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8)
别人有些事不知道,但是在座的张林二位至交可是知根知底的。秦仲崑缓了缓, 站起来向众宾客说道:各位,今天真是对不住, 打扰了各位的酒兴,还请大家不要见怪, 等下次, 我秦某人再向大家赔礼。
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怨词,大家纷纷站起来说道:无妨无妨,秦老爷不用这样客气。
好好的酒宴发生了这样的事, 众人连劝都不好相劝,大家客套说了几句后便纷纷告辞而去。
何义站在门口,一个个将人送了出去。
整个大厅里渐渐空了下来。
王恩占了上风,心情无与伦比的舒畅,现在的他,俨然就是一个盖世英雄。他上前一步,恭敬道:秦老爷,有什么事,但凭吩咐。
秦仲崑疲累地看他一眼,劳王公子费心。
王恩道:秦老爷不必客气。说着他愉悦地朝秦玉甄看去。
不过可惜的是,秦大小姐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
小姐。卉儿轻声喊道。她一张脸上满是惊疑,一双眼睛在秦玉甄和陈青醁之间来回探寻,刚刚他们的意思是,这容少爷是假的?她脑子乱的不行,怎么看这容少爷还是那个容少爷啊,怎么可能是假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秦玉甄看着陈青醁的眼睛,缓缓说着: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
什么日子?陈青醁自嘲一笑。
四月初九,秦家小姐秦玉甄和容家少爷容醴的过大礼的吉日。
原来你还知道。秦玉甄的脸上露出无可抑制的悲伤。
不过,你那容少爷却不在这里。
陈青醁淡淡说道。
秦玉甄的目光陡然尖锐起来。
陈青醁扯出一丝酸涩的苦笑,看着秦玉甄眼里的悲哀和愤怒,她的心仿佛已经空了一块。
小姐。卉儿有些害怕这样的秦玉甄。
大厅里安静的可怕,秦仲崑嘴角那丝冷笑慢慢化为一种无奈的悲凄。
甄儿。
他没想到今天会是这样一种场面,他的颜面荡然无存,连自己女儿也受了这般羞辱。
他睁着血红的眼睛瞪向秦天望和陈青醁。
他秦仲崑一生讲究道义,生平最恶两种,一个是背叛,一个是欺骗。
可偏偏,秦天望和陈青醁一个一样都占全了。
天望,这么多年了,你说,我秦仲崑哪里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何至于让你这样来算计我!
既然都揭穿了,秦天望也不想再掩饰什么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为财?你在秦家何时缺衣少食过,该有的,你都有,为什么你还不知足。
秦天望冷笑一声,抬起头,我为什么不知足?伯父,这事可就要问你自己了。这么多年了,你何曾真把我当嫡亲侄子看待,明里暗里,你又何曾正眼看过我,说的好听点,我是你的亲侄儿,说不好听的,我就是你养的一条狗!
秦仲崑听的不敢置信,你说什么,我没有把你当侄子看待?从几岁上你就过来了,你在这里样样不缺,吃的是珍馐,穿的是绫罗绸缎,就连当初上学,我也是千里迢迢请了名家大儒来。我花了那么大心血培养你,这合族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我秦仲崑曾拿你当亲儿子看待。没想到,我养你这么大,却是养了一条白眼狼。
呵呵,这些又算什么,你也说是曾经了。你膝下无子,这秦家偌大的家产,你宁愿将家业当做秦玉甄嫁妆送给外人也不愿意留给我。我姓什么,我姓秦,秦家如今就剩了我一个后人,可你却从不把我放在眼里。
原来,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秦天望,你说我没看你在眼里,可你就不想想你自己,你从小就不肯服教,游手好闲。直至现在,你依然没有丝毫长进,不务正业,玩世不恭,没有一点真才实学还整天和人在烟花地里喝酒厮混。但凡你能有一点出息,我也用不着这样劳心费神。
秦仲崑早该想到的,他这个侄子贪安好逸,只想过现成日子,心气又窄,要是没有如他的心愿,指不定就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
他痛心疾首,天望,你和你的父亲一样,贪得无厌,为了钱财不择手段,当年,你那几岁的堂弟,怀孕在身的姨娘,都是断送在你父亲手上,虽说父债子偿,但是我看在先祖的份上,我并没有将半点怨恨放在你身上,我之前将你视为己出,只可惜你自己总上不得台盘,不学无术,在外为了一点蝇头微利败坏我的名声,在内管账经手私肥。我不想为这事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教训你,没想到却因小失大,纵成你今天这副贪婪无耻样。
秦天望被揭了痛疮,一张脸从白变成青,从青憋成了猪肝色。
既然都说开了,那就怨不得他破罐子破摔了,伯父,那又如何,我秦天望就算再不成事,那我也是秦家唯一的后人,列祖列宗都在上,我就不信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秦仲崑怒不可遏,你,你
爹。秦玉甄起身过来,您先歇着,既然堂兄这般理直气壮,不如我来说几句。
她慢慢走到秦天望跟前,开口道:看在爹的面子上,我还是叫你一声堂兄。她轻轻款款说着:你既然把先祖都搬出来了,我爹是不能拿你怎样,可是,你若犯了十恶之罪,我看,便是祖宗也难保你吧。
秦玉甄,你什么意思?秦天望大叫道:我输了就输了,就算你们今天把我扫地出门也好,要杀要剐也好,我悉听尊便,成王败寇,但凡我秦天望皱一下眉头,我就不是好汉!
