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我只是个下人,过来传话,老太太的意思请太太务必过去一趟。”床上躺着柳氏原本还想装晕,此刻听到明月的口气这样强硬,到也不好太拗着老太太做事,她虚弱的询问:“老太太叫我去,可有要事。”
“这个奴婢就不大清楚了。”
柳氏要方妈妈扶着她坐起来:“要奴才们抬着我才能过去,请姑娘替我向老太太道个罪。”
将病的不轻的媳妇从病床上拖起来,老太太的名声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大太太虽然服软,却也做的够强硬。
明月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这个到要太太去跟老太太说。”
柳氏虚弱的扯出个笑意。
墨安院比任何时候都要安静,院中的梅花飘落了一地,在无繁盛,丫头打起帘子,两面的丫头搀扶着柳氏一直进了暖阁,老太太端坐在榻上,身旁的高几上云纹香炉里青叶香清淡又醒脑,柳氏装着要跪,老太太却连眼都没睁,柳氏便真的跪了下去。
“儿媳给老太太请安。”
寂静的屋子里只有袅袅的香烟,老太太缓慢的撵动手中的佛珠开了口:“我已经叫人去给茂哥收拾东西,今儿就挪到我的院子里,往后茂哥都由我来照顾。”
跪在地上的柳氏几乎忘了装虚弱,她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老太太叫她来会说这事,更没料到老太太会突然要接走茂哥,想到她所作的事情,即便觉得老太太查不出什么,她依旧心慌了起来,跪在地上向前挪动了两步:“老太太,老太太就是在悲伤也不必如此,茂哥,茂哥已经......”
她说着又悲伤的哭了起来。
苏老太太看着地上跪着的柳氏,嘲讽的笑了笑,语气也格外冰冷:“我不过是跟你说一声,我瞧着你也确实病的不轻,茂哥就先由我来照顾,管家的事情你也不必操心了,我接手就是了。”苏老太太这样说完,也不想看柳氏急于辩解的样子,吩咐明月:“送大太太回去好好休息。”
这才是真正的老太太,雷厉风行,让人始料未及。
苏老太太原本也不想打草惊蛇,只是与查出真凶相比,保住亲孙儿的命却是最重要的事情。
柳氏怔怔的出了墨安院,还想回头进去说几句,婆子们挡在外头:“大太太不要让奴婢们难做。”
老太太就这样接走了茂哥夺了她的管家全,这让别人怎么看,原还以为自己坐着轿子过来摆了老太太一道,原来都在这里等着她,不知道老太太是不是真的觉察出了什么,柳氏又心堵又心慌,这一次是真的忘记了装病了。
衡芜欣喜的从外头跑了进来:“大小姐,大小姐,老太太要接了大少爷去墨安院住。”
没想到老太太的动作这么快。
厉害的人是厉害但他们也往往比别人更分的清轻重急缓,老太太就是这样,在老太太看来没有什么比茂哥更重要了,也正因为看到了这一点苏梓萱才会找上老太太。
苏梓萱收起了手里的剑笑着点头:“我换身衣裳过去帮茂哥收拾收拾。”
茂哥醒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侯府,柳氏摔了手里的茶碗,震惊的无以复加,她掐住方妈妈的手,表情都狰狞了起来:“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人就这两三日就要死吗?!”
方妈妈也吓坏了,连疼都忘了:“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给药的人就是这么说的!”
柳氏粗重的喘息,怔怔的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茶碗,到底是谁在背地里动了手脚,这一次让她这样狼狈惶恐!
