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洪荒
巫妖两族大战结束,洪荒第二次天地量劫在两族生灵的鲜血下落下帷幕。三十三天外一如既往的冷清,其中道法万千,变化莫测。
而今日却与往日不同,有人的欢声笑语随着三十三天外的流云飘荡开来。
罗睺举着青碧色的酒杯,神色微微惊诧笑道:“你说这是鸿钧酿造的?”
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有多么不可思议了。
鸿钧这冷心冷情的家伙他从混沌认识到洪荒,与他似敌非友,似友非敌,这家伙一直都是那样只知道修道修道的,也不愧他道祖之名。
如今竟然有什么闲情逸致来酿造酒这个他第一次听到的东西。
可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可以看到。
罗睺那神情引来道祖淡淡一瞥,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临渊一笑,姿态疏狂,开口道:“怎么?很不可思议吗?”
罗睺点头,也跟着一笑,“确实。”
不过说归说,喝起来也是一点都没有收敛,“这酒真不愧是出自道祖之手,不如送我一点如何?”
罗睺看向鸿钧,当然他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以鸿钧与他的关系,这酒应该是不会送的。
果然,青衫广袖,冷漠至极的道祖用那双不含一点人情味的眼睛冷冷看了一眼罗睺,开口道:“这是我为临渊酿的,并没有多少。”
言下之意就是,这是我特意为临渊酿造的酒,连她都不够喝,你又是谁?
被鸿钧这么一“怼”,罗睺也没有生气,毕竟他和鸿钧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不是他气他,就是他气他,道魔双生又对立,身为魔祖,他更是乐衷于给鸿钧添麻烦,都习惯了。
所以罗睺欢快一笑,一点都没有把鸿钧这话放在心上,反而转头对临渊道:“临渊送我一些如何?”
临渊眼眸含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懒懒道:“好啊,反正鸿钧是送给我的。”
随即饶有趣味的看着两人。
罗睺一挑眼角,对一旁的鸿钧挑衅而笑,看吧,看吧,你不送又如何?自有人送我。
对于魔祖这堪称幼稚的举动,鸿钧视若无睹。
而对于偏帮罗睺的临渊,鸿钧也没有什么生气的情绪,东西是他送给临渊的,她要如何处置自然是临渊的自由。
罗睺单方面的挑衅,因为对手不接招,也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所以很快就结束了。
接下来三人坐在一起论道。
不管是魔祖还是道祖,总管有一点是没有区别的,那就是他们追寻的都是大道。
他们都是求道者。
道之所在,便是心之所向。
没有终点,不问来处。
但临渊却又有所不同,她追寻的也是道,却是自己开辟的道,她自己便是自己的道,便是大道,也无法局限于她。
而开辟一条没有前人走过的路是艰难的,或许一不小心,便会陨落在无人知晓之处。
三人修为高深,你一言我一语随性交谈而起,兴至深处,已然不在乎时间的流逝。
转眼便已经是一载时光已过。
论道论的差不多,鸿钧发觉自己深有所得,便直接闭关悟道去了,只剩下临渊和罗睺二人还在紫霄宫里坐着。
“得了,主人都去闭关了,我们要不也走?”罗睺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看向临渊道:“不如去我的道场玩玩如何?”
临渊淡然拒绝,“你的道场也没有什么好玩的,我还是去洪荒各地走走。”
说完这句话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好不潇洒自在。
微风淡淡,紫霄宫里还残留着独属于那人的清泠气息,但人却已然不在原地,罗睺微微一怔,随即轻笑,“哎呀,被好友嫌弃了呢……”
“这可如何是好?”
魔祖浓烈的眉眼含笑,带着张狂意味的话音还未结束,人也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此时的紫霄宫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冷清。
临渊在出来紫霄宫里之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去哪里。
昆仑镜从识海之中出来,飞在她身边道:“主人,您还记得那只小金巫吗?”
