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9)
听到这个名字,季霜愣了一瞬,随后又是笑笑,拉过段南风的手,低声说了一句:南风长大了,不用哥哥帮忙了。段南风知道自己说这样的话是不对的,可他还是想说:哥,你对我好是因为当年没带走我的愧疚吗?
提起这事,季霜眼中闪过一抹杀意,看得出来当年的事是季霜心底永远的创伤,他说:是有这个原因,更多的原因还是哥哥在补偿你,这么多年没在你身边,你一定吃了很多苦。
段南风很想说自己在被齐昭哄着到身边去之前其实并没有吃什么苦,甚至在徐燕知出现之前他至多也就是感情上患得患失罢了。
若他是个傻子就不会觉得不开心,可惜他不是傻子。
你想要怎么样?告诉哥哥,哥哥一定帮你。季霜也没再说什么多余的话,只问段南风的打算。
把解药给他,好不好?段南风怕季霜不答应,张了张嘴,最后还补了一句,哥哥
季霜深深看了段南风一眼,没有立刻说自己答不答应,只是问:南风,你就非他不可吗?
段南风有些不明白季霜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他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
得到这个答案,季霜皱着眉低下头,很是不解地低声说着:明明有更好的选择,我不喜欢易桓宇,可他想要你,也不会伤害你,我觉得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段南风听着季霜的话,直视着不如往常镇定的季霜,轻笑一声:哥哥,就算放下齐昭,我也不会再选别人了。我将所有年少爱恋,所有的热情都给了他,没有办法再给别人了。
季霜咀嚼着他的话,眯了眯眼,像是在努力理解段南风的意思。
不等他们再说什么,茯苓便小跑着过来,说是太医出来了。
段南风连忙就要往回赶,却在经过季霜身边的时候被他抓了一下手,等到了齐昭床前才发现是一瓶药,上边写着解药二字。
情况不大好,加之他体内还有其他的毒,此番只能看他自己能不能熬过去。太医院使说着这话,看见段南风手中的瓶子,二人对视一眼后便将那药接了过去,确实是解药,那臣就给他用上了?
齐昭在宫里能中毒让外人看来定然觉得是段南风下的手,所以太医院使这话问得也不算奇怪。只是段南风明明不是下毒之人,却硬是受了这顶帽子,心里头多少有些不好过。
好在太医院使也没多说什么,只拿着解药去给齐昭用上,又与其他太医商量着该如何用药好一些。
只留下段南风坐在床旁,看着床上脸色苍白,仿佛已经死去的齐昭,脑海中不禁浮现了第一次见到齐昭的情景。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觉得明天能完结了,不行可以多更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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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段南风第一次见齐昭, 是在灾荒流民的人群当中。
齐昭想是来赈灾的,一身不显华贵却干净的衣袍,眉目间带着尚未褪去的少年张扬, 垂眸看他后不知为何挑了下眉。
之后段南风被齐昭带了回去, 叫人伺候他洗干净身子, 又给他找了不算很合身的衣袍穿。
还跟他说这会儿在外边先凑合凑合,回去再让绣娘来量身子做新衣裳。
那时候段南风跟在齐昭身边, 因着周围的人都不认识,便一直粘着齐昭,无论去哪里都跟着。
后来兴许齐昭是嫌带他不好行动,便将他扔给十五带了两天, 直到回京城那日才将段南风接回来。
也是这一日,齐昭才知道段南风的名字。
说来也怪,段南风被抛弃, 在血光里将那段记忆封存在内心深处不敢触碰,却记得自己的名字。
一直都记得自己的名字, 无论是在养父母家里,还是到了齐昭这里。
忘记的只有抛弃自己的那个家, 却总记得自己是谁。
段南风从回忆中抽身出来,看着眼前的齐昭,问还没走的太医院使说:若是最好的情况, 他多久会醒来?