☆、第23章
茂哥住进了苏老太太的院子,苏梓萱便开始了给苏老太太晨昏定省。
柳氏不再孔氏显得格外积极:“......娘,今年就早早的定下德行班的戏,大年初三王妃来的时候叫好好热闹热闹,毕竟今年与往年不一样。”她说着掩嘴一笑,看向站在姐妹中的苏熙萱。
苏静萱笑着挽了苏熙萱的胳膊,苏熙萱笑的羞涩,垂头往后缩了缩。
陈婉茹将剥好的花生细细的放在白瓷碗里捧给老太太:“.....听说今年正月皇后娘娘在后宫要开个观灯宴,有人说是为了给宁王殿下选妃。”
连苏老太太都不知道这个消息,转头认真的听了起来,孔氏笑着问道:“你可不要乱说,哪里来的消息。”
“瞧姨妈说的,我哪里敢乱说,这话也是薛表妹告诉我的,她进宫陪皇后说话,听见的。”
薛表妹说的只有薛明月了。
大家说的热闹,看不见苏梦萱的消极和沉闷,自顾自的高兴说笑,这是在以往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苏梦萱垂着眸坐在角落里,就连薛明月都跟陈婉茹要好了起来,将她抛在了一边。
陈婉茹还在笑着谈论:“.....宁王跟成王是一母的亲兄弟又自来关系要好,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跟着去见见世面。”她转眸看着苏梓萱,那意思不言而喻。
苏梓萱安安静静的坐着品茶,老太太这的老君眉也是极好的茶叶,她往常喝的时候并不多,众人的眼光聚集在了她的身上,她才悠然的放下了茶碗:“表妹跟薛表妹关系这样好,这些话都告诉了表妹,何不求着薛表妹帮忙?最好能将我们这些姐妹一并带上,那才算是姐妹情深,我们都会念妹妹的好。”
陈婉茹既不能说跟薛明月关系不好更不能直接说不帮旁人,苏梓萱堵死了她的路叫她停顿了半响,便失了先机。
苏梓萱转眸淡笑:“妹妹也知道为难,又何苦跟旁人说,这种事情上还是矜持些好,哪有总是自己谋划的。”
竟然这样教训她!陈婉茹的面色登时就沉了下去,忽的起了身,陈婉玉拉了陈婉茹一把:“你就是在不喜欢听也不该失礼,大家闺秀就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动辄出口伤人可不是应该的。”
大抵是亲姐妹,一面劝了妹妹一面又讽了苏梓萱。
苏梓萱到浑不在意,陈婉茹这样的人你若留一丝情面她就能踩你三分,不给陈婉茹点颜色,难道叫陈婉茹见了她次次都找茬寻晦气?
孔氏听着气氛不大好,笑着一拍手:“你们这几个小姑娘家的就是牙尖嘴利,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可没这能耐,我寻常不开口说话,便得了个锯嘴葫芦的绰号,直出了嫁才没人在喊。”
孔氏难得幽默,逗的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刚刚的剑拔弩张一扫而空,苏老太太也难得的开怀:“原来还是个猴儿!”
姐妹几个从苏老太太屋子出来,便去了茂哥的屋子看望茂哥,墨安院带了一个小跨院,苏老太太将茂哥就安置在了这里,一棵高大的香樟树树枝遒劲有力,盘旋而上,几乎罩住多半个院落,可以想见夏日里将会是何等的阴凉清爽,不见花木只有翠绿的万年青几乎半人高在院落罩出勃勃生机,这院子极其宁静,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姜黄的帷幔,藕色的六扇屏风,落地双耳瓶里七彩的翎羽,黄花梨木书架上摆满书籍,虽然搬过来的匆忙,但老太太一点都没有怠慢茂哥,不知道这里是不是原来就有人住过。
苏梦萱走在最前面,见茂哥正坐在床上由丫头喂着喝粥,一把接了过来坐在床前:“姐姐喂你。”
茂哥看见坐的靠后一些的苏梓萱,朝着苏梦萱友好的一笑:“怎么好意思叫姐姐喂我?”
