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宝鹿惊慌失措站了起来，往操控室门口跑去，从舷窗望出去，外面竟然已是茫茫星海。深黑的宇宙像无边的深渊，而大萝卜正在向那深渊里坠落。
    “到底是怎么回事？”宝鹿竭力冷静，她不明白大萝卜怎么不听指挥，还有为什么短短时间内就进入了太空。
    “芭芭拉，你坐下。妈妈把事情都告诉你，你好好配合，我们早一点把你爸爸复活。”
    在露西断断续续、颠三倒四的讲述中，宝鹿知道了一段匪夷所思的往事。
    ☆、68|
    “我和你爸爸不是艾伦帝国公民，我们来自……赛因帝国。”
    露西的第一句话就让宝鹿蒙了圈，接下去她说的事情，更是让宝鹿觉得，现实生活真tm比小说还跌宕起伏，难怪说小说来源于生活。
    “我原名是徐璐佳，父亲是赛因科学院的院长徐长鼎。如果你了解赛因帝国的建国史，就会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他笃信科学、毕生都致力于在全赛因帝国推行最佳基因婚配。所以等我长大后，他把我的基因拿去配对，决定要把我嫁给一个高级军官。然而，我和你爸爸彼此相爱，后来我们和、别人一起逃脱帝国监视，跑到了艾伦帝国边缘的能源星。”
    宝鹿觉得有些喘不过气，猛然想起很久很久前，她在帝国年度最佳小说颁奖会上发情，错过了颁奖，后来童乐抱怨野生omega破坏了这次颁奖，又询问宝鹿去了哪里。
    宝鹿当时怎么说来着？
    “……对不起，那个发情的omega就是我。”
    “啊！！怎么可能？你不是beta吗？出生的时候你怎么逃过信息素检查的？你父母肯定不简单！”
    宝鹿：“听说是信息素抑制剂……”
    “我的天啦，宝鹿，我可以肯定你父母不简单！不仅能让你逃过性别鉴定，还能弄到omega信息抑制剂，他们是干什么的？”
    “……能源星上的守卫而已，只不过能源星条件艰苦，大概什么都很简化，没有其他地方管理那么严格。”
    原来童乐才是远见卓识之人！
    可笑自己竟然从没起过一丝疑心，越想越觉得自己愚蠢至极，她捂着脑袋，恨不得把自己往操控台上狠狠砸几下，看看能不能砸得聪明一点！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跟绑架我有什么关系？”
    “关系很大，因为你爸爸的完整基因链在赛因科学院里有存档。我去见过我父亲，请求他把你爸爸复活——”
    “你疯了吗？就算东东爸爸复活了，也只是一个克.隆体啊！”宝鹿不可置信大喊起来，“一个克.隆人！你和爸爸之间，难道就仅仅是信息素和*的牵绊吗？一个新生的人，你们之间的回忆、一起经历过的岁月全都是空白！你真是疯了！”
    “我疯了？呵呵，芭芭拉，我接下来给你看的视频，你不要发疯才好啊。”
    露西修长纤细的手指在操控台按了几下，一个光屏从空气中闪现，画面渐渐清晰。
    一模一样的大萝卜机甲操控室里，跟宝鹿一模一样的女孩正聚精会神看着窗外。很快，机甲下降，进入了山丘范围，停在了湖泊边。女孩从操控室内出来，跟护卫们有说有笑，又进入厨房，开始准备午餐。
    宝鹿看着她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动作、如出一辙的烹饪方式，震惊得脸色发白、心扑通扑通跳得像是蹦极，各种念头如流星在她脑子里闪过，却怎么也捕捉不到。
    “震惊吧？这就是赛因帝国科学院最新的研究成果，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克.隆人，还以为自己就是你呢。所谓人生不过由记忆组成，科学院窃取了你的基因链和记忆，连元帅伊沃也不会发觉你已经被绑架。哈哈哈，你爸爸很快也会回来了。”
