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其实,她知道嫁给赵琛是不可能的,能做贤王的侧妃已是她不错的未来。可到了这一步,她竟还是抱有幻想。
她甚至都不知道,贤王府内等着她的究竟是什么。
算了,一切终究是命,怪只怪,她只是一个没有人在意和疼爱的庶女。
当大红的盖头遮住了视线,孟柔眼中的泪水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最悲哀的,不是无法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而是他连你的感情都不知道。
他甚至,不曾与她说过一句话。
事已至此,既然永远无法得到,那便就此堕落,就此认命吧!做贵妃娘娘的妻子,做母亲的妻子,做贤王的侧妃,为了不爱的男人,斗一辈子。
☆、第24章
孟柔出嫁前,叫了孟苑过去,说是要跟她说说话。
人都要走了,孟苑想着给她的闭门羹也够了,所以便同意了,到对方的院子转了转。
她来了,自然得到了一番迎接,自外看着身着嫁衣的孟柔,孟苑也忍不住开始想,她成亲的时候会是怎样一幕场景?
反正绝对不要像现在这样,虽然外面敲锣打鼓,可每个人心里都没有对新郎新娘的祝福。
“好几次求见,妹妹都不曾应允,眼见着我要嫁人了,妹妹总算肯施舍个机会了。”孟柔拿着手里的朱钗,面色淡淡地说。
孟苑坐到一边的椅子上,疏离问道:“姐姐见我是有什么事儿要说吗?”
“当然了,我有太多的话要跟你说,这次之后,恐怕很难有机会再见到你,我当然要说出来。”孟柔让丫鬟退下,看了孟苑一会说,“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羡慕你。”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惨然笑道,“我想要的一切你都有,我这辈子,生不能做自己,死也不能葬在喜欢的人身边,何其可悲?”
孟苑表情变幻莫测,没说话。
孟柔双手交握,停顿了一会说:“你知不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
孟苑直接道:“我不感兴趣,姐姐也不要说了,这里虽是相府,但前阵子闹的事姐姐应该也有耳闻,这隔墙有耳的,若是婚前闹出什么意外,惹得贤王不高兴就不好了。”
孟柔有点失神地点点头:“你说的也对,我马上就不再是丞相府的庶女了,而是贤王的侧妃……你瞧,我一辈子都做不了那个正的,可这些你都能轻而易举得到,凭什么?”她再次看向她,“我到底哪里不如你?”
孟苑谦虚道:“姐姐哪里都比我好,就连头脑也比我聪明。”
她这话听在孟柔那就是讽刺,她自嘲一笑,道:“说来也是,我是傻了才会跟你比较,我怎么能和你比呢,我只是个下贱的庶女。”
怎么这么说话呢?怎么就把自己想得这么低贱了?虽然是庶女,可到底也是丞相大人的女儿,再卑能卑到哪去?
孟苑不知该怎么和她说,孟柔也不再说,直接扔下朱钗道:“你走吧。”
呃……叫人来也是你,赶人走也是你,算了,姑且应你一回。
“那妹妹先走了,祝姐姐未来安稳,一切顺遂。”孟苑说了客气的祝词,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出,门口的丫鬟见到她吓了一跳,林姨娘也姗姗来迟,只是她没与她有眼神基础,直接安静地站到了一边,垂眼望着地面。
也好,与她言谈,反而累心,这样不来往也挺好的。
告辞离开,孟苑一边往回走一边想,若赵琛这次会去贤王府祝贺贤王纳侧妃,会不会拐到她这儿来看看她?
