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聂迟长久没有说话，就在方茴以为是他愤然挂断之后，他又突然来了一句：“我想见见你。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的停车场，我看到你的车停在那里。”“……”方茴这次是真的愣住了。她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只好匆忙挂断了电话，对凌桑植说：“聂迟要来找我。”
凌桑植皱了皱眉，“他又来找你做什么？”
方茴摇头，收起手机：“我也不知道。但是之前他借换角事件打击你的时候，老罗不是让我过去和他谈谈么，当时他的条件就是，你绝不能是我的男朋友。现在你新戏还没开拍，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所以，你等会儿自己开车回去，我打车回家。”
凌桑植听了这话当然很不高兴，“你现在的意思是我必须牺牲你才能持续我的演艺事业吗？如果真是这样，我明天就可以开新闻发布会，退出娱乐圈！”
方茴知道他心里不舒服，但上次的事件对凌桑植恶劣影响之大让她不想再冒一次险，于是便踮起脚尖亲了亲他带着口罩的脸，安抚道：“权宜之计而已，你别介意。等我和他的问题解决清楚了，就不会再有这种事。你懂我的，对吗？”
凌桑植抿了抿唇，而后点了点头。他知道她对自己的苦心。她虽然年轻，为人处世却比很多人要成熟大气，她是为了他好，他不能不领情反而矫情。这种事可大可小，若真的像她之前说的那般，影响了他的事业她会过意不去，从而给两人之间造成隔阂，反倒不值，不如暂且听她的，等事情圆满解决了再说。她处理事情的能力，从来不需要他担心，只是面对聂迟那个人……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
“你小心点。”他拍了拍她的肩，碍于公众场合也不好做什么亲密的举动，一切尽在指尖的安抚之中。他相信她能懂他的担心和顾虑。
方茴含笑点了点头，然后催他下楼：“你先走吧，我等会儿打车，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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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茴打车回到家，看到聂迟正靠在她门口阴郁着一张脸抽着烟。整个空间都弥漫着浓重的烟草气味，而他整个人，也没了当初意气风发的贵气，显得有些颓丧。欧范儿微卷的头发此刻完全没有被打理的凌乱着，看起来十分憔悴。
他在看到方茴那一刹那和往常一样青春靓丽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神色微微一怔，下意识的掐灭了手里的烟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有些不自在，但同时难掩惊艳之色。
他正了正身子，开口说话的声音有些微微的嘶哑和疲惫：“你回来了？”
方茴没想到几天不见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心想着这几天他遭受的打击和压力想必前所未有，也不免为他感到有些同情。
打开门，她大方的请他进去，聂迟也不客气，跟着她便走了进去。
她的房子依然简洁整齐，和上次来看时并没有任何不同，只是门口摆放了一双男士拖鞋，甚为打眼。
等他坐定之后，方茴给他倒了杯茶，然后远远的坐了，才对他说：“恭喜你又要当父亲了。”
聂迟紧紧蹙了蹙眉头，看着方茴年轻精致此刻又画着十分得体妆容更显几分娇媚的脸，半晌才开口缓声道：“你出去约会了？”
方茴并不否认，但也没有点头承认，只是淡淡笑了笑，“回来办点事，顺道见见工作上的合作伙伴。”
“是谁？”
他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疲惫，但他充满血丝的眼睛牢牢的盯住她，似乎要她势必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方茴却又是只是淡淡一笑，摊摊手：“就是和合作伙伴出去吃点东西，没什么特别的。我之前的确是和杨小姐说过我有男朋友，那也只不过是想自保罢了，不想在她面前也得到一个狐狸精小三的称号。她毕竟是你未来的妻子，而你却在那天在我那里一夜未归。我不想让她误会，再为我带来什么麻烦。你知道的，无论是你，你母亲，还是你那高高在上的未婚妻，都是我们这种平民惹不起的，我也只好找个托词让她放心。”
