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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52)

    宋慎心里没底,只能避重就轻,宽慰答:具体情况得去当地探一探才知道。放心,我又不是单打独斗,朝廷会派出大队人马,由正使领头赈灾,副使只负责研究疫情。
    研究疫情,多危险!
    瑞王扼腕,急了,霍然站起,如此大事,你为什么不先和我商量商量?钦差腰牌一出,就没有回旋余地了,叫我怎么办?
    宋慎也站起,伸手去按对方肩膀,机会难得,来不及与你商量。别急,坐下说话。
    瑞王躲开了,坐不住,急得绕着桌子打转,你主动为朝廷效力,乃仁义之举,值得褒奖,但这趟差事过于危险,唉,我实在不放心!
    难道,瑞王琢磨,是我三哥的命令?
    不,是我自己的决定,与太子无关。你想不想知道钦差正使是谁?
    谁?
    容佑棠。小容也是毛遂自荐。
    容大人?瑞王感慨道:他可真是够拼命的。
    他要是不拼命,即使有贵人提携,也无法年纪轻轻官居高位。
    宋慎见对方急得团团转,动容之余,起身靠近,哄道:消消气,事出突然,我并非故意不跟你商量。兴许,我这一去,能建功立业,名扬四海,成为
    瑞王连连摇头,打断道:你现在已经功成名就了!我根本不在乎你能否名扬四海,能平安足矣。
    宋慎心里一暖,安慰搂住对方,郑重其事,放心,等到了淳州,我一定慎之又慎,差事一办完,立马回都城陪你,怎么样?
    世人皆知瘟疫可怕?我放不下心。瑞王愁眉不展。
    月亮被乌云遮住了,露台上并无下人候命,凉亭四周竹帘半垂,隐秘安静。
    宋慎深切不舍,却必须奉旨办差,双臂收紧,身体相贴,恨不能把对方揉进自己身体里,日夜不分离,长相厮守。
    瑞王被搂得站不稳,脚步踉跄,挣扎着问:除了容大人之外,父皇还派了哪些人同去赈灾?
    还有几位太医和官员、地方卫军等等,大队人马,热闹极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
    好好好,我错了,我不该笑。
    你是错在不该笑吗?
    殿下说了算!您说,宋某哪儿错了?请容许宋某慢慢改正。
    你
    宋慎时而附耳,时而贴额头,亲昵安抚,哄了又哄。
    瑞王被一通打岔,无奈之余,身体里被揉弄出一股燥热,气息逐渐乱了。
    唉。瑞王无能为力,事已至此,你不能抗旨,必须去一趟淳州了。
    谨遵殿下之命!我一忙完就回来。
    前往瘟疫地区这次分开,究竟是生离?还是死别?
    瑞王忧虑重重,脱口说:万一回不来呢?我他感觉不妥,懊悔打住话头。
    宋慎沉默须臾,彻底收敛浪荡痞气,深邃的目光极温柔,低声说:万一我回不来,你不妨多招揽几个清客,烦闷时,可以和清客谈论诗词歌赋文章学问,解解闷。
    我最见不得你闷闷不乐的呆样儿。
    另外,你身体所需的全部药方,我已仔细教给府里大夫,但愿他们能照顾好你。
    瑞王不敢细思,被诀别一般的嘱咐吓愣了,拒绝接受,使劲一挣,后退,怒问: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你、你要将原属于你的责任,推卸给别的大夫吗?
    宋慎叹了口气,哪里?
    殿下误会了。如果可以,我很乐意一直照顾你,但
    不必说了!瑞王心烦意乱,逃避似的转身,捏紧对方的腰牌,疾步离开了。
    宋慎忙追赶,意欲拽回,却怕更惹恼对方,嗳,你上哪儿去?
    瑞王板着脸,重重踏步下楼梯。沿途下人满头雾水,忙不迭避让。
    殿下?殿下!
    瑞王一声不吭,一阵风似的行至竹楼二楼,嘭~推门进去,落座,继续犯愁。
    宋慎紧随其后,并未跨进门槛,而是靠着门板,连声说:生气伤身呐。
    殿下?
    赵泽琛?
    阿琛,好歹理睬理睬我。
    瑞王扭头,见对方笑眯眯,仿佛不知瘟疫恐怖,霎时好气又想笑,起身绕过屏风,进入里间,换成坐在榻沿犯愁。
    他本以为,对方会跟进来解释。
    谁知,房中陷入了寂静,几乎落针可闻。
    瑞王等了半晌,疑惑站起,出去外间一看:
    消气了?宋慎仍靠着门板,扬起笑脸,咱们回露台上去赏月,好不好?
