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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如此生母,待他如若仇敌,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纵容娘家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来为难他,只是都被石振拦住,她也没有亲手加害过他罢了。要说情分,那真是玷污了这个词汇。
    午轩没有报复,是因他了解内情,知道自己的降生,顶替了戚韶曼儿子的魂魄,心中便将那些她对娘家人的纵容,当成还却顶替她魂魄,借她之腹降生的因果。
    他对戚韶曼根本没有期待亲情,只是当作有因有果的陌生人对待。
    于是,如此客观,这般理智,他的不报复,根本不是什么无谓的“宽容”。
    午轩收回点在石谆眉心的手,看向石振,传音道:“不出两年,他将觉醒灵觉。我已为他设下三道护符,以谢你多年护持之恩。”石家自有修行功法,石谆的修行,无须他来费心。
    说罢,他手掌微动,又取出一枚薄而圆润的玉片挂饰,不是给石谆,而是递给一旁的石振,在石振怔怔的抬手接住时,却将玉片往他掌心一划,划出血痕。
    石振正消化他表达出来的含义——传音,修行者的传音?石谆将要觉醒灵觉?
    石振猛然意识到,原来,他的长子已经是修行者了!那么,为什么整个石家,包括那两名显化强者都没有察觉到长子的修为?还是说那两名强者都瞒着石家?不可能瞒着他们。那样没有好处。
    莫非……
    石振心念电转,震惊而欢喜,喜得纯粹,更有无比的自豪感澎湃而生。
    就觉掌心一痛,猛然回神,石振才察觉到长子用玉片将他掌心划破。就见他的血液以一种雪映骄阳般的状态,一丝丝的化入玉片之中消失不见。玉片之上多处不易察觉的血色符咒纹箓。
    午轩转念施法完毕,将玉片放于他的掌心:“戴着吧。”
    石振握紧玉片,张了张口,低声笑道:“好。”随即,就挂到了自己脖子上。
    午轩道:“只对你有效,给旁人无用。戴上之后,也取不下来。”
    说完,午轩最后取出三张玉符:“若有生死之难,玉符自有感应,应难而碎,我当来救。日后,我为午轩,石家与我,再无关联。”顿了顿,他看了眼石谆,淡淡的道,“或可为友。”
    将三枚玉符放到石振手上,在石振再次变色的注视下,午轩心中一片轻松。生恩就此了结。日后再有什么关联,也只可能是石家欠他的,他再也不欠石家任何东西。至于帮不帮石家,帮的话,要帮到什么程度,只看石振和石谆,以及他自己的心情了。可有,可无。关联早已不浓,至此断然了结。
    午轩修行的不是无情道,但是到他这种显化巅峰,濒临突破到神人境界的修为和心性,许多事情都看得淡了。该了结时,绝无瞻前顾后犹豫优柔。
    不过,看得淡了,不代表他就什么都毫不在意。那些过往,不管是痛是悲,是恨是怨,都是他曾经经历过的,曾经一点点饱受折磨的,现在绝不是拂袖而过无关痛痒。
    他对石家,现在实打实没有什么亲近之意。包括对石振,包括对石谆。
    现在,说一千道一万,也只不过是为了还却石家的生恩,连带着给石谆多一点“赏赐”。
    断了石家的因果,另外的仇人。尚需另算。
    午轩站起身来,最后看了一眼还未完全清醒的石谆,抬步离去。
    许盛阳得他传音,连忙起身相随。
    午轩没有理会石衷想要挽留的姿态,没有理睬旁人的示好,走到石家门外,突然心中一动,抬头看向东南。他顿住脚步,许盛阳也随之停下。
    “怎么?”许盛阳将他脸色略有凝重,连忙问道。
    “走!”午轩遥望东南,化光一闪,刹那之间消失而去。
    “等我!”许盛阳忙叫一声,身躯一震化为一道火光,随他破空而去。
    石家众人见此,无不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有寥寥几人在今日之前,甚至以为修行者只是个传说。
    对修行者了解一些的人,却知道,如此身化光芒沸腾而去,必然是极其高深的境界。
    之前全然没有察觉到午轩半点修为的修行者们,同样的惊疑不定,甚至他们的惊疑只有更多!
    如此强者!如此少年!
    戚韶曼怔怔的看着午轩二人消失的方向,脸色青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石衷也愣了半天,手脚都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栗感。震撼?骇然?惊喜?懊悔?抑或是后怕?他长长叹息一声,看了看石振和石谆,最终庆幸压过懊恼。
    第89章 收尾3道途之思
    在午轩的毫无掩饰,以及偶尔眼神交错时,许盛阳那无论如何都掩盖不掉的浓烈情意之下,他们的情侣关系,在石家那一干老辣之人眼中自然不再是秘密。石振都在车上确认了他们的关系,更何况是一手将石家发展壮大起来的石衷石老太爷?