太医院使本提了药箱要走,听了这话脚步一顿,回过头想了想, 说:若是如此想是明早就能醒。但若是情况不好,便不知猴年马月才能醒来了。
不知猴年马月才能醒来
段南风有些出神,脑海里一直重复着太医这话, 胡乱点点头示意太医院使可以回去了。
太医院使说齐昭最好的情况是隔日一早就能醒,但以齐昭的情况其实很难在这个时候醒来。
那刀太贴近心口,加上本身中着毒,能救回来已是太医院诸位太医妙手,想要这般快醒来实在有些太看不起齐昭的伤势了。
段南风都知道,但还是在隔日一大早来到齐昭床前看看他。
正月初一,新年伊始的好日子,齐昭却昏迷不醒。
段南风恨齐昭,恨他从前不把自己当人看,恨他害得十五自尽,但从未想过要他去死。
他当年也没让段南风去死,段南风对他也还留着那份感情,怎么可能希望他就这样死去。
况且齐昭是为了救段南风才会如此昏迷不醒,更别说被季霜下毒也是因为他。
若齐昭就此死去,或是再也醒不过来,痛苦的、受伤害的岂不是成了尚且还活着的段南风。
那到时候段南风又要以什么立场去恨因救自己而死的齐昭,到时候段南风该感激救了自己,但却害死十五的齐昭吗。
段南风很痛苦,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自己来做这些选择,这些好像无论选什么都是错的的选择
茯苓站在屏风旁,看着坐在齐昭床边地板上的段南风,虽然有地龙,但她还是很想上前提醒段南风地上凉。
只是段南风如今的状况瞧着很是不好,很是需要一个人安静待一会的模样,茯苓这才有些不敢贸然上前。
好在这时候易桓宇过来了,外边的太监不敢贸然放人进来,也不敢贸然进去打扰段南风,便来请示茯苓。
茯苓出去见了易桓宇一面,看着对方明显没睡好的模样,垂眸不知想了些什么,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皇上有些烦心,此时状况不大好。
段南风的事情易桓宇大多都知道,加上昨夜出事的时候他也在场,多少也能猜到段南风是因为什么烦心。
易桓宇想进去看看他,但有些摸不清茯苓的意思是能进还是不能进,便抬眸去看茯苓。
见易桓宇如此,茯苓也知道对方是愿意进去劝劝的,便垂眸退后两步让开了路。
既如此,易桓宇也不别扭,径直进了屋内,绕过屏风看到了坐在地上的段南风。
易桓宇皱起眉上前想拉他起来,又想起他如今是皇帝了,便先请了个安方才去拽他,说:怎的坐在地上,你自那之后身子多差心里不清楚吗?
段南风其实从易桓宇进来时便猜到是何人来了,但他一心放在齐昭身上,也没心思去管旁人。
听得易桓宇如此说,段南风还轻笑两声,说:自然是清楚的,太医院那边也想办法仔细养着,只是这哪里是轻易能养回来的。有些东西碎掉就是碎掉了,再如何努力也养不回来。
你胡思乱想这个做什么?身子坏了又如何,有太医院自然养得回来,至于齐昭,他既是没被老天收了去,自然也能好好儿醒来,你何苦坐在地上折腾自己。易桓宇强行拽着段南风站起来,一边叹气一边帮他理了理衣袍,抬起头看见他那一双勾人的桃花眼,连忙别开眼去不看他。
我能养回来,齐昭也能醒来,那十五呢,他能回来吗?段南风抓住易桓宇为自己整理衣袍的手,按着对方的手臂让人停住动作,随后一双眼直看着对方,问了这样的话。
易桓宇有些头疼,他想段南风这人怎么就这般说不通。
一个人死了,活着的人可以怀念,可以惋惜,却不能陷在里边永远走不出来。
段南风就是走不出来,无论旁人如何劝说,如何告诉他十五也不会想看到他这般深陷其中,通通都是没有用的。
深陷其中,走不出来就是一直如此,叫旁人好生头疼,又无可奈何不可能放他再如此深陷下去。
你觉得是自己给十五添了麻烦,才叫他丢了性命,对不对?易桓宇问他。
段南风没说话,他的眼睛四处乱看着,偶尔抬眸看一眼易桓宇,那眼神分明是被易桓宇说中却不肯承认。
那你如今这般深陷在十五的死里边走出不来,是不是在给我、茯苓、季霜和所有关心你的人添麻烦?易桓宇加重了语气说。
段南风听着这话,猛地抬起头,嘴唇动着,似是在咀嚼易桓宇方才的话,一遍遍在心底重复,又念在嘴边,最后跌坐在床畔。
是,可是可我也不想的。
段南风直直盯着前方,一只手不安地往四周抓着,抓住了躺在床上的齐昭的手,死死抓着,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草。
段南风不想将当初自己不被当人看这件事轻轻放下,更不想为十五的死释怀,所以才有了今日的他用一双爪子死死抓住齐昭不肯松手。
无论是将齐昭抓得鲜血淋漓还是给自己成倍的伤害,他似乎都不在乎。
但真的到了齐昭性命垂危的时候,段南风又觉得很痛苦,他并不想要齐昭死的。
他要齐昭活下来,活下来才有清算从前的可能,才能好好儿将从前的事情掰碎了说。
