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
一,一斤!陈青醁觉得应该是自己听错了,敢情你家东西都不是钱买来的!
你慢慢吃,要不够的话,厨房里还有不少。
陈青醁心里咯噔了一下:大小姐,这东西出锅时你不先尝尝的吗?
我,我等会还要喝药,吃不了那么多,要不,你让丫鬟们一人分一点?呆会该凉了。
秦玉甄一张俏脸顿时晴转多云。
没事,你吃不完,倒掉就是。
第15章 做衣裳
因为白天睡的太久,到了晚上,陈青醁就一直没有睡意。熬到子时过了,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等陈青醁醒来的时候,外面已天光大亮。
今年秋季还行,就是入冬后天色一直不太好,虽然没下雨,但一天到晚阴沉沉的,风也大,谁知道过了月初,天色反而好了许多,每到中午的时候,到处都有些隐隐淡淡的日光。
陈青醁穿好了衣服出门。
外间屋里,门帘子卷着,两个小丫鬟正挤在一起做些针线活。见了她出来,忙起身倒水伺候。
翠竹哪去了?怎么不见她?
陈青醁随口问道。
小丫鬟答到:不太清楚,好像是去拿什么缎子去了,她只让我们在这守着容少爷,这巾子放着我来。
这两个小丫鬟平时不过抬抬水打扫打扫屋子,或者跟着翠竹做些零碎事。今天还是头一次来服侍陈青醁。
小丫鬟去开了一扇窗户,外面天气好,人的心情也跟着舒畅了不少。
洗漱后吃早饭。
今天的早饭是一碗清淡的粳米粥,陈青醁因为昨天下午吃了秦小姐那碗能甜死人的的银耳莲子羹,现在一吃这厨房端来的稀粥,那感觉比山珍海味都鲜美。
容少爷,你慢点吃。小丫鬟杏儿道:翠竹姐姐叮嘱了,要是你起的晚了,这早饭就少吃一些,免得到时候吃中饭的时候又没了胃口。
看来你那翠竹姐姐还真是细心,连这个都想到了。
可不是,翠竹姐姐做事精细,又稳当,那些嬷嬷常常教导我们说要学她呢。
哦~
陈青醁顿时起了促狭之心,我看未必吧,她既然这么好,怎么都去不了你家小姐院里当差?你看那个卉儿,年纪比她还小,怎么她就成了你家小姐的贴身大丫鬟?
小丫鬟撅了一下嘴,说道:那哪能比。
怎么就不能比了,都是这秦府的人,她们又没多长两只手。
陈青醁继续说着:听说在东院那边做事的丫头,一个月月钱都比你们多半吊,而且你家小姐动不动就赏衣服,赏首饰啦,她要去了,怎么着也比这里强不是?
小丫鬟道:容少爷,你是不知道,咱们这府里伺候的,除了那些家生的婢子婆子外,在外头买进来的,根本就难进小姐那院。
哦,这有什么说法?
这话说起来可就远了,当年太太还在世的时候,小少爷也还在呢,听府里的老嬷嬷们说,那小少爷生的乖巧伶俐,谁见了都喜欢。只是后来也不知为什么,小少爷总说肚子疼,有时夜里疼的整宿整宿睡不着,老爷太太城里城外请了多少大夫,可就是查不出是什么病。开始的时候,小少爷还能喝一些汤药,可后来就不行了,吃什么吐什么,最后连半口水都喝不进了,没两天工夫,人就瘦的脱了形,连那双眼睛都抠下去了。老爷急的头发白了都没有办法,太太整天烧香拜佛吃斋念佛,求祖宗拜菩萨,可最后到底没能挽回住,那天晚上,小少爷哭闹了几声,两脚一蹬,就死在了太太怀里。
陈青醁默默放下了筷子,这故事还真沉重。
后来,还是府里一个嬷嬷发现了一个丫鬟不对劲,大家一查,果然就是她,那个丫鬟平时是专门服侍小少爷的,没想到她竟然暗地里给小少爷的饭食里下药。先前谁也没察觉,到发现的时候,都已经晚了。天知道那人是什么黑心肠,连几岁大的孩子也下手。后来那人见事情败露,走投无路,夜里一条绳子悬梁上自己吊死了。
我猜猜,那人就是外面买进来的丫鬟?
小丫头点了点头,听说当年为这事,府里的老管家气的吐了血,这还不算什么,小少爷一去,太太哪里承受的住,她伤心的饭也吃不下,天天以泪洗面,后来一病不起,没多久也跟着去了。
母死子亡,真是惨绝人寰。
陈青醁刚刚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那你家小姐呢?
