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
薄闲心里疼得厉害,明白了时星澜为什么会排斥去医院。不仅仅是因为他父亲曾经在医院威胁过他,还因为那个该死的医院助纣为虐,伪造病历,将他唯一能够逃离的路给堵死了。
因为我的母亲是中国舞舞者,她在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了,父亲认为是我害死了她,他说他要毁了我,要让我生不如死,替母亲报仇。
提到母亲的时候,时星澜眼睛红了,他的一切不幸,可以说都是因为母亲的离去,但母亲的离去,是为了给他生命。
他没办法恨她。
和公司签合同那年,我刚高考完,他为了不让我离开,就改了我的志愿,他带着我应酬,让我陪他的客户喝酒,最后甚至想让我陪他们睡觉
薄闲红着眼,狠狠骂道:畜生!
就算那个人是时星澜的亲生父亲,未来很可能会成为他名义上的岳父,他也没办法忍下去了,再不让他骂几句,他会疯的。
刚才听时星澜讲述过往的时候,有那么好几个瞬间,他甚至想拿刀砍死时星澜的父亲。
时星澜长出一口气,反手握住他的手:你别担心,他没如愿,我逃出来了。
薄墨已经能猜到接下来发生什么事了,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只怕是刚逃出狼窝,又进了虎穴。
不过对于时星澜来说,公司这个虎穴,总要好过父亲那个狼窝吧。
时星澜一直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公司的人想签我,我当时根本不在乎合同的利益分配,我只想逃走。我拿着刀,去和他赌了一把,我赌他是不是真的那么恨我,恨不得让我去死。
薄闲脸色大变,巨大的恐慌在心头弥漫开来:你用自杀威胁他?
这是他最怕的事情,没想到真的发生过。
时星澜闭了闭眼,一滴泪坠下来,砸在他手背上,很疼很疼:我当时想过,要不要杀了他,但你有人拉了我一把。我找到他,问了他一个问题,放我离开和看着我死,他选哪个。最后我赌赢了,他虽然恨极了我,但还是不舍得杀死母亲拼尽生命留下的我。
哥,能麻烦你先回避一下吗?
薄闲的声音哑得厉害,仔细听,还能听出其中的颤抖。
薄墨颔首:我在外面,你们尽快整理一下心情,然后我们讨论一下怎么处理热搜的事情。
待他离开后,薄闲一把将时星澜拽进怀里:时哥,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抱抱我。
你抱抱我,让我确定你真的在我怀里。
时星澜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要求,上次提起何煊的事,薄闲也叫了时哥。
他抬起手,环住薄闲的后背,将盈满泪水的眼睛埋在薄闲的肩头,在心里默默地说:谢谢你,薄闲,谢谢你曾经出现,拉了我一把,让我没有摔死在那些阴暗的过往之中。
薄闲右手抚在他的后颈上,轻轻按了一下,宛若呢喃:星星,都会好起来的。
薄墨回来时,还带了一个人。
男生戴着墨镜,吊儿郎当地跟在后面:阿融,你让我白白等了这么久,又带我来看其他野男人,难道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薄闲皱了下眉:哥,这是谁?
男生嗤道:想套近乎?现在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凑到阿融你身边来了。
薄闲:
公司会爆出星澜以前的事,解约官司不好打,我们必须抢先稳定舆论风向,将对星澜名誉的损害降到最低,本来打算拉个擅长这方面的人过来帮忙,现在看来
薄墨狠狠剜了男生一眼,冷笑:我亲生弟弟是阿猫阿狗,那我岂不也是?黎澈,你这等大半夜都要戴墨镜的高贵物种,还是趁早滚远点吧。
黎澈:
男生一把摘下墨镜,冲到薄闲面前:弟弟你好,我是黎澈,你哥最喜欢的朋友。
薄闲:
为什么这话听起来这么耳熟?
薄墨一脚踹过去:滚过来坐好。
黎澈:好的呢阿融!
我看了一下安柯的热搜,明显的职业水军下场营销,只靠视频没办法澄清。薄墨指了指旁边的男生,黎澈,主业营销,副业唱歌,他对水军这方面熟,让他帮星澜策划澄清比较好。
黎澈皱了下眉:阿融你怎么能这样介绍我呢,人家不是你最爱的摇滚小歌王了吗?
5g冲浪人薄闲沉默了两秒:唱《花蝴蝶》的那个黎澈?
