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节
周启德和赵海琴没有用这招逼迫周衡,就是因为他们知道周衡不惧怕这种威胁,万一周衡真的把心一横,离开周家了,那就该轮到他们后悔了。说白了,周父周母生气伤心的并不全是因为儿子爱上男人,而是他们觉得自己身为父母的威信和地位受到了挑衅,伤心他们的周衡心里的地位还不如一个男人。
周衡不怕死地回了一句:“我以前翅膀不硬的时候也从来没觉得跟你们有多大的关系啊,现在我翅膀硬了,你们不是应该高兴吗?何况还给你们找了一个雷贺那么优秀的媳妇儿,你们应该做梦都偷笑才对!”
“……”周启德被儿子的厚脸皮刺激的脸都黑了,听听他说的话,非但不引以为耻还引以为荣,他敢肯定,就算现在给他个大喇叭,他都敢对全世界宣布他喜欢男人的事情。
还以为儿子懂事了,性格应该也没以前那么执拗了才对,结果都是他们自欺欺人了。
195 说吧,我还挺得住!
客厅里,雷贺心不在焉地跟老爷子下棋,时不时往书房的方向看。
老爷子连赢了两局,手里把玩着棋子问:“小衡是不是犯什么事了?老二夫妻俩一大早就等在家里了。”
雷贺回过神来,想了想点头说:“是有点事情,不过……他们应该能理解的吧。”
“什么事?”一听真有事,老爷子不淡定了,追问道:“是不是在渝州的时候又闯祸了?不过周岩就在渝州,有他看着周衡应该不敢乱来啊。”
雷贺低头笑笑,周岩现在和他们是一条战线上的,怎么可能会约束周衡,他看着老爷子关切的表情,不答反问:“老爷子觉得什么样的事情才算是大事?什么样的事情才算是闯祸呢?”
老爷子淡淡地瞥了雷贺一眼,说:“我对小衡是很纵容,也能接受他当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但我也有我的道德底线,如果他杀人放火我也不会包庇他。”
雷贺把棋盘收拾好,将白子推到老爷子面前,“那您可以放心了,周衡既没有杀人也没有放火,只是一些生活上的事情。”
至于杀人放火这种事,有他来做就可以了。
“生活上的?难道是为了他哥交女朋友的事情?”老爷子之前听儿媳妇提过,周岩今年会带媳妇儿上门,也许老二夫妻俩是去打听这件事的吧。
但也有说不通的地方,如果只是因为这件事,老二夫妻俩一大早板着脸是为哪样啊?难道是周岩找的对象有问题?
算了算了,周岩都那么大的人了,又是有分寸了,这种事情让他自己决定就好。
老爷子放宽了心,催着雷贺好好下棋,“如果连输三局,你这个月就没酒喝了,哈哈……”
雷贺也将心神收回来,认真地走出第一步棋,“我看中了您老酒窖里的那坛老酒,最大的那坛,不如这局我们就赌那坛酒吧?”
“你还惦记着我那坛老酒呢,那可不行,那坛酒我珍藏了十几年,得等着小衡结婚我再拿出来。”
“别人家是为女儿酿造女儿红,您老怎么给孙子也弄这个酒?”难怪周衡这辈子注定要嫁给他了。
“小衡小时候长的可俊了,在兄弟几个里面最像女孩子的,那会儿小颖还没出生,一家子都想要是他是女孩子就好了,后来我朋友送给我那坛酒,我就决定等小衡结婚了再开坛。”
老爷子回想起周衡小时候嫩生生的模样,眼里是化不开的慈爱,都说隔代亲,其实是很有道理的,至少他对儿子和对孙子的态度就不一样。
两人下完第三盘棋,周衡和周父周母才从书房里出来,老爷子眼光多毒啊,一看就看出这三人气氛不对,老二媳妇的眼睛都是红的,明显有争执过。
“你们都过来!”老爷子朝他们招手,严厉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别一个个就想着怎么瞒我,你们如果不老实交代,我自己去查!”