还是如先前一般对自己亲热,苏梦萱松了一口气,终于露出了笑意:“这有什么,你小的时候我可没少喂你,就是现在大一些,那也是我亲弟弟。”
茂哥垂下头笑的很是羞涩。
看样子茂哥应该并不知道实情,苏梦萱越发的放心,终于露出了笑意。
苏梓萱看的五味陈杂。
陈婉茹回了自家的院子,母亲陈太太正在做针线,陈太太跟孔氏不大相同,一直少言,但陈婉茹却惧怕母亲,她行了礼叫了一声母亲就安静的坐在了一旁接过了丫头手里的针线做了起来。
陈太太停下手里的针线看了一眼小女儿,安安静静的坐着就似一朵柔美的花看的人心里都舒服,但陈太太又怎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到底是个什么性子,顿了顿还是开了口:“晋王府想跟咱们家结亲,你父亲看不上晋王世子看上的是晋王府的二公子。”
陈太太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陈婉茹立时抬起了头,晋王府的二公子说的就是康其泽了,康其泽比姐姐年纪小,母亲跟她说就是问她的意思,父亲不会无缘无故的选择康其泽这么个在外名声并不好的人,这里面必定有什么原因。
“母亲想问我的意思,总该跟我说说这里面的门道,不然糊里糊涂的我也不会嫁人。”
女儿的声音柔和好听,却是格外的坚定不容置疑,陈太太到了然的笑了笑,好似早就料到一般:“你父亲投的是成王,成王又看重康其泽。”
就这么简单,却听得陈婉茹一怔:“父亲不是说晋王妃和晋王世子是同平王一脉的吗,怎么康其泽......”
“这正是你父亲看重康其泽的原因,隐忍有手段,以后必成大事。”
陈婉茹便想起往常看到的康其泽的样子,那眼眸里跳动的暗黑的火焰和他那纨绔的外表总是那么不相称原来有这样的原因在,她不知觉的心跳快了几分,好半响才低低的道:“全凭父亲母亲做主。”
陈太太看着女儿了然的点了点头:“你性子倔强所以我早早问问你的意思,但晋王府那边会怎么样还不一定,你心里有个数。”
陈婉茹自信的笑了笑,便隐约有些风华绝代的美貌,陈太太看着也淡淡一笑。
茂哥安顿了下来,苏梓萱就安心了,苏老太太几日间就发作了不少下人,柳氏那里越发安静,苏梓萱的心情便格外的好。
外头买的米面粮食定做的各式架子家具都断断续续的送了进来,一转眼就叫苏梓萱收进了妙境里,玳瑁从来不多问,但对待苏梓萱却越来越恭敬。
外头太平,苏梓萱待在妙境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桃树已经开了花,没几日就能结出果子来,苏梓萱将粮食堆放在一处,将熟食都放在定做的架子上,宽大的拔步床上玳瑁已经专门做出了好几床铺盖,叫苏梓萱全都铺在了上面,格外舒服软和,苏梓萱就将床摆在了开花的桃树下,挂了浅色的帷幔睡在里面恍如梦境,喜欢的苏梓萱好几个晚上都睡在妙境了里。
穿戴的寻常衣服都挂在了衣柜里,连雨伞木屐都有,几乎样样不缺。
大致上都准备齐全了,不过往常在慢慢多放一些。不过置办些东西,放在她的身上就格外的难,为了能光明正大的出门,她费了不少心思,不过现在来看什么都值得。
安置好了这些,就算乱世马上来临,她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苏梓萱就一心练习起了剑术,她感觉自练剑以来她的反应越来越敏捷,好几次走在园子里陈怡凡背地里偷偷朝她扔石子被她轻松接住,还准确无误的扔了回去,这样几次之后陈怡凡就安静了。
苏梓萱也不知道自己的剑术能到什么地步,但总之练好了不会有坏处,她打算等茂哥身体好了之后就领着茂哥一起练,强身健体也是好的。
不知不觉就到了大年三十,天气也还算暖和,夜里宫里有晚宴,薛凤君刚进了二门就有丫头迎了上来:“世子回来了,太太请世子回来了过去一趟。”
薛凤君微微颔首进了大柳氏的正院。
大柳氏正在挑选毛皮,见了薛凤君进来笑着招手:“凤君过来瞧瞧,你父亲送来了几箱子毛皮,说是从东北那边送过来的,我正要给你和凤仁挑几样,你看看喜欢哪样的?”
