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4)
赵安辰知道明笑阳可能撑不了多久了,一直紧紧护在明笑阳身边,寸步不离。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远处马蹄声,喊杀声四起,正是明瑞然带着禁军从外面冲了过来,以摧枯拉朽之势顷刻间将叛军灭了个干净。
明笑阳看着骑在马上飞驰而过的爹,登时就懵了,又看向官家,还看到官家身边站着娘?!
明笑阳得知爹娘没死,轻笑一声,身体中的力量顿时像被抽空了一般,脱力向后一软,朝地上倒去。赵安辰慌忙拉过明笑阳拦腰搂住,俯下身去把明笑阳抱在怀里。
明笑阳问道:赵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赵安辰心疼无比地说道:对不起明欢,我不知道,我没能猜到,让你这般难过了,对不起。
明笑阳笑道:呵呵,咱们两个傻子,呵呵呵。
白赫云看见赵安辰不知所措地将明笑阳紧紧地抱在怀里,眼睛一眯,什么都没说。
官家倒是很高兴:云儿,你说的对!辰儿真的没受伤,真是好儿子!哈哈哈!
康王一看,武国公也诈尸了吓得贴在门上使劲瞧。
庆王心中惊叹:这都能打赢?!手舞足蹈地跑了出去,众位皇室宗亲也都松了口气,瘫坐殿中。
宫中历了一场血流成河的宮变,次日早朝,殿下朝臣人数清减了不少,还多了一对诈尸的武国公夫妇,朝上竟站着一大一小两个武国公.
庆王很凄惨地没有站在殿下,而是被父皇逼到龙椅上去主政,官家自己却坐在偏殿喝茶旁听。
避开造反宮变之事不提,也没什么大事奏报,不一会儿就散朝了。
禁军在几天前就悄悄派往各地,不但京中大量拘捕了与胡家有所勾连的官员,地方也是如此,抄家,下狱,罚没,流放.
短短十余日,朝野内外抓捕涉案官员千余人,全部以附逆罪重处,罚没家眷官婢数万人,抄没家产金额庞大,各种铺面庄园甚多,全部没入国库。
庆州那些山匪也接到京中传来的消息,全都安全地返回家乡与亲人团聚,重新任职地方湘军将领,为国效力。
赵安辰散朝后没有出宫,而是去了静惜宫等父皇。
静惜宫中,赵安辰眼中愠色尽显地盯着爹,问道:爹是不是之前要告诉明欢的就是他会父母双亡这件事?那为什么不说?他怎么受得了?
官家养了儿子十九年了,总算是看见辰儿有这么明显的表情了,轻笑一声,沉稳地说道:笑阳心地率真纯净,唯一的缺点就是表情丰富,不会演戏,唉国事重要啊,辰儿啊轻轻拍了拍赵安辰的手。
赵安辰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
官家面色忧郁地问:辰儿,你为何把你五哥推上皇位?
赵安辰道:不然呢?
官家道:只能是你!
赵安辰看着爹,默然不语。无论官家又说了什么,他都始终一声不吭。
庆王穿着龙袍到处找父皇和赵安辰,后边的太监喊道:陛下,您慢点!
庆王道:陛什么下?我是庆王!庆王!
康王是狠狠地受了一把惊吓,回到康王府,日日喝了安神药,躺在床上安神,三天没出卧房。
四皇子封了敦王,出宫立府去了。
武国公府中撤了所有白布,换上满府的鲜花,朱管家高高兴兴地到府门口去放鞭炮,除晦庆贺。
明笑阳问道:娘,你和爹是怎么活过来的?
白赫云道:官家令皇城司所有谍者同白氏密卫一同严查胡氏一党已有二十年了,他们的一举一动尽在掌握之中,胡杭里通外国,将见血封喉毒药交予大辽,娘令密卫用白氏毒术中的秘药调换了见血封喉。娘自己也一样换掉了狼毒毒针。我和你爹很早便回京安排了诸多事宜。路上的尸体是别人用假死药和易容术假扮的,娘事先遣出身边女卫先行,于晋州做好准备,替娘入棺,娘才金蝉脱壳,提早回京。你爹也是让军中将士顶替后,脱身回京的。灵堂上的我和你爹是真的用假死药躺在棺材里,以防被人察觉,直到封棺下葬,封的是我和你爹,下葬的是另外两个空棺椁。不告诉你是怕你被人看出端倪,误了大事。
明笑阳嘴一撅,道:你们都不是好人,竟然这么骗我们!娘,都说你病重,可有此事?
白赫云笑道:当然没有!娘现在还能打你,哈哈!
