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我听说王明皓和我分手后，追你追的紧。你一点也不考虑了么？”喻思齐探究地看着她的眼睛。
    陆雨舟简短道：“不考虑。”
    喻思齐低笑一声：“……那我跟他也算是扯平了。他处心积虑，结果一样没讨到好。”
    陆雨舟没接她这个危险的话茬，这群人里除了喻家人，大概只有她最清楚喻思齐和王明皓分手的始末，当她会当做不知道，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喻思齐最后走开之前，莫名其妙丢下一句：“祝你幸福。”
    “谢谢，也祝你幸福。”陆雨舟道。
    ……
    徐子锋独自研究了一番生火，用拇指和食指指尖夹着一块木炭，表情嫌弃不已，两弯浓眉又不自觉往中间凑拢。陆雨舟跑过来，用细白的手指接过木炭，揶揄他：“傻子，看你这样儿！没生过火么？”
    “小看人不是？我在国外玩的多了。”陆雨舟一来，徐子锋豪气顿生，也不嫌碳脏了，直接上手抓一把过啦，扔进炉子里。
    小两口你侬我侬地烧着碳，可惜效率并不高，一会儿引火用的木屑用光了，陆雨舟抬头喊：“黄操，再拿点木屑过来。”
    黄操充耳不闻，帮负责调酱料霍丁丁递各种调味品。
    霍丁丁踢他一脚：“舟舟叫你没听见啦？”
    黄操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我只听你的。”
    霍丁丁一摆手：“感觉去。”
    黄操像训练有素的大黄狗，嗷嗷叫着就冲出去了。
    陆雨舟：……
    过会儿，烧烤事宜终于步上正轨，女孩们负责调料和试吃，男人们负责烧火、烤肉、以及准备食材……
    徐子锋被烟火熏得两眼通红，陆雨舟起身要去帮他，霍丁丁拦住她：“本来就是男人的活，让男人去吧。黄操！去帮忙烧下火，你老板要不行了。”
    黄操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乖乖放下手里切的肉，跑过去生火。
    女孩们叹为观止，问她：“你是怎么把他□□的这么听话的？”
    林娇娇好心提醒她：“黄操他这可是扮猪吃老虎，你真当他喜欢男人，是个gay啊！都是骗你这个小腐女的，他住你家，当心他哪天吃了你！”
    霍丁丁淡定道：“我知道啊，黄操他不知道我知道而已。哈哈。你们等着……”
    霍丁丁招手让黄操过来，一脸抱歉：“黄操，对不起啊，我一时忘了你和徐总的那段过去。你去帮他干活，心里一定还很难受吧。”
    黄操猛然想起自己的设定，一边赶紧装出心痛难抑的样子，依偎在霍丁丁身旁，一边猛对陆雨舟和林娇娇使眼色——跪求不拆穿！
    霍丁丁假模假样地安慰了他两句，又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你看方剑仁教授和喻见贤就是不错的男人啊，逼问他作为一个gay更喜欢哪种类型。
    黄操苦逼着脸，他真的一个都不喜欢啊。他嗫嚅道：“其实，经过上次的情伤，我发现我对男人没有那么执着了……”
    霍丁丁一脸幻灭的样子，“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转性了，你不喜欢男人了。天啊！弯男变直简直就是世界末日，我也不会再喜欢跟收留你了的。”
    黄操大惊失色，口不择言道：“方教授，我喜欢方教授这种类型的。”
    霍丁丁又再度悲愤地捂着胸口：“没想到你居然觊觎我的老师！”
    黄操快要急哭了，“我，我我我其实喜欢喻见贤。”
    霍丁丁立马变得喜笑颜开：“嘿嘿，我就知道你小子就喜欢年轻多金的公子哥，没事，我理解你。”
    黄操：……
    陆雨舟：……
    林娇娇：……
    等黄操走远后，丁丁师妹难得扭捏道：“我只是觉得逗他也挺好玩的，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陆雨舟和林娇娇默默摇头。
    总的来说，这还是一次愉快的野外烧烤经历。每个人都很开心……也许？
    方剑仁尽量不发号施令，试图与民同乐，但毕竟在座有他两个学生在，还是不自觉又端起了长辈和教师的架子，他自己也很叹气，看着喻见贤幽幽感叹：“……还是你们年轻人好啊。”
