察觉的挑起,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深浅,他把燃到一半的烟碾.灭在烟灰缸里,在夏怀砚和夏知绮期待的目光中慢条斯理的翻看了起来。
    时间过去一小时又一小时,夏怀砚和夏知绮相互交换眼色,他们都看不透这个弟弟,尤其是夏怀砚,感觉比四年前的那个更加难测。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余合上手里的文件,抬眼过去,“你们想公司恢复到原来,还是在那个基础上再上升几个点?”
    江余轻飘飘的一句话在夏怀砚和夏知绮那里激起惊涛骇浪,口气未免太狂妄了,但是对面的男人却用那种不可一世的姿态在展现着他的胸有成竹。
    “爸应该更希望看到百源发展更好。”夏知绮拢了肩头的长发笑笑。
    夏怀砚不语,低头擦着眼镜。
    “那好,以后我做什么决定,你们只需要配合就行。”江余身子后仰,背部贴着椅背,懒懒的说,“大哥,二姐,跟我说说十七堂。”
    十七堂对他们这种普通商人来说是想避的远远的,又希望能沾点亲的奇异存在。
    “有次百源和一个竞争对手发生碰·撞,十七堂出面解决了,也拿走了相应了利·益。”夏怀砚收回打量江余的视线,将剩下的咖啡全部喝完,眼中浮着怪异之色,“不过后来我有意接近,他们始终保持沉默态度。”
    江余不动声色的问,“十七堂现在的掌权人你们见过?”
    “没有。”夏知绮若有所思,“我的一个朋友和十七堂合作过,他说十七堂自从三年前发生过一次大变动后,如今的接管人像是个规规矩矩的生意人。”
    江余的眼帘半垂,又是在这四年当中,他昏迷不醒,雷湑失踪。
    三人在办公室讨论到很晚,桌上的水杯和文件都堆放的凌·乱,空气里的烟味浓的呛人。
    江余以为夏知绮那身体应该是娇·惯着,小心翼翼的很,没想到抽·烟的动作很熟练,显然是沉迷其中许久。
    华灯初上,街上川流不息。
    离开公司,江余没有坐夏怀砚的车回家,他去了那间公寓,站在门口望着关闭的大门,将近十分钟后,才想起来雷湑有在垫子下面剪开一个·洞·放了把备用钥匙。
    当时他还嘲笑对方多此一举。
    只是已经过了四年,江余不抱希望,他蹲下来手伸进去,指尖触·碰到坚·硬冰冷的东西,微微讶异了一番。
    当钥匙在孔.里转出声音,江余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才打开门。
    家里的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干净整齐,没有一丝灰尘,似乎只要他走进厨房就能看到在水池边的背影。
    等江余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厨房,入眼的除了一切冰冷的厨具,别无其他。
    江余的呼吸有点重,眉梢拧出尖·锐的深度,眼前所见的都在提醒他一个事实,那个男人回来过,不止一次。
    既然还在这里,能留下这间公寓,花时间来打扫,那为什么不去找他?
    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是觉得再见面没有必要?
    江余打开冰箱,里面空荡荡的,扑面而来一股冷气,他皱着眉头从包里拿出一盒泡面煮了。
    晚上江余从房间床上到客厅沙发来回挪·动,抽·掉了一包烟,喝了几杯凉白开,他失眠了。
    在家等了几天,没有等到想要的东西,江余收起所有颓废和焦虑去公司上班,开始一点点接管夏知绮手上的工作,每天忙着跟客户打交道。
    夏怀砚身体垮的比多变的天气还要快,没过多久他就住院了,打击最大的是夏母,她苍老了许多,丈夫还在医院,小儿子刚出来,大儿子又进去了。
    所有的事都攒在一起,夏家注定了不会太平。
    江余只是去看过夏怀砚两次,之后就再也没去过,倒是夏知绮扔下公司大小事成了医院陪护,做起事来比夏母还要仔细。
    转凉的天气依旧闷的人心慌,江余扯·开脖子上的领带,从抽屉拿出药水,仰头滴在左边那只眼睛上,他眨了几下眼皮,模糊的视线有了一丝清晰。
    再这样下去,估计很快就要变独眼了,江余闭了闭眼,刚把药水放起来就听敲门声。
    “夏总,hm的元总监来了。”
    江余捏·着鼻梁,“让他进来。”
    门从外面推开,元修齐大摇大摆的进来,姿态从容优雅,没办法,对方吃住都在公司,他只能自己上门了。
    “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元修齐径自拉开椅子坐在江余对面。
    “你是不是忘了现在在跟谁说话?”江余冷声提醒他,谁是上司,谁才是下属。
    元修齐皮笑肉不笑,细看之下,整个面部激肉都扭曲了,对方这么坦然,超出意料,看来他准备的那套说辞是用不上了。
    “如果没有sltw的投资,hm到不了现在的地步。”江余眯起的眼睛里透着戏谑的笑意,“元修齐,你别忘了,是谁帮你摆脱破产危机的。”
    听着江余“你应该感谢我”的语气,元修齐觉得肺都要气炸了,他的脸扭曲的更厉害,“当初要不是你在背后搞鬼,后面怎么可能出现那些事?”
    “你错了。”江余嗤笑,“搞鬼的不是我,是你家那个宝贝。”
    元修齐气的脸色铁青,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掌压着桌面,那身优雅全然不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利用贺达的事,夏攸,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他家那个宝贝智商太低,看着像哈士奇的兄弟,这点他知道就行,也可以拿来说笑,但是别人说不行。
    “你不知道?”江余解开衬衫上面的两颗纽扣,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看着他。
    元修齐咬·着后槽牙,他妈的,他知道个屁!
    hm还是他在管,只是一个代号变了,而他得到的却是从前想要努力往上冲的一个层面,这个人买下他的公司,又放任权利,图的什么?
    他这几年一直在暗中调查,得到了一些资料,反而更让他陷入一种迷惑局面。
    一个人如果有让人可怕的谋划和心计,轻易操控一切,又似乎什么都可以随时放弃,甚至连自己的家族都不在乎,元修齐无法理解。
    “我应该知道什么?”元修齐嘲弄的哼了声,“被你这个毛头小子玩了一把?”
    “元修齐,别怪我没有提醒你,现在你还能好吃好喝,是因为我没时间去管。”江余凌厉的视线扫过去,轻笑出声,“等哪天我心情不好,没准你就滚蛋了。”
    背部窜起凉意,元修齐的喉头颤·动,他竟然在这个比他小十多岁的人身上察觉到了畏惧。
    元修齐忽然盯着江余的左眼,江余镇定自若的偏开视线,下了逐客令,“没什么事就在公司待着,记住,我们的利·益是挂钩的。”
    “雷湑失踪了四年。”元修齐,退后两步,上下打量大难不死的人,他啧啧的说,“那个傻子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你身上,他不见了,你却坐在这里……”
    “滚。”江余脸上的表情称的上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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