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惊鸿

    临渊来到杭介讯的门前，直接让安云推门便进去了。
    一直关注着杭介讯的江湖中人自然看到了临渊的身影，众人神色不定。
    现在江湖中人很少有不认识临渊的。
    在杭介讯突破的消息传出来之后便有人想到临渊曾在杭介讯这里住了差不多几月之久，而且在离开之时还与杭介讯打过一次并胜了杭介讯。
    一些人便想到，也不知道这陆灵现在的武道境界到底多高。
    临渊进了门之后便直接向着杭介讯常斟茶的地方而去。
    果然在那里找到了煮着茶的杭介讯。
    “你怎么来了，我的贺礼呢？”老顽童看着临渊嘻嘻一笑，要贺礼要的无比自然不要脸。
    临渊在垫子上坐了下来，手一伸，安云便把手中拿着的盒子递给了临渊。
    临渊把沉木盒子给杭介讯推了过去，含笑开口道：“来，你的贺礼。”
    杭介讯斟茶的手一顿，随即不敢置信道：“你还真带了啊！难得这么大方，该不会有诈吧？”
    他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从没有想过让临渊给他带贺礼，毕竟她的性子他也算了解一二。
    如今她真给他了贺礼，他反倒不敢拆了。
    临渊挑眉恣意道：“怎么？难道我看起来是很吝啬的一个人吗？”
    这话杭介讯可不敢接，不过确实如此，临渊自然不是小气吝啬之人，如果她是吝啬之人的话，那这世间也没有大方的人了。
    她能待在他这里与他论道月余，可以说他突破大宗师境界临渊在其他起到的作用不言而喻。
    若是没有她，杭介讯毫不怀疑，他可能这辈子都突破不了大宗师境界。
    道之一途，不是说你修为到了就可以自然而然的突破，若是那个契机没到或者自己没有感受到，那永远都突破不了也不是不可能。
    杭介讯只是有些惊讶临渊会给他带贺礼，毕竟以她的性子便不是在意这些的人。
    杭介讯稍显期待的小心打开沉木盒子，然后便看到了盒子里面躺的一支梅花……？
    他把这支梅花拿了起来，“不错啊！”
    他倒是一点都不觉得送一支梅花怎么了。
    到了他们这种境界，身外之物只是身外之物，过于在意那些东西反倒会有损道心。
    他自然也不觉得临渊会送他钱财。
    仔细观看这朵梅花，便发现其中奥秘。
    枝头处梅花盛开寒梅傲骨扑面而来，往下是几点花苞点缀其间，如欲蓬勃展开的生命力在收敛力量只待开放之日，再往下便是一些破败快要从树枝上掉落的枯花，繁华落尽，只剩坠落。
    简简单单的一朵花，杭介讯便从其中感悟到了生死枯荣之意。
    临渊的这件贺礼，着实是好到极点。
    过了几息，杭介讯小心把花朵放到盒子里，对临渊道：“你自己先泡茶喝吧。”
    他要把这支梅花做成永生花，永远存放。
    大宗师强者手段不凡，保存一支花只是小事一件，更不要说杭介讯如今已经突破。
    等杭介讯走了之后临渊看着静立在刚才杭介讯身边的小童开口道：“宁浩呢？”
    青衣小童恭敬道：“回前辈，宁浩师兄面壁思过去了。”
    “面壁思过？”临渊有些玩味道。
    “是。”没等临渊询问，青衣小童便细细给临渊解释。
    师傅说了，这位前辈想要什么都要满足，待她如待师傅，青衣小童面对临渊自然是十分恭敬。
    等小童解释完事情经过之后，临渊淡淡道：“原来如此。”
    倒是有趣。
    “这情之一字，可真是叫人好奇不已。”
    临渊难得有些好奇道，在这小位面之中游走，见过各种情。
    爱而不得的、真心错付的、敷衍搪塞的……
    千种情，万般意，着实令人好奇不已。
    情这一字，也是临渊从未思考明白的东西。
    有些人为了这所谓的情可以放弃一切，伤害爱着自己的人；有些人为了情可以强大自己，如脱胎换骨；有些人为了情可以变成对方的傀儡奴隶，丢掉自我……
    看得越多，见过的情越多，越发不明白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东西。