经过昆仑镜一提醒,临渊才想起那只被她从巫妖两族的战场之中带过来的小金乌,临渊袖袍一挥,小金乌现在在临渊眼前。
周身金光黯淡,气息微弱。
显然是了不小的影响。
不光是亲眼看到自己的哥哥们为了保护它死在自己面前,还有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父亲母亲气息的惶恐害怕。
到底还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小金乌,若是这遭挺不过去,恐怕未来也就是这样了。
小金乌金色的大眼睛在看到临渊时满是泪光,却一直在眼睛里面打转,丝毫不敢落下来,不大的翅膀在细微的颤抖,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临渊眉目清泠淡漠,没有丝毫柔和之色,就那样漠然的看着小金乌,时间一点点过去,却让小金乌的情绪平缓了下来。
它眨了眨眼睛,金色的大眼睛里那一滴泪水最终还是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它对着临渊小声道:“是你救了我吗?”
临渊淡淡摇头,直接道:“是你的父亲救了你。”
她只是把它从战场上带了回来而已。
这话一出,小金乌的眼泪顿时控制不住,一滴滴如同透明的水晶从金色的眼睛里落下,它不敢放声大哭,只是小声呜咽,近乎无声无息,更显悲哀可怜。
或许是它也知道,自己从此之后,就变成了一个没有家没有父亲母亲和哥哥们的孩子了。
这种茫然无措害怕惶恐的感觉,足以击溃所有幼崽。
幼崽之所以需要照顾,就是因为它们在幼年期很弱小,就算是刚出身就非凡的生灵也是如此。
不只是身体上的弱小,更是精神心理上的。
小金乌轻轻扇着翅膀,任由眼泪悄无声息落下,然后对着临渊小心询问道:“我的父亲母亲还有太一叔叔呢?他们不在了吗?”
尽管自身的血脉联系已经告诉了它答案,但不论是任何生灵都是这样,对于自己不想接受不想知道的消息,他们会下意识的逃避。
小金乌或许是想从临渊这么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但那清泠漠然的声音击碎了小金乌所有的侥幸,“他们都不在了。”
“呜呜……呜呜……”
细小的呜咽声传来,小金乌举目四望,这偌大洪荒如此广阔无垠,它又该去哪里?
临渊微微蹙眉,淡淡道:“安静。”
微冷的嗓音响在小金乌耳边,它顿时不敢再出声,收的太急,哽咽了好几声才彻底安静了下来。
它能感受到眼前这个人很厉害,比父亲和太一叔叔都厉害。
她现在是它唯一可以依赖的存在,对于幼崽来说,最大的原因不是临渊的修为实力,更多的是它不想失去这唯一的依赖。
临渊见小金乌安静了下来,广袖一挥,直接把它装在了袖子里,然后对昆仑镜道:“昆仑,去太阳星。”
昆仑镜的镜子连忙一闪,便直接撕裂了空间,下一刻,临渊和昆仑镜还有她袖子里的小金乌便到了足以焚烧一切存在温度至高的太阳星。
临渊和昆仑镜都没有任何反应。
到了她这种层次,世间任何自然万物都伤害不到她分毫,和临渊结了灵魂契约的昆仑镜因为临渊的缘故,自然也没有什么不适的感受。
倒是被临渊放出来的小金乌感到非常舒服。
在临渊身边悄悄的扇着翅膀飞了飞。
太阳星上什么都没有。
除了那恐怖的太阳之力和温度外不存在任何生灵。
太阳星这么多时间来,只孕育出了帝俊和太一这两个存在,恐怕也只有三足金乌这么独特的生灵才能在太阳星上被孕育而出,还能借助太阳之力修炼。
所以临渊便直接带着小金乌来了太阳星。
毕竟洪荒经过巫妖两族的战斗破坏了不少,更有不知多少生灵在那场战斗之中死去。
虽然不单是巫妖两族的错,天道也要背很大一部分锅,但对于洪荒生灵来说就不是这样了。
能猜到的毕竟是少数。
难保不会有生灵把怨气发泄在小金乌身上,就算没有怨气,小金乌本身便是不可多得的“材料”,继续待在洪荒之中,百害而无一利。
让它在太阳星独自成长是最好的选择。
待修为提高之后,那么无论它想过怎样的生活,都是自己的自由。
当然,这些考虑临渊并没有对小金乌细细说来。
她只是淡淡道:“以后好好待在这里,等你什么时候觉得自己强大起来了,再随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出去。”
小金乌刹那一愣,眼睛里面已经含了泪,怯怯道:“您不要我了吗?”