小姐当时也小,才十一二岁呢,听嬷嬷们说,太太一死,小姐哭的那叫一个惨烈,出殡那天,她爬到太太的棺椁上直哭的撕心裂肺,一双手抠着棺材怎么也不肯让人抬走,那些来吊唁的亲眷和底下丫鬟婆子,个个泪眼婆娑泪水直流,唉!可怜小姐哭的嗓子哑了也无济于事,太太死了,她也就没娘疼了。
一家骨肉,就剩了父女两个相依为命,这也难怪秦老爷那样骄纵偏爱秦小姐了。
小丫鬟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着:所以,从那以后,咱们府里的不管进什么人,管你是好是歹,都只能在外面当差
陈青醁心里一阵怅然若失,她的神思还停在那场,小小的秦玉甄趴在那棺材上,那时的她该多么伤心。
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杏儿以为是翠竹回来了,她跑出去一会,又撩了帘子回来。
容少爷,安嬷嬷来了。
拄着一根拐杖的安嬷嬷一边走进来,一边念叨着:外面那回廊里积了些水,你们要拿东西擦擦,免得到时候走路摔了。
知道了,嬷嬷。
陈青醁起身,嬷嬷怎么过来了,你坐。
不忙,容少爷,你也坐。
安嬷嬷脸上虽然带着笑,可看上去精神不比先前好了,那天晚上她老人家吓得一晚没睡,人年纪大了,哪里经的起吓,才几天不见就连走个路也要拄拐杖了。
唉!容少爷,这回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上山救她回来,这事都不知怎么了局。
陈青醁谦虚道:哪里哪里,秦小姐福大命大,遇事自然能逢凶化吉。
容少爷。安嬷嬷拿起衣襟擦了擦眼角,你和玉甄将来是要成亲的,别的话我也不说了,老身心里一定记着这个情份
没事,安嬷嬷,人回来就好,你也别多想了。
陈青醁扯开了话题,免得再说下去又勾起老人家的伤心事。
说了一阵闲话,安嬷嬷左右看了看,说:来了这么一会儿,怎么没见翠竹那丫头?
沏茶的小丫鬟回到:早起的时候,小姐叫她过去找点东西,谁知道这么久了还没回来。
话儿还没落音,就听外面一阵嘈杂声。
你们两个,先把那些松花绸子放北屋去,东西太多,先一样一样来。
小姐,那这些呢?
这些先拿进来吧。
外面叽叽喳喳,不一会,那些丫鬟们便进来了。
这是干什么?
陈青醁看着她们手里抱着一摞一摞的绸布锦缎,有些吃惊。
秦大小姐走了进来,她今天穿一身翠烟织锦裙,淡抹胭脂,看上去心情格外好。
嬷嬷,你老人家怎么也来了?
安嬷嬷道:容少爷不是病着吗,我得空就过来看看了。
那些丫鬟把那些绸子缎子摆满了桌子凳子。
小姐,你坐。
一个丫鬟端了一张圈椅过放好。
秦玉甄坐下来后,眼睛在那些绸缎里扫了一圈,然后伸出手指指了指。
一个丫鬟马上过去拿起了那块绸子,陈青醁还没反应过来,那丫鬟便站到了她身旁。
容少爷,麻烦起一下身。
陈青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干嘛?
见秦玉甄看着自己,她便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
那丫鬟举起那块绸子放在陈青醁身前比划了一阵。
秦玉甄微微偏着头看了看,嗯,这颜色不错,又是亮花儿的,就做件袍子吧。
陈青醁这才反应过来,这是给她挑料子做衣服呢。
那块拿来,对,就那块苏绣的缎子。
陈青醁只好傻傻的站着不动。
安嬷嬷在一旁笑着:也亏你这时侯想起来了,先前叫你给人好好给人置几身衣裳,你还嫌我嘴碎讨嫌,你瞧瞧咱贇州城,哪家姑娘出阁前不要给自己
嬷嬷~秦玉甄出声喊道。
好了好了,我又多嘴了。
这个石青绸子我看一下。
秦玉甄说完后眼睛转回来,正好对上陈青醁的视线。
陈青醁不知为什么,见到秦玉甄,她又想起了那个小丫鬟的话,想起了那个趴在棺材上的小人儿。
这绸子颜色暗了,再换一个看看?
嬷嬷,你帮我瞧瞧,这两个颜色哪个好?