    不可否认，人的自我本性便注定了他们不可能为除自己以外的人付出奉献越过自己的生命。
    但偏偏，在情的驱动力之下，有人可以做到。
    不单是爱情，还包括亲情。
    临渊虽是天生无情无欲的混沌魔神，但行走万千位面，对于生灵之间的情也算是了解一二，却独独不了解“爱情”。
    爱情这东西，让她看来是不可思议的。
    不过她虽不懂也不想懂，却也不会直接否认这东西。
    能从亘古到如今都不朽让世人永恒传唱的爱情，自然有它自己的价值在，也自然是存在的。
    临渊听罢之后便没有再想，倒是安云颇为不解。
    她觉得她也算是了解一些宁浩的性子，正如小姐所说，颇为通透，是个修道的好苗子。
    比她天赋要好。
    她是因为待在小姐身边有小姐指导，再加上自认自己还算是勤奋，才能进益比较快。
    但她知道这也只是早期，到了宗师之镜，便不可能靠着勤奋进益了。
    安云想不到他竟然会因为一个人而日渐颓靡，忘了自己的初心是什么，更忘了他追求的道。
    “小姐？”安云请示道。
    临渊端起青色剔透的瓷杯，与白皙细腻的指尖交相辉映，淡淡道：“去吧。”
    安云脚步轻动，步法轻盈，向着兰城最高的一座山峰思过崖而去。
    思过崖是百年前兰城的一方门派取的名字，因为思过崖险峻难越，宗师之下的境界想要在被封了武道的情况下到达山峰无比危险，所以便让此门派用来惩治门中犯错弟子。
    因此取名思过崖。
    安云一路身形不停向着思过崖而去。
    没有武功的人想要安全登上思过崖自是危险万分，不过她并未被封武道，所以稍显轻松的登上了思过崖。
    一上思过崖，云海翻腾之中，安云一眼便看到了身穿青衣虽然面容憔悴不少但神情却比她离开那日坚毅清透了许多的宁浩。
    宁浩虽然被封了武功，但也不是寻常百姓，自然注意到了安云的到来。
    他现在衣衫稍显破烂，但却是干净整洁的，从未做过粗活重活的双手在思过崖因为一切都要自己做看起来粗糙了许多。
    但他的眉目之间却是恬淡安静自在的。
    “安云。”
    宁浩从思过崖崖边站了起来，向着安云而来。
    几息之后，两人坐在了小屋外面的石凳上。
    宁浩用简易的木杯给安云到了一杯茶，含笑道：“东西简陋，劳你凑合一下了。”
    安云神色淡定的拿起木杯喝水。
    宁浩声音轻松，是难得的心胸开阔：“思过崖因为以前有前辈的缘故，所以有些东西一早便有，倒是不需我再打造，可是为我省了不少力。”
    思过崖的小屋还有这些石凳石桌都是前人做好的，宁浩一来虽然过得较为困难，但也比前人好太多。
    安云静静喝完一杯水，才看着宁浩直接道：“为什么？”
    她不喜欢迂回曲折的说话，江湖中人说话也没有那么麻烦，对于宁浩也不需要。
    宁浩一笑，“我就知道你要问我这个。”
    “为什么啊……”他轻轻自问，随即道：“这也是我在这里思考几个月而没有得出任何答案的问题。”
    看见安云眉头微蹙，安云悠然笑道：“后来我发现我错了，我着实没有必要思考出一个答案，毕竟‘情’之一字，本来就没有任何缘由也从不问为什么，不是吗？”
    若是非要找出一个为什么，恐怕也是他喜欢，如此而已。
    他从来都是遵从他的心意跟随着他的心走的。
    既然他的心说了他喜欢郁静，那便在一起。
    又有什么不可？
    安云不能理解，“这情就这么好？”
    好到让你几乎放弃你的武道？
    宁浩放下木杯，神情认真，“我若说情怎么怎么好，你必然是不信的，但最起码对我而言，当时的我是真心想和她相守一生的，倒不是放弃武道，而是想与她同寻武道。”
    只不过是从未接触过情的人一时之间沉溺于情爱而已，宁浩从未有放弃武道的想法。
    听了他这话的安云眉目舒展，继续道：“那现在呢？”
    宁浩轻笑，“自然是顺其自然。”
    他的性子一直便是如此。
    他从不会因为别人抱着目的接近他就一味否认情爱，因为他当初是从情爱中感受到了快乐满足的，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