    一直被敌视的喻见贤莫名其妙被夸奖了一句，很是紧张，这是讽刺他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吗？试探着回：“哪里哪里，男人确实要成熟一点。你这样才算老的刚刚好啊。”
    老的刚刚好？方剑仁一口血吐出，我也才30出头好不好？！
    喻思齐吃到一半，忽然消失了，喻见贤忙给她打电话，确认了她人平安，这才稍稍放心。
    ☆、第68章 chapter68
    喻思齐当然不会无缘无语地消失不见，她只是看着满视线的人秀恩爱的秀恩爱，抢女人的抢女人，各司其职，各得其所，觉得有些落幕罢了。
    她听说哥哥今天要跟这些人出门，她就央求着一起来。喻见贤自然乐意让她多出门散心，可她真的出来了，才发现自己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她心不在焉，自然没有那么投入眼前的聚会，视线无聊地四处乱瞟，还真让她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
    吃过自助的烧烤午餐，一行人转移到附近的茶楼喝茶，喻思齐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时候却转了个弯，步行至桃树隔开的别栋茶楼。
    王明皓愣愣地站在一树的阴影后，听着几步之外的欢声笑语，他依稀记得几个月前去乌庄，也是这样一群人，磕磕碰碰的，却也热热闹闹的。
    他隐约意识到，因为他的执拗和愚蠢犯下的罪孽，让他失去的不仅是陆雨舟，还有一些别的什么……
    陆雨舟坐在徐子锋身旁，笑的那样开心，她看着他的眼神温柔又迷离，就像之前那么多年她看着自己的一样……王明皓不自觉又拗断了一根手里的树枝，“咔嚓”一声，清脆作响。
    “你就那么喜欢她么？”喻思齐在他身后凉凉地问。
    王明皓蓦然僵立在了原地。
    喻思齐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了看桌子上一口不动的点心，给自己捡了一块绿豆糕，一边慢慢抿着，一边说：“看到你也过的不好，我真的开心多了……”
    “思齐……”王明皓回头看着她，他或许永远都不能原谅秦岚芝，但对喻思齐他是有愧的。
    “我一开始真的很伤心，很难过，恨不得立马去死的那种，而且我很讨厌我的妈妈秦岚芝，你的目的达到了。后来我听我哥哥说，伤心痛苦的人只有我一个，你几乎都没有过度就重整旗鼓又去追求你的老情人去了。”喻思齐很慢很慢地品尝点心，小口喝着茶，一字一句慢慢道来。
    “我将心比心，觉得那怎么可能呢？如果你曾有一丝一毫的爱我，再得知我们有血缘关系而不能相爱的时候，怎么会不跟我一样伤心难过呢？”喻思齐猛然抬眼盯着他。
    王明皓无所遁形，竟然有些狼狈，“喻思齐，我……”
    “后来，我一点一滴自虐一般地回忆我们的过去。才发现盲目爱着你的我是多么愚蠢与自大。师兄，你在大学时候认识我，那会儿你还不知道我就是秦岚芝的女儿对不对？”
    没有回答她。
    喻思齐继续道：“所以你对我还是一个师兄的样子。后来我回国，你发现我是喻见贤的妹妹，才突然对我转变了态度。我说的对不对，师兄？所以你从来不肯亲我，抱我，铁石心肠地看着秦岚芝的女儿，像一只小丑一样疯狂地迷恋和纠缠着自己的亲哥哥，对不对？”
    “对不起……”到最后，王明皓也只留下了这三个字，他步履匆忙地经过她出门去，不曾敢回一下头，像是落荒而逃一般。
    王明皓回到家，心神不宁，黄昏的太阳从留了一线的卧室窗户里溜进来，竟然也刺得他眼痛。他闭了闭眼，有泪水随之滑落……
    他抱头坐在墙角，心里一派迷茫。他报复了别人，却没有收获快乐。只觉得越来越痛苦，越来越迷茫，他真的承受不来这一切，他是无辜的，他没有错！
    过了很久很久，王明皓双眼通红地掏出手机，那上面有侦探公司帮他打听的关于徐家的一切*。其中有一条未经证实的传闻，徐子锋的母亲姜心苑当年是抱养的，被收养的时候才一岁多点。
    而以王家和陆家的亲密关系，王明皓很小就知道陆家还有一个大姑姑从小走失，陆家一直找寻了这个女儿很多年。
    陆雨舟的大姑姑走失的时候正好一两岁，而她大姑姑的母亲，也就是陆奶奶的表姐已经去世，而他已经高价购得了一张姜心苑在襁褓中时的照片。所以，天也是偏着他这个卑鄙的人的，不是吗？