聂迟静静的听着，也没有打断她，直到她全部说完了，顿了半晌，才有些心疼的看着她，轻声问她：“我……我们……这些人，真的给你这么大的压力？”
方茴抿抿唇，喝了杯水，反问聂迟：“你觉得呢？我连女儿都被抢走了，你觉得呢？”
聂迟垂下了眸子。他纤长浓密的睫毛频率有些快的连续眨了几下，才哑声说道：“我要和你结婚，你为什么不肯？”
方茴莫名能体会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无边无际的哀伤和无奈，突然有些心疼。但她确信，这只是她身为一个旁观者该有的体会而已。面对已经伤痕累累的前任方茴，他没有资格表现出这样的忏悔和哀伤。他无论表现出什么，现在都已经太迟了。唯一要怪的，就是他在权势和爱人面前，他最开始选择了前者。
“有些时候，物是却人非，都是常有的事。不是所有的事都有机会挽回，你也要学会看开。”方茴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开始开解他，“而且，事情都在往前发展。你现在已经有了要结婚的人，也有了孩子。所以，请你为了我和琪琪，都不要再纠结在过去。你应该为你该负责的人负责任，而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不该浪费的地方。”
聂迟修长的十指缓缓盖上了他憔悴的面孔，然后身子缓缓的往后，靠在沙发上。等他终于仰面无力的依靠在沙发上的时候，方茴赫然看到了从他掌心中缓缓溢出的两行透明的液体。
一个男人，特别是像聂迟这样骄傲矜持的男人，会在一个女人面前流泪，这到底是什么概念？
无非只说明，他是真的无能为力，真的悔不当初，也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了。
方茴有些悲悯的看着他，但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她不想让他误会，也不想让他有什么不该有的奢望，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留一个安静的空间，让他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第48章 因我爱你
这一晚，聂迟留在了方茴家里过了夜。他们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事情就这样发生了。那晚方茴卸了妆，洗漱完，发现他还在沙发上倒着，一动不动，也不知道他是否睡着了。她走过去推推他，他侧过了身，反而不去理她。
方茴看得出他并没有睡着，距离近了些，嗅到他身上浓重的烟草味道，知道他这些日子肯定都过得非常不好，所以也没了轰人出门的打算，“你要是想留下，就去客房睡。这里睡容易感冒。太冷了。”
说完，方茴转身就进了自己房间，反锁上了门。
第二天一早，她醒来之后，发现沙发上空无一人，客房的门紧闭着，想必是半夜进去睡了。
时间已经不早，聂迟却没有起床的迹象，方茴等了一会儿，索性自己去准备早餐了，同时帮他留了一份。
等到差不多九点多的时候，才听到聂迟起床的声音。方茴不去打扰他，任他自己去找东西洗漱，热早餐，就好像多年前两人相处的那样。她只管在书房里专注于自己的工作，任他来去自如。事到如今，没有当初理直气壮在自己面前横行霸道的聂迟，他现在在她面前，和一个无害的小绵羊无异。
等聂迟吃好了，才踱步到她的房间来。看了一会儿她的电脑屏幕，突然道：“你们这个品牌，准备要做专柜了吗？”
方茴点点头，眼睛一直专注的盯着电脑屏幕，“基本都是按照邵斌之前的步子走。”
“那我之前许诺过邵斌的，我现在都可以给你。”
方茴一愣，回头看他，“我不需要你的帮忙，我自己可以去谈。”
聂迟皱皱眉头，“我不需要你附加任何条件。我这么做，只是因为我看好你的能力。在商言商而已。”
饱睡一觉的聂迟此刻看起来精神多了，淡淡说着这些话的他这会儿再也没了昨晚的无力和憔悴，俨然恢复了以前的七八成感觉，只是脸色许是因为这些日子烟酒的浸淫而有些苍白。
他说话的样子看起来非常认真，眼神里也少有的肃然，没有以前每每看她时掺杂着几分男女之间的□□与渴望，此刻的他看起来前所未有的平静与淡然。
