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众人听沈翕说了这些也就放心了,这件事肃王既然着手调查,那就一定会调查出个子丑寅卯来,如果这事儿和沈翕有关,那他们就要提早商议对策,可若这事儿和沈翕无关,那他们就可以淡定的坐山观虎斗了,看看肃王最后会扯出什么大老虎皮来。这个幕后黑手,沈翕自然是了然于胸的,沈烨一而再动了想要杀他的念头,那他也乐得他自己作死,他以为替他办事的人全都被收拾了,这世上就再查不到什么蛛丝马迹了吗?沈翕暗自勾唇。
就算别人查不到,他还不能想点办法让别人查到吗?
走出会贤雅聚的时候,所有人都走出去了,沈翕在门口还是喊住了傅清流,两人在门边又说了几句话,傅清流讶然的看着沈翕,然后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
“行吧。我都听你的。”
沈翕点点头,在他肩上拍了拍,这才翻身上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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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三宝没两天就回来对谢嫮复命了。
“夫人,仵作已经验过了。兰姨娘死的原因是窒息,脖子上有明显的绳子痕迹,身上都是尸斑,不过却还能看出生前受过虐待,很多地方都有伤口,包括……那里!而兰姨娘的婢女则是溺死的,在水里死了之后才给捞上来丢到乱葬岗去的。”
赵三宝到底还是没敢在谢嫮面前毫无遮拦的完全说出那些话来,不过,谢嫮看他的表情,似乎也已经明白过来,对他点点头,问道:
“当铺里怎么说?”
赵三宝立刻回道:“小人这几天把京城二十多家当铺全都问了个遍,确实没有人去当衣服。不过,我觉得没有人去当这才是最奇怪的,若是有人捡了她们的首饰或衣服,总要脱手才是,可是,像这样什么都没有才奇怪呢。”
谢嫮想了想,有些明白赵三宝的意思,说道:
“你是说,兰姨娘身上的东西,很可能还在府里人手上?”
赵三宝点点头,说道:“小人猜想,应该是的。抬尸体去乱葬岗,若是看见兰姨娘她们身上有饰物,那些人肯定不会放过,必会搜干净了才罢休,而这些人因为知道东西是谁的,所以,不敢随意典当也是可能的。”
谢嫮也觉得赵三宝说的很有可能,呼出一口气,对赵三宝说道:“这事儿你只能暗地里替我去查,时间不是问题,别漏了风声才是关键。”
赵三宝也从胡泉那里听来,因为夫人要去查的一个仆妇,在他们查到的第二天就死了,因此夫人才会这么对他叮嘱,当即点头称是,然后就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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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翕从外头回来,就看见谢嫮抱着康宁在院子里玩耍,前些天她让人在院子里做了个秋千,母子俩正坐在上头,小小的摇晃着,看见沈翕,谢嫮原想起来相迎,沈翕却走过来对她摇摇手,谢嫮便坐在秋千上没有动。
康宁看见沈翕,挥舞着两只手要他抱,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前两天听乳母说,他嘴里曾经冒出一个‘弟’字,不过像是凑巧,之后再让他说,就从来没说过了。
可现在看见沈翕走来,康宁就突然在谢嫮手弯里跳了起来,还没长牙的嘴里冒出一个‘滴滴’的声音,让谢嫮惊讶的同时,也让沈翕加快了来到他身边的脚步,弯下身子和他对视,心急的说道:
“乖儿子,再叫一声听听。”
别说沈翕了,就是谢嫮也是第一次亲耳听见他喊,也是新奇的不行,跟着沈翕后面说道:“是啊宝宝,再叫一声。”
康宁掌嘴吧唧了两下,然后看看谢嫮,然后又回头看着沈翕,小屁股开始向上跳起,手也去抓沈翕的头发,沈翕笑着将他接了过去,让他骑在自己的肩膀上,带着他去花园里遛弯儿去了。
