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沈公子说要去寻找凤美人。小九爷生在西北戈壁,于是自告奋勇做gps,带沈公子去西北大漠的阴山寻人。
“红袍鬼卫们都是从阴山脚下出来的,也都要回到那里的!”九殿下说。
两人那一年历经长途跋涉,在洪水退去的疆土上翻山越岭,走了好几个月。一开始还骑着左使大人送他们的坐骑河马兽,后来河马兽都累垮了,不愿意陪他们玩儿了。
他们经历一个盛夏,从开春走到深秋。九殿下见山开山,见火吞火,走在前面开路。沈公子一身雪白娇贵的腱子肉晒成沧桑的古铜色,头发半长披肩,双脚磨出厚厚的老茧,让人快要认不出来,这还是当初那个狂傲纨绔的少爷。
他们最终走到阴山脚下。
山脉绵延,原始森林遮天蔽日。他们进入阴山,穿过一道狭长深邃只容下一人身的山涧。大山深处烈焰炎炎,灵火渊下赤红色的岩浆涌动,世世代代不曾熄灭。
沈承鹤在赤焰硝烟中,模糊地看到,从那一口焰池下,蓦然地生出一张脸来。头颅之下再缓缓露出脖颈、胸膛,最终整个一副身躯脱出炽热粘稠的岩浆。那人身穿锦衣卫队的大红色制服,黑帽黑靴,容颜俊美,栩栩如生。
仰卧的人缓缓升上焰池,胸膛有微弱起伏,即刻就要睁开一副羽睫、吐出气息。
沈承鹤在那一刻无法相信自己的眼。
他抹着通红的鼻子,抽泣着,跪在那副身躯旁边。眼前人仿佛久睡初醒,睁开眼,仍是当初风华绝代的容颜。
九殿下惊呼:“哎呀,那大魔头,这又起死回生了呦,好彪悍的!”
美男坐起身,茫然四顾,眼神陌生地看向沈公子他们:“这是哪里?”
沈承鹤结结巴巴地:“宝贝,这是你起死复生的地方啊。”
美男摇头不太懂,自顾自地说:“我叫凤漪,小字飞鸾。这位公子你是?”
沈承鹤大喜过望,满脸抹成个花:“宝贝你都忘了吗,老子是跟你同生共死海誓山盟过的你男人啊!”
美男挑眉探问:“哦?……我男人啊。”
沈承鹤坚定地点头:“是!我是你老公,我来找你!”
美男露出极其单纯的笑容,毫无心机:“哦,我的老公啊。”
沈公子扶起凤大人。
凤大人已不再是当年指挥使大人的风范气度。凤大人容貌绝色,身材俊逸,看起来绝对没有八十多岁,不带一丝刁蛮世故或者戾气,就像个二十岁的年轻人。
这人显然失去了八十年记忆,眉目间如同初生婴孩般不谙世事,单纯地流露对身边人的完全信任。
凤飞鸾问沈公子:“老公,我们现在去哪里?”
沈承鹤与凤美男手揽着手:“宝贝,老公带你回家,过好日子,去人间的皇宫城楼上看车海。”
凤飞鸾欣喜地点头:“好。”
……
那年深秋,沈公子告别房千岁、九殿下与水族部众,告别令他历尽磨难的灵界神都,携凤漪回到人间,回到阔别多日的京城家中。
凤美人临行前跪拜冯翎将军,摇头拒接指挥使官服与金杖,自愿下界。
冯仙君将指挥使印信、官袍与金杖,转授予驻守神都的澹台敬亭将军。澹台敬亭跪叩接了印信,城廓改旗易帜。此后近百年里,神界四海疆域上的灵类时常看到身穿红袍的指挥使澹台大人,手持金杖,骑着威武的英招,巡牧南疆北域,驻守万里河山。
☆、92|第十三话.人间夜话
第十三话.人间夜话
第九十三章聘礼
初春,长安街侧,去年新栽的桃树和玉兰在微凉的风中含苞待放。
金色栏杆在阳光下耀眼,城市繁华,车水马龙。
楚晗从车里出来,夹一摞文件夹,进到公司写字楼,笑容亲切地与前台姑娘打招呼。姑娘的眼神随着他直奔电梯的身影而动,花痴地说:“晗总,您最近好像越来越帅了。”
楚晗微微一笑:“是么?有眼光。”
姑娘捂嘴乐道:“有艳遇?!”