“爸……”
“爷爷……”
周衡给父母使了个眼色,然后出声说:“爷爷,这件事我来说吧,爸妈先回去吧。”
“哼!”周启德心里还有气,给周衡甩了个脸色就走了,周衡对着他的背影做了鬼脸,暗道这老头就是这么别扭,明明刚才都答应了。
周父周母至始至终都没看雷贺一眼,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别扭的,雷贺看着准岳父岳母落荒而逃的背影,就知道周衡这一战大胜利了。
不过……他将目光移向周老爷子,知道这位才是重中之重。
周衡先给老爷子倒了杯茶,然后握着雷贺的手,跪在老爷子面前,有条不紊地说:“爷爷,您先答应我别生气啊。”
老爷子手一抖,茶杯里的水撒出来了一些,还好周衡事先有准备,倒的茶是温的,否则待会儿老爷子一生气把茶杯砸过来就惨了。
老爷子深深吸了口气,“说吧,我还挺得住!”
周衡有些不忍心,不过跪都跪了,这次不说下次还是要说的,他把心一横,咕哝了一句:“我和雷贺在一起了。”
“什么?”老爷子没听清,只是恍惚听到了雷贺的名字,再看看两人一起跪在自己面前,忍不住手又抖了一下。
“我说,我和雷贺在一起了。”周衡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目光坦然地看向老爷子。
“我没听明白。”老爷子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句,“你说清楚。”什么叫在一起了?
周衡爬过去,学着以前犯错误的模样抱住老爷子的腿,摇晃着说:“就是您想的那个意思,您不会反对的吧?”
“……”老爷子虎着脸瞪着周衡,他想的那个意思?他什么意思都没想,“先起来再说,你以为跪一跪什么事都完了吗?”
雷贺看着周衡耍赖的小样儿,抚了抚额头,他走过去把周衡拉起来,然后自己和老爷子进了书房,房门一关,把周衡留在外面。
周衡站在门外,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里头都谈什么,明明自己才是主角,可为什么他们把自己排除在外了?
可惜周家的书房隔音好的不得了,根本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周衡在门外徘徊了半天,然后干脆直接坐在地板上,撑着下巴盯着那扇门。
书房内,老爷子站在窗前,背对着雷贺,可是雷贺沉稳有力的声音还是一字一句地钻进他耳朵里,彻底让他明白了这件事的原委。
“老爷子是什么想法可以告诉我们,周衡很敬爱他爷爷,他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老爷子霍然转身,一双虎目露出凶光,“你们是认真的?”
雷贺微笑着回答:“是的,比真金还真,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会乱来的人。”
“但周衡是!他从幼儿园就开始泡妞,到高中身边换过的女朋友都不知道有多少了,你凭什么以为他会爱你一辈子?”
“他不是的。”雷贺直视着老爷子,很诚心地为周衡辩解:“他不是的,也许他以前是这样,但他的变化你也看到了,你以为他现在还是以前那个周衡吗?”
“你什么意思?”老爷子深藏在心底的那根弦被触动,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
“有兴趣听一个故事吗?虽然我也是从别人那听来的,信不信由你。”雷贺把自己了解到的周衡的前世今生当成故事说给老爷子听,他没有指名道姓,甚至过程也衔接不上,只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看老爷子愣在当场,雷贺继续说:“也许在你们眼里,他是浪子回头,但你以为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突然改变?没有经过过痛彻心扉的悔悟,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改变?”
“这件事确实很不可思议,可是我信,因为……我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当初周衡在路上捡到我的那天正好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我也不是妖,只是个被改造过的人类。”
“我把这当成是幸运的安排,否则为什么我就是在那天那个时刻来到这个世界了呢?据我所知,那天也是周衡回来的第一天。”
“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敢说有多轰轰烈烈,但这个世界上,一定找不到比我们更适合对方的人了,除了我们,还有谁能相信这种事情?”
老爷子跌坐在椅子上,哪怕早年在战场上也没有现在这种复杂惊心的心情。
他将刚才听到的话一句一句地回味着,表情越来越沉重。
他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了周衡这两年来的变化,想起了周家的变化,这一切也许都是在周衡的默默推动下改变的。
“老爷子……”
“去把周衡叫进来吧,我有话想和他说。”老爷子疲惫的声音打断了雷贺。
雷贺看他状态还可以,于是转身走出书房,门一打开,周衡就扑了上来,抓着他问:“怎么样了?”