临渊眉目微蹙,冷声道:“我和你并无关系,你能靠的,只有自己。”
她接着道:“永远都不要忘记,你是妖皇帝俊的孩子,你可以暂时收敛自身锋芒,韬光养晦,却不能一直懦弱无能,想着有什么人来救你,你是妖族,妖族的骄傲不要断在你身上。”
看在小金乌是在幼崽的份上,临渊难得冷声说了这样一番话,是告诫,也是隐藏在寒冰之下的淡淡温柔,独属于魔神临渊的一丝温柔。
小金乌生来不凡,它是妖皇帝俊之子,另一方面来说,也算继承了盘古之血脉。
它不可能平凡,也不能平凡。
换句话说,就算修为不高,但那份深植于骨子里的骄傲就算一时被掩藏起来,也永远不能消失。
若是连那一份傲骨都失去了,变成只知道依附于他人身后的寄生虫,那便真是可惜了三足金乌的血脉种族了。
小金乌在临渊这一番话下愣住了神,久久没有反应。
临渊也没有再说什么,指尖一动,留下了足够小金乌需要的东西和各种书册,那道玄衣墨发风华内敛雅韵无双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若不是看在小金乌是在幼崽的份上,临渊绝不会做到这种程度。
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的小金乌,终于回过了神。
滴滴滚烫的泪水蜿蜒而下。
它轻轻呢喃着:“父亲、母亲,太一叔叔,哥哥……”
骤然间惨遭剧变,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自己的亲人全部死去,只留下了它一个还活在这个世间里。
便是对于一个成年妖族来说,都是不小的打击,更不要说对象是一个刚出生的幼崽了。
面对这么令人恐惧害怕的境地,小金乌如履薄冰,惶恐不已,不敢说不敢动不敢做任何事,下意识在任何人面前放低自己,以至于它忘记了,它生而不凡。
它是妖皇帝俊的孩子。
它是东皇太一的侄子。
它身具盘古血脉。
若不是一夕之间换了天地,它本该是万千宠爱在身的妖族太子。
如今便是失去了这些外在的东西,失去了所有庇佑,它也有一点从来没有失去,也不能失去。
它的骄傲。
是它永远都不该失去的东西。
这不是什么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而是它应该守护,不能忽视的存在。
收敛锋芒是权宜之计,是它弱小时保护自己的方式,但它永远都不能自甘堕落。
小金乌想通了这一点,灿金色的大眼睛如同以前甚至比之前更为明亮耀眼,像是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找到了自己的生之所在。
它轻轻扇动着翅膀,向着临渊离去的地方道:“谢谢大人。”
一直细小的声音还是那样轻微,但其中却充满了不容忽视的力量。
太阳星的小金乌之后会怎么样已经与临渊没有什么关系了。
此时她在出了太阳星之后随便一走,便到了昆仑山。
昆仑山和昆仑镜虽然都有昆仑二字,不过两者却没有什么关系。
“主人,您要去昆仑看看吗?”
在洪荒之中,最著名也是灵气最充沛天材地宝最多的地方不是昆仑山,而是不周山,毕竟不周山是盘古脊柱所化。
作为独自一人用斧头劈开了混沌支撑起洪荒的盘古大神,他身上的任何东西都是宝物。
对于盘古,临渊有着淡淡的钦佩之意,因为她知道,她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盘古那样的存在,不可能牺牲自己来成就洪荒。
如今在这洪荒大地走过,看到那些应该是盘古而又不是盘古的东西和化物,也没有什么更多的感觉。
或许对盘古来说,那便是他的道。
就算是以生命为代价。
又何尝不是在成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