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瘾 第68节
真小气啊,什么都不告诉她。乔稚晚腹诽着,拨开头顶那堆软绵绵,把浴巾披在身上,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还不依不饶的:“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转移话题,我在问你。”
怀野走过来,拽紧了她浴巾的两端,给她拉近了,擦起她的头发来,嘴角微扬着,这才回答了她:“急什么,我不是正准备回答你吗?”
“……”
“我还没有,”他说,“但是你放心,你什么样儿我都能接受。”
*
怀野说要教训梁桁,就说到做到。
现在大家嗨了,生日会气氛浓厚,“翻唱”极有水平,梁桁一声不吭为符安妮把钱掏了,找了个借口,带着谈杰他们就提前走了。
心情不算好。
乔稚晚和怀野全身都湿透了,符安妮找来一台很大的除湿机,两人吹了半天无果,于是放弃。
准备收拾东西离开,符安妮走过来,对怀野说:“你还真是疯,别人跳水往人堆里跳,你跳水真往水里跳?还有,怀野弟弟,当时住我家的时候,你怎么不教教我弹贝斯?”
符安妮见的乐手多了,怀野虽然来北京没多久,偶尔只给别的乐队当当替补跑场子,别说吉他了,他这贝斯玩儿的也是有点名气。
乔稚晚一个拉大提琴的,那套指法一看就是怀野教出来的。
怀野背起吉他,点了根烟。
他眼睫垂下,滑动着手机屏幕,心下庆幸跳下去的时候还好没把手机揣兜里。
烟气遮盖他眉眼,额前的发干了些许,随意地拂在额头上方,侧颜便显出一丝倦冷,他随口答:“你又没让我教。”
乔稚晚在旁边听到,心底暗暗一掂量,这话的意思是说,如果符安妮让他教,他也会教了?
她今晚可是见了他不少的这个姐姐,那个姐姐的。
不知怎么,她心底还真有点儿不舒服。
她在吃醋吗。
“说正事儿,考不考虑签到我们厂牌?”符安妮瞥了眼乔稚晚,倒是多了点赞赏,“你把人家一个拉大提琴的拉下水了,我不得给你们兜兜底?我们厂牌的几个乐队现在是越来越红,哪天发个你们乐队自己的demo过来给我听听?或者,给你先转幕后,红鬼正好有张专辑要做,不如我发给你梁桁录的demo,你提提你的想法?我听你很熟悉他们的曲风……”
怀野鼻息微动,笑了一声:“不要,我没兴趣。”
“让你赚钱你没兴趣?”符安妮大为不解,“你不是翻梁桁的歌翻的很好嘛,怎么就没兴趣了?怀野——”
“你有没有想过,”怀野打断了她,眼神冷淡,语气却是平静,“我熟悉那些歌,是因为那些歌本来就不是他自己写的?”
“……”
乔稚晚也一时变了脸色。
怀野没再多说什么,胳膊懒洋洋地一揽乔稚晚的肩,替她拿起东西,最后说:“今晚的出场费尽快转我,我马上要用。”
“对了,一定要让梁桁自己掏钱。”
他又补充道。
离开了这座别墅,月色当空。
怀野还低头看了看乔稚晚,她也抬眸去看他,这么一个心照不宣的瞬间,彼此好像都有话说。
怀野勾过她一缕发,手指略略把玩一下,说:“下次遇到这种,能不能直接说‘我只教你弹过贝斯’?”
“什么?”
乔稚晚哑然一笑。
“实话啊,”怀野说着,别开视线,看不远处道路的尽头,“而且,你都‘装我’女朋友了,除了亲我,总该对别人也有点表示吧。”
乔稚晚便笑了起来,“你怎么跟个小朋友一样,非要我吃点醋你才开心?”