    王明皓在黑暗中桀桀怪笑了起来，那笑声凄凉又绝望，让人不寒而栗。
    趁着陆雨舟在外逍遥，还没回来，王明皓去了一躺附近的老年活动中心。他从中心工作人员手里接回了陆雨舟，他很久之前跟着陆雨舟来过一两次，工作人员还记得他，给他行了方便。
    王明皓牵着奶奶慢慢往回走，陆奶奶认识他，一个劲笑：“皓皓啊，皓皓，你是皓皓，我知道。”
    王明皓眼眶湿润，在心里道：“奶奶，对不起。”
    他问奶奶：“奶奶，你还记得芳芳么？”
    “芳芳，我知道，志刚的小媳妇么。不是跟建军跑了么。皓皓，你别伤心啊。”
    王明皓道：“不是那只花猫，是我陆叔叔的姐姐，舟舟的大姑姑，您的女儿，芳芳。”
    陆奶奶楞在了原地，有规律往前慢慢迈着的腿停下了，老眼浑浊地看着王明皓，虽然还记不大起来，表情却已经带上了难言的苦痛。
    王明皓狠狠心，他哽咽着声音，递给奶奶一张照片，“奶奶，照片您收好，上面是您和芳芳姑姑的合影，您拿好了。芳芳姑姑会回来看你的。”
    奶奶不大明白，但还是如获至宝地把照片捂怀里贴身收好，痴痴地重复着：“芳芳会回来的？”
    “嗯，芳芳姑姑会回来的。”王明皓艰难地回答她。
    在他们身后，喻思齐远远地跟着他们，她冷眼旁观着王明皓的一举一动，看着他把自己关进黑暗孤独的卧室里，看着他此刻微微佝偻萧瑟的背影，似乎能从他的痛苦里吸取养分。
    不管他还有什么阴谋，不管他还要干什么，她都会不惜一切代价破坏他想要得到的幸福！
    ……
    王明皓精心埋设的地雷，迟迟没有拉响警报。在这期间，他已经反复经受灵魂的拷问和鞭打，将自己折磨地不成人形……
    有时候，在睡梦里，他上一秒会梦到他和陆雨舟如愿以偿地结婚，幸福快乐地举办婚礼……下一秒美梦就被人生生掐断，一切光明与幸福戛然而止，徐子锋当面戳穿了他的阴谋，拉着陆雨舟的手头也不回地跑出婚礼现场，他跪在他们身后痛苦地哀求，陆雨舟终究是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却满是厌恶与憎恨！
    王明皓在仇视的目光中惊醒，冷汗淋漓！他握紧了拳头，指甲已经戳破了手心，他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不要动摇、不要放弃，如果他现在放手，陆雨舟就真的再也不会属于他了。
    ……
    功夫不负有心人？
    这一天，姜心苑跟着儿子专程上门来拜访陆老太太。既然陆雨舟已经认过家门了，他们也很认可，没道理陆雨舟的家长患病在家，他们不上门看望的。
    姜心苑再度踏入这个她当初私心给儿子准备的婚房，心情有些微妙，这还没结婚呢，儿媳妇已经提前住进来了。
    姜心苑突然想起来一个事情：“呀！上次不是还有一个男人住在这里？叫黄操还是什么的。”
    徐子锋赶紧弥补：“已经搬出去了，黄操也是我们高中同学，他一时没地方去，在这里借助了几天，很快就搬走了。”
    姜心苑满意地点点头，进门看见一个慈祥的老太太坐在沙发上，笑靥如花地凑上前去：“您是舟舟的奶奶吧，您好。我是徐子锋的妈妈，我们来看看您，子锋你知道吧？他和您孙女在谈恋爱。”
    姜心苑把徐子锋拉上前给陆奶奶展示：“阿姨，我儿子帅吧？哈哈，跟您孙女是不是特般配。他经常过来，您认识他吧？”
    陆奶奶其实搞不太明白怎么回事，但徐子锋她怎么会不认识，满意地点点头：“知道，建军嘛。对我们家芳芳可好了。”
    姜心苑一头雾水。
    徐子锋帮她翻译：“芳芳就是陆奶奶孙女，奶奶知道我在跟芳芳处对象，嘿嘿。”
    陆奶奶突然想起来了，认真纠正他：“不是，芳芳是女儿，不是孙女。”说着就到怀里掏着什么。
    陆雨舟知道她是要掏一张照片，上门是年轻的陆奶奶抱着她芳芳姑姑，陆雨舟以前从来没见过这张照片，还以为她芳芳姑姑没留下过影像呢，不知道这老太太把照片藏在哪了，前几天翻了出来，天天上手摩挲。
    陆雨舟给姜心苑斟了一杯茶，顺便给徐子锋也倒了一杯，徐子锋偷偷笑话她：“我到你家来这么多趟，你终于舍得给我倒茶了？”
    陆雨舟也小声提醒他：“好好珍惜吧，过期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