硕大的蓝宝石发钗在大柳氏乌黑的发髻间闪动着优雅淡然的光泽,一如她这个人一般。
黄花梨木的箱子里满满的都是毛皮,黑色的玄狐皮,银灰色的狼皮,火红色的狐狸皮,雪白的兔皮无一不是精品,薛凤君微微扫过,忽的就想起了苏梓萱,她肌肤雪白白色或者火红色都算适合,做个大氅或者围脖都应该好看,他自己动手捡起了几块白色的兔皮和红色的狐狸皮。
大柳氏原以为薛凤君会选黑色,她眼眸里闪过讶然,笑着同薛凤君抱怨:“.....你父亲送了东西过来,又埋怨我不为你操心,都这么大了还没有娶妻生子,是不是我还不够尽心。”
薛凤君抚摸着手里柔顺光华的皮毛:“父亲也没有责怪母亲的意思,母亲不要放在心上。”
大柳氏叹了一口气,招呼薛凤君一起坐下:“不管怎样,你总该为自己想想,难道能一直不娶妻生子?我打算乘着过年走亲戚给你在相看几家闺秀,不求家世如何,只要柔顺乖巧能侍候好你就行,到时候你可不许在躲了,若不然我这次可不依。”
薛凤君沉默了片刻起了身:“我叫人给母亲打了一套头面一会就送过来,宫里还有晚宴夜里我就不回来了,母亲不必等我。”
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终归还是顾着她这个母亲的心情,大柳氏虽然无奈眼里却泛着笑意。
薛凤君刚走一会,薛凤仁也回了府,他穿着上等贡缎长袍玉冠束顶,长身玉立剑眉星目,微微一笑就叫人觉得炫目的发晕,大柳氏看见亲儿子神情却算不上好,她皱眉打量薛凤仁,语气也格外严厉:“胡闹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整日在外头鬼混,也不知道学些真本事!”
薛凤仁将银灰色的狼皮拿在手里,对大柳氏说的话丝毫不在意,眯眼笑道:“母亲将这个赏给我吧,我这就去看书。”
大柳氏觉得极其无力,摆手道:“拿去,拿去!”
薛凤君拿了毛皮就出了大柳氏的院子,外头有小厮一会进来回报:“二少爷又出府了。”
大柳氏怔怔的坐在榻上,好半响才喃喃的道:“为了这个孽障,到底值不值......”
夜里茂哥要参加家宴,苏梓萱不打算去,就下午陪着茂哥一起喝了些新做的莲子粥,吃了烤豆子,挤在一起说了会话。
“陈家兄弟这几天有没有为难你?”
茂哥直摇头:“快过年了,这几天他们也很安分,尤其是陈怡凡在学堂里也不太招惹我,到像是很忌惮我一样。”
原来陈怡凡也是忌打的,苏梓萱抿嘴一笑:“等过了年姐姐教你些强身健体的剑术,以后就是跟人打架也不至于吃亏。”
茂哥沉稳多了,但听见苏梓萱这样说眼前一亮,跳了起来:“姐姐怎么会的?真的能教我?以后也像平西大将军一样威风,能保家卫国?!”
男孩子们大抵对这些都有天生的喜爱,苏梓萱笑着拉着他坐下:“我也是自己买了书摸索着学的,感觉还挺不错的,所以想教教你。”
茂哥就有些按耐不住,磨着苏梓萱:“姐姐从现在起教我就行了,为什么非要等着过完年,我已经是男子汉了!”
原则性的问题上苏梓萱从来不会有丝毫妥协,茂哥的身子还需要在养养,不论什么都当先以健康安全为主:“这个不行!”
茂哥说不动苏梓萱本有些不高兴,苏梓萱快走的时候却送了茂哥一把没开锋的剑:“前几日在街上给你买的,你先拿着熟悉熟悉。”
茂哥这才高兴了起来,晚上参加家宴也觉得格外兴致高昂。
☆、第24章
平西大将军战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