哎,估计不太可能,上次的事闹得那么难看,他应该不会再来了,爹爹也肯定加强了防卫,虽说以他的功夫不太可能有问题,只是顶风作案,怎么都不是他的风格。
说是挺高兴孟柔出嫁,但作为她又不去送嫁,其实也没见到赵琛的机会。
真是令人哀伤的认知。
孟苑扫兴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孟柔那边也收拾得差不多,准备出发了。
孟柔出门的时候,孟丞相还是去送了的。
林婉在相府虽没什么地位,但她的女儿出嫁,她还是得出来送送,只是位置非常靠后罢了。
看着女儿上了轿子,即将踏进那不知前景的贤王府,林婉的心里也十分忐忑。
孟丞相注视着孟柔离开,从头到尾都不发一言,等轿子走远了,才冷淡地说:“是你自己将女儿推进火坑,若将来她下场凄惨,你也莫怪我不顾父女之情。”
林婉一怔,僵硬着道:“妾身怎敢怪罪相爷,妾身惶恐。”
孟丞相直接转身进了府,根本不吃她那一套。
林婉再次看向女儿的婚轿消失的地方,心里的忐忑越发深了。
贤王府,摆了好几桌酒席,宴请的都是贤王处的不错的同僚,还有太子殿下和端王殿下。
孟柔被抬进府,本该直接送到房间里去,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盛装打扮的周菁忽然出现,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孟侧妃总算到了。”周菁笑吟吟道,“快让本宫看看,是什么样一个水灵的姑娘,让王爷这般惦记。”
孟柔当即便知不好,这声音言词一听就知道是贤王正妃周菁,她可是当朝御史大夫的嫡长女,作为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她可惹不起,她只能安静顺从。
周菁直接扯下了孟柔的盖头,惊得她一时忘了规矩,直接看向了她。周菁讽刺一笑,说了句“不过如此”便丢下盖头走了。
看着她身穿正红色宫装的背影,孟柔心里的怨恨上升到了顶点。
一切只因她身份地位,若她是嫡女,周菁断不敢如此对她,她更不会只是一个侧妃……孟苑孟苑!为什么一切好的都给了孟苑,轮到她就要被这样欺辱!
喜娘默默地捡起了地上的红盖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孟侧妃,还是盖上吧,盖头总要由王爷亲自掀开才好。”
孟柔绝望地闭上眼,眼前一暗,是那喜娘帮她又盖上了盖头。
总有一天,她要让今天欺辱过她的人十倍奉还,总有那么一天……
相府内,雍雅苑,重兵把守。
孟苑靠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侍卫,心肝肺都疼。
要不,她换了男装偷偷溜出去?别逗了,又不是话本子。那……她写信让人送去给赵琛?扯什么呢,父亲怎么可能让人或者把信送走?
此时此刻,孟苑无比想知道谁是赵琛在相府的眼线,那样她就有传话筒了。
心里烦躁,孟苑干脆带了扶风去花园转圈圈,今天天气不太好,看着随时可能下雨,扶风走了几步就说:“小姐,要不要奴婢回去拿伞?”
孟苑仰头看了看说:“也好,你去吧,我在这等着。”
扶风领命退下,孟苑有点苦恼,又有点着急,继续在原地转圈圈。
转到第二圈的时候,她眼前闪过一人影,眨眼再去看,人已经不见了。
她怔了一下,又看向身后,人影再次,这次不是什么也见不到,而是见到了一只手,手里捏着一枝花。
“前面看见的,开得正好,配你。”
孟苑漂亮的眼睛像含了秋水,看人的时候似嗔非嗔的表情特别勾人。
赵琛本来一本正经的,看了她一眼后就开始跑偏,又恰好她肤如凝脂的手接过了他的花,肌肤挨到了他的手,就跟有人拿着什么在他心尖上挠痒痒一样。
“你干嘛吓人?来了就出现,转来转去做什么。”
拿着花闻了闻,孟苑笑弯了眼睛,当真眉目流盼,灵秀天成。
“你刚才不是在转。”赵琛低声,“跟你学的。”
孟苑垂下眼看地面,他嵌了金边的玄色朝服庄重而端肃,愈发衬得他不怒自威,凌峻出尘。
“你怎么会来这里?你现在不是该在贤王府的吗?”孟苑仰着头问。
赵琛站在她面前,整整比她高了一个头都要多,她可真小。
赵琛没回答问题,只来了一句意味不明的:“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孟苑不由道:“我不小了,我已经十四了,明年就要及笄了,及笄后就可以……”好像越说越不对劲了,还是果断闭嘴吧,不过好像闭嘴已经来不及了,端王殿下已经被逗笑了……
“是,这么一算的确不小了,及笄之后就该嫁人了。”
赵琛说完,低下头垂着眼睑,好像他也有点害羞一样,不过更确切的说那似乎是兴奋?