是吗,看来堂兄还真是有骨气,不过,等一下你见到人后你还能这样硬气。
你到底什么意思?
秦玉甄叫卉儿,去,叫阿瑞把人带上来。
你现在不过是一个谋财的罪名,等你出去了,依旧能够局外翻更。说不定,你一狠心,我和我爹哪天就会死在你手里。但如果你犯的是十恶重罪中的恶逆,谋杀伯叔、姊妹。我看你还能不能有机会重见天日。
秦玉甄!
卉儿出去后不久,秦家几个护院就押了六七个人进来。
这些人全身被绳索捆住,嘴里塞了几块破布正伊伊啊啊。
秦天望一见这几人,脸色瞬间变得死灰。
这是?秦仲崑见里面还有两个府里的下人,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护院上前一把扯掉那人嘴里的布,那人满口是血,张着嘴求饶道:老爷,求求你饶了我吧。
秦仲崑指着这些人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护院阿瑞上前拱手道:老爷,这两个是堂少爷收买为他做事的人,其余这几个是堂少爷在外面养的打手,我们跟了他们几天,除了这几个,另外的我们已经去抓了,另外
阿瑞拿出几张打了手印的青格纸来,这是他们的供词,堂少爷想要在小姐和姑爷成亲的当天劫财杀人,不但布置得周周到到,就连杀人的刀都已经买好了。
什么!
秦仲崑胸口愤怒直欲炸裂,他拿手指着秦天望,你,你这狼心狗肺之徒,竟敢使这种毒招,今天不但天理不容你,我也容不了你!
王公子先劳烦你了。
王恩看了这半天,就等这句话了,他一招手,几个衙役便扑了上去,三下五除二将秦天望连手带脚铐了起来。
秦天望逃脱无门,连自己的一番心血也化为乌有,他目光越过衙役盯着秦玉甄,里面满是绝望的恨意。
富贵自是福来投,利名还有利名忧,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人生虽未有千全,但该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便永远不会是你的。
妄想那些非份之福,到头来,不过还是那:冤债偿清好收场。
陈青醁冷眼看着这一切,直到那些人将秦天望拖了下去,她还依旧保持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
大厅里的人又去了大半,秦玉甄这才回过头,对着面无表情的陈青醁问道: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陈青醁神情一脉平和,该说的,我说了。该狡辩的,我也狡辩了,你还有什么想听的。
秦玉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陈青醁:你不是早知道了吗?那封信你也看了。
我等了你那么久,为什么偏偏要是今天?
为什么要是今天?你要说的,为什么不可以早一天,或晚一天。
第38章 为什么
为什么?
你为什么明明知道我是假的, 却还依旧装作没事人一样?为什么你一直不挑明?为什么你对你父亲还要隐瞒着真相?
为什么?
我不这样做, 你还会这样恨我吗?为什么你还不肯放手?
陈青醁眼里的哀伤渐褪, 她抬起头, 脸上酒窝儿一动,说:还能为什么,左右不过是骗, 我难道还挑日子吗?
旁边嘭的一声巨响,秦仲崑阴沉着脸, 手边的茶杯险些儿被他一把砸烂。
好小子!