这样的聂迟让方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一下子有些哑然了。
“另外——”聂迟微顿，然后道：“你以后要带着琪琪一起生活，所以，我想给你最好的生活。”
“……？”这下方茴是真的惊呆了，她震惊的看着聂迟，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聂迟没有再重复这句话，而是伸手轻轻的抚摸上了坐在电脑桌前的她的发顶，不含任何□□的，仿佛一个大哥哥安抚心慌的小妹妹那样，努力的让她心安：“就是你所听到的。我会把琪琪还给你。我们之间，以后唯一的关系，就是琪琪的父母。其他的，你按照你喜欢的方式去活就好，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我不会给你加任何附加条件。另外，抚养费我会给足，不管以后我变成什么样，我都会是她眼里那个最好的父亲。我相信，你也会是世上最好的那位母亲。”
方茴再也坐不住。她万万没想到经过一个晚上，事情竟会朝着这个不可思议的方向发展了。
她缓缓站起身，和聂迟面对面坦然对视。她看得到他眼睛里此刻的真诚，所以也不得不相信，他现在说的话，都是真的。
“为什么？”她轻轻的问他，“为什么突然做出这个决定？”
聂迟依然有些苍白的脸上溢出淡淡的笑容：“因为我爱你。”
“……”
“所以，我想让你快乐。”他伸出手，轻轻的把她揽在怀里，在她的耳边轻轻的又接着说道：“所以，我现在做的这个决定，能让你少恨我一点吗？”
他这次的拥抱也是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平静。方茴静静的被他这样抱着，没有推拒，没有反感。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抱着，直到聂迟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把她放开，然后还有心情取笑她：“看你傻傻的样子，哪里有个母亲该有的样子？”
方茴按理说应该要感到欣喜若狂，可是面对如今的聂迟，她反而胸口有些苦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似乎是变了，和以前的他完全不一样了。
他的眼神平静的有些可怕，就算是前世方茴的记忆中，也从未看过如此平静的眼神。她不知道怎么形容才会更贴切。她好不容易想到了一个词，却又觉得太可怕，而不敢说出口。
毫无生气。
应该是这四个。而且这一定还是程度最浅的四个字。
他的眼神里已经没了昔日的风采，没了当初那个年轻人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鲜活表情。
以前的聂迟，似乎是再也回不来了。如今的他，平静的让人害怕，也冷静的让人觉得初次相识，整个人散发出毫无温度的一种疏离感觉。
他突然决定把琪琪还给她，是某种告别，或者是某种仪式吗？
方茴不确定。这个喜讯来的太过突然，她反而有些觉得不踏实。
而他接下来的一番话，更让她印证了心里这种不好的预感。
“还有一点，我要事前和你说清楚。不管我以后会不会有别的孩子，琪琪都是我最疼爱的。我就是现在这样的一个人，变好变坏，都是被他们逼的。至于其他人怎么看以后的我，我并不在乎。我只在乎我想要在乎的人。特别是琪琪。如果哪天我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的一切都会是留给我的女儿的。哪怕我明天就不在这世上，你和琪琪，都会一生衣食无忧，足够你们平平淡淡的过上一生。这点，我会事先请律师做好文件。你现在心里清楚这件事就好。”
方茴眼神复杂的默默的凝视了聂迟好一阵子，才努力张张口，轻轻的问他道：“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非要说出这种不吉利的话？还有……你和杨思怡，到底是怎么回事？和她走到一起，真的让你这么生不如死吗？”
聂迟平静的眸子里像是无波的湖面突然被投入了一块激起涟漪的石子，刹那间透出某种凌厉，让方茴瞬间有种不寒而栗的错觉。
他这样的眼神让她觉得有些恐怖。以前他也对她各种威逼利诱各种生气发怒，可从未有过这样的寒光从眼神里迸射而出，直达对方心扉，让人莫名的心脏收紧。
方茴连忙摆摆手，有些慌乱道：“你别说了，我突然不想听了。”
聂迟冷笑了一声，没多说什么，只是道：“这几天留在这里。我把琪琪和其他手续带来，我帮你全部办好，让你成为她合法的监护人。”