谢嫮揉了揉手臂,觉得康宁这两天真是重了不少,从前她抱半个一个时辰都不累,可现在不过抱一会儿,手臂就有些发酸了。
从秋千上下来,跟着他们父子俩去了花园,见康宁不知从哪里扯了一朵花拿在手上,好奇的左看右看之后,就要往嘴里塞,谢嫮看见了,赶忙上前去阻止,用一只小布包把花从康宁手里替换了下来。
夫妻俩在花园里行走,一路说说笑笑的,沈翕对谢嫮说道:
“大舅哥升户部侍郎的调任,大概这几天就能下来了,然后再过几个月,父亲也能从保定回来,内阁孙阁老告老还乡,圣上属意让吏部尚书顶上孙阁老的缺,尚书一职也就空了下来,等到年底考核之时,父亲只要在保定任上有些耀眼的功绩,怕是这尚书一职也不在话下。”
谢嫮听着沈翕的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良久后,才对沈翕说道:
“夫君……其实如果是因为我,真的不必特意提升他们,你如今才刚刚认祖归宗,一下子提拔了大舅子和岳父,在外人看来是不是有点……”
沈翕伸手牵住了谢嫮的手,将之放在掌心摩挲,说道:
“你又在瞎想什么呢!就算我认祖归宗,可是,吏部尚书和户部侍郎,这样的官职,可不是我想升谁就能升谁的。”
谢嫮转头看了一眼他如雕刻般俊美的侧脸,说道:
“可是也止不住那些官员对你奉迎拍马,因为那是你夫人的哥哥和父亲,所以就格外高看一眼,然后破格提升他们。这样的提升,实在叫人没底,更何况,天下无白吃的午餐,若是你收下他们这人情,将来又不知该如何偿还,与其那时受制于人,不如现在就拒绝来的好。”
谢嫮是发自内心的不想让沈翕为难,她的父兄要什么样的职位,他们自己去争取,若是靠这样的关系,到时候就算到了任上也不会有人服气,然后再惹出什么乱子来,反而拖累了沈翕,害了他们自己。
沈翕失笑:“你真的想太多了。而且也实在对大舅哥和岳父大人没有信心,即便他们没有和我的这层关系,他们的办事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就算他们能够升的这样快,和我有那么一点点关系,可是却也不是绝对的,若是他们本身就是酒囊饭袋,又怎么可能走到今天呢?”
沈翕的话虽然是宽慰谢嫮的,可是,谢嫮还是明白的,夫君口中有那么一点点关系,那就是有很大关系了,父亲入官场不过十年的功夫,一路摸爬滚打,七八年才做到了吏部司正这个职务,可是这短短的三年之中,就连升两级,从副司正到地方司正,然后再到尚书,这两级有些人穷极一生都未必能够跨越,可是,她的父亲用了短短三年就走过来了,这样的经历,如果说没有人在他背后推波助澜,谁又会相信呢。
更别说她的哥哥谢韶,入户部挂名也才两三年的时间,一入户部就接了发放北塘凯旋士兵的事情,并且还间接引出那样一件大事,将伏王殿下都牵扯在内,可这件事情若是被人追究下来,哥哥没有人在背后撑腰,凭他的身份背景,又如何不降反升呢?
谢嫮的目光不住看向沈翕,只觉得他的侧眼在夕阳余晖之下更显得如雕刻般俊逸出尘,仿佛自带光晕般叫谢嫮看的入迷,康宁的两条小胖腿耷拉在沈翕的肩膀上,沈翕怕簪子戳到康宁,已经将头冠解开,只留下一个以黑色丝带绑着的发髻,康宁两只手抓着沈翕的发髻,嘴里依依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东西。
没有回头,沈翕就知道身边的那个女人在看他,伸手勾住她的肩膀,将她拉入怀中,谢嫮先是惊讶,然后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看见之后,才红着脸任沈翕搂着肩头,此时无声胜有声,谢嫮的心中似乎被甜蜜充斥着,这是她历经两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被人从头到脚,再到每一根头发丝都宠爱着的感觉,真的是太美好了。
而给了她这样充实安全感的男人不是旁人,就是她的夫君,她的主子,上一世,阴差阳错与他失之交臂,而这一世,无论如何她一定不会错过!
