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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豪门贵族,龌龊事多了。”顾心钺说,“如果小章和大章的夫人搭上了,大章一场病这么久就意料之中,有人不想他好,有人有本事不让他好。”
    “你想?”顾心钺说。
    “大章可不简单,既然我们不准备收购财庄,不如帮他一把,等他病好后,在病中欺辱过他的人必然得不到好,我们就有盟友对李家实行压制了。”顾心钺说。
    “嗯——”沈鹤立拖长了音,还是有些疑惑,他私心里还是觉得顾心钺这是费力不讨好,这也太迂回了。
    “病了这么久都没死,说明一定不是什么要人命的大病。”顾心钺继续解释说,“你现在也需要一个真的利益联盟。章家在诸多风波后还能坚挺到现在,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对象。”
    “原来是为了我。”沈鹤立在他后颈处啄吻,“可是你用什么办法?”
    “我自然有办法。”顾心钺仰着头说,这是他给沈鹤立准备的惊喜,自然会妥帖的办好。
    一场戏唱完,岳胡笳疲惫的卸妆,戏楼里的跑腿进来说,“岳老板,章老板在楼上雅间等你呢。”
    岳胡笳面无表情的听着,心里的疲惫几乎像潮水一样淹没他,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萌生一种划花脸的冲动。这样,就不会有人纠缠吧。
    岳青衣从小门进来,“师兄。”
    “青衣,你怎么过来了。”岳胡笳见到他非常惊讶。岳青衣是他的师弟,也是他的义弟,两人的师傅就是他们的养父。岳青衣从出场唱戏就在岳胡笳的维护下,从前有大章护着他,他也能护住他,但是大章生病,小章一直在骚扰着他,他就萌生了把师弟送出去的念头。
    戏子这行当,肮脏的事太多,岳胡笳并不想师弟也过跟他一样的生活,他幸运碰的上大章,师弟会不会也有一样的运气。就算他也找到他的‘大章’,但是大章突然病倒,处境也会变得风雨飘渺起来。
    所以他和小章虚与委蛇,在他带过来的众多老板中选择了沈鹤立,缠着小章把青衣送给沈鹤立,青衣现在还不是角,戏楼老板不会卡着他,让小章给些钱就是。
    “师兄。”岳青衣见着师兄两眼就起雾了,“你又瘦了。”
    “这些不用你管,你怎么来了。”岳胡笳焦急的说,他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比如师弟被沈家赶出来。
    岳青衣知道他担忧什么,连忙说,“我在沈家好好的,也不曾苛待我,当初才进去只让我住着,我担心什么都不做会被轻易的赶出,我寻了机会给老太太唱戏听,老太太还给赏钱呢。”
    “做的好。”岳胡笳欣慰的说,“钱要好好攒着,以后是你立身的保障。”
    “嗯。”岳青衣点头,又急切的说,“师兄,你有没有办法带人进到章老板的家里。”
    岳胡笳的表情奇怪,岳青衣解释说,“太太,就是沈老板的夫人,他有办法救章老板,但是得有人把他们带进去才行。”
    “他为什么要救章老板?”岳胡笳不相信。
    “也不白救,等章老板好后,要和沈老板结盟共同对付李家。”岳青衣说,“现在章老板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师兄难道不想知道吗?再差也差不过现在的情况了。章锦人最近和李家的人走的很近,如果他真的把兴盛财庄卖给李家,日后就算章老板好过来,也回天乏术了。”
    岳胡笳的脸上呈现一种忧伤,片刻后他做了决定,“那好,我现在去跟章锦人说我想去章家,等定好了日子你就回去告诉沈太太,如果他真的有办法能治好锦天,日后做牛做马,我都要报答他。”
    岳胡笳搞定章锦人非常简单,只消梨花带雨般惆怅的说一句他一直想去章家,可惜章锦天一直都没带他去。章锦人立马拍着胸脯说,“这有什么难事,我带你去。”带着他的相好去他床边戏耍,如果他有意识,都该气的跳起来了。章锦人阴测测的想。
    到日子,岳胡笳看着岳青衣带过来的一男一女,男的面皮看着挺年轻,但是给人的感觉却不年轻,女的年纪是真小,看得出来的稚嫩。男人对岳胡笳简单的介绍自己,“我是伍思亲,这是丁香,进去后最好能给我们和章老板独处的时间,如果没有,那也没关系。”
    岳胡笳心内慌慌,面上不改,也不知道带着这些人去到底是好是坏,所有担心只能随着车子开进章府,箭在弦上。
    不等岳胡笳想办法去见章锦天,章锦人先提出要带他去看看大哥,虽然知道他的恶心用心,但岳胡笳还是从没有像这么一刻,感谢他。
    章锦天住在深深的宅子里头,穿过许多回廊拱门,才进一个院子就闻到浓厚的药味,院子里很清净,并没有很多下人,只一个老奴在院子的小厨房里熬着药。章锦人在推门的时候对岳胡笳笑道,“你可得做好准备,我大哥现在可不是什么好样子的人。”
    岳胡笳勉强的笑笑,屋子的药味更浓,还有一些若有似无的臭味,岳胡笳怕怕的说,“我有点怕,可以让我的跟班陪我进去吗?”