    宝鹿看着她有些歇斯底里的神情，头脑反而清明了：“赛因帝国为什么处心居虑弄到我的基因链和记忆？为什么要绑架我？”
    “说实话，我也不太明白。只是知道为了得到你，他们甚至不惜发动一场真正的战争把元帅调虎离山。芭芭拉，你不要怪我，如果不是我来，你可能会受到更大的伤害——当时科学院的不少专家可是提议只带你的脑部回帝国！现在你毫发无伤、我又能完成任务得到嘉奖，这多好啊！”她面带憧憬，微笑起来，“很快，你爸爸就会复活了，我们一家三口可以快快乐乐、光明正大地在赛因帝国生活，多好啊……”
    “一家三口？呵呵，东东呢？”宝鹿讽刺咧嘴笑，“露西女士，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要生孩子呢？抱着你的爱情和爱人过一辈子，岂不是很好？”
    “东东……是omega，回到赛因帝国逃不了被配对的命运……在军校更好。芭芭拉，你不要怪妈妈，妈妈其实是很爱你的！”
    宝鹿闻言，差点想呕吐。
    她竭力平复心情，试图从露西那里在探知一些情报，但是实时视频中，忽然响起来熟悉的视讯邀请。画面中的女孩接通了视讯，满脸幸福欢欣。
    元帅低沉如大提琴的声音传了出来：“宝鹿，跃迁结束了。你在家里好吗？好想你啊！”
    跟宝鹿一模一样的声音娇滴滴回答：“元帅，我也好想你啊，你在哪里？”
    ……
    宝鹿掐着自己的手心，瞪大眼睛，恐惧万分：“伊沃！伊沃！那不是我啊！我在这里啊啊啊！”
    可她的声音只是在操控室里回荡，元帅还在跟那个克.隆宝鹿轻声细语……
    “没用的，他不会察觉那个是克.隆体。所以，等赛因科学院的人来接手后，你最好乖乖配合。”露西叹息着摇头，一副圣母的模样。
    宝鹿再也忍不住了，站起来冲到她面前，狠狠打、狠狠扇、狠狠踹，恨不得把她揍得稀巴烂：“你还配当母亲吗？你这种无耻的女人！恶毒无耻！”
    宝鹿把露西揍得鼻青脸肿、连自己的手也麻木得没有知觉，这才把她往角落一扔。正准备从公民卡取出空间扣里自己的机甲，这时，机甲操控室的上方伸出几条触须，绕到她身后无声无息探入她的后脑勺。
    宝鹿神情一滞，接着瘫软倒在了操控台上。
    等她再次从深层睡眠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怪模怪样的躺椅上，看起来像是巨大的按摩椅，她闭上眼睛，感受身体的每个部分，都还在。她的手和脚被松松环扣住，她的头倒还可以自如活动，只是在太阳穴附近有一个冰凉的机械装置紧紧贴着。
    “你醒了？看来你比我预测、想象的要更坚强。”苍老低沉的声音，白发老头穿着白袍站在她面前，看起来非常眼熟。
    但宝鹿一时间想不起他到底是谁。
    另一个很年轻的白袍男子走过来，站在宝鹿面前：“听我的指令，动动食指！再动一动右脚！转转眼珠！好了，中枢神经传导系统没问题。院长，量子同步传输没有造成不良后果。”
    院长？
    艾伦帝国科学院的海因里希院长？
    宝鹿可算知道自己的基因链和记忆都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了，连艾伦帝国科学院的院长都可以是潜伏的敌国内应，赛因帝国的能耐到底有多大？
    她无力阖上眼睛，脑子里却急剧转动。
    一则新闻标题出现在脑海：“科学院院长海因里希将亲自前往诺亚星调查虫族撤退之谜”，诺亚星再过去，是能源星；再往半人马座旋臂方向，就是赛因帝国的疆域了……
    难道说，他们准备带着自己撤回赛因帝国？
    这么大费周折的，到底图自己的什么呢？