“就这几天吗？”
“嗯。”聂迟说着，往门口走去。方茴在后面跟着，听他一路这样说着，“琪琪是我们最疼爱的女儿，过去我做错的，已经没办法挽回。但是，以后，我要让她活在一个温暖的家庭里，而不是活在一个充满了尔虞我诈互相防备算计的家庭里。”
“……”
方茴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聂迟突然又转过头来看着她：“我会常常来看她，你到时候最好别拦着我。”
☆、第49章 聂迟黑化
聂迟果然没有说谎。琪琪的出生证明身份证明户口簿等各种原件全部被聂迟很快就带了回来，上面母亲一栏的名字，写的全部都是方茴的名字。除了两人没有结婚证作为婚姻证明，其他一应俱全。但这并不影响琪琪的身份，毕竟聂家有的是钱，早已办妥。聂迟带来这些东西，只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方茴现在拥有了琪琪合法的监护权和抚养权。再也没有人可以随意把她带走，除非她的生身父亲，聂迟。
和这些琪琪的文件一起带来的，还有一套房子的证明。
方茴把房产证单独抽出来，递给聂迟：“我不需要这个，你拿回去。”
聂迟不接：“这是给我女儿的房子，不是给你的。我不希望我女儿住在一个出租屋内，所以，我希望你能接受这套房子，给琪琪一个最好的住处。”
方茴迟疑了一下，然后对聂迟道：“暂时我住的这个房子还是比较稳定的，我们可以一直住到我可以给琪琪准备一套房子为止。这套房子，你如果愿意转到琪琪名下，我也不反对，毕竟你是她的父亲，只是暂时我还不适合一起住过去。琪琪突然从你母亲眼皮底下消失，你以为她不会到你所有的产业下都找上一遍吗？”
她这么一说，聂迟也无话可说，只是道：“也好。今天还有些时间，我们一起帮琪琪去准备一下儿童房吧。”
对于他这个要求，她无法拒绝。于是，一个下午，俩人就在耗费在了帮琪琪挑家具上。也只有这个时候，方茴才在聂迟的眼睛里看到了生气，看到了本该属于他的神采。
一个下午逛下来，俩人都有些疲惫。聂迟带着方茴去了一家私房菜餐厅。这是前任方茴最喜欢的本地菜馆，环境幽静，休闲舒适。
聂迟是十分懂方茴的，俩人没有点酒，而是帮方茴点了鲜榨果汁，自己则随便喝了点茶水。
吃饭的时候，聂迟别的话也没多说，一直都在和方茴说一些琪琪的小习惯小爱好和一些注意事项，最后又对她说：“我知道你现在比较忙，没时间照顾琪琪，所以我的意思是，你不在的时候，我会过来照看琪琪。至于保姆，我会让小张继续跟过来，毕竟琪琪和她最熟悉。”
方茴知道，她既然接受了聂迟把琪琪抚养权交给自己这件事，就代表着以后和他免不了时常碰面。父母关系融洽，对孩子的成长本来就是好事。只是她一直担心这件事凌桑植会介意。但之前和他提起的时候，他似乎表现的还算正常，表示很是理解。可是突然之间连聂迟都要跟过来了，凌桑植只怕没那么大度了吧？
方茴有些头疼。
可是如果不是这样，单独放孩子和小张在家里，她也不放心。一个保姆能到什么level？她现在正是开始模仿学习的时候，这样肯定是不行的。
思前想后，她其实心里早有一个想法，估计以后是要真的要常驻在市里了。不管是为了琪琪，还是为了改变生活态度，都是必须要舍弃，而做出的选择。工厂那边，她现在是非常相信职业经理人的能力的，她这边没什么大事只要每周去一次即可，有事如果真忙的话，把琪琪交给聂迟也未必不可。
所以，当聂迟提到这件事的时候，方茴略一思考，也点头应了。反正凌桑植接下去就要进组拍戏，不会一开始就让琪琪陷入父亲和妈妈男朋友这种混乱关系的认知当中，循序渐进，慢慢总会好起来的。
只是她有点好奇，见聂迟心情似乎还不错，便把心底的疑问决定问出来：“你妈妈……知道琪琪要跟我生活这件事吗？”连小张都一起挖了过来，只怕后面纸是包不住火的。
聂迟却淡淡道：“她不知道。不过她现在重点也不在这里，到时候我自有办法。至于小张，她就是个佣人，谁给她钱，谁就是她的老板，她没权利泄密。”
方茴闭嘴了。她明白聂迟说的王婉目前的重点是什么。当然是她眼里最满意的媳妇杨思怡，以及她肚子里的那个宝贝疙瘩。那才是聂家名正言顺的孙子。有了这个孙子，琪琪会在什么位置，可想而知。想必聂迟趁早把琪琪从聂家带走，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孩子是最敏感的，别人对她好或者不好，他们都能感受到的。与其感情上被这种落差伤害，不如趁早在一切没发生之前，把她转移到最温暖安全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