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指南 第22节
“怎么猜出来的?” 最终于裴先开口。“太巧了。” 舒有一喝一大口,说,“one 说‘追个人’,你搬了进来;我刚教过 one 卖喜欢的人人情,你就过来借号;今天酒吧也是,那么多酒吧,怎么能偏偏出现在这一家……”
舒有一捧着杯子,扭头冲于裴笑笑:“你太急了。”
他说这话时游刃有余,仿佛不是在叙述于裴偷偷摸摸的作为,而是仍作为一个 “教导者” 对 one 不尽人意的追求手段表示惋惜。
于裴也没什么表情变化,只说:“这样。”
舒有一歪头看他,有点好奇地问:“醉也是装的吗?”
“一半一半。” 于裴说,“不止这些,如果没实际证据,你不会直接和我说。”
舒有一可不是会仅因为猜测就把人际关系搞复杂的性格。
舒有一又笑:“你到底对我做了多少调查啊?”
于裴不再瞒:“很多。”
舒有一又喝一口汤,说:“我查了你直播间——伪装的那个,没有查到。第一次我以为是记错名字了,所以第二次还特意记了下直播间标题…… 但事实上,那个直播间应该并不存在吧。”
他瞥于裴,于裴承认:“是不存在。”
“做的挺逼真的。” 舒有一还夸,他晃晃杯子,继续说,“而且 one 直播时露了点背景,我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个桌面和我家小房间的很像……”
于裴说:“你看了我直播。”
“我看了 one 直播。” 舒有一指节敲下杯口,他捧杯又喝一口,带着些揶揄说,“你又不是 one。”
“现在你知道了,我是 one。” 于裴说,“你看了我直播。”
“嗯。” 舒有一从容应对他的逼问,说,“你是我们公司的重要合作对象,当然要重点关注…… 别扯开话题啊,比起你是不是 one,我更关心你是不是‘于裴’,你真的叫于裴吗?我怎么记得你以前好像不姓‘于’来着。”
于裴扭头看过来,眼中少有出现些情绪波动:“你还记得?”
“不是什么难记的事吧,我还是靠这个认出来的,你刚开始直播时开摄像头,我在网上刷到视频,认出来了。” 舒有一笑笑,有点感慨地说,“好久不见了。”
舒有一大学时,因为性向问题和室友不和,搬出去住了,那段时间他独来独往的,闲着无聊在街上捡了个离家出走的叛逆小孩。小孩看起来最多高一,没钱没电话没身份证但有好看的脸。舒有一收容他完全是出于无聊和间歇性善心大发。比较可惜的是那个小孩性格和所有十几岁的叛逆少年一样臭屁,几乎不会好好说话,也亏是舒有一性格温和,这才没把他撵出去。
两人相处时间不多,话也没讲几句,时间过太久,舒有一只记得他说自己要打职业,在等俱乐部消息。刚开始舒有一还以为他吹牛,但大半月后,那少年一声不吭地消失了,只后来发来消息说进青训了,别担心。
谁会担心一个毫无感恩之心的狗崽子啊。20 出头的舒有一哭笑不得看着那封如旅行青蛙寄来的、没头没尾交代踪迹的邮件。
不过他倒也说得没错,现在的于裴看起来是不用人担心了。
27 岁的舒有一看着于裴成熟不少的外表,想起 one 直播间里高居不下的人气值,满屏的礼物,如此想道。
臭屁小孩的成年体,于裴收起被认出时的情绪波动,点头回:“好久不见。”
“你什么时候能搬出去?” 刚认完旧识,舒有一便开门见山地开始请他离开。
于裴提醒:“我刚搬进来四天。”
“但是你暴露了。” 舒有一说,“我不大乐意和合作伙伴、追求者以及爱撒谎的小孩一起住呢。”
于裴说:“对不起。”
“没事,虽然你说得有点晚,但没事。” 舒有一说,“你签的合同应该是短期,下个月可以搬走吗?”
于裴安静两秒说:“如果不可以呢。”
“那我就只能再找房子了。” 舒有一耸肩,有些遗憾地说,“我刚好下个月到期,这个房子各方面都挺合适的,有点可惜。”
于裴看着他问:“和我住一起很讨厌吗?”
