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险些没把自己琢磨睡着了的安蓉蓉终于下定决心,一骨碌爬起来,穿上衣服。
朱冰奇怪瞥她,道:“你去哪?你不是都决定逃课了吗?”
安蓉蓉的动作一顿,这才想到今天上午还有一节课,顿时一阵汗颜。
如果姥姥知道她到绍南大学后,课没上几节,光顾着逃课了的话,肯定要用大耳瓜子扇她。
——可姥姥不是不知道嘛!
安蓉蓉顿时感到心安理得。
将课程抛到脑后,安蓉蓉一边穿衣服,一边道:“我去看丽娟。”
朱冰:“……什么?”
安蓉蓉这才想起,朱冰应该还不知道那个“被富二代送进医院的小可怜”就是杨丽娟了。
于是,安蓉蓉在着重强调了杨丽娟现在没什么大碍之后,这才将前因后果都跟朱冰说了一遍。
果然,就像是安蓉蓉想的那样,听到这件事后,原本脾气就不好的朱冰简直要爆了,想来如果安蓉蓉没有提前强调杨丽娟没什么太大问题的话,恐怕还真不知道这个暴脾气的朱冰要做什么。
但现在嘛……
好说歹说,安蓉蓉总算将朱冰安抚下来。
为了防止朱冰在她走后一时热血上头,安蓉蓉充分发扬了她忽悠人的功力,把朱冰一起拉到了杨丽娟的医院。
可是无论是安蓉蓉还是朱冰都没想到的是,这么一去,却让两人看了一场好戏。
☆、第104章 chapter.104
当安蓉蓉朱冰两人到达杨丽娟在的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十一点了。
而十分出乎两人意料的是,在这工作日的第一天,医院的外头就挤满了人,乌泱泱的,让安蓉蓉和朱冰只能站在外头干瞪眼,愣是挤不进去。
“流感?还是什么?”朱冰垫脚往里头看,但以朱冰那加上鸡冠头也就跟安蓉蓉差不离的身高当然是看不到什么的。
安蓉蓉把眼前那晃来晃去的鸡冠头一把压下去,盯着医院门口,满脸狐疑。
说实话,当看到这些人的第一眼时,安蓉蓉心里想第一个闪过的念头是杨丽娟的事被人从网络传到了现实。
可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
在现在,网络和现实还有一面看不见的巨大的单向屏障,往往现实发生了什么事,网络上第一时间就能传得人尽皆知,可如果换成网络上发生了什么事的话,现实中一些人却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好像杨丽娟的这件事。
别看现在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好像早已经人尽皆知的样子,但事实上,它的影响力也不过如此。就算这样的影响力真有能够有传到现实的一天,但速度也不会这么快。
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安蓉蓉上前打听两句,这才发现外头的都是一些小病小痛、原本打算来挂个门诊的病人,可谁知到还没等他们走到门诊部,就看到自个儿面前围了圈乌泱泱的人——换句话来说也就是他们也不知道里面啥事。
而至于为啥不走?
——反正没事儿,看个热闹呗。
安蓉蓉:……
眼看正面是没办法的了,于是安蓉蓉拉着朱冰,绕了老大一个圈子,从医院后门停车场的位置进去了。
而还好的是,这边人果然不像正门那么多,十分顺利地就让两人进了医院。
——这下子总没问题了吧?
两人这么想着。
但偏偏不!
杨丽娟的病房在三楼,按理来说,三楼的病房应该是非常安静的,但这一天,三楼病房的走廊却是挤满了人,跟医院大门口挤得不相上下。
安蓉蓉和朱冰两人简直都要服气了:这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但没过多久,两人就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鬼”了。
只见一个西装革履保养良好的中年男人带着一行保镖,一行记者,浩浩荡荡地从医院大门杀向了住院部三楼,而无论是堵在医院大门的病人还是堵在三楼的病人,在这样的气势下竟然就像是摩西分海一样,硬生生从安蓉蓉以为“挤得绝不可能再多挤下人”了的医院走廊里分出一条走道,用看着砧板上的猪肉一样的表情,目送这群人冲进了一个病房。
安蓉蓉:……这群人的缩骨功练得可真好啊呵呵。
安蓉蓉压下心里的吐槽,向着那群人多看了一样,这才发现他们竟然去的就是杨丽娟的病房!
