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盛世风流

    灯影憧憧，暗香浮动。
    欢庆宴会办的很是盛大，云敦英等人来的比较早，现在正坐着喝酒，顺便吃点东西。
    齐国的规矩并没有那么严苛，所以宴会上的气氛很是和谐。
    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帝王对武将们的重视。
    “陛下到，明光殿下到！”
    “陛下万岁万万岁，公主殿下千岁千千岁。”
    众大臣齐齐行礼。
    齐徽帝坐到座位上之后便笑道：“免礼平身。”
    “今日是为众将领特开的庆功宴，爱卿们不必拘束，尽兴便可。”
    自然不会有人把帝王的这话当真，这种场合要时刻注意着分寸，如果真的太过尽兴，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帝王都这么说了，气氛也不能太过凝滞。
    大皇子姬希、二皇子姬泽、三皇子姬邃、四皇子姬钰还有大公主姬钰、二公主姬沁以及四公主姬梦都在。
    各人神色不尽相同。
    姬希和姬邃脸色不是很好看，毕竟按理来说应该是他们这些皇子出风头才对，偏偏都被明光一个公主给夺去了。
    姬泽是已经想通了，不属于他的东西，或许永远也不可能属于他，虽然放手有些困难，但是做个闲散王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大公主姬钰和二公主姬沁很正常，她们是已经出嫁的公主，父皇对于明光的宠爱虽然以前也羡慕过，但也没有太多不平。
    毕竟让她们像明光那样如对待平常父亲一般对待父皇，和他撒娇，那么关心他，她们确实是做不到的，也不怪乎父皇那么宠爱明光，感情都是相互的，如若明光与她们一样，恐怕父皇也不会那么宠爱明光了。
    想通之后便也好了。
    而姬梦的眼中便都是嫉恨不满了。
    同样都是父皇的女儿，凭什么她明光就能得到那么多的宠爱，说是被捧在手上如珠似宝也不为过。
    而她呢，住在一个偏远破旧的宫殿，公里伺候的人也都是些废物，在这宫中如同一个隐形的存在，没有任何人注意她。
    等到年岁一到，再随意被许配个男子，这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她一点都不甘心。
    坐在位置上百赖无聊的临渊饮了一口酒，随即便不感兴趣的放下了。
    皇宫里的这酒说是御酒，但味道着实不怎么好。
    宴会进行到大半，重要环节来了，便是帝王对有功之臣的封赏。
    耳边传来宣旨太监高兴的声音，临渊只觉得她自己昏昏欲睡，困顿极了，果然觉是永远都睡不够的。
    墨色的眼眸微合，正要就这么撑着下巴睡过去，陡然听到了叫她的声音。
    临渊睁开眼睛，便看到众人都在看着她，再看她那便宜父皇，眼中是一派的无奈纵容。
    懒洋洋道：“嗯？”
    发生了什么事？
    齐徽帝脸一摆，尽力拿出帝王的威严道：“还不快接旨！”
    “哦。”原来是给她的圣旨。
    临渊站了起来，走到中央，等待着宣旨太监给她念。
    帝女明光有圣上特赐恩典，无需向任何人行礼，当然也包括接旨的时候，所以她站着就行。
    这让不平的人更加不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
    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
    三公主明光、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兹恪遵太皇太后、皇太后慈命，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于承明四十二年五月九日、授明光以册宝，立为皇太女。
    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钦此！”
    早在太监念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有不少人察觉到了，但内心的惊诧没有消减半分，虽然最近两年陛下暗中的运作，聪明的人都清楚，但他们没有想到陛下竟然这般等不及，在庆功宴会上便骤然宣布立明光殿下为皇太女，更不用说几位皇子具以加冠。
    没有人否认明光殿下的能力，但对于男权社会的古代来说，这个冲击实在太大。
    便是在现代，豪门贵族将要放权的父亲在有儿子且儿子都成年的情况下说要把家产都让女儿继承都会惹来不小言论非议，更不要说在古代了。
    姬泽斟酒的手一顿，最终还是释然了。
    姬希和姬邃便是全然的不敢置信，大公主姬钰、二公主姬沁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姬梦差点没有失态打翻自己面前的东西，她睁大眼睛，不知道在看向什么，震惊到悚然的消息让她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神智。
    她嫉妒明光在父皇那里得到的宠爱，嫉妒她的地位，不甘心她与她有如此大的距离，但是现在这份圣旨告诉她，她想的太错，眼界也太狭窄了。
    如今已经不单是地位的差距大小，而是直接便如云泥之别了。