“也不是讨厌。” 舒有一被他灼灼视线看得有点苦恼,他摸下鼻尖,语气无奈,“哎你也 20 多了,应该明白的吧,租房这个东西就讲究一个舒服,工作一天回家我只想瘫着,再花时间和人社交会很累,我不愿意。”
“不用和我社交。” 于裴说,“我搬过来是因为喜欢你,这一点你花不花时间都无法改变,所以无所谓。”
舒有一被忽然地直球打得歪下脑袋,叹气道:“这样会更有所谓啊。”
他有点遗憾地扫视下于裴,真心说:“如果你早点出现,大概早个半年来追我,我肯定会答应的…… 那时我还挺想恋爱的,现在实在累,不想搞这些。”
“不要。” 面对给足面子的台阶,于裴却不下,“我想要你喜欢我,而不是只喜欢我的脸,谈和谁都可以谈的恋爱。”
“也不是和谁都可以……” 舒有一试图为自己的品味辩解一二。
“许初可以。” 于裴冷冷道,“他长得不好,工作不行,游戏也菜,但他也可以。”
舒有一一时无语,客观来说许初没那么差,至少在外貌和游戏上没那么差…… 但差不差的,也要看和谁比。
他抬眼撞进于裴漆黑的瞳孔,在其中看到客套微笑的自己,和于裴比,许初确实是下选。
但相对的,许初要的东西比于裴要的好给很多。
舒有一笑,说:“你太贪心了。”
他把凉透的醒酒汤喝完,最后起身说:“我还是不希望把事情搞复杂,你喜欢我可能是雏鸟情节或者其他不重要的东西,但喜欢是很单薄的东西,说不定你了解我之后,就不喜欢了。”
于裴说:“但你不给我了解的机会。”
“对。” 舒有一说,“现在是你追我,我对追求者的态度一向是这样的,你最好习惯。”
“既然至少还有一个月,我还是希望能好好相处的。特别是工作上的事,希望你可以配合…… 至于在这房子里,我们都签了合同,那就好好当合租室友吧。”
舒有一冲于裴笑笑:“室友不提供陪聊陪睡服务,挺晚了,没什么要说的我们就都洗洗休息吧。”
他等了会,没等到于裴的回应或是拒绝,便自顾自洗了自己的杯子,留下句 “晚安”,回房了。
房门合上后,于裴仍坐在原位不动。
他慢吞吞喝着凉透的醒酒汤,没由来一句:“室友也不该说,‘晚安’。”
你也没办法完全只把我当室友。
第25章 顺路来接你
拆穿了于裴的马甲当晚,舒有一睡下后梦见了过去的事。
对于舒有一来说,毕业后生活繁忙,经常累得连梦都做不动,偶尔做一下梦,算是很新鲜的体验了。
梦里他回到大二,不过那时充斥着他生活的繁忙课业、糟糕人际关系又或暗恋者的酸涩心绪一个都没出现。他只望见二十岁的自己头一次进网吧,边上未成年的于裴轻车熟路绕过网管,坐在他身边,皱着眉看他屏幕,无情地吐槽:“好菜。”
“所以让你教教我呀。” 舒有一手忙脚乱地乱按键盘,压低声音说,“会了就不带你个未成年来这了。”
于裴对究竟是谁带谁来网吧这点不置可否,他斜着眼观看舒有一惨不忍睹的操作,凉凉说:“放弃吧,靠这操作,追谁都追不上的。”
说话间,舒有一干脆利落又死了一次,他手离开键盘,反驳道:“追人又不靠操作。”
“那靠什么?” 十六岁的网瘾少年眼里除了游戏再无其他,不解地问。
“呃……” 二十岁的舒有一距离海王还有几年加十几个男友的距离,感情经历为零的他认真思考下,没出结果前游戏人物已经复活了,他只能瞥于裴一眼坐直,仓促说:“脸吧,我长得还是…… 挺好看的。”
于裴没见过这么直白自夸的,翻个白眼不够还冷哼一声,舒有一听了,游戏也不管,扭头问:“哼什么呀,我长得不好看吗?”