楚晗大笑:“哈哈,是啊,年中都加薪、加薪!”
事务所里一群小姑娘乐得颠颠的,这个要给楚公子煮咖啡,那个说给楚公子下楼买蛋糕去。秘书小姚带头喊道:“晗总,您可一定要年年有艳遇、岁岁保青春啊,我们攒嫁妆都靠您了!”
唐大设计师从旁边经过,哼了一声:“对!你们几个美女,两年之内如果攒不起嫁妆,没嫁出去,就赖上楚晗,就让他全接手!千万不能放过他!”
楚晗一口咖啡喷出来……
楚晗:“等等,你回来,咱俩聊聊。”
唐少是楚晗大学同学,事务所的出资合伙人,俩人大学毕业就合伙一起创业的。
“我正想找你聊聊呢,晗总。”唐少一身西装革履,毫不客气往楚晗办公桌上一坐,压低声音问,“楚晗,你这一消失就快一年,对我一句解释都不给,你怎么回事啊?!”
楚晗双手张开一摊:“我回来啦,很好。”
唐少指着他:“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差点儿都要把这间事务所给卖了!”
楚晗特认真地一瞪眼:“辛苦挣了几年的家业,能卖了啊?!”
唐少无奈地摇头:“我就说么,男人啊,就不能太早成家什么的,绝对是拖累事业发展和创业挣钱的脚步!……嗳你是不是结婚度蜜月去了,还瞒着我们?”
“不会。”楚晗笑说:“我结婚一定挨个儿通知你们,怎么能便宜你们这帮人不给我红包!”
唐少笑骂:“操……
“红包我早准备好了,你结一个婚给我们瞧瞧!”
楚少爷在长安街靠南这半边马路一溜写字楼里,每天进进出出是出了名儿的镶钻王老五。一听说这人可能要婚了,旁边办公区的姑娘们纷纷朝这边瞟,唇边飘出不甘心的酸意。姚秘书插嘴道:“晗总您肯定没婚……您被拐到非洲部落去了吧,失踪这么久,人身有没有遭受损失啊?我们多么担心您啊!”
“不能够啊!”楚晗大笑,眼睛笑弯,眼角笑出一丝一丝纹路仍然不损容颜。一身浅灰色西装马甲和西裤,很干净,从内到外一尘不染。
……
姚秘书把买来的蛋糕、盒饭留在桌上:“您现在改口味了呀,不吃芦笋三文鱼饭和甘蓝沙拉鳗鱼饭了?您改吃土豆烧牛肉了。”
楚晗:“怎么着,不成?”
姚秘书的小蛮腰包裹在高腰窄裙内,一扭一扭地往门外走:“快一年没见,您吃盒饭的口味真是变土了。”
楚晗威胁:“姑娘,你的嫁妆就甭想了!”
“帅哥,我赖上您啊!”姚秘书扭着丰臀出去了,闹闹哄哄的声音被关在办公室门外。
楚晗一脸容光焕发的笑容在屋门合拢的刹那缓缓收敛进嘴角,静静地靠在椅背上,透过极富现代设计感的落地大玻璃窗,眺望楼下宽阔繁华的街道,以及更远处故宫黄瓦红墙的轮廓。
阳光下的紫禁城,在他眼里恍惚地化作另一座雄伟壮丽、完好无缺的城市。内城九门屹立不倒,飘浮在浩浩荡荡的云海中,五彩灵鸟在上空盘旋鸣叫……一切像是南柯一梦,美好得不真实。
国在山河破。许多的怀念,无法再重来。
然而,时光流逝,这座城市满目疮痍却不改风骨。历经世代,它依然维持气度和尊严,庄严而高贵。
楚晗被两个爸爸从那一边带回来。在501基地,他的房间里,他昏睡了将近一年,等待身体各部分自然恢复,最终醒过来,平安无事。
他一睁眼,他两位父亲,他人生两个永远坚实的依靠,一左一右坐在他床侧。
“爸爸,对不起。”楚晗说,“我没事了。”
他之后头一件事就是问他爸:“我睡着的时候,他来找过吗?”
