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59再遇

    明城地处中部，交通发达，是中华文化发源地之一，诞生了许多驰名中外的文学家和书画家。
    仲平是第一次来明城，梁峰却在这里度过了四年的大学时光，对这里颇为熟悉。
    “明城大学的美术学院虽然开得晚，但师资力量还是很雄厚的，老一辈的有汪郡辉教授，新引进的有马丁·里奇教授，两所学校之间还有交流项目，每年都有学者互访……”
    梁峰瞧着小老板仰面靠在椅背上，面露疲色，声音便低了下去。
    过了会儿，梁峰手机里收到一份长长的备注清单，都是仲平的喜好和忌口，包括但不限于衣食住行……
    这次出差起码两个月，要是结果好，可能要待个小半年，难怪孙小姐这么不放心了。
    可梁峰也跟小老板出过几次短差，仲平并不曾有过这么多要求啊。凭良心讲，仲平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相处的领导。
    所以，等入住酒店后，梁峰还是拿着这份清单找仲平问了一下。果然，他看都没看一眼，毫不在意地说，“不用这么麻烦。”
    那就还是照平常的来。
    学院领导听说仲平亲自过来了，想要给他接风，电话打到梁峰这边，梁峰婉拒了，说总经理之前才从巴黎回来，现在又飞到明城，比较累，需要休息一下。
    “展览策划可以先发给我，我们先了解一下，等明天再去学院讨论具体的章程。”
    敲定了明天见面的时间，学院里说会有老师来酒店接他们。
    梁峰挂了电话，找前台把邮箱里的策划书打印出来，然后点了菜，让送到仲平的房间。
    仲平开门的时候刚洗完澡，头发还湿得滴水，侧身让餐车进来，对梁峰说：“你留下一起吃吧，我们边吃边说。”
    服务员把菜品摆好，仲平的视线从策划书上移开，礼貌地道谢。
    梁峰就是佩服仲平这一点，富二代还这么有素质的，真的少见！他平时跟不少客户打交道，说实话，在他们画廊买画的，还是中产阶级居多，就这都眼睛长在头顶上了。
    反观他家小老板，家中巨富，却能事必躬亲，任劳任怨，连感情生活都是那么的朴实无华，活该人家更有钱啊！真是，有钱人都这么努力了，叫他们穷人可怎么办啊？
    时间紧，仲平只能一边吃饭一边翻策划书。还好梁峰对大学展览厅比较熟悉，关于大小方位的问题都答得上来。一番话问下来，仲平就对展览厅有一个大概的印象了，有的位置该放哪些画，他心中也有数。
    虽然学院说得好听，邀请了美术协会的领导老师，安排了媒体记者做报道宣传，但校内展览人流量少，过了开头两天，后面根本没人去看。所以，开幕那天，最吸引眼球的必须是他们香橼画廊的画。
    但学院领导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把好位置都给占了，那最后能占多少就有得谈了。
    仲平交代梁峰明天要讨论的点，梁峰点头说明白，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嘛，基本操作了。
    仲平却摇头，“你是他们学院的毕业生，其实你去谈不太方便，要是冬益在就好了。”
    梁峰称是，“要不等冬益过来再去谈好了，其实老板不用这么早过来的，前期工作有得磨呢。”
    冬益在看着他们打包史慵的画作，还有其他画家的画作，等清点完就会过来。本来应该是老板最后过来，梁峰也没想到出差次序变成了这样。
    仲平想了一下，“明天我先不去，你去摸一下他们的底，看他们准备放几个位置给我们。”
    “好。”
    交代完重点，梁峰闲谈似的问道：“老板你家那么有钱，为啥苦哈哈地经营画廊啊？”
    仲平的父母看似没有成立大公司，但据梁峰所知，他们都是几个大集团里的股东，房产置业什么的更是不少。他就算想做事，随便找家公司做高管难道不舒服？况且仲平是半路读的美术学，之前读的是经济金融学。
    再看他经营画廊也是奔着做大做多，不像是为艺术献身啊……
    他们员工私底下讨论过，都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自寻苦吃。反正他要是摊上老板这样的家庭，肯定是坐在家收租金的。
    仲平这几年被不少人问过这样的问题，官方一点的回答就是有兴趣，想挑战一下。但眼下，他转头望向窗外的车水马龙，说了一句，“阴差阳错。”
    梁峰似懂非懂，但他识趣地没有打扰小老板的出神，反而若有所思。
    “叮铃”，他的手机短促地响了一声，是孙小姐的短信，让他提醒仲平早点休息，不要加班了。
    孙小姐这回怎么盯得这么紧？
    梁峰觉得怪怪的，但还是替准老板娘传达了。然后就看见老板俊脸微沉，不耐烦的样子。
    果然不高兴了。梁峰头疼得想。
    他内心叹了口气，不会真叫张莎说中了吧……
    梁峰换位思考，对孙小姐的指示进行了筛选，总算没有再摸老虎须。等冬益过来后，两人便投进了画展的准备工作。仲平除了跟学院领导吃了个饭，别的时间都在远程办公，甚至飞到国外看展。
    这样都不愿意回香港？再联想孙小姐日日不落的短信，梁峰私下跟冬益说：“小老板被逼婚了。”
    朱冬益咬着筷子不敢置信状。
    梁峰深沉地点点头，“十有八九了。”
    “我叼！”和他的娃娃脸好违和。
    梁峰眼一瞪，“小孩子不要讲脏话。”
    “扯呀！老子大过你好唔好呀！”
    冬益好气！
    画展初步布置结束，学院领导邀请仲平参观。
    展览厅入口，立着这次画展的主题介绍。仲平站着看完，夸道：“贵院人才济济。”
    蔡主任笑道：“这是来我校的访问学者写的。”
    “中国通？”仲平惊讶道。
    “华人。之前是马丁·里奇教授的学生，给《时代画报》写过画评。”
    进到厅内，打印出来的画作效果图贴在在了各自位置上。有叁叁两两路过的师生边看边讨论，仲平也关注着这些学生的毕业作品，说不定能让他碰上两个好苗子。
    转过一个拐角，蔡主任看到一对男女在交流面前的这幅画，连忙快走几步，打招呼道：“里奇教授，玛德琳女士。”
    仲平随声望去，然后定在了原处。
    他的眼前突然一片迷茫，只看到那个有些熟悉的背影。
    她穿着白色丝质衬衣，香槟色鱼尾裙裹出曼妙身姿，长而卷的黑发扎成一束低马尾。她的脸转过来时还带着恬淡的笑意，瓷白的巴掌脸，颊边晃荡的菱形耳环，稍长的眉眼，在看到他时瞳孔猛然一缩。
    是他好久、好久没见的故人啊……
    蔡主任引着他们过来，梁峰见老板不动，悄悄点了一下他的腰。
    仲平恍若梦醒，迎了上去。
    两方寒暄完，仲平便只和里奇教授交谈。正说到去年声名大噪的一副新画，仲平感叹还没见到便听说已经卖出去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的时候。
    里奇教授大笑，指着他身后的女士说，“Madeleine’s  husband  is  the  buyer.”
    仲平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她的脸，仿佛能灼出一个洞来。
    作者有话说：陈霏，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