明笑阳问道:爹呢?一早就没看到。
白赫云道:不知何事,可能是善后之事较为繁忙,去早朝了到现在也没回来。不过经此一事,笑阳是比以前沉稳了许多。微微点头十分欣慰地看着儿子。
正在皆大欢喜之时,沈凌霜跑了进来道:明笑阳!昨夜宁王出家了!就在天清寺!
白赫云:?
明笑阳道:瞎说什么,宁王才不可能出家,他还日夜惦记着娶王妃呢!
白赫云道:娶王妃?他不是对
明笑阳面色阴郁的一声冷笑:哼,宁王看上的那个未来王妃,尚未及笄,算起来,今年应当是十一岁。真是专情啊,他还打算坐等成亲呢,出什么家!
沈凌霜道:是真的出家了!急得官家已经亲自出宫赶往天清寺了!
白赫云:???
明笑阳惊奇道:啊?
明笑阳穿戴整齐,带好佩剑,骑上天佑,同沈凌霜和白赫云一同前去天清寺,看看赵安辰又在搞什么妖蛾子。
到了天清寺,刚下马,明笑阳就意识到问题有多严重了,天清寺里里外外被皇家仪仗和层层禁军围得是水泄不通,还没等进去一探究竟,就见庆王穿着皇袍和康王一起带着一群卫队轻骑,策马狂奔而来。
几人一同进了天清寺,来到寺院正殿,也未见到赵安辰,只是很多僧人站在殿上候着。明笑阳上前双手合十弯腰一礼,问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请问大师,宁王殿下是真的出家了吗?
老和尚点点头道:正是,昨日剃度的。
白赫云焦急地问道:这位大师,宁王现在在哪?
老和尚缓缓说道:在后院最左侧的禅房之中。
众人慌忙往后院赶去,一进门都惊呆了赵安辰的头白亮亮的,穿着僧袍披着袈裟,脖子上还挂着一串佛珠,端坐床上,标标准准一个俊秀和尚,打坐入静般闭目不言。
旁边坐着一脸心绞痛的官家和扶着额无计可施的明瑞然。官家看到白赫云和明笑阳瞬间燃起了生的希望一般说道:云儿你看,你赶紧想想办法啊!笑阳来的正好,辰儿最是与你交好,快替朕劝劝辰儿吧!
沈凌霜愣了一下,小声嘀咕了一句:想不到宁王殿下剃成了光头也如此英俊,真是难得啊!
康王质疑地侧过头悄声问道:啊?这是重点吗?
沈凌霜看了康王一眼,没做理会。
明笑阳傻愣愣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好,正在绞尽脑汁组织语言。
庆王倒是一下扑上去抱住赵安辰,又摸了摸赵安辰的光头,焦急道:六弟呀,这是怎么回事啊?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呀?你不能这样啊,有什么事你说啊,五哥都答应你!你不能抛下五哥不管啊,啊?当初是你让我临时主政的,到现在我还被架在皇位上下不来,天天早朝被当庭示众呢,你不能不管五哥啊,你得给五哥善后啊,你得对五哥负责呀,你怎么能当和尚呢?
赵安辰道:这位施主,烦请您注意仪态。
庆王大惊,转头问官家:父皇,为何六弟忽然就想不开了?前日还好好的啊?
官家看着庆王,无奈地说道:辰儿不想当太子。唉
庆王道:不想当就不当呗,当太子多麻烦啊,五哥立刻让位给你,六弟直接当皇帝就行了!
康王道:六弟可能就是不想当皇帝才出家的
官家点点头:正是如此。
庆王一听傻了,呆若木鸡地坐在赵安辰身边,双手一垂,小声道:这可如何劝啊,我自己也不想当皇帝啊。唉
康王嘟囔道:那这我也没办法劝了,毕竟我也不想当皇帝,我是理解六弟的,己不所欲勿施于人嘛,我也没辙了。
明笑阳道:要不就让四皇子,啊,是敦王殿下来帮忙当皇帝如何?
庆王道:你是没看到,当初那些老臣问四哥的时候,四哥拒绝的有多么悲壮,痛哭流涕,他也是不愿意的。
白赫云突然想笑,却硬生生地憋住了,抿着嘴,不说话,站在一旁。
官家抬头问白赫云:云儿,辰儿跟你最为亲近,最听你的话,你倒是说话呀?
