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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死

    录音到此为止。
    好友没再发讯息过来,陈圆对戛然而止似乎习以为常,挑了挑眉就切换了页面去看微博。
    嘴里的糖吃掉半个圆,江停衔着纸棒,再溶化三分之一时,陈家的车到了。
    陈圆首先坐进副驾驶,江停敛下眼看,陈圆看他不动,讥诮道,“干什么?死妈啊?”
    他掀了掀眼皮子,淡声道,“等人。”
    陈圆皱眉,忽然通过后车镜瞄见一个人,不耐烦道,“你真把你自己当救世主呢?”她沉声道,“江停。”
    江停侧身见邵佳三步并两步奔过来,待她走近把她塞进领口的头发拨出来,这时候对陈圆抬了抬下颚,隔着车窗陈圆瞬间明了,她黑下脸,催促司机开车。
    江停在风中站两分钟左右,嘴里的糖只剩一小粒,终于见到要见的人。
    陈彻耳机里自动播放show   me   the   money,她余光瞧见路灯一旁立着的人,脚步不停,快步经过,江停在此时抬手拦住。
    陈彻折身绕过,江停插在右裤兜里的手抽出来要押住她肩膀,她不躲,他不收手。
    陈彻手肘撑上行李箱手把,视线散漫却盛满攻击性,她动了动嘴皮子,就能叫人火冒三丈。
    “直接点行吧?没时间跟你耗,”陈彻对公交站抬了抬下颚,“赶车,没瞎吧?”
    江停把嘴里的糖嚼碎,话不回,放下的左手绕到她后衣领,一手把她提起来,他眯着眼看,陈彻的脚底离地,衣领抠紧她脖颈,呼吸不顺畅,但仍然死撑脸面,只冷着脸。
    陈彻没挨过揍,也没跟人这样近距离接触,她挺烦,但她绝对打不过江停,只不怕死的挑衅,“观赏完没?”
    “没。”江停上下嘴皮子一碰,接着说,“看不看是我的事,动不动你也是我的事。”
    陈彻嗤之以鼻,“傻逼。”
    他对此类的话已经听到起了茧子,敛下的眼里蕴含着不过如此的意味,揪住她领子的手给松了,跟着退后两步,一只手抄兜,一只手提过她的行李箱。
    陈彻眯眼,“你有病?”
    江停留给她一个后脑勺,一直到公交站点,才脱手抱臂等在一旁,见她走近就不咸不淡动了动嘴,“不想听你说话,闭嘴。”
    陈彻先前给他一套举动搞得摸不着头脑,现在又吃了鳖,得,不说话也行,就是会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瞧一眼,再不情不愿落一字,“谢。”
    耳机切换第二首歌,bout   it。陈彻剥了块白巧克力,咬断半块嚼的有条不紊,车五分钟后到,江停在她身后上车,车厢空荡荡,刷完卡回头挡住江停,把左手的巧克力丢给他,在这刻夺过他手上的行李箱,本来不打算说话,还是没忍住气,“滚吧。”
    驾驶员耳尖,侧头瞟一眼,正要嚷,江停一眼睨过去,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他把巧克力揣着,考究似的看一眼她,缓缓弯下身逼近耳廓,说,“一路平安,小不点。”
    轰。
    天边打一记闷雷。
    真他妈应景。
    陈彻舌头顶左口腔,曲起手肘砸在他手臂弯上,紧接着迅速向后走,车轮一路滚在地板上咕噜咕噜,走五步气不消反增,猛地顿足横眉,张嘴就骂,“你当你自己小说男主角呢?你给我提个行李箱我就得对你感激涕零?还跟我说什么屁话?要脸吗你?邵佳不你女朋友,她她妈做的那些破事你能不知道?你妈了个逼的,搁着跟我来这一套,要我原谅她啊?还是要我欠你啊?你们五中就这样教书育人?江停,你扪心自问,你敢说你刚刚纯属脑子有病才帮我拎的吗?”
    “我哪个字说要你原谅她了?”
    “你他妈自己没脑子?”
    江停低眼瞧她,她回视,看两秒,一把扯过她手腕,掐紧了攥下车,听司机咒骂一句神经病,最后一班公交扬尘而去。
    他一手捏紧了陈彻手腕骨,叫她半点动弹不得。另一只手摸出打火机,大拇指不耐烦地不断开关,金色火苗明明灭灭,陈彻喘着气,又气又烦,江停瞥一眼她,笑了,说,“你知道你跟谁发脾气吗?”
    他弯下腰,钳制住她手腕的手收紧,俩人眼对眼,鼻碰鼻,他穿了件黑T,牛仔,之前见过的那件高领毛衣不知道丢哪了,头发长到眉,眼睛很黑,手很冷。
    陈彻下颚线绷紧,两人僵持不下,她啧声,“江停,你能不能痛快点。你男的女的,问这么一堆破问题。你直接动手没这些破事。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生气?”
    江停挑眉,他的嘴巴很红,唇形很明显,M字,很勾人。
    “我不打女孩。”他笑着讲。
    “那你倒是别拉我下车啊,放手啊。”陈彻冷声,“冠冕堂皇!”
    江停点头,他说,“你觉得我给你提行李箱是因为有机可乘,你觉得我拉你下车是生气,你觉得我今天找你是寻仇。是不是。”
    “不然?”
    陈彻在心里低骂一句傻逼。
    “行。”手上力道脱开,江停从袋里摸出一盒烟,拿嘴叼出一根来,火烧烟草,他透过这点灯火看她,“陈彻,那你能拿我怎么办?”
    他喷出一鼻腔的烟来,讥笑道,“陈彻,你要是能拿我们怎么办的话,也不会在这会出校了。”
    “陈彻,你觉得你自己特对特有理,”他摇头笑,“可有些时候人就是不会站在理这边。”
    “陈彻,你好像不知道,也不明白。”
    陈彻深呼吸一口气,“那你倒是说,你说说看,我到底不明白什么。”
    我没抢男人,没做过的事,被泼脏水被污蔑,我有什么错。
    江停却不说了,他把烟吸进肺里,凉意席卷通身,他缓声道,“性本恶,陈彻,你懂吗。你把一切归咎于环境的错,归咎于学校的错,归咎于周围的问题,其实不是,”他笑,“陈彻,社会就是这样的。”
    陈彻沉着眼听。
    她哪里不知道。
    她来这里不就是因为这些吗。
    可真是当局者迷。
    “可是这些问题是可以改善的。”陈彻说,“我可以不这样做,我可以反抗,如果我默认,我不会默认,我做不到,也不会做。”
    “这就是问题所在。”江停说。
    “如果你真的和你说的那样,你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做,不会当面对峙,你分明知道有更好的办法。陈彻,你要怎样解释你自己并不自私。”
    “江停,你没必要攥我进这个圈里。”陈彻冷静道,“你要我做旁观者,要我耍小心思,我不会做的原因在于,我不屑。我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这样办事情,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正大光明。你有你的处事原则,我也有我的。”
    “我知道利益最大化,也知道怎么样对我最好。我就是看不起这样做事,我也不会做。如果每个人都为了自我欲望释放自我,那不如世界末日。”陈彻说。
    “我是自私,我的确有自己的心思在里面。可我永远认为你们的做法更叫人难过。”
    江停站在夜里,立在风里,他嘴上衔着的烟熄灭了,烟灰散了一地,他手心还有陈彻的余热。
    他的手很冷,血液很冷,她的不一样。
    他笑了笑,说,“很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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