    罢了,没兴致。没得冷落了月色。
    那你就忍心冷落我?
    瑞王直头疼,轻轻把腰牌抛给对方,你简直不知道害怕为何物。语毕,他欲回里间冷静冷静。
    宋慎接住腰牌,故意逗引对方说话,慢悠悠说:唉,殿下好狠的心,不仅冷落我,还霸占了我的卧房。
    什么?
    瑞王诧异转身,这是我的卧房,你的在楼下。
    宋慎挑眉,戏谑问:傍晚在街上时,你亲口说府里房间随便挑,我挑中这间了,不行吗?难道你想反悔?
    你
    瑞王结结实实被噎住了,无言以对。
    两人沉默对视,眼里皆饱含不舍。
    夜已深,窗半开,凉风飒飒,吹得帘帐飘扬,影子随着烛光摇曳,悄然生出几分旖旎来。
    瑞王愣神间,脸颊被飘起的纱帘扑打一下,浑身一个激灵,鬼使神差,含糊说:
    我一向守信用,说了随你挑,就是随你挑。这么宽敞的屋子,住不下你啊?非得叫我搬走?
    这一下,轮到宋慎发愣了!
    他不再靠着门板,站直了,清清嗓子,咳,岂敢?我说笑的,客随主便才对,喧宾夺主多不像话。
    瑞王哼了一声,不像话的事儿,你可没少干。
    啧,又误会我,其实
    风乍起,瑞王的脸又被纱帘扑打一下,反手拂开了,莫名不悦,打断问:你为什么一直站在门外?不敢进来吗?我又不是洪水猛兽!
    你自然不是,我是。
    我怕,我会忍不住欺负你。
    宋慎目不转睛,眼神炽热,缓缓问:我真的能进去吗?
    瑞王欲言又止,凝视俊朗挺拔的唯一门客,最终撂下两个字:随你。说完,他仓促返回里间,修长身影消失在数层帘帐之后。
    阿琛?
    宋慎盯着门槛,艰难暗忖:我应该留下吗?留宿,妥不妥?
    留宿,似乎不太妥
    事实上,当他思考时,本能作祟,腿先已行动他不由自主,迈进了卧房门槛,屏住呼吸,掀开数层帘帐,进入了里间。
    与此同时廊外
    几个下人纳闷观望,交头接耳:殿下气冲冲进屋了,怎么回事?
    他俩吵架了吗?
    快看,宋大夫也进屋了!
    肯定是去哄殿下了。
    咱该怎么办?要不要去送茶水?
    傻子,没眼色!殿下和宋大夫在屋里,除非有命令,否则,切忌打扰。
    嘿嘿,横竖有宋大夫照顾殿下,咱们乐得清闲!
    结果,下人们等啊等,直到天亮,也没见宋慎从瑞王房里出来。
    一天两夜。
    宋慎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春宵一刻值千金、什么叫春宵苦短。
    两人刚久别重逢,刚同床共枕,转眼又要分开。
    启程的这天清晨,天未亮,宋慎就醒了。
    他睁开眼睛,床榻间一片昏暗,被褥凌乱:枕边人平躺,呼吸清浅平稳,俊美脸庞白皙光洁,脖颈有几处斑斑红痕。
    宋慎万分不舍,默默注视半晌,无声叹息,掀开被子,仔细替对方掖好后,轻手轻脚下榻,穿衣佩剑。
    衣物摩擦的窸窣动静,吵醒了一贯浅眠的瑞王。
    嗯瑞王腰酸背痛,浑身难受,迷迷糊糊翻了个身,须臾,猛地清醒,揉着眼睛问:你要走了?
    吵醒你了?
    熟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瑞王眼睛尚未睁开,额头已被落下一个吻。
    你要走了?
    宋慎颔首。他穿戴整齐,左手将腰间佩剑往后拨,单膝跪在榻上,弯腰凝视意中人,歉意说:我得启程了。天还没亮,你多睡会儿,安心休养身体,等我回来。
    瑞王睡眼惺忪,意欲坐起,我送送你。
    不用!宋慎忙把人按躺下,手掌往下,伸进被窝里,揉捏对方腰部,昨晚累着你了,再睡会儿。
    瑞王顿感窘迫,旋即黯然,真不让我送你?