    章锦人在伍思亲丁香脸上看一眼,“进去就进去,别说话,别多事。”
    一行人进了屋子,厚重的帷帐下床上躺着一个脸色灰败的人,若不是还有轻微的呼吸声,就和死人无误。岳胡笳咬下唇,努力憋回泪意,挽着章锦人的手就要往外走,“走吧,咱们走吧。”
    “急什么。”章锦人搂着他往一旁的罗汉榻坐去,“大哥疼爱你那么多年,你再陪陪他。”
    岳胡笳仓促之余给了伍思亲一个眼色,翻身坐到章锦人身上,挡住他的视线,让伍思亲好给章锦天把脉。
    伍思亲才给章锦天把脉还没来得及给他看看眼皮,门外传来动静,伍思亲立马回归到原位和丁香老实垂手待着。
    “章锦人——”一个气势汹汹的女人冲进来,把岳胡笳拉起来扔到一边,就过去扇章锦人的耳光。
    “大嫂,大嫂,你干什么?”章锦人左右躲闪道。
    “你大哥都不敢把这个贱人带回来,你把他带回来存什么心思?”女人生气的说。
    “一日夫妻百日恩,胡笳好歹也是大哥的身边人,我带他看看大哥怎么了。也许这就是最后一眼了。”章锦人假惺惺的说。
    “你说他和谁一日夫妻百日恩?”女人顿时火冒三丈,拿起手边能拿起的东西就扔过去,章锦人几下逃窜就逃出去了。
    女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岳胡笳,“不知羞耻的东西。”
    岳胡笳没有忍耐,嘲讽脸的望回去,“我本就是一点朱唇万人尝的人,我不知羞耻,大家闺秀,豪门太太,相公还没死就和小叔勾搭上了,你好知羞耻。”
    女人被戳中软肋,狠狠的甩了岳胡笳一个巴掌,气呼呼的走了。
    顿时屋里只剩下岳胡笳三人,岳胡笳委顿在地,对伍思亲说,“他严重吗?”
    “是恶疡,突然昏迷后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伍思亲说。
    “还吃了很多相克的药材。”丁香补充道。她对气味很敏感,基本上从气味就能分辨出吃了什么。
    “能好吗?”岳胡笳说。
    “拖到现在有些严重,不过还有的治。”伍思亲说。“等我回去配置了药水和药丸,每天给他吃三次,药水也要涂三次。”
    岳胡笳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我会想办法住下来,你能留下吗?”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伍思亲说,“为了李道子的绝本,我是值的了。不过丁香,你要是留下来,你家少爷吃饭怎么办?”