    之前石振、石谆父子二人陪着午轩说话,石衷等人都被许盛阳拦住,石衷便不动声色的观察他们二人,确认他们之间那不同寻常的情愫后,惊疑之余,不免深思:他们之间竟是如此关系……那许盛阳居然是显化境界的强者,那么,午轩难道真无修为在身?
    石衷这两年来早已尽可能详尽的将午轩,以及午轩周边之人调查了个清清楚楚。
    他知道许盛阳在与午轩重逢之前,只是个普通中学生,一家人中,除了那个修为低微的军医之外,根本没有修行者的痕迹。而许盛阳在与午轩重逢之后,就开始刻苦“习武”起来……
    能在这短短时间之内,将许盛阳这样的年轻人调教成为显化境界,那么,许盛阳背后之人会是什么境界?除了神人,没有其它可能。而前后贯穿,综合思考,显而易见,许盛阳背后之人,就是午轩的那位“师尊”。午轩可从没说过他的师尊名号,说他师尊是“玄央道人”也只是他们的猜测。
    现在,石衷见了许盛阳的修为,确认了许盛阳和午轩的情侣关系,再见午轩化光而去,他才恍然大悟,明白过来,原来玄央道人根本不是午轩的师尊,而是午轩本人!
    玄央道人,修行圈中的神人之下第一人,举手之间将显化巅峰的昧光尊者收入宝瓶镇压!
    如此人物,竟然是他石衷的嫡曾孙午轩!
    午轩才多大?十几岁!现在是暑假末,开学才要读高三!
    十几岁的显化巅峰,十几岁的“神人不出,无人可以与之争锋”!
    石家竟出如此天纵之才!
    石衷胸中狂震之下,神情变幻着的站在门前,遥望天空,目光凝滞在午轩消失的方向。
    他心里翻滚着惊涛骇浪,想的是:午轩的那位师尊,是哪位神人降临凡尘寻找传人?
    没错,他确认那位收午轩为徒的人,必然是神人无疑!
    午知安的微薄修为不值一提。而除了午知安,十几年来,还有谁在教导午轩?
    就算午轩气运浓厚,得到奇遇收获修行功法得到某种宝物,灵骨藏身,无师自通,也不能够、不可能一个人在短短十几年修炼成如此境界。修行一事,哪有那么简单!
    没有强者引导、教授、传法,任凭哪个天纵之才,都没可能不走岔路的顺利修成大境界!
    神人之下第一人啊!
    石衷又哪知,午轩的修行经验,全来自前世那痛苦挣扎求生的短暂一生?
    他很是勉强才将心头的惊涛骇浪压制下去,心道:那位神人,首先不可能是王稻恩,然后不会是坐镇朝廷的紫阳真人,除此之外,又会是哪位神人……
    石家门前立着的这些人,一时之间震骇无比,各有所思,竟然悄声一片。
    暗地里,实际上那些修行者早已传音开了。
    石振虽然也有震惊和思考,却没有像石衷那样想那么多利益之事,他更多的是满心的“果然如此”的自豪和狂喜。他心情复杂得无与伦比,抬手摸出了烟,夹在指间,好半晌才低头点烟,这才发觉自己手在发颤!他蓦地哈哈一笑,笑声朗朗,已是多少年没有这么痛快和高兴了!
    戚韶曼则是有些喘不过气来似的,双手死死的按着心口,依旧愣愣的看着午轩飞走的方向。
    室内,石谆终于清醒过来,只觉脑海中多了点什么,却又琢磨不清,一转眼,发现周围都不见了人影,心里一惊:哥哥已经走了?
    他连忙起身窜出,见门前呆立了一片,却不见午轩和许盛阳。
    他正想问,就听到父亲的开怀大笑。
    他心里更增疑惑,忙问:“爸,我哥呢?”这话脱口而出,但话刚出口,他就一悔,哎不小心在老妈面前把“哥”给喊出来了,他急忙拿眼去瞄戚韶曼,却发现戚韶曼好似根本没听到他的话似的,手捂胸口僵立在那里。他刚想过去,就见戚韶曼猛地转身,全无平日雍雅仪态的冲回了客厅。
    石谆一愣,就见父亲满面笑意的走过来道:“你哥有事离开了,临走还叮嘱你努力练功。”
    ……
    午轩和许盛阳化光而行,先往东南,而后又转往东海。
    东海上空风和日丽,波浪不起,没有别人。
    他们在半空停住,隐了身形。
    “午轩,怎么了?”许盛阳警觉的探查了周围动静,略有担心的传音询问。
    “心有所感。意有所动。”午轩若有所思,传音回道。
    许盛阳一听,便不敢多说,以免打搅他的思路。他在午轩身旁警戒,为他护法。
    午轩依凭感应而来,来到这里,却又断了感和意,琢磨不清,强求不得,却也不急,便顺其自然的在半空隐着行迹凭空趺坐,心道:“去石家,果然是对的。了结石家这场说重不重,说轻又不轻的因果,灵台果然一瞬清明,才会有如此感应。我离那‘育神’境界又近了一步。”
    午轩已是显化巅峰之极,濒临育神境界,却又难以真的迈过这道门槛。
    神人的门槛,乃是天堑,没有通天之路,岂是那般容易迈过的?