    宋慎笑了笑,真不用!你安安稳稳待在王府里,我更高兴。
    对视许久,眼看天色渐亮,宋慎不得不站起,握着剑柄说:我走了啊。
    瑞王颔首,担忧与不舍之情溢于言表,此行恐遇危险,务必多加小心。
    知道!
    唉,不能再耽搁了宋慎毅然转身,昂首阔步往外走,朗声嘱咐:
    等着我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被锁章锁怕了,只能这么处理朦胧也很美啊!
    第64章 宫变
    伤寒成疫,人人谈之色变, 避之如洪水猛兽。
    自从消息传开后, 远近百姓担惊受怕, 无数人举家搬迁,躲避瘟疫。
    剩余来不及逃难和染病者,被迫留在当地,惶惶不可终日。
    遭受疫病之地, 满目疮痍, 动荡不安。
    幸而,地方官府即将撑不住时,朝廷派出的赈灾队伍赶到了。
    疫病已有蔓延之势, 宋慎大感棘手,天天披星戴月,忙得不可开交,恨不能拥有三头六臂, 急欲消灭瘟疫。
    这天,夜晚, 宋慎一行风尘仆仆, 精疲力倦返回衙署。
    病人实在太多,药材不够,估计月底就耗完了。
    附近的各大药行,要么售罄,要么捂着,甚至坐地起价, 唉。
    发昧心财,缺德!
    众人议论纷纭,毕恭毕敬问:宋大夫,您怎么看?
    宋慎冷静答:疫病大灾,靠民间药行供应药材是杯水车薪,必须要靠官府。各位少安毋躁,我早已飞鸽传书回都城,奏请朝廷,调拨所需药材用于救灾。
    众人愁眉苦脸,病患一日也不能停药,但愿药材尽快运来。
    唉,眼下不仅缺药材,人手和粮食也不足。
    容大人他们也是焦头烂额,忙得脚打后脑勺,单分隔染病者一项,就够棘手的。
    宋慎叹道:一家人中,假如孩子染病,官府不得不把孩子送到郊外医治看管,骨肉分离,亲属不哭喊阻挠才奇怪了。
    一行人踏着月色回到下处,呵欠连天,匆匆回屋歇息。
    宋慎刚想推开自己屋的门,却见隔壁仍亮着灯,便去敲了敲虚掩的门:
    容弟,还没睡呢?
    宋兄回来了?进来坐会儿,商量些事。
    宋慎推门一看:卧房简陋,烛台旁,赈灾钦差正使容佑棠,伏案疾书,执笔蘸墨时,手指瘦得骨节凸出。
    坐。容佑棠搁笔抬头,眼圈泛黑,虽憔悴,气度却仍斯文从容。
    宋慎落座,关切端详朋友,提醒道:赈灾月余,你瘦了一圈了,虽说公务要紧,但也该保重身体,别总是操劳到三更半夜。万一钦差虚弱染了疫病,必将影响士气,而且难以向太子交代。
    多谢关心,我会当心的。你忙到这个时辰才回来,天天与病患打交道,更加要小心!
    这是自然。
    想阻止疫病蔓延,只能靠大夫,尤其宋兄,大家都指望着你呢。容佑棠拉开抽屉,翻出几封信。
    宋慎奔波了一天,舒展长腿,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坦率表示:不敢当,应该是靠众志成城。关于疫病,我小时候跟随家师游历时见识过,十年前途经涪南,也碰见一次,勉强有些心得,琢磨出几个药方,但奏效与否,尚有待观察。
    尽人事,听天命吧。
    容佑棠递过信,凝重告知:都城来信,出事了,你看看。
    宋慎立即睁开眼睛,坐直问:出什么事了?
    太子殿下出征了。
    出征?
    容佑棠忧心忡忡,解释道:西北战况不妙,接连失利,折损了数员大将,倘若再无法扭转战局,图宁三卫恐将失守。太子殿下深思熟虑后,决定出征。
    宋慎一目十行,阅毕,惊诧道:啧,太子居然出征西北去了!
    没错,他已经启程了。
    未免太冒险了!
    容佑棠揉着太阳穴,确实冒险,但不得不为之。众所周知,三皇子十五岁前往西北历练,征战沙场十年,靠战功被封为庆王。因此,他非常了解北境敌军,有战胜的把握,才敢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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