    宝鹿又猛地想起伊沃前段时间跟她开玩笑，说海因里希那个老头贼心不死，总想把她拉去实验室里研究，最好是脑切片一块一块研究，看看为什么她的作品能够激发精神力的增长。
    难道就是为了研究这个而叛国？不会吧……
    整个事件像一团迷雾，影影绰绰，宝鹿似懂非懂，搞不明白这些科学院科学狂人的思维。
    “万宝鹿，时间紧迫，我们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我们科学院想研究知道，你的作品为什么能够提升精神力，还有这种提升精神力的能力从何而来。希望你能尽量配合，以免造成不良后果。”院长苍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满满的威胁和压迫之意。
    果然真是这个！
    见宝鹿没有说话，院长一点头。
    年轻的白袍男子上前，浓郁的alpha信息素气味扑面而来，不过，对宝鹿没有任何影响。他拉下宝鹿衣服的后领，准备实施标记，按照惯例，被标记的omega会对alpha百依百顺、发自内心的臣服，这样做起各种实验来，会更顺利、也可以得到更准确的实验反馈。
    他贴近宝鹿的后脖子腺体，却被更浓郁、更醇厚、更具压迫性的信息素熏得呛咳几下，惊慌失措喊了起来：“院长！她竟然被暂时标记了！”
    院长以他这个年龄罕有的敏捷蹦了过来，低头用力嗅了几下，脸色也变了：“糟了，居然是元帅的信息素！赶紧通知军方，不能立刻撤退，要暂时先拖住伊沃，不能让他马上回艾伦城！那个克.隆体会被识破的！”
    宝鹿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这可真是太好玩了！
    等伊沃回去，他立马就会发现自己不见了，赛因帝国千方百计、用尽心思、煞费苦心，结果还是白费心机，哈哈哈，真特么有意思！
    听见她的笑声，海因里希更恼火了：“万宝鹿，你要是不配合，我们不介意给你大脑切片去分析！”
    “院长大人，只怕你们不敢这么做。想必我的克.隆体已经有很多失败的前例，这才使得你们不得不冒着激怒元帅的危险也要绑架我本人啊，哈哈哈。”
    “你！”老头这一辈子除了沉迷科学、膜拜科学，对其他人跋扈惯了，气得脸色发青，“别以为我不敢！”
    宝鹿冷笑着：“敢不敢你自己知道，只怕你一刀切下去，什么都毁了。你研究了一辈子，自然很清楚大脑的构造和运作，你可以复制我的基因、复制我的记忆，可是你能复制我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吗？你能复制我激发战士们精神力的能力吗？”
    老头气得扑哧扑哧喘粗气，最后还算识时务，露出一脸慈祥的假笑：“对，你是独一无二的，万宝鹿小姐，帝国之主对你非常厚爱，我们发自内心希望你配合我们的研究。”
    宝鹿点头：“我很愿意配合你们，院长大人，请问你知道我的这种独特能力来自何方吗？”
    “……愿闻其详。”老头的眼睛登时亮了。
    “你先去找一个活的虫族，我给你演示。”
    ☆、69|
    海因里希疑惑不解：“这跟虫族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你们要是想查明精神力增长的原因，就必须从虫族开始研究。”宝鹿满嘴跑火车，希冀这老头快点上当。
    旁边的年轻男子顿悟：“院长，是不是真的跟虫族有关系？最新的抓取记忆法听说就是从虫族身上受到启发而发明出来的，就是给一个虫子而已，要不我们先试试？”
    海因里希还在犹豫，宝鹿紧紧握拳，竭力平息自己的激动，以免露馅。
    “那好——徐院长！您怎么亲自过来？”海因里希看着忽然洞开的门，惊喜溢于言表，“老师您能来实在太好了！”