黎澈:
薄墨眼底含笑:没错。
黎澈,嚣张恣意,称得上是摇滚圈的薄墨,曾因改编了一首《花蝴蝶》,在热搜上挂了半个月,也被嘲笑了半个月。
那次热搜之后,他就发奋学习营销的事,如今也算业内专家。薄墨打开微博,递给他,热搜#时星澜主题曲抄袭#,你看看应该怎样澄清。
黎澈突然抬头,看了眼对面一直没说话的人,小声道:卧槽,是时星澜!
薄墨:你的反射弧能再长一点吗?
他总不会也是你弟弟吧?!
薄墨在他腿上写了一个字:媳。
好说好说,这件事就包在我身黎澈顿了顿,确认道,你真的没有抄袭吧?
他虽然玩营销这一套,但抄袭是每个音乐人的底线。
时星澜摇摇头:我没有抄袭,是他抄袭了我,歌是我在god基地写的,薄闲亲眼所见。
对了!薄闲拿出备用手机,星星第一次唱这首歌的时候,我还拍了视频。
星星
对面两人揶揄的目光令时星澜红了脸:你什么时候拍的视频?
薄闲有些骄傲:你唱歌的时候,给我的第一个专属演唱会,我总得拍下来留个纪念吧。
虽然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但第一次总是难能可贵。
黎澈看了一下安柯的微博,对比了时星澜的演唱视频,确认他没有抄袭。
这歌写的确实不错,时星澜你可以啊!
黎澈知道时星澜,不过他对选秀出来的爱豆没好感,认为他们都是只有脸的花瓶。
时星澜这首歌惊艳到他了,虽然在他看来,还存在一些可以改善的地方,但平心而论,已经很不错了。
薄墨喝了口茶水:现在公司站在抄袭者那边,星澜的微博账号也用不了,依你之见,怎样澄清比较好?
依我之见,澄清个屁!在三人震惊的目光中,黎澈一拍桌子,一条狗来咬你,你将它赶走,它就会放弃咬你吗?不会,我们应该做的,是拔了这条狗的牙,让它彻底失去咬人的能力。
薄闲隐隐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们也来爆料,爆料安柯和公司?
弟弟聪明!黎澈打了个响指,澄清很简单,现在当务之急是让舆论倒向我们,公司处处偏向安柯,不正好方便我们操作吗?
黎澈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时星澜,你会卖惨吗?
作者有话要说: 睡醒还有二更呀~
第25章
薄闲手里夹着一支烟, 倚在墙上,忽闪的火星在他指间悬曳,最终落成零星的残灰。
他有些出神, 待到那支烟快要烧尽的时候, 才抬起手, 猛然吸了一口。
薄墨微蹙了下眉:少吸烟,对身体不好。
抱歉哥, 忘了你闻不惯烟味。薄闲垂着眼皮,将剩了一半的烟摁灭,对了,哥的戏杀青了, 过来这边是有什么打算吗?
薄墨抱着胳膊:准备转型,过来谈一个看中的本子,顺便看看, 要不要在帝都定居。
定居?他们同意了?
薄闲怀疑自己听错了。
薄家家业都在南方,一共两个儿子, 个个都不想经商,老大薄墨执意要进演艺圈, 老二离家出走一头扎进了电竞圈。
无怪薄闲如此震惊,当年他和父母之间闹得很僵,三年没进过家门, 在哪里住都一样。
但薄墨不一样,薄墨和父母的关系还不错,若是离开家来这边, 想也知道薄父薄母肯定不会同意。
薄墨平淡地嗯了声:还没提过,等差不多安定下来了再告诉他们,你呢, 三年了,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回去?
说实话,我想过的。薄闲语气微顿,抚上右手腕,但想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薄墨没继续劝,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说这个了,你怎么从没和我提过时星澜?
咳,当时不是想着把人追到手之后,再告诉你吗?提起时星澜,薄闲脸上带了点羞涩,哥觉得他怎么样?
薄墨是他最重要的亲人,时星澜是他最喜欢的人,他希望薄墨能够支持他。
薄墨好笑地瞥了他一眼:你说呢,我要是不喜欢他,会让黎澈帮他?
薄闲挺骄傲:也是,我家星星那么好,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
薄墨:
得,人还没追到手,就已经当成自己家的来开始炫耀了。
两人站在包间门口,等到黎澈出来叫他们,才进去。
薄闲径直朝着时星澜走过去,完全没搭理热情地跟他打招呼的黎澈。
黎澈愕然:弟弟竟然忽略我!