    姬梦失魂落魄的坐着，好在这时候也没有人注意到她。
    现在就是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人家已经是皇太女了，是未来的女帝了，是她以后真正要仰望甚至卑躬屈膝的存在，便是再不甘心，都要把这情绪收敛的干干净净。
    不说在场其他人的心里是怎么样的五味杂陈，当事人临渊在刚开始听到的时候还没有醒过神来，等到她想要开口阻止的时候，圣旨已经念完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谁要当皇帝，她一点都不想当皇帝干活好吗？
    她对皇帝这件事儿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谁爱当谁当，总之不要找她，她对于这个位面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楚，就是抱着个金大腿混吃等死就行。
    暗如子夜的眼眸看向齐徽帝，明晃晃的透露出一个讯息：拒旨行不行？
    齐徽帝也默然注视着她，反问道：你说呢？
    这场无形的交锋最终还是齐徽帝这个便宜父皇赢了。
    圣旨都已经念完了，况且这么些年她这便宜父皇对她也确实是好，更何况在这两年，虽然临渊一直在边关“打仗”，但对于帝京的消息局势她也清楚。
    齐徽帝的打算她就算不想去想，不想承认，也差不多知道。
    只不过临渊难得抱了一点侥幸心理，说不定是她想多了，如今看来，她真的没有想多。
    为什么她想抱个金大腿的愿望好像永远都不能实现呢？
    临渊稍微不解。
    最终只能归结于还是她自己太厉害了，本来她自己就是个大佬，怎么能抱到金大腿，只能自己当自己的金大腿了。
    临渊遗憾不已。
    太强了不是她的错啊……
    临渊最后还是接了下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那眼睛里面可是昭然若揭的无聊拒绝。
    看得齐徽帝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人人都想要的东西，到了她眼里就变成一个烫手山芋了。
    拒绝也没用，她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难得和临渊之间的“战争”赢了一次的齐徽帝心情无比之好，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顺畅年轻了不少。
    宣旨太监恭手把圣旨递给临渊，临渊右手微动，便接了过来，相比于太监的恭敬，她则显得太过随意了。
    但在场没有一个人敢说什么。
    若是以前还能说明光公主不过就是一个仗着帝王宠爱行事恣意的公主而已，那么现在便是完全不一样了。
    皇太女，除非发生什么大事，否则就是板上钉钉的齐国下一位帝王！
    他们以后的帝王，谁敢再用以往的态度来对待明光殿下？
    又不是不想在下一位帝王这里混了。
    临渊接过圣旨之后，转身面对众人而立。
    清绝修长的身影就那样淡淡站着，却让人油然而生一种敬畏膜拜之感。
    “皇太女殿下千岁千千岁！”
    众人跪拜。
    在这一刻，齐国下一任帝王，千古女帝在此起始。
    不管再怎么惊讶，事情已经成定局了，察觉到齐徽帝意图的人还好一点，毕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而从头到尾没有一点意识的人可谓是被震惊的不轻。
    两年的布置很管用，至少现在已经没有大臣明面上反对，因为反对的那些人早就已经不在朝堂之上了。
    而消息传到民间之后，意外的发现百姓们对此接受十分良好。
    除了个别个酸腐之外，几乎没有反对的人。
    究其原因，其一是齐徽帝的布置和临渊的功绩本就不凡，不论性别，是齐徽帝孩子之中最优秀的存在。
    这其二，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那就是临渊的外貌了，看那天在长街之上看到临渊的百姓们的反应就知道了，简直是惊为天人！
    长的这么好看的公主殿下当他们的皇帝，很多人很能接受啊！
    所以某些人暗中期待着的民间舆论根本就没有出现。
    贤妃宫殿之中，听到这个消息的贤妃差点没被气死。
    她防着二皇子姬泽，防着三皇子姬邃，防着四皇子姬钰，甚至五皇子那个小屁孩她也当未来她皇儿的敌手来防备。
    她防到了每一个可能威胁到她皇儿谋取那个位子的人，就是没防临渊那个公主。
    但偏偏的，偏偏的，最后就是被一个她从来没有防过的公主夺走了那个位子！
    贤妃没有气的吐血，已经是她心理素质好了。
    谁能想到？到底谁踏马能想到最终会是这个结局？
    简直要气死个人！
    贤妃在宫里可是发了好大一通火。
    与此同时的德妃宫中，德妃看着好似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三皇子姬邃担忧道：“邃儿？”
    “嗯？”姬邃一怔，回过神来，“母妃。”
    “如今我儿有何打算？”德妃想到如今的局势道。
    姬邃沉默了一瞬道：“儿臣恐怕不会主动出手。”