若人死了,便要段南风重新陷入身边人死亡的痛苦当中。
这个人还是为了救自己而死,而这个人还是害死自己另一个亲近之人的凶手,也是曾经不将他当人的那个人。
易桓宇明白段南风痛苦的点,就是因为痛苦,才想要段南风放下。
可以不放下十五的死,但他二人纠缠至今,互相咬得鲜血淋漓,已经够了。
已经没有必要再这样下去了。
无论是段南风放齐昭离开,死生不见。
还是段南风将齐昭留下来当一对偶尔会因为十五的事闹得不愉快的爱侣,都比如今的状况要好很多。
段南风耳边充斥着的都是易桓宇劝说自己的那些话,他也很想放下,可他又会在浮现这个想法的时候又一次陷入自责愧疚当中。
易桓宇也无意这般逼迫段南风,他对眼前这个人存了那样的心思,可比起让对方看到自己,他更不希望眼前这人独自深陷其中出不来。
这日齐昭自然是没有醒来的,段南风一早便知道不会这么快醒,便也没觉得有什么。
他只在闲暇时间到齐昭这儿来看看,看够了便回去批折子,再用剩下的时间去听砚山先生讲课。
当了皇帝他也没忘记自己没读过书,不懂什么道理,便一直将读书这件事放在与上朝批折子同等重要的位置上。
起初他有些别扭,他没有用皇帝的身份面对砚山先生,他怕砚山先生对他与从前不同。可见了砚山先生他才发现为此紧张的只有自己,砚山先生还如从前一样待他,只当他是自己的学生,其他的一概不管。
段南风心中有惑,想着砚山先生是大儒,胸中有沟壑,定是能知道答案。
可他将问题抛给砚山先生,却只看见砚山先生笑着摇头,随后听见对方说:你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段南风一愣,抬眸朝砚山先生看去,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外边广阔的天。
他突然就想到,无论是不再以低人一等的姿态、身份待在齐昭身边,还是齐昭毫无保留的喜欢,其实他都已经得到了。
徐燕知是误会,许多事其实都是徐燕知刻意为之,齐昭最大的错就是视他为小宠物不将他当回事,便没有为徐燕知的事解释多少。
现在误会没了,他不再低人一等甚至坐到了这个万人之上的位置,齐昭也看清自己的心意。若将十五的死与这些分开看,其实他与齐昭之间已经没什么好歇斯底里了。
段南风猛地站起身,转头去与砚山先生对视,身上带着想明白许多事的激动,又有着齐昭再醒不过来的忐忑。
去吧,想做什么就去做。砚山先生朝他点点头,坐在原处喝了口茶。
有了砚山先生这话,段南风抬脚便往寝宫跑去,身后的茯苓没能跟上他,太监们也没能跟上。
他只一路跑去了自己的寝宫,一路进到里边,到了齐昭的床边看着双目紧闭的人。
段南风坐在床边,手有些颤抖,但真正看到齐昭的时候他却比方才刚想通要平静一些。
他只握住齐昭的手,感受着对方微微动着手指,挣扎着要醒来的动作。
十五的死,我没有办法原谅你。
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的事情早就已经报复过了,早已经可以原谅你了。
可我们之间还横着十五的死,我也没有放下你,所以我不会如从前说的那般与你死生不见。我们就这样纠缠一辈子,一块儿烂到泥里去,缠绵一生,不松开彼此,好不好?
这话说得很怪,但这也是段南风能想到的最好的处理方法。
将两者拨开了看,不原谅关于十五的那部分,放下自己那点执念,才能将原本乱如麻的丝线稍微理开一些。
段南风本没有指望齐昭醒来,他只是此时想到了这话便要此时说出来,若憋一会儿都要他难受,方才这时候跑来与齐昭说。
可他没想到的时候齐昭竟是睁开了眼睛,看起来还是随时都命不久矣的样子,但多少算是醒了。
醒了之后也不管别的,只微微张了张嘴唇,声音沙哑而颤抖,吐出一个字。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没有番外,以后再想写番外会开一本专门放番外。接档文《小哭包自救指南》已开,文案前几章放过这里就不放了。
又整了个预收,是都耽,文案在下面,喜欢的话可以点进专栏收藏一下
都耽预收《破产后被死对头捡回家了》文案:
傅星野出身豪门,从小样样都好,人人都将他捧到了天上,养了一副张扬的性子。
顾迟同样出身豪门,同样是样样都比人强,却高冷矜贵、行事低调,与张扬的傅星野全然不同。
傅星野看顾迟不顺眼,顾迟也看不上傅星野的做派。
二人从高中到大学,谁都看不上谁,互相看不顺眼,谁都知道他俩不对付。
直到有一天,傅家破产了。
傅星野拖着行李箱坐在街头,以为自己往后只能去捡垃圾的时候,一辆白色的车停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