☆、161|160|
又过了几日,傅双挺着个肚子上门,递了帖子进来见谢嫮。
姑嫂俩坐在花房里,谢嫮派人在花房里支了小桌子,花房里暖和芳香,又被打理的十分幽静,谢嫮用一只七彩琉璃色的茶壶给傅双倒了一杯茶,对她说道:
“这是蜜茶,你怀着身子,喝这个不碍。”
傅双和谢嫮相熟,也不与她客气,笑了笑后,便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只觉得不仅蜜意浓浓,还另外有那果香之气,喝起来果真齿颊留香的。
“你哥哥的任书这两天就要下来了。我真是没想到,他竟升的这样快,这里头总是少不了妹夫提携,保定那里也来了信儿,爹娘过段时间也能回来了。咱们总算一家又能团聚了。”
谢嫮但笑不语,这些事情,沈翕之前就已经和她说过了,所以,她并不惊讶,只觉得此刻不管傅双说什么,她都像是心口涂着蜜一般。
“爹娘在外头这些年,也亏得嫂子在家里辛勤照应,如今你又怀了身子,到母亲回来,正好能卸卸重担,好好儿的休息几天。”
傅双听了谢嫮的话,也是笑得开心:“我有什么辛勤的。不过是做了媳妇子该做的事情,我的出身不好,能够嫁进谢家是我这辈子运气最好的一件事,从前我总怕你哥哥会突然不对我好,因为我姨娘就是那样说的,像你哥哥这种出身的嫡子,身边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甚至我从小都没有奢望,有一个正经嫡子出身的人回去提亲,让我做正妻,凭我姨娘的身份,我以为我只有做妾室的命。你哥哥真的很好,他和其他男人不一样,当然妹夫也是这样,我全心全意的对你哥哥,每次让他去找其他女人都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怕他离开我罢了。”
谢嫮见傅双突然感慨,又想起之前听说她和哥哥之间发生的事情,不禁摇摇头,傅双的那种行为,其实就是没有安全感,她的姨娘是妾侍出身,在荣安郡王府里并没有地位,傅双从小生活的环境造就了她如今的性格,或许是坚毅的,可是也太缺乏安全感了。
她和谢韶能走到今日,谢嫮也明白,与哥哥的不懈努力脱不了干系,她也知道傅双此刻定然是发自肺腑的在说这件事,因此并不做声,只是挑了一个点回应道:
“哥哥是不一样的,我那位是不是可还不知道呢。”
谢嫮的话虽有自谦的成分在内,可是却也有那么一点是发自内心的,沈翕对她有多好,她也是看到的,她能够理解傅双对哥哥的那种不安情绪,她对待沈翕其实也是这般,她从骨子里就觉得两人身份悬殊太大,她与他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少年夫妻原配,她从一开始就是知道沈翕今后身份的,他的尊贵只有她知晓,因此,又怎么敢奢望他这样一个天下最最尊贵的男人,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呢。
而上一世,他的身边也确实不止一个女人。
傅双仅想了想便就明白了谢嫮的意思,沈翕如今已经认祖归宗,成了大皇子封璩,虽未封王,不过身份却是摆在台面上了,这样一个天潢贵胄,若说他今后身边没有其他女人,这些话就是她现在说出来安慰谢嫮,谢嫮乃至于所有人,又有几个会相信呢。
虽说妹夫现在对这个妹子十分好,可是谁又能保证今后他还会继续好下去呢?别说是妹夫,就是谢韶和傅双说了那些话,傅双也是花了好长时间才决定要不要去相信的。
而沈翕和谢韶两人的身份又差了好几个档次,自然不能相提并论了。
傅双凑过来对谢嫮问道:“我既入了谢家的门,那咱们就是一家,妹妹你与我说句真话,妹夫对那个位置可有心?”
谢嫮看着傅双,半晌没说出话来,如今谢嫮只想知道,她这话是自己想问,还是哥哥想问。思虑良久之后,傅双见她不说话,于是又继续说道:
“其实你也该想到,这事儿不是我主意问的,是你哥哥。妹夫对他的提拔他又怎会不知,在朝为官,只要过了那界限,就总要成立自己的党派,或是依附一派,从前不知道妹夫身份,犹可混混,可如今却是不得不早作筹谋了。你哥哥有些话不好直接问妹夫,便差我来问你,若是妹夫有那心思,你哥哥与公爹自然与妹夫是一路的,若妹夫没那心思,那咱们又该投靠谁,这些总要得个妹夫明确的说法才是。”
谢嫮看着傅双,见她表情也是比较凝重,谢嫮深吸一口气,说道:
“这些事情如何能有什么确切的说法,就是去当面问夫君,他也不能立时就给出一个确切说法来。不过,就我的私心而言,自然是希望爹爹和哥哥与夫君站在一条线上的,如今夫君身份才刚刚露出,一切还不明朗,这件事我觉得可以不必操之过急,嫂子尽管回去告诉哥哥,就说我说的,让他只管放宽了心替夫君做事,管他是跟谁不跟谁,有心还是没心,不管怎么样,咱们谢家有我在一天,那就是和夫君拴在一条绳子上的,就算你们不说跟谁,旁的派系也只会将你们归来夫君这一派的,干脆什么都不要想,做好事就够了。”
傅双盯着谢嫮看了一会儿,也是表情复杂的,可是却也不能否认谢嫮说的这些不对,原本就是这样的,有谢嫮这个姑奶奶在,谢家和大皇子那就是绑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些事儿其实哪里需要特意的出口问呢。
而谢韶之所以让她来问,其实倒也不是真的要傅双替他问出个什么子丑寅卯回去,而是一种态度,他是想借傅双的口告诉谢嫮,他如今的一切都是拜妹夫所赐,因此今后对妹夫那是鞍前马后,在所不辞的,不管大皇子夺嫡还是不夺嫡,反正他谢韶就是跟着沈翕干!