她踮起脚去捏他的脸,怀野顿时惊叫出声:“你居然敢碰我的脸——”他也不甘示弱地来捏她。
却是控制着力道,径直把她往臂弯一拥,二人就这么打打闹闹、勾肩搭背地离开这处街区。
他们谁也没发现。
镜头的闪光灯不断从他们身后掠过。
随着树梢上一点几不可见的月光,在夜色中消失殆尽。
乔稚晚心想。
那会儿亲了他,一定是她疯了。
但只有怀野知道,他有多享受现在这样的她。
第41章 chapter.40
愈来愈高的气温让整个夏天的步调都变快了很多。
符安妮生日那晚过后, 他们便收到了几家livehouse的演出邀请,符安妮极力想签下怀野,甚至还加了乔稚晚的联系方式让她帮忙游说。
怀野一向随心所欲, 但也不是毫无底线。他什么都按照自己的心情来,是因为有他自己的想法。
那夜过后,乔稚晚也猜到了, redghost的一部分作品出自怀野和他的mintamp;opium, 肯定和丁满的哥哥还有点关系。
丁满成日地在车铺里忙, 也甚少过问怀野和乐队相关的事情,乔稚晚却越来越不安。
还令她不安的原因是,那天在游泳池的那个吻。
出自于什么。
她如何也想不明白。
而许颂柏回北京的日子一天天地近了。
脏莓的小白跟着他们临时组建的这个三人乐队,大大小小跑了两三个场子演出, 怀野是天生属于舞台的人, 这段时间倒是赚了点儿钱,然而总有两支乐队彼此冲突的情况。
怀野昨天决定, 招募新的乐手。
乔稚晚仿佛彻底与世隔绝, 在这里住的越久, 离过去的生活越远,乐团, rachel, 大提琴, 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也好似变成了全新的自己, 甚至有一瞬间地恍神, 过去的那些生活, 她从未经历过。
她的人生, 似乎是从这个夏天开始的。
怀野今天一天没回来。
乔稚晚晚上遛着louis去了丁满家的车铺。他们铺子里两三个倒班的学徒, 常在的就丁满和怀野。
这好几天了,丁满才习惯乔稚晚这新发型,都没认出人,先看到了louis,louis也亲近他,嗖的一脱缰,就冲上前去。
小丁蹲下来,摸louis的脑袋,问道:“姐姐,你来找小野哥吗。”
乔稚晚不大自在地抚了抚头发,不承认也不否认,往车铺里面和楼上各瞄一眼:“他在吗。”
“不在诶,他去试车了,”小丁说,“你吃晚饭了吗,要不我们一起去吃个饭,正好等等他?他估计也没吃。”
乔稚晚这些日子都习惯了泡面的味道,富有烟火气的各种街边小吃也意外地很合她的口味。
她便点点头,微笑着答应:“好。”
小丁说,上回来修车的那群机车族说,过两天有个越野赛,拿了第一名的可以得奖金。
怀野就去了。
热腾腾的鸭血粉丝上了桌,乔稚晚听到小丁的话,一愣,热气氤氲了她的视线,她以为自己没听清楚:“他要去?”
“……小野哥说先去试试,”小丁叹气,“姐姐,我一直没跟你说过,我哥就是大冬天骑摩托车摔死的。”
乔稚晚挑起了一筷子粉丝,吹拂热气,不知道该安慰或是什么。
眼前热烫飘着红,香的louis都窜到桌边来瞧,她却有点索然无味。
“小野哥是个很好的人,”小丁说,“有个人欠了我爸好多钱,要不回来,还是小野哥想了办法去要的,最近越还越快,都快还完了,也不知道小野哥后面是不是又去找他了……”
小丁忍了忍,没好意思说之前还偷走louis去吓唬那个周明磊,“我不希望小野哥有什么事,他对我那么好,虽然认识他没多久,但我已经把他当做我哥哥了……没有他,我爷爷做手术都拿不出钱。”
小丁说着,情绪低落下去,不知不觉就带了哭腔。
乔稚晚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她心底不禁又浮现出自己长久以来的那个疑问,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怀野是否是始作俑者。
如果不是,他为什么一直以来不告诉小丁他和丁意曾经认识呢。
这天晚上,一直到乔稚晚和小丁在小吃摊吃完了饭,怀野都没有出现,乔稚晚又遛着louis在小区里逛了两圈儿,夜色越来越深,夏夜的笑语欢声被凉风吹到淡薄,她就上楼回家了。
还是没有见到怀野。
乔稚晚进了门,家里也没有一丝儿人气,她于是安顿好louis,给小狗准备好食物,摘掉了遛狗的项圈儿,鬼使神差地就去了顶楼。
也许他也不在这里吧。
谁知才攀着楼梯上去,一盏昏暗灯光就落入了她眼底。
少年倚风而坐,长腿疏懒地搭在一边,就这么靠着座椅睡着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家里一点他出现过的痕迹都没有。
他身上就盖了一件单薄的外套,微微偏着头,风掠起他的头发,脖颈上的那只野鸟也跟着他沉睡。
乔稚晚放缓了脚步,恐怕惊扰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低头打量她。
她的头发快拂到他的鼻尖儿了,她赶忙顺到一边去,低了低身,他温和的鼻息混着身上那缕熟悉的薄荷香,还有淡淡缕缕的烟草味道,交绕着她的呼吸。
他的嘴巴也是极好看的,唇锋锐利,是不饱满的丰唇,不单薄,嘴角是上翘的,长睫毛的阴影落在他眼底,这么睡着了,没了素来的气焰嚣张,居然显得很乖。
乔稚晚看到旁边扔着一支铅笔,还有小丁的初中数学书,里面夹着一张折叠过的纸,抽出来打开,是阿拉伯数字组成的简谱。
上回在这里,她还惊诧他会作曲,那日在符安妮家的派对,她便坚信了他是有这样的能力。
这样简单的音符却能变成那样有力量的音乐。
他该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
纸上涂涂改改的痕迹很多,反复折腾,纸面右下角还有他百无聊赖时画的一只喷火小恐龙,乔稚晚看了不禁一笑。
果然还是个小男孩儿。
乔稚晚正这么打量,还没放回去,手腕儿倏然被一个强硬的力道箍住。
“哎——”
她轻呼一声,不留神人便往下栽。
身体下沉的一刻,她慌忙支起一条腿在凳子边儿,倏然对上了一双清澈黢黑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