秦仲崑终于忍不住了,都个时候了, 你倒还拿架子, 等你下了监牢, 我看你能有多刚肠烈胆。
秦老爷。王恩凑过来说道:您老先消消气, 反正她也跑不掉,咱们先慢慢来。除了她, 还有那个叫冯老四的人,等一会抓到了人, 再一起押回衙门。
王恩洋洋自得,他看了看一旁的陈青醁, 笑的脸都要裂开了。
这个小白脸, 不过就仗着自己长的好看些才得了秦大小姐的一颗芳心么。这算什么能为,且等着,等把你们押回衙门后看怎么收拾你。
陈青醁迎着王恩那得意的眼光,淡淡勾了勾嘴角便望向别处了。
秦玉甄走到那个穿燕青短衫的年轻人面前, 坐下。
你说,你叫容醴?
我,我是叫容醴。
这人来了半天,自从那个秦少爷被那群虎狼般的衙役抓走以后,他这心就开始有点紧张了。
王恩赶紧过来赔笑道:秦小姐,这人确实是容醴,我当初也不信,可是他对容家情况知道的太多了,问什么答什么
你可要想清楚再说了,刚刚你也看到了,只要敢欺骗我,不论是谁,我都不会轻易放过他,要是你敢说假话,到时候要追究起来,你这罪名可不小。秦玉甄对王恩的话充耳不闻。
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王恩在一旁:你看,他连说话也是京城的口音,绝对错不了。
陈青醁看过来:秦小姐,既然这事已经摆明了,我看你现在还是了事为好。
秦玉甄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是吗?那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来贇州城的?坐的是哪家的大船?你来这里后,住的又是哪家客栈?
我,我是初四到的,住在城北一家客栈里。那人脸上终究还是露出一丝惊惶。
你可想好了再回答,因为我等一下便会派人去查,要是你说的有一句假话,我便不轻易饶你。
我,我真那人呼吸急促,手心里早出了一手的汗。
秦玉甄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你要是现在招了,再向我磕头认个错,我便放了你,如若不然
秦大小姐话还没说完,这人便双膝一软,噗通跪在了地上。
小姐,小姐饶命,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
说,是谁指使你来的?
我说,我说那人拿手一指向陈青醁,是,是那个容少爷叫我来的,她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说是让我来秦家冒充京城来的容醴,只要事情成了,她便会再给我剩下的五十两。
今天怕是没完没了了,来一个假容醴不算,现在又来一个。秦仲崑心力交瘁,他拿手掐了掐额角,头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王恩此时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他不敢置信地向那人喝道:混账,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小的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半句。
呵呵,假的,又是假的。
小的本是读书人,之前也去京城考过几年。因为家里穷,小的平时就在离家不远的一个小客栈里做伙计。那天,店里来了两个骑马的客人,一老一少,老的不认识,少的,少的,就是这位容少爷。当时,我拿草料喂马的时候,正好遇上她来看马,我随口说了几句闲话,说自己去京城考过几年,又问她是不是京城那边来的
秦玉甄:后来呢?
后来,后来店里又来了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其中一个是刚刚被人带走的秦少爷,他们几个一进店就吵了起来,又是摔桌子又是扔凳子,看样子只怕会动手,我们几个伙计吓得躲的躲藏的藏,我那时刚好躲在后院的一个木桶旁,正好看见这个容少爷从厨房里拿了一把刀出来。
接着说。
当时她拿着刀正要进去,可好像又听到里面有什么人在说话,她贴在门上听了一阵后,就发现了我。她叫我过去问了几句话,然后就和我说有个发财的东道。说,说只要我来秦家冒充什么容醴,就给我一百两银子,一百两啊,我,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他妈的,叫你说重点!王恩现在很不爽,他心里堵了一口气,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
容少爷要我把她说的话都记下,怎么问该怎么答,要是秦老爷不相信时,就把打碎梅瓶的事说出来。记下后,她让我初八那天来找王少爷,说只要告诉他我是京城来的容醴,他就会带我来秦家
听完这些话,王恩的脸已涨成了猪肝,搞了半天,他不过是别人手里的一颗棋子,一颗被人利用的团团转的棋子。亏他之前还自我感觉良好的很真的,他现在看见陈青醁那张脸,就恨不得上去一把掐死她,掐死她,然后再用力踩上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