只要把这个思想传递出来,她今天来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又和谢嫮在花房里小坐了一会儿,然后一同去看了看康宁,和他玩儿了一会儿,傅双也就提出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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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嫮送走了傅双之后,回到主院,遇见竹情,凑上来禀报,说是二夫人和莲姨娘在花厅等她。
“二夫人听说夫人在会客,便没让奴婢们去通传,只说在花厅里等夫人会完客去找她便是。”
谢嫮奇道:“二夫人可曾说来找我什么事?”
竹情摇头,说道:“二夫人倒是没说,不过瞧着许是喜事。”
谢嫮去到了花厅,果真看见二夫人长孙氏和莲姨娘正经坐在太师椅上,两人都没有说话,长孙氏的表情相对轻松,莲姨娘却有那么点心不在焉,脸色依旧十分苍白,整个人憔悴的不行。
见谢嫮进来,长孙氏便站了起来迎上前,谢嫮扶住她要行礼的动作,说道:“二夫人快别客气,原是我怠慢了,娘家嫂子递了帖子进来拜访,我在花房里,也每个丫鬟知会,实在不好。”
长孙氏自从沈翕摇身一变成了大皇子之后,对谢嫮的态度也是发生了惊天的转变,殷勤的不得了,连连摇手:
“皇子妃可莫要这么说,折煞我们了。”
谢嫮微微一笑,看了一眼莲姨娘,对长孙夫人说道:“不知二位来沧澜苑所为何事?”
也不叫丫鬟通传,一味的在这里等,谢嫮料想该是家事才是。
果然长孙氏连忙回道:“哦,是这样的。府里二老爷最近想纳两个妾侍,人已经定下来了,五日后就抬进来,二老爷想在院子里摆几桌酒,请各房的人都去热闹热闹,到时候还请大皇子和皇子妃赏脸。”
谢嫮扬眉:“二老爷纳妾?还要摆酒?”这纳妾的规矩,谢嫮还是第一回听说。
长孙氏点头,似乎并不觉得不妥,说道:“是啊。这也算是沈家的特别规矩了,沈家老爷纳妾从来都是这么来的,请各房吃酒,虽不是什么体面的大事,不过各房找个由头聚聚也是好的。”
谢嫮的目光在长孙氏和莲姨娘之间回转,莲姨娘脸色憔悴,略微带着些病气,面无表情的听着二夫人说二老爷纳妾摆酒的事,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而反观长孙氏,倒是一派喜气洋洋,就好像纳妾的不是二老爷,而是其他老爷一般……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谢嫮突然觉得这件莫名其妙的纳妾事件透着一点悬疑……来了兴趣,遂问道:
“不知纳的是哪家的良妾?”
长孙氏一愣,没想到谢嫮还真的对这事儿感兴趣,回头看了一眼莲姨娘,脸上堆出了敷衍的笑,说道:
“嗐,哪里是什么良妾呀!也不知哪里来的狐媚野路子,在外头勾住了二老爷魂儿,说什么也要把人纳进来。”
既然她不说,谢嫮倒是也不想勉强追问,又与两人寒暄几句之后,长孙夫人也识趣的提出告辞了。
待她们走后,谢嫮就招了花意来问,谁知道,原本她只是想随便问问,让花意前去打听打听的,没想到这丫头倒是早打听好了,对谢嫮说道:
“二夫人哪里好意思说那妾侍的身份呀,不过狐媚野路子倒是真的,那妾侍是城中花楼里的娘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条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的货色,也亏得二老爷不嫌弃她脏。”
二老爷要纳的这个妾侍,身份倒是令谢嫮惊讶的。二老爷这是发什么疯,好端端的纳个花楼娘子回来做什么?偏偏二夫人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162|161|
晚上,谢嫮准备把这件事情告诉沈翕听听的,想问问他怎么看。可是,沈翕傍晚却派人传话回来,说是宫里最近有事,他这几天都会在宫里,所以今晚就不回来了。
过了几天之后,沈翕从宫里回来,谢嫮迎上前去伺候:“夫君回来了。可用过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