“欸?”安蓉蓉一怔,一个念头从脑子里一闪而逝,一把抓住还没反应过来的朱冰,一个箭步从那道还没合上的走道窜过去,挤进了杨丽娟的病房。
此时此刻,这个不算大的病房里呼啦啦涌进了好几十号人,人挤人人推人,无数的相机对准了病床上还带着几分懵懂的杨丽娟和一边的中年男人,咔嚓咔嚓的声音不绝于耳,但他们却都十分默契地没有说话。
——为什么不说话?
还没等安蓉蓉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只见一边的中年男人一个箭步向前,一把握住了杨丽娟的手,眼泪呼啦一下就下来了,老泪纵横,哽咽道:“姑娘啊,你受苦了!我……我女儿她不懂事,你千万不要跟她计较,我……我在这里跟你道歉了,对不住啊!”
而在这个中年男人——也就是江父——面前的杨丽娟,显然被江父这种说哭就哭的功力给震了一把,再加上脑子里还有些晕乎乎的,于是也只能结结巴巴道:“啊?什……什么?”
江父声泪俱下地对着杨丽娟忏悔,从他在江晚晴小时候太慢对江晚晴缺乏关注,到他含辛茹苦这么多年终于把江晚晴拉扯大;从江晚晴小时候的学习表现,到江晚晴现在的恶劣性格;从balabala到balabala,从balabalabala……
江父就这么九曲十八弯地跟杨丽娟绕着圈子,几乎要把杨丽娟给绕晕了,但一边的安蓉蓉一路听下来,他话语中心旨意也不过就是他多么不容易,江母多么不容易,江晚晴多么不容易,他全家多么不容易,虽然江晚晴的的确确是打了她杨丽娟,但江晚晴还是多么不容易……所以像杨丽娟这么大度又宽宏大量的人一定会原谅江晚晴这个小小的错误的,对吧?
再加上一边咔嚓咔嚓个不停的相机,还有那些人胸口上带着的各个电视台各个媒体的标记,简直让安蓉蓉咋舌不已。
安蓉蓉掐指一算,从昨晚网上事发到现在,也不过就二十个小时不到,但江父却能那么坚定地抛下自己的事务,从东仓市那个破地方第一时间赶到帝都,拉下自己的脸面,跟杨丽娟这么一个跟他女儿差不多大的人道歉,还叫上这么一大票媒体造势……这样的做法,就算是安蓉蓉,也不得不说江父的危机公关做得好:拿得起放得下,能屈能伸,是条汉子。
安蓉蓉可以想象得到,当媒体将这一幕播出后,江父能够给自己给江家刷上多大的好感,而凭着这样的好感,他又能够将后续事宜以及江晚晴动手的事的影响压到一个怎样微小的地步。
而当杨丽娟被江父骗出一个“原谅”之后,就算是网上那些沸反盈天的声音,也只能偃旗息鼓,毕竟当事人都说了“原谅”了,他们还能怎么样?
这样的手段,十分果断,十分有效,却也十分卑劣不要脸。
因为在这件事里,作为真正当事人的杨丽娟的声音,事实上从来没有被江父放在眼里过。
江父这样的一场哭和一场忏悔,只不过是一场作秀罢了,目的是为了从一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口中骗来一个道歉,而他心中的歉意,恐怕真没有多少,否则也不会不顾杨丽娟现在的状态,硬是拉着这么多人,将杨丽娟推上风口浪尖,用“道德”织成枷锁,牢牢压在杨丽娟的肩上。
到了现在,杨丽娟能够原谅自然是最好的,就算她不原谅,江父姿态已经做足了,不接受他的道歉反而会显得杨丽娟气量狭小斤斤计较不识好歹。
站在江家的立场,他们这样的做法无可厚非,甚至于时候还会给杨丽娟丰厚的补偿,可谓是仁至义尽。
但站在杨丽娟的立场上,安蓉蓉却是看的心头火起。
——你说对不起就没事了,那还要警察做什么?
凭什么你说道歉别人就要原谅?你以为你是谁?