    父皇的圣旨已下，事情差不多是已成定局，但让姬邃就这么轻易的放弃自己谋求了十几年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事情。
    他不会主动出手做什么，因为他知道他没有与明光相敌对的资本。
    到现在他才发现，父皇已经把路替明光铺好了，军队差不多掌控在明光手里，反对的大臣早在这两年便被父皇或贬或迁处理掉了。还有最重要的民间舆论，现在也几乎都是偏向于明光，种种优势全部都倒在明光这一边，他确实不能做什么，也无法做什么。
    但他现在显然还不能轻易的放下，那便只有等这一个办法。
    等到他死心真正放手，或者……等那个机会的可能来临。
    姬邃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等得到，他心里隐隐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或许没有可能了。
    姬邃苦笑一声道：“儿臣还真是有些嫉妒了。”
    他因为母妃的存在，从小在父皇面前也算是有一定分量，最起码父皇没有忽视过他，身为皇子的尊崇也是一分不少，但真正到现在才发现相比于明光，不光是他一个，他们所有人恐怕都比不上明光在父皇心底份量的十之一二。
    以前还能安慰自己说不重要，毕竟他身为哥哥，怎么能去嫉妒自己的妹妹，但现在真的真切体会到父皇的步步为营父皇这两年的谋算运置都是为了明光为帝的路上能少一点阻碍，他无法说服自己不嫉妒了，这如何能不让人嫉妒呢？
    生在帝王家，看过了太多史书上父子相残，兄弟相杀的血腥残忍，他本来就不敢对天伦之乐父子亲情抱有多大的期待。
    但如今的事实告诉他，早在他还不知道的时候，父皇便把自己全部的信任与感情都倾付与明光身上了，不是说他们没有，但到底是太少了。
    什么事就怕对比，一对比才会发现……
    姬邃暗自叹息，神情黯然，喃喃道：“儿臣是真的有些嫉妒了。”
    德妃抬起手轻柔的拍了拍姬邃的肩膀，轻声安慰他：“我儿还有母妃在。”
    帝王之情本来就不能期待，否则最后受伤的一定是自己。
    帝王不是真的无情，而是你不知道帝王的情到底会落在谁的身上，不期待便避免伤害。
    德妃没有说的是，在听到陛下立明光为皇太女的消息后她是隐隐松了一口气的。
    夺嫡之路艰险无比，一不小心便是尸骨累累。
    便是德妃对姬邃有信心，她的孩子也是优秀的，但也无法保证最后胜利的一定是邃儿。
    自古以来，多少优秀的有能力的皇子或死或残或被圈禁，甚至连早被立为储君的太子也不一定是最终的赢家。
    德妃是怕的，怕最终的结局太过惨烈，但她不能跟任何人说。
    如今大局已定，储君已立，不得不说，她真正松了一口气，心里那块仿佛随时会落下来的石头消失不见了。
    她不知道该说现在的结果是好是坏，但或许也没有那么糟糕不是吗？
    其余大臣公主的反应不言而喻，总归在私底下都是要自己或者和真正信得过的人交谈一番的。
    皇后宫中，皇后也处于算是懵逼状态，因为她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
    她是有时候会想如果明光是皇子，那那个位子就该是她的明光的。
    但既然明光是公主，那她便希望她的明光可以一生无忧恣意的活着，不为任何事任何人而折腰。
    为此她愿意去筹谋。
    但最终这个位子还是到了明光的手里，皇后又喜又忧。
    喜的是帝王高高在上，以后她的明光不会受任何委屈，忧的是帝王不好当更辛苦，明光是个备懒的性子，她不想明光那么辛苦。
    皇后可谓是为她的明光操碎了心。
    此时乾元殿中的临渊正在和齐徽帝大眼瞪小眼，两人都沉默不语，看谁最后耗得过谁！哼！
    齐徽帝眨了眨自己酸涩的眼睛不说话，这小兔崽子也不知道让让他，一点都不知道敬爱她的父皇！
    临渊眼含笑意，也不说话，
    她是绝对不会答应的，接了那道圣旨就不错了，现在还要她立刻接过齐国这个麻烦，不可能！
    最后还是齐徽帝撑不住了，率先骂道：“小兔崽子，你就不能让你父皇我多歇歇吗？”
    他都做了四十几年皇帝了，都快累死了，好不容易可以放下这个摊子了，谁知道他选好的继承人还不接。
    临渊无奈，为什么她遇到的便宜父皇都是不重权的？
    都恨不得赶紧把皇位打包送到她手上的样子？
    重点是她也不喜欢，也不想要。
    所以最后便形成了这种“对峙”的局面。
    “父皇再管一段时间，儿臣便接了如何？”临渊打着商量道。
    齐徽帝不让她钻空子，“一段时间是多久，你给朕说清楚！”
    临渊笑道：“三四年？”
    齐徽帝瞬间睁大了眼睛，很用力的咳嗽了几下，颤颤巍巍如行将就木的人一般“凄凉”不已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临渊真是怕了这些个演技比她还厉害的老顽童了，无奈叹息，嘴角微勾，轻笑道：“一年，一年如何？”
    立马，咳嗽也不咳了，面色苍白也不装了，难过伤心更是没有一点迹象了，瞬间便生龙活虎了起来。
    “这还差不多！”齐徽帝得意不已。
    临渊浅笑不语，温柔的阳光折射在墨色沉渊的眼眸之中，虽然照不亮那寒底深渊，但却让它温暖了几分。
    殿外蝉鸣声声，万物安好。
    盛世安稳，盛世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