    这个道理,午轩自然明白。
    世间已经如此,修行比古时艰难万倍。古时,飞天遁地的修行者不知凡几,现在,能够化光而行的显化境界,都算是极强的强者了。
    天地一变,修行更难,但也不是全无好处。
    比如“神人”,在古时,育神境界的叫法虽然或许不同,但古时的育神境界修为,绝对跳不出凡尘,摸不到法则的毫毛,而现在,一到育神境界,就能跳出凡尘,触摸到某种法则,超然于世外,再也不是凡俗,不止神通惊天动地,寿元也会极其长久,乃至坐看日月飞转,笑谈朝廷更迭。
    换句话说,现在的修行之道意、之法则,比古时降低了很多,育神境界就能攀上去了。
    但法则再怎么降低门槛,它也是法则,不是谁都能靠近的。
    午轩盘坐半空,静静思忖着:
    我有修行天资,有走出此路和跨过门槛的资质,此其一。
    我有坚定不移之道心,不妄自尊大,不妄自菲薄,堂堂正正,不走歪路,此其二。
    我有直达育神的功法,并将其琢磨了透彻,走在正路之上,又把道路脚踏实地的步步走通,只因有前世的经验和境界,才走得略快,却也是步步为营,才来到了育神之法则的面前,此其三。
    而今,我该如何跨过这份门槛?
    大鹏展翅才能翱翔,扶摇直上也需天风,我的助力又是什么?
    午轩渐渐又有明悟,暗道:“在如今的天地之间,修行到得此时,的确已经不是单纯修行所能更进一步的了,首先便要助力,而后便是因果。因果有好有坏,好的必须守护,坏的却是阻路绳索,必须了结才可。便如我自身,许盛阳于我而言就是好的因果,助我感悟世间情与理,乃是我之道侣,现在与以后都将与我相互扶持,我修行的不是无情之道,有他在,我心欢喜,修行境况比以前孤独一人时还要顺利,如此因果,乃是助力,必须留存于心,精心呵护。坏的因果便如石家……”
    之前在石家时,午轩说石谆将在两年内觉醒灵觉,心中便已了然,现在想起,不由暗道:“石谆有觉醒征兆,固然有勤练我那养生功的些许效果,其实更多的是石谆的自身资质。”
    在如今世界,没听说过有谁拥有帮助别人觉醒灵觉的方法,午轩也没有那种法门,或许用禅印菩提许愿的话,耗费一些禅印菩提,能达到助人觉醒灵觉的效果,但石家显然还没到能让他泄露如此方法的地步,连石振都不行。
    石振年岁已大,早早就错过了觉醒灵觉的年龄,绝无可能自然觉醒,一旦觉醒,任谁都会知道,是有什么能开启别人灵觉的法子现世了!如果午轩消耗禅印菩提助石振觉醒,就算他行事隐秘,用别的东西掩盖禅印菩提,也必然会引起世上所有人的注目。到时麻烦巨大!而他如果能修成神人,虽已了结因果,但石振有护他之情,日后他手指缝里随意漏出一点东西,都够石振享福的。
    午轩脑中各种念头一闪而过,又想:“前世石谆为何没能觉醒灵觉?石家内部果然也有纷争倾轧。说起来,我此身与石谆乃是一母同胞,同父同母,没道理我天资卓绝,石谆却连灵觉都觉醒不了。我前世时,石谆显然是被谁暗中阻挠加害,只是那人做的着实隐晦,而今将逢修行圈风雨,天机紊乱,我也推演不出细节和真凶,只能以灵力滋养石谆血肉,以咒法符印护佑石谆魂魄,保他自然觉醒了。我与石谆都有修行天资,只怕连石振没能觉醒灵觉,也不是没有内情……石家牵涉到神人,内部倾轧至此,果然是黑水晃悠,现在我及时与石家了断因果,灵台一瞬清明,确是明智之举。”
    午轩在半空不动,思量间,灵觉却早已将附近海域,包括海底深处都探索了个彻底。
    他察觉到海底深处似有某种气息,给他的感觉犹如深渊,却又模模糊糊,犹如他现在断掉的灵感一样,无法琢磨清楚。他三番探察,深思熟虑,确定不可贸然下去,又取出禅印菩提推演。
    “东海,黑石,阴气……莫非与许盛阳身上那‘极夜太阴玄光’有关?”
    午轩又取出一枚禅印菩提,化开推演许盛阳和极夜太阴玄光,仍是与以前一样琢磨不清。
    现在没有那一丝灵感,天机重又被浮云笼罩,不是他能拨开瞧个清楚的。
    取出第三颗禅印菩提,午轩推演的却是自己应不应该下去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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