    “伍大夫不是要配药水和药丸,我去跑腿买就是。”丁香说,“岳老板要住下来,也得拿些东西来不是。”
    ☆、第48章 过年
    往年京都开始下雪时,顾心钺就什么都不做开始猫冬。今年不行,直到腊月二十之前都还在忙碌。二十日后总算能静下来享受过年。
    其实除了丁香,其余人也能客串一下厨子,不过丁香还是每天都从章府出来,匆匆穿过半个城市回到沈府,她自己为过年的宴席有一些准备,之外就是每天把说点章府的事给顾心钺解闷。
    岳胡笳在章府也是挺拼命的,一直在煽风点火,让章锦天的妻子和章锦人闹,他也豁出去和章锦天的妻子闹,章府每天都跟唱大戏一样的热闹。章锦天已经恢复一点意识了,其实他一直都有意识,只是之前病着说不出,如今能说话了,每天见家里这么热闹也没出声,只是为什么见着岳老板也不说话。
    “岳老板先跟他说话了吗?”顾心钺穿着带着毛围脖的冬装,盘腿坐在暖炕上,拿着剪刀在修剪一个小盆栽。四个大丫鬟都坐在附近,有的手里剥着核桃,有的手里摆弄着水仙盆栽,围在一起听八卦。
    “好像也没有。”丁香想了会说,“章家大奶奶不准岳老板在家过年一直在闹腾呢,好在伍大夫说章老爷现在只是恢复的事了,岳老板再坚持一会就会出来了。”
    “伍大夫说了他今天要在哪过年吗?”顾心钺问。
    “我问这个问题时伍大夫还说我笨呢,他现在人在京都还能去哪过年。说少爷把他从山窝里挖出来,要是不招待他过年,以后就不要见面了。”丁香有些委屈的说。
    顾心钺笑,“他的房间早就准备好了,既然章老板好的差不多了,就让他回来吧。”
    丁香连连点头,她也可以早点回来了,沈府的厨子每天都守住门堵她,让她给传授几招过年的菜式。虽然少爷现在还没开口说让她煮一大家子的菜,但她也得做好准备不是。过年期间少爷总不能和老太太她们分开吃。
    沈氏百货因为别出心裁的国百货,年前的生意很火爆,沈鹤立笑呵呵的给了属下红包后,就封店大吉,准备过年了。
    如今京都到处都是一片过年喜乐的场景,蒋承君执掌地方政时一直是对普通民众采取休养生息的状态,一年半下来也颇有成效,太半人家还是能扯得起新年的新衣,也舍得买些糖给孩子甜甜嘴。
    州政府也早就关门放假了,督帅府是官宅也是私邸,蒋承君住到督帅府,如果有什么紧急的公务他也能及时处理。他和陈兴汉的关系,他并没有明说,但是也没有特本书由糯 米論 壇为您整理制作意隐瞒。知道的人心里都有数。
    临近年关了,前线的陈兴汉还没回来,肚子已经开始隐隐作痛的蒋承君越发不爽起来。他不爽就看不得别人痛快过年。让东临岛的探子拾掇李相和王孙的关系。结果探子还没行动,王孙先投了一个大型炸弹。
    他发函给京都有底蕴的人家,说要人家准备适龄的女子,前往东临岛选秀。后位和两贵妃位虚位以待。蒋承君知道这个消息后,手里的豌豆黄停在嘴边,分外惊愕。
    这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他的谋士的主意,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建议的主意。现在还是那个用后位做饵,让几大家族像被胡萝卜吊着的驴为他所用的时代吗?
    一个偏居一隅的伪王朝,这是想借皇后母族的力量回京都来吗?
    蒋承君觉得好笑之余,觉得干脆再帮他添把火。他让东临岛的探子偷着用伪朝用的官函用一样的语气发到其他州的有底蕴有实权的人家。反正看热闹不嫌大。就算大趋势都会认为这是王孙在痴人说梦,徒招笑柄,但有人动心是不可避免的,所以蒋承君觉得还是有必要为这一些动心的加一层锁链,他把这份私人函发到报纸上了,还让报社做了一个专题,□□的封建帝王,我们还需要吗?