于裴没接话,舒有一便又 “嗯?” 了一声,一双圆眼专注地盯过去,把十六岁的少年看得浑身不自在。
“还行吧。” 于裴扭头避过,含糊道完又很快用手指下屏幕,“左边来人了。”
舒有一连忙转回头,被忽然窜出的刺客吓了个哆嗦,他光顾着笨拙操控角色躲技能,没看见边上撑着脑袋的网瘾少年,耳尖不经逗的红了一块。
舒有一醒了就不记得梦了,直到早晨,他开门撞上于裴,才又想起那个梦。对比梦里,于裴长高不少,肩膀也从梦里单薄一片变得宽阔结实,少年时期稍显和缓的面部线条更是转得锐利流畅。
舒有一欣赏片刻那张造物主格外偏爱的脸,心中感叹一句 “怎么有人喝那么多水第二天还不肿”,气定神闲和他说了句 “早”,自然地往客厅走了。
好似昨日的揭穿不存在,两人仍是关系一般的普通舍友,如他希望的一般。
于裴也没多说什么,点头哑声道句 “早”,进了洗手间。
舒有一越过小房间,打开小冰箱拿出三明治,隔着墙,他看不到的洗手间里,于裴盯着镜子,认真确认了自己每一根头发都散乱得恰到好处,不刻意炫耀但又能凸显慵懒的帅气后才垂下眼,开始洗漱。
刚才舒有一的视线在自己脸上比平日多停留了半秒。
不枉他大清早起来折腾了十分钟头发。
虽然 one 的身份暴露了,但于裴和舒有一的日常相处并没有太大变化。舒有一一向是把工作和私人,朋友和室友分得很利落的人,虽然现在于裴搅合在两种关系里,但舒有一仍是很淡定地把他划分到了 “处好关系,划清界限” 的类别里。
假期结束后,公司和月城的合作逐步推进,舒有一和 one 的联系也逐渐增多,最开始他让小李等其他下属和于裴对接,但部下很快反映 one 配合工作不积极,任务交接效率很低。舒有一听了没说什么,只自觉地又接回了和 one 沟通的工作。
期间舒有一也有再和 one 彩排了几局游戏,已经暴露身份的于裴不再伪装,不管分到什么角色都会黏着舒有一走。
他在局内发表情放技能绕圈圈互动,舒有一也不说什么,于裴作为 one 时总以高冷的形象出现,宣传直播里有反差更能引起话题。再者舒有一海了这么多年也不至于面对一个小几岁的追求者还手足无措,别说游戏里的互动,就是床上的互动他都能在第二天干脆利落和人拉清关系。
于是舒有一很淡定地包容了于裴的小心思,甚至有时会回应他,在游戏里陪着他转圈,在面对偶尔出现在门口的小礼物时,如果是玩偶、零食他会礼貌退回,至于奶茶或者小吃这种不收极有可能造称浪费的东西,他就收下,然后转钱给于裴。
对于一笔笔转账,于裴倒也没完全无视,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收着,似乎是想起来就漫不经心点一下,没想起就算了。
半个多月下来,one 和舒有一的聊天记录客气干净,于裴和舒有一的聊天记录则充满了零散的转账记录。
共处在同一屋檐下,舒有一和于裴的相处十分和谐,舒有一工作忙起来每日早出晚归,于裴卡着点在他 “出归” 的时刻出现,蹭上每日限定的 “早” 和“晚”的问好。
平静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一个雨夜,南方的冬天不下雪,阴雨不说时常,却也会冷不丁杀出,打人个措手不及。那日舒有一出门前看天气预报说有大雨,特意带了把大伞出门,但加完班夜间准备回去时,他才发现这个 “雨”,比预估的还要大不少。
用 “大” 来形容不妥当,大概得用“暴”,一眼看过去,大街已成水汪汪一片。
舒有一所在公司地势较高,只被淹了个停车场,但舒有一看微信,公司群里早走的同事纷纷哀嚎,说地铁口前低洼的小路水都淹到大腿了,进站和过河一样。
舒有一拉开门看一眼街,目光所及处的街道上,一个井盖压不住地下水,喷泉似地抽风跳跃。他被夹着雨的冷风吹个哆嗦,果断关上门,放弃去当小马过河里的小马。
地铁走不了,舒有一打开打车软件,果不其然排起了长队,到公司门前道路的一条必经之路堵成红色,竖耳就能听见喇叭声隔着雨传来。
打车也没着落了,舒有一再开公司群,询问有没有同事开车来的,能否捎自己一程。
可惜他加班得有点晚,同事纷纷对他的境遇表示了同情,却又都无能为力。
一个关系好的女同事开玩笑地说 “要不舒副总叫一个好哥哥把你捎带回去”。
舒有一的性向在公司是个透明的秘密,而这个提议也不失为一个思路。
毕竟前几年舒有一浪着的时候,没少干过喝到三更半夜打不到车,往朋友圈发定位钓人来接的好事。
至于接回家还是宾馆,全看 “司机” 小哥合不合口味了。
时隔许久重操旧业,舒有一动作依旧熟练,他在朋友圈刚发出【水漫金山被困公司了,有好心人救一手吗 [大哭]】,没过一秒,一条私信就飞奔而至。
【我接你】
舒有一为这哥们的速度惊一秒,随后看清他顶着的名字。
于裴。
于裴紧接着又发【刚好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