楚珣没有说话,冷冷地从床上起来,调头看向窗外。
霍将军对儿子摇摇头。
楚晗连忙解释:“他说要等三年,他肯定会来。”
霍将军粗糙的手指摸着枪把子,宽慰他:“他不来,你爹爹亲自去找他。”
楚总对着窗外咬牙纠结半晌,最终还是捧着儿子脸亲了一下,亲在脑门上:“没事了。爸爸爱你。”
……
楚晗坐在办公桌前,拿起餐叉吃了一大口,用力地咀嚼品味:“土豆烧牛肉,嗯……你真好吃。”
他心里惦记的人,一年来杳无音信,让他恍惚之间觉着这是否真就是一场梦。
然而每晚辗转反侧、从被窝里爬起来吃药的时候,摸到左胸那枚乳/环,这梦又如此真实。三殿下曾经跪在他脚边,吻他的裙子,真真实实对他海誓山盟过。
大翔凤胡同的地宫也彻底恢复平静,后来若干年间,再没发生吞人的荒唐事件。
楚晗后来也和他爸、以及刘雪城大队长探讨过这整件奇事的因果缘由。
就在他们流落到另一边的同时,京城里陆续发生过一些反常的现象。
沙尘暴从北方高原过来,疯狂席卷京城,就像一场黑色大潮汐,遮天蔽日。
早春二月全城下了两场红雨,十分骇人。
天马座毫无预兆地爆发流星雨,天空双星伴月……
楚总和刘队长他们分析说,灵界所谓的黑暗漩涡,或许是云层磁场作用下,许多微粒构成的宏观效应。暗流产生大量沼气似的有毒物质,让灵界里的生物们“中毒”了。那些粉尘微粒不断积累,极易发生摧毁一切的大爆炸,这或许才是数百年前王恭厂大爆炸的原因。
楚晗他们,其实是在某个特定的时刻,利用了大气磁场一开一阖瞬间的机会,释放“灵王之眼”的能量,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吞噬了即将爆炸的微粒漩涡。
日晷与嘉量在强烈的震荡中化为齑粉。灵界空间里多余的能量释放掉了,也就解救了那些被异化的生物。
刘队长和考古研究所里那些专家,当然是喜欢以唯物主义眼光、科学的理论来解释论证一切看似不可能发生的奇异现象。至于真相究竟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傍晚下班时间,唐大设计师把一大摞文件、图纸甩进楚晗办公室:“给你,这些都你负责!都是给你签字的!”
楚晗哭笑不得,求饶道:“唐先生,我晚上甭睡了,熬夜了啊。”
唐少暴躁地嚎:“你不在的这一年,老子他妈的天天都熬夜!怎么着你还惦记着回家睡你媳妇去?先把图纸都弄好了,明儿咱俩开会!”
入夜,整个一层楼里静悄悄的,楚晗一人儿加班作图,一杯咖啡,一碟点心,独守空房也习惯了,上哪睡他“媳妇”去?……
手机上有电话进来,楚晗接起:“鹤鹤。”
那边儿是沈公子一贯人神不吝的大嗓门:“晗!出来吃夜宵啊!”
楚晗冷笑:“让你那口子陪你吃,别烦我。”
沈公子嚷嚷:“你快来救场吧,晗晗,老子养不起我们家宝贝了!”
楚晗:“你俩哪呢?”
沈公子说,他们在cbd某家高档品牌店里。
楚晗皱眉笑道:“都几点了,那店还不打烊?买到店关门了你就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