    消息惹起轩然大波,各路人士,民主人士,在报纸上你来我往的或□□或支持或反对,还有高级的反讽,幽默的暗喻。总之在过年期间也好好热闹了一番。
    沈鹤立抱着一盆盆栽兴冲冲的往家走,这是他特意找人去寻摸来了,半个手臂长的梅树盆栽,像能在掌中把玩,如今正在盛花期,如云如雪,奇巧精致,暗香阵阵。
    想到顾心钺看到这个会喜欢,沈鹤立也不觉得重了,非得自己抱着去拿给他看不成。
    一进房门就看到有一个陌生男人,二十五六的年纪,长的是眉清目秀,如今正笑的春风得意的拉着顾心钺的手说什么。
    “家里有客人?”只脚步停顿一下,沈鹤立笑着进屋说。
    顾心钺看向他,下人们纷纷起身行礼,“老爷回来了。”
    “手里抱着什么?”顾心钺看到他手里的用纱绢罩住的东西就问道。
    沈鹤立把盆景放到炕桌上,“朋友送我这么个小玩意,我想你会喜欢就带回来了。”沈鹤立把纱绢取下来,梅树的全景就露出来。
    “哧,梅,性高志洁,枝,清癯苍劲,花,缤纷怒放,若是梅林则梅海凝云,如置天堂,香,淡雅清香,香在无寻处。”伍思亲不屑的开口道,“梅韵四贵,贵疏不贵凡,贵瘦不贵肥,贵老不贵新,贵含不贵开。你这一个都不沾边,人为的把它培植成小巧模样,让高洁的梅花也如牡丹芍药一般供人把玩消遣,简直是有辱斯文。”
    沈鹤立被说的一愣,去看顾心钺,顾心钺笑着碰碰枝头的梅花,“你别听他的,惯会辣手摧花的人也能说别人有辱斯文。”
    “这小梅树小巧精致,难得还繁花簇拥,得费不少功夫还能得这么一颗。我很喜欢。”顾心钺说,“这是伍思亲,看着年轻,论年纪论辈分得叫他一声叔叔,为人最是荒诞无礼,说话直来直去,你别在意。”
    伍思亲继续嗤笑道,“这梅树花开的好,却一点香味都没有,看着精致,却一点风骨都没有。小悦悦,许久不见,你怎么也变成一个心口不一的人,每天都要去护国寺住上十天赏梅的人,说喜欢这种。”
    “你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黛眉带伍大夫去看看,若有什么不方便趁现在还能改动。”顾心钺说。
    伍思亲点着他,笑着说着男生外向,就往外走了。
    沈鹤立在顾心钺身边坐下,“他什么人?”
    “我娘的陪嫁大夫。”顾心钺说,“他没有亲人徒弟,平常都是在山谷里隐居,这次为了章老板我去请了他出山,赶巧在这个时候,我就留他在家里过年了。”
    “你娘的陪嫁大夫?”沈鹤立惊道,“那他今年多大年纪了?”
    “他在我娘身边时就快而立了,现在就算没到六十也有五十多了。”顾心钺说,“他保养有术,因为不想被人议论询问,所以才一个人离群索居,他的真实年龄你别和人家说。”顾心钺想到什么又笑道,“虽然他很可能会恶作剧的自己先说了。”
    “这也太神奇了。”沈鹤立不敢相信。“再怎么保养也不会这么年轻吧。我以为和我差不多的年纪。”
    “六十岁的老妪还面如春花,形似少女的也不是没有。”顾心钺说。
    “他医术那么高明的话,当初你生病的时候怎么会?”沈鹤立问道。
    “因为他没治好我娘,眼睁睁的送走我娘后,他就闭关修炼去了。”顾心钺说,“我当初还没病到非要他来才能治好的程度,当时找的也是家里供奉的一个大夫,没想到他的药童被收买了,给我下了胎虫。发现不对的时候曾妈就去找了他来,当时胎虫已经扎根,唯一解除的方式就是和男人交合。当时我虚岁才十一岁,很危险,而且苏青照也早就把我种了胎虫的事闹将出去。所以就没办法了。”
    沈鹤立拦着他的腰,头搁在他的肩膀上,“对不起,让你说起往事伤心了?别说了。”
    “没有什么好伤心的。”顾心钺浅浅的笑道。只是过程麻烦一些,最后的结果会是一样的,
    沈鹤立越过他看向桌上的盆栽,“这么看确实失了梅的风味,拿去给雀鸣吧,小孩子家看个热闹,等过了年,我陪你去护国寺看梅花。”
    “送出去的东西哪里还有要回去的道理。”顾心钺说,“我说喜欢就喜欢,摆在隔案上。”
    沈鹤立把头埋在顾心钺颈窝里“怎么能这么好呢,这么好。”的喃喃道。
    三十过年,早上先要请了沈鹤立爹的灵牌出来,这些事今年都是和顾心钺说的让他去做,顾心钺就按照自己记忆里的方式准备了祭祀,沈李氏看到今年隆重的祭祀,欣慰的对顾心钺说,“你费心了。”
    沈家的年夜饭往年除了家人外还有尹叔还有几个没家的年轻小伙子,今年又多了一个伍思亲,坐了一个大圆桌看着挺热闹,年夜饭是丁香和曾妈带着沈府的厨子一起做的,耗时一天的费心费力的一桌子好菜。
    尹叔端着酒杯,“恐怕从前的皇上的御宴也不过如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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