我瞧着都好,容少爷白净,穿什么颜色都好。看看,这样多好,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要是见了面你不理我,我不理你,倒不像话了。
底下几个丫鬟笑着低下了头,自从这次回来,小姐对容少爷的态度就变了许多。
等了一会,安嬷嬷又不知想起了什么,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唉,我年纪也老了,趁着我还能动,你们成亲后便快些生个孙少爷出来,要是个孙小姐也成。我能帮着带不说,等我哪天去了,到了太太跟前,也好和她说说咱们的孙少爷长的什么样?乖不乖巧
两人一听这话,顿时都朝对方看去,秦玉甄一抿唇,两朵桃花便上了脸,那神情,真是说不尽的温柔旖旎。
陈青醁脸上似笑非笑,一时尴尬不已。
第16章 小白脸
好容易将那些绸缎一一比过展示过,陈青醁这才得闲坐了下来。
天儿也冷了,那些袄子里要多掺些棉,那几双要做的鞋,鞋底也别做薄了
安嬷嬷看着丫鬟们把东西一样样抱出去,不放心的跟着后面叮嘱一番后,这才由一个小丫鬟搀着回去歇息了。
翠竹过来斟茶。
小姐,你要的龙井,水是早上何管家叫人从石亭那边挑来的泉水。
秦玉甄:罢了,放着吧。
这边陈青醁偶尔抬头看那秦大小姐一眼,便把目光低下来,然后又把手放在桌上轻轻叩着。
秦玉甄也偶尔瞧她一眼,打定主意要是她不先开口,自己也就不说话。刚刚安嬷嬷说什么孙少爷孙小姐的事,她到现在都感觉很不好意思。
不过她的心情依旧好,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院中随风摆动的几竿青竹。
两个人都不说话,除了翠竹偶尔轻手轻脚的走动外,整个屋子里面静悄悄的。
良久之后,陈青醁终于开口了,呃,秦小姐。
秦玉甄假装没听见,抿着嘴没搭理她。
陈青醁咳了两声,等了一会,其实,秦小姐大可不必这样,我这次是救了你,可是,呃,其实我这人吧,就是见不得别人受难,这要换了别人,我也是一样会搭救的
秦玉甄一双美目看过来,你要说什么?
就是,就是秦小姐你太客气了,你看,这又是做衣服又是做鞋的,之前又是送那些什么羹汤的来,这,弄的我多不好意思。
秦玉甄:
你看啊,你天天往这儿跑,这孤男寡女的,未免不太好吧?
秦玉甄脸色微变,容少爷,你的意思是,我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未免太不自重了,是不是?
陈青醁心一横:这话我可没说。
翠竹见两人说话不是势头,便忙低头拿着茶壶出去了。
秦玉甄冷冷看着她,两个都是聪明人,这话里的意思,两人都太心知肚明了。
要换种说法,那就是:亏你还是个名门闺秀,一天天有事没事就往男子屋里跑,这还成何体统!
陈青醁被她看的有些心虚,却又不肯退让。
这两天她也想明白了一些,就世间那些男女之事,都一时难以说的清楚。有那些那门不当户不对的,却偏偏你情我愿,恩恩爱爱,一双佳人一世良缘共天长,还有那门当户对的,到最后却偏偏成了一对怨偶。这些痴男怨女,可到底还是被世俗所容的。
而她们这又算什么,她本就不是那俏儿郎。秦小姐生来傲性,大约只盼着能嫁予那良人,郎有情妾有意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她陈青醁连男儿身都不是,两人既不能相亲相爱,也不能一世同枕共衾。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离别,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她既求不得,那就该放下,况且像她这些走江湖的,能有几个能善终。既然这样,不如趁早对她的心思做个了断,也免得到时候辜负了她的一片真心。
一想到这里,陈青醁一时恶从胆边生,她说道:虽说我在你家住着,可你若天天这般,这要是传出去了,不单于你秦小姐的声名有损,就是连我,也可能会背负那轻薄浪子的名声,所以,我想,在咱们还未正式成亲时,最好还是避嫌一点为好。
其实,虽说男女授受不亲,可如今也没有那么多忌讳,何况两人不久就要正式成亲,只要不做那伤风败俗之事,就算平时走的亲密些,也并没有什么妨碍。
而陈青醁故意这样说,那明显就是在羞辱她。
屋里显得更安静了,安静的都不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陈青醁悄悄抬起头,秦玉甄脸色有些苍白,眉目间神色难测。
陈青醁又低下了头,那天晚上,她承认当时对她有过荒唐的想法,就是到了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就动了心,想来想去,许是当时的月光太缠绵,许是秦小姐的美色太过动人。
容公子。秦玉甄款款站起了身,这两天真是打扰了,既然这样,那我就告辞了。
陈青醁也不客气:秦小姐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