    如此，自然没有什么需要厌恶憎恨的，况且宁浩也不是不知，郁静对他并未无情，否则，他如何能从她那里感受到情。
    只不过是她对他的情是不纯粹的，是带有目的性的。
    宁浩并未感到自己有多么受伤，曾经的美好一直都是美好，也不会因为分开便变成不堪入目的东西。
    只是他们有缘无分而已。
    宁浩拿得起，自然也放得下。
    想开之后，他从来也是一个通透的人。
    安云尽管不明白情爱这东西，但对于宁浩的状态看在眼里，知道他自己心中已经有主意了，便不再开口问了。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态度看法，这些是宁浩自己的事，与她并无太大的关系。
    她来思过崖也只是想知道宁浩现今如何，仅此而已。
    安云站起来，看着宁浩，神色冷淡道：“我等着你出来之后和我打一场。”
    宁浩展颜一笑，“放心，到时候我必然会胜过你。”
    安云的眼神是与临渊同样的淡漠，只不过没有临渊的沉渊邪肆的感觉。
    她嘴角微勾，“你想多了。”
    随着这句话话音刚落，宁浩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云海之间。
    剩下宁浩一个人，坚毅的眉目之间缓缓绽开一抹笑意，清浅而悠然。
    等安云回来之后临渊正好在跟杭介讯下棋，安云便安静待在一边看着。
    棋盘上黑白棋子纵横交错，如没有硝烟的战场，烽烟四起，杀意凛冽。
    临渊执黑子，神色淡然平静，随着白子落下，不加思考便轻淡却又狂傲无比的放下黑子，随意至极的动作之间透露出来是她绝对的傲慢底蕴。
    而一旁的杭介讯眉头紧皱，眼睛时不时在棋盘上转着，每下一步棋都要认真思索许久。
    便是他如此认真，也挽救不了倾败的局势，棋盘上的黑子已然是胜利在即。
    便是白子如何挽救，也不过是徒劳无功的挣扎而已。
    一颗润白的白子落下，眼见着临渊立马就要落下最后一颗黑子定局，杭介讯突然开始耍赖了起来。
    “我不下了不下了！”
    他甩着自己的双手，很是“不小心不经意”的把价值千金的棋盘打落在地，黑白棋子洒了一地。
    已经定局的棋势自然是跟着毁了。
    在临渊看不到的地方，杭介讯偷偷勾起嘴角，心中自欺欺人的高兴。
    “只要最后一颗棋子没有落下，我就没有输！嘿嘿！”
    杭介讯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
    临渊看着他耍无赖也没有说什么，总归已经输了不下十次了，不差这一次。
    她看着杭介讯淡淡一笑，是油然而生的轻狂傲慢，“也罢，我便尊老一回，免得传出去说我欺负一个老头子。”
    杭介讯不高兴了，“你说谁是老头子呢，我不需要你尊老，我不老！再来！再来！我一定会赢的！”
    杭介讯被临渊一句话激起了斗志，但临渊却不想再和他继续下棋了。
    没有一点乐趣。
    “不了，我不喜欢欺负老人家。”
    又是淡淡一句却戳人肺腑的话。
    杭介讯气得吹胡子瞪眼，偏偏还不能拿临渊怎么样。
    想揍人一顿也要看你揍不揍的过，唉。
    小童在一旁乖乖收拾棋盘和棋子，而安云已经去小厨房给自家小姐做饭食了。
    临渊和杭介讯并肩而立走到院中，刚才的笑言全都收起。
    看着池塘中悠然自在的鱼，临渊嘴角带着浅淡的弧度，开口道：“外面的人太多了，再这么堵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杭介讯撇撇嘴，伸了个懒腰道：“放心吧，我知道他们是为什么来的，等后天便让他们回去。”
    那么多人堵在他家门外，虽然他们没有也不敢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但看着就破坏心情，杭介讯也想让这么江湖中人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