    宝鹿看着这位芭芭拉血缘上的外公，他看起来正是盛年，黑发黑眸、身体板直，只是脸上表情十分僵硬，比白发苍苍的海老头还年轻许多，没想到他竟然是海因里希的老师。
    这么说，根本不是什么海因里希想研究自己而忽然背叛艾伦帝国，而是很多年前就埋下的钉子？
    “海因里希，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还是那么冲动？”徐长鼎僵硬着脸训斥，“莫名其妙就回归帝国，我之前不是强调过让你再潜伏一段时间吗？”
    “是，老师！我接到军部最高层的命令，要求我把万宝鹿安然无恙带回帝国，所以就贸然行事了。”
    徐长鼎走到宝鹿面前：“就是她？又是个没用的omega。军部真是昏了头，居然相信这样一个omega会让他们精神力增长！”
    “老师，我真的做过调查和研究，数据证明她的作品确实可以增长精神力增长啊！”
    “你是怎么做调查研究的？是不是又是发放调查问卷？审核身体数据记录？蠢材，早就告诉过你，平民都是愚蠢的，极其容易受到其他因素而影响。即使是受过训练的alpha机甲战士，也极其容易被精神暗示，你在预测结果的情况下进行调查，岂不是就差告诉他们要这么表现？何况，她的作品对我帝国的机甲战士并无多大作用！你以为只有你在努力吗？你的消息传送回来后，我们已经组织一部分战士阅读学习，但并没有你所说的那种神奇效果！只不过为了不让全体民众失望尽量掩饰而已！”
    徐长鼎的语气森冷、声音空洞，宝鹿听得心里发冷，一种死期到了的感觉油然而生。
    “大费周折捉来这么一个omega就能拯救帝*人日益下降的精神力？我看你和军部一起都魔怔了，狗急跳墙！做科学研究最重要的是什么？方向！还不如好好研究人工智能操控机甲方向，我现在对帝国公民的潜能已经不抱希望了。浪费人力物力，直接把她丢进婚配中心，多生几个看看能不能挽回成本。”
    海因里希还试图解释，被他冰冷的眼神逼了回去。
    宝鹿本来还想着试试亲情突破，看看徐长鼎那毫无人性的样子，直接放弃这种幼稚的想法，她果断表态、拼命忽悠：“徐院长，是真的！我可以证明！你们失败，只是故事不对！因为我之前写的故事，只是针对艾伦帝国的战士！”
    “你怎么证明？再写一段文字让人增长精神力？”徐长鼎呵呵笑了起来，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活像一个蒙着人皮的怪物。
    海因里希年老而变得有些浑浊的眼睛却亮了：“老师！您真是我的人生导师！这个实验方向太好了！如此就能简单明了验证出她的作品有没有这种效果啊！您老高瞻远瞩，我实在太愚笨，竟没有想到这么直截了当的方法！”
    宝鹿后背开始流冷汗，所谓的增长精神力，她也只是听读者、亚瑟、莱恩他们提及，对于故事到底能不能增长精神力，她其实也觉得太神奇、似乎太不可思议。而徐怪物又说曾经做过试验，证实没多大效果......
    但眼下，也只能全力一试，然后再想办法联系上虫后，把这些妄图控制、摆布她的家伙全部灭掉！
    心念一定，宝鹿镇静出声：“我完全赞同！为了试验的准确，我还建议选择没有听说过我名字、没看过我作品的战士当试验品。”
    那两老头爆发了剧烈的辩论，宝鹿紧张盯着他们。
    三个小时后，海因里希终于凭借“再试最后一次、反正她现在被暂时标记，也无法交.配，何不趁这段时间让她表现一下？万一成功呢？”这样的论点，说服了顽固的徐长鼎。
    宝鹿被转移出这个实验室，降落到星球地面，房屋建筑普通但还算舒适，各种设施都齐全。伊沃曾经告诉过她：在北半球，洗手池里的水会朝着逆时针方向旋转流走；在南半球，水的漩涡将朝顺时针方向旋转；而在赤道，不会形成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