“明年是个好年份。”他感慨了一句,拉起她的手道,“我让星沉扮做了我跟太子去祝贺二皇兄,只有如此才能让丞相大人放松警惕,否则这相府如今铜墙铁壁的,即便是我也很难进来。”
孟苑想拉回手但失败了,不由道:“王爷现在怎么动不动就……你以前可没这么……”
“没这么直接?”赵琛扬扬唇,笑容却有点苦涩了,“正是不够直接,才错过了很多事。”
“嗯?”孟苑心里一紧,皱起了眉,赵琛点到即止,放开她的手说,“太子殿下张罗着过几日一起去围场打猎,到时会有不少公主也去,我会跟皇妹说,以她的名义叫上你一起,免得丞相大人阻拦。”
孟苑苦笑道:“恐怕这样父亲也会阻拦……”
“无妨。”赵琛浅浅一笑,“我那皇妹,你见了便知道没人可以拒绝的了她。”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没问题。
因着上次的事,赵琛就算来也不会再在这里久待,这次来也只是通知她一下,顺便先解个馋。他说完了正事儿,在她脸上偷了个香就走人了,孟苑红着脸站在原地,天上刚好打气了雷,雨点好不预兆地打下来,这下子某些人要淋雨了。
孟苑生出幸灾乐祸的心理,笑着跳上了走廊的台阶,站在里面看着不远处被雨点打得波光粼粼的湖面,本来心情很好很好的,但远处慢慢走来的人让她顿时什么心情都没了。
苏寄尘打着把浅青色的油纸伞从远处往回赶,像是没料到这里有人,远远地就皱起了眉,走近了更是瞪大了眼。
“是你?”他认出了她,惊讶道,“小姐怎么会在这?”他问完就反应了过来,这般打扮,这般气度,能在相府出入自如,除了丞相千金之外,还能有谁?
“小生失礼,还望小姐听小生解释。今晨小生得了丞相大人允许,到小湖边上的藏书阁中学习。哪知忘了时间,未发现天阴,方才下了雨才觉察到,小生想起院子里还晒着书,故而跟书阁的舒伯借了伞,想赶回去收书,因怕书淋坏,才抄了近道,未曾想在此碰到小姐,万望小姐见谅!”苏寄尘作揖道歉,语气表情都非常诚恳。
也是,谁能想到下雨天,一个千金小姐不在屋子里呆着,跑到花园来玩?
孟苑不想跟他有什么瓜葛,更不想因为过节而让彼此印象更深刻,所以直接说:“无妨,公子快回去吧,一会雨下大了你的书要全毁了。”
苏寄尘一脸为难,好像在书与颜如玉之间做抉择,最后他还是再次作了长揖,举着伞离开。
孟苑松了口气,对于他选择了书而不是她未曾感到半分不对和不满。可苏寄尘走了几步又跑了回来,放下了伞再次道歉,这才真的离开。
孟苑愣愣地看着靠在长廊边的油纸伞,嘴角无意识地扯了扯。
扶风拿着伞赶回来时,就看见自家小姐站在长廊里,腿边靠着一把油纸伞。
“咦?”扶风不解道,“小姐有伞了?”
孟苑只说:“藏书阁舒伯的伞,回头差人送去,不要找雍雅苑的,要前宅的。”
扶风很不明白,想问为什么,可孟苑直接道:“回去吧,别问为什么,再问就把你嫁给前宅账房家的儿子。”
扶风立刻闭了嘴,真是的,丫鬟就这么没人权吗(#‵′)好吧的确是……
此刻,赵琛已坐在马车里,都快要回到了端王府了。
他正靠在柔软的垫子上避免养神,马车外就有人禀报道:“禀王爷,方才得到消息,孟小姐与那苏寄尘在花园见了面。”
赵琛倏地睁开眼,面色是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冷凝。
“他们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