白赫云道:这皇家立储之事,我等外臣不容置喙,全靠官家圣心独断,我若开口就成了大逆不道了,万古骂名,臣承受不起呀。赶紧置身事外,真心不想亲自去逼迫辰儿。
官家道:想当初,我的两个皇兄,平王和惠王,为抢夺这至尊之位,争得真是头破血流,你死我活,史书上为争皇位骨肉相残的比比皆是,为何到你们这里,就谦让到这种程度了?谁都不肯当皇帝?那我大宋江山怎么办?
庆王扭头看了看康王,小声道:三哥,要不你代弟弟们辛苦一下?你为长嘛!
康王立刻端上了腔调,准备吟诗一首:啊!看我大宋江山如此婀娜多姿,千娇百媚,让人百看不厌,热血沸腾啊,那山间的涓涓细流,犹如
你给朕闭嘴!唉官家实在是受不了了,抱着脑袋打断康王的臭诗。
白赫云和明笑阳站在一旁憋笑憋得好生辛苦,官家打算用强的,对着赵安辰说道:你出家?你就算是成佛了也得给我去当皇帝,你听见没有,你这个不孝子,真是气死爹了!
赵安辰闭着眼睛岿然不动,就像没听见一样。
白赫云心道:辰儿从小就是个倔脾气,既执着又坚持,聪慧无比,却执拗得很,盯上了就绝不松口。用强肯定是不行的。轻轻推了推明笑阳。
明笑阳只好坐到赵安辰身边,说道:你不想娶王妃了吗?
赵安辰:
明笑阳道:你不看着你的王妃,那就要被别人娶走了哦?
赵安辰眉间微微轻蹙,转瞬即逝,继续闭目养神不为所动。
明笑阳看完全无效,也想不起来赵安辰特别在乎什么,无计可施地撇撇嘴。耷拉着脑袋小声抱怨:挺好的一个活抱枕就这么飞了,太可惜了,回去我还得寻个枕头抱着才行了
赵安辰眉梢抽了一下,缓缓说道:我可以辅政,但是不当皇帝。
庆王道:六弟,你什么意思?
赵安辰道:谁当皇帝都行,我可以辅政,协助皇帝处理政务。
官家:.
经过众人激烈地探讨,最终决定:庆王当皇帝,宁王辅政。
众人皆战败,赵安辰完胜!
☆、首战
官家一生算无遗策,偏偏就是对这个儿子没辙,叹口气道:不当就不当,跟朕回去吧。
赵安辰道:我要在寺中修行一段时日,暂不回去了。
庆王急道:别啊,六弟不是说辅政吗?
赵安辰道:我有说现在吗?
庆王不解:那是何时?五哥可是离了你一天都活不下去!
赵安辰淡然道:五哥让我负责,我不逃避。父皇先诈死,我才推你主事的,现在父皇正值壮年,也没驾崩,五哥还是先让父皇教你处理政务吧,等父皇驾崩了,我再辅政也不迟。
白赫云心道:哈哈,辰儿真是个做生意的料,精明得很,官家算是遇见对手了。
官家看儿子闭着眼睛不动如钟,毫无办法,气道:辰儿你这个不孝子,就不能让父皇提前颐养天年吗,好与你娘安安静静地待些时日?什么叫等我驾崩了?你还想让父皇辛劳到死吗?
赵安辰见壮年无恙的爹如此耍赖,闭口不语。
庆王却小声道:愿父皇长命百岁,万寿无疆,最好寿与天齐,儿臣是真心的!
官家看了一眼庆王,一甩袖子,负了手,摇头晃脑地向禅房外走去,郁闷道:你们兄弟俩真是一个比一个狠,哼。
众人见此事已了,都跟着官家出了禅房,各回各家。
坐在赵安辰身边的明笑阳也要起身追着出去的爹娘,赵安辰伸手拉住他:你说再寻个枕头是什么意思?
明笑阳道:没什么意思啊,自巡边回来,不知怎的落下个毛病,不蹭着什么,或抱点儿什么就睡不踏实,你不给我蹭,我就抱个枕头呗。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枕头模样。
赵安辰问道:就是睡觉枕着的枕头?
明笑阳道:不然还是什么?
赵安辰神色缓和了下来:没什么。
禅房中只剩下这二人,明笑阳看了一会儿,觉得赵安辰这模样依然极好看,五官精致,白皙俊美,没有头发也丝毫不影响英俊,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赵安辰光溜溜的脑袋。
明笑阳看得出神,手就毫无意识地在赵安辰头上摸了好久,摸得赵安辰实在忍不住了,缓缓问道:摸够了没有。
明笑阳回了神哦的一声缩回手去,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赵安辰道:回哪?
明笑阳爽利地答道:暖园啊!
赵安辰道:不知。
明笑阳还不罢休,追问:你要在寺中待多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