雷贺凝视着他焦急期待的脸,忍不住伸出双手将人抱个满怀,“老爷子想见你,我什么都告诉他了,进去吧。”
周衡被推进书房才反应过来,雷贺那句“我什么都告诉他了”是什么意思。
他原本紧张的心情瞬间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196 精神解脱
周衡和老爷子在书房里一直待到凌晨三点,雷贺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周衡出来后眼睛红红的明显哭过了,不过心情却很好的样子。
这还是雷贺第一次看到周衡哭的模样,但想一想也能明白他此时的感受。
前世的记忆一直像一座大山似的压在他的脊背上,从他重生那天开始,他就很努力的在改变,很用心的在拼搏。
可是经历过的事情就是经历过了并不会因为他重活一世就不存在,很多事情周衡连雷贺也没有告诉,今天晚上却全部说给老爷子听了。
说完之后,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而且因为他说的这些话,老爷子也没心情管他和雷贺怎么样了。
在老爷子看来,周衡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前世不得善终,这辈子就随他吧,人生短暂,何必强求太多呢。
雷贺扶着他去房间,给他放了一缸热水让他泡泡,从今天开始,他就能光明正大的住进这间屋子了。
“我去给你拿衣服。”雷贺凑到周衡面前轻轻一吻,又摸了下他的头才站起来。
周衡一把扯住他的裤腿,直勾勾地看着他,嘴角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别去了,你也一起洗吧,节约时间。”
两人目光火热地对视了几秒,然后情动地抱在一起。
周衡今天还是很开心的,压在脖子上的精神枷锁消失了,他也就放纵自己,连着身体一块儿释放开来。
等两人从浴室出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情了,外头的天已经微微发亮,雷贺给周衡泡了杯牛奶,强迫他喝了才一起睡下。
两人这一觉睡的格外安稳,可是老爷子却一整夜都没合眼,来来回回地想着周衡说过的话,最后到院子里溜达了两圈才回来躺下的。
和他一样睡不着的还有周父周母,刚才的情形周衡的秘密一定是保不住的,他们都怕老爷子知道后发飙,不仅担心老爷子的身体,也担心周衡的安危。
所以夫妻俩对着天花板过了一夜后,第二天一大早又急匆匆地赶到四合院来了,正巧周启勋一家子接到消息说老爷子身体不适也一起来了。
两家人齐齐聚集在客厅里,并没有见到老爷子的面,说是老爷子刚睡下的,最好别打扰。
没过一会儿,于医生带着程焕然也来了,一群人面面相觑,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周衡呢?他不是昨天就回来了吗?难道还在睡觉?”周锐找了一圈,发现没有看到周衡的身影,忙拉着于嫂问。
于嫂昨天晚上并没有参与,只知道周衡还没起床,于是解释说:“可能是昨天路上累坏了,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等了半个小时,大家见老爷子睡得沉,也稍稍放心些,要上班的几个男人都先离开了,家里的女人则继续留下来等消息。
赵海琴默默地坐在沙发的角落,唉声叹气,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怎么了?”廖翠云和她关系不错,走过来了解情况。
赵海琴是赵家嫡女,真正的天之娇女,嫁进周家也没吃什么苦,在廖翠云眼中,赵海琴一直是幸运和幸福的,平时的性子也没今天这么低沉。
赵海琴冲她难过的笑笑,叹了口气并没有说话,这件事她实在没办法亲口说出来。
“我去叫小衡起床。”赵海琴找了个借口出了客厅,走到周衡门外时却没有敲门进去,而是站在门外。
雷贺在她走路过来的时候就醒了,低头看着周衡沉睡的脸,轻轻抽出手臂,套上衣服过来开门。
两人一照面,气氛变得格外尴尬,赵海琴在尴尬过后还有些愤怒,“你怎么会从里面出来?小衡呢?”
雷贺把门关上,压低声音说:“他还在睡,早上才睡着的,至于我,我们一直是住一起的。”
赵海琴只觉得天旋地转,也说不出什么愤怒的话来,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她不想做的太难看。
但是她还是揪心,追问道:“一直是多久?从你来到周家开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