你不容易,别人一个无辜的人被你女儿抡进医院到现在,你女儿可还一个面都没露过呢,人家容易吗?
自己的女儿不养好,还好意思跟受害者抱怨自己的不容易?
呵呵你一脸好吗?
安蓉蓉冷笑一声,就想要冲上前去拉住杨丽娟,不让杨丽娟轻易说出江父想要的“原谅”两个字。
可还没等安蓉蓉有所动作,一边炮仗脾气的朱冰忍不住了,一声“呸”响亮得整个病房的人都听得见。
咔嚓咔嚓的声音一顿,所有人都忍不住转过头来。
☆、第105章 chapter.105
咔嚓咔嚓的声音一顿,所有人都忍不住转过头来。
在这一瞬间,安蓉蓉敏锐地察觉到,这群记者当中似乎有些人的表情十分奇怪。
——咦?
这是什么意思?
奇怪的感觉从安蓉蓉心中一闪而过。
可还没等安蓉蓉想得更多,朱冰那咄咄逼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道:“好啊!作秀作到我朱冰头上了?嗯?你以为你女儿打了人,让你这个当爹的哭一场就行了?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我砍你女儿一只手,回头跟你这个爹道个歉,你要不要原谅我啊?!”
朱冰说着,一巴掌拍在桌上,把病房里头毫无防备的人都震得抖了抖。
“还有你们!”朱冰回过头,手指尖几乎要戳到最前头的记者的鼻子上,“拍什么拍?没看见这是病人吗?都把东西放下!”
朱冰这句话撂地上,既没有大吼大叫也没有放什么狠话,就算表情的确凶狠了些,但衬着她那非主流的发型,在安蓉蓉眼里不但没有什么威慑力,反而还有几分忍俊不禁。
可对安蓉蓉来说没什么威慑力的表情,对那些记者却是不一样。
只见这句话刚落音,在场的十二个记者就有六个乖乖放下了手里的相机。
安蓉蓉一扫,诧异地发现放下相机的竟然都是一些影响力不错的媒体和报社,反而是一些小报记者还死死抓着手里的相机,对着朱冰投以愤怒的目光。
——这个……
安蓉蓉的目光落回了朱冰的身上,眼中探究之色更甚。
——朱冰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但在场最愤怒的人却不是这些记者,而是江父。
眼见事情只差临门一脚,却突然被人横插一手,出现了这样的变故,这怎么不让江父气愤?
但就算再气愤,能够从一无所有变成如今大商人的江父却不是没眼色的人。虽然江父并不认识站在这里的朱冰和安蓉蓉,但他却知道他到底叫来的是哪些媒体哪些报社。在来之前,他们都拿着他的钱,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给他说,这不过是小事一件,只要操作得当,不说把江晚晴身上洗干净,就算是反泼杨丽娟一身污水也是没问题的。
可到了现在,那些拍胸脯的人都乖得跟个鹌鹑似的,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好像先前狮子大开口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江父心中虽然气愤无比,但更多的却是对朱冰这个人的重视和忌惮。
这个朱冰,到底是什么来头?
江父把京城里有关系的人全都筛了一遍,可也没想到这朱冰到底是什么来头,于是也只能赔着笑脸,道:“小姑娘这是哪里的话?我是诚心诚意地跟这位杨丽娟姑娘道歉的,我知道晚晴她总是迷迷糊糊,一直犯错,但她没有坏心的,我已经狠狠教训过她了,她心里也非常内疚,但却没脸再来见你们的这位同学,所以才让我来替她来跟这位姑娘道歉的,这怎么是作秀呢?”
江父十分狡猾地回避了朱冰的问题,甚至于偷换概念,将那江晚晴故意伤人说成了“失手伤人”,还一副已经好好教训了江晚晴的样子。
如果江父口中的不是“江晚晴”而是其他的任何一个人,恐怕还能唬住别人,可是他说的那个“非常内疚”“没脸来对受害者道歉”的人却是江晚晴。
江晚晴是个什么货色?什么性格?什么样的人?
凡是有见过江晚晴那场以一挑众,大喷四方的泼妇模样的人,恐怕都不会陌生。
可江父却显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