薄墨嗤了声:不然呢,你弟弟长弟弟短,还指望他给你好脸色?
黎澈委屈:我那不是对他表示友好吗?
有你那么表示友好的吗?薄墨懒得多说:行了,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效果非常不错!黎澈拿出手机给他看,都不用水军,风向已经转了一大半,这还得感谢他们那傻逼公司,给时星澜立了那么个高冷人设。
视频中,男生微红着眼眶,清唱了一首歌。
是那首为星月杯写的主题曲。
当歌声停止后,他开始缓缓讲述:
半个月前,我因为拍摄行程泄露,被私生追车,出了车祸,同时,公司为我安排的住址被恶意泄露,而经纪人和公司始终对我置之不理,至今未曾给过我解释。
我与aurora是很好的朋友,即使当初公司改了我微博账号密码,恶意进行炒作,他也没有袖手旁观,而是帮助我处理了私生一事。我在观看过god战队的训练后,写出了这首歌,曾为战队的队员唱过,有视频为证。
男生的声音很哑,像极了崩溃大哭过一场,他的脸很红,声音发抖,却还坚持说出接下来的话。
团内专辑中,由我个人所作的词曲,公司瞒着我加上你的名字,我为了king的发展只能接受,但这首歌不行,这是我为朋友们写的歌,不能也给你。
公司的种种行为令我寒心,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另外针对今日在网上发布我抄袭言论的人,我会选择法律途径。时星澜偏开头,一滴泪缓缓滑落,即使是退出娱乐圈,我也要拿回我的歌。
许愿星们,谢谢你们的喜欢与陪伴,我的过去荒芜到寸草不生,而今终于有了光。
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时星澜挡住了摄像头,漆黑的屏幕配上那句很轻很淡的感谢,让人的心一下子就揪紧了,好像下一秒,这个男生就要被黑暗吞噬了一样。
不愧是一家人,最后这句话加得非常好,还有这个挡镜头的操作,真是绝了,和阿融一样会揣摩观众的心理,知道怎样才能表现得更惹人怜爱。
薄墨暗自在心里叹息一声,他并没有和黎澈说过时星澜儿时遭遇的事,最后的话不是他们一起讨论的澄清内容,黎澈会将之当成技巧,但他清楚,那都是时星澜的真心话。
薄闲进来的时候,时星澜还没收拾好心情,他眼睛和鼻子都红通通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好点了吗?
薄闲蹲在他面前,微抬头,仰视着他,递了杯茶过去。
时星澜舔了舔唇:有点辣。
虽然在视频里说的都是实话,但他毕竟不是专业的演员,没办法说哭就哭。
知道他吃不了辣后,薄墨特地点了一份特辣的毛血旺,让他吃到冒汗,还灌了他二两白酒,然后才开始拍。
这种操作实在出乎时星澜的意料,他本来还怕效果不好,但看黎澈的反应,可能还不错?
薄墨和黎澈先离开了,薄闲怕时星澜一个人胡思乱想,带他回了基地。
提起过去的事,时星澜情绪波动太大,加之后来为了澄清,精神一直绷着,他心力交瘁,上车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怕他睡得不舒服,薄闲放轻动作,揽着他的肩,让他枕在自己怀里。
然后戴上耳机,点开时星澜拍的视频。
时间和夜色都很静,透过车窗玻璃,缓缓流淌到两人身上。
时星澜戴着口罩,夜风将刘海吹开,露出他光洁的额头。
他眼尾还残留着哭过的余红,像碾碎了红玫瑰的花汁,又艳又娇。
薄闲看完了视频,眼底的心疼与怜惜更甚,他没办法想象,时星澜是怎样走到今天的。
我的过去荒芜到寸草不生。
时星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他会有多难受?
艹了!
薄闲从未如此无力过,一想起时星澜提到的过去,他心里就慌得不行,一阵后怕。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如果时星澜的父亲做出相反的选择,就不会有现在的时星澜了。
他们不会再次相遇,时星澜也只会成为他记忆中那个在礼堂里跳舞的小仙子,久而久之,封存成泛黄的惊鸿一瞥,被掩埋在岁月之中。
时星澜睡得不太安稳,紧闭的眼睛偶尔会颤一下,如同一只脆弱的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