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意 第69节
月……她的名字便是月,先帝给她起名,是不是希望她便似月中仙子?
忽然她想起了另一个名字也带着月的人,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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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一瞬,她有了主意。
“去洛州。”她向身边侍卫说道。
侍卫没有问原因,便干脆地点了头,道:“那殿下现在要找个地方休息,还是这会就朝着洛州去?”
“不休息了。”赵素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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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迫不及待想去洛州,她横竖也是要死的,在死之前她还能报复容昭。
能报复到容昭,便能让赵丛云失去主心骨,朝中那些文臣,根本撑不起偌大的晋国。
她死后,哪怕晋国四分五裂呢?
既然她不能入主晋国成为皇帝,那么一切与她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她心中升起几分扭曲的快意,她打马前行,便朝着那漆黑的前方头也不回地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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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时候,容昭起了身准备进宫朝会。
早饭时候应左便进到了厅中。
“怎么?”容昭看了一眼应左神色,“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昨天傍晚长公主离京,往洛州去了。”应左想了想才说道,“方才城门开了,消息才递进来。”
“去洛州?”容昭疑惑地看向了应左,“确定吗?”
应左点了头,又道:“据说一路快马加鞭。”
容昭无心再吃什么,他几乎立刻就猜到赵素娥往洛州去是为了什么,一定是为了秦月……她一定知道了秦月在洛州并且还活着,她多半是把失败的原因归到了他的身上,所以现在准备去找秦月的麻烦!
“备马,准备去洛州。”容昭站起来,身形却不自然地摇晃了一下。
应左在一旁急忙扶了一把,道:“但大人今天不是还要去朝会上?”
容昭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扶住了一旁的案几,沉默许久才道:“你替我拟奏折,立刻往宫里送,就说……长公主现在往洛州去,为了防止洛州有意外,我前去阻拦,请圣上见谅。”
“圣上会答应吗?圣上不是还想放长公主一条生路?”应左迟疑了一下。
“不管这些。”容昭感觉自己身后那密密扎扎的疼痛又泛了起来,这让他甚至感觉到有一些头晕目眩,“你就留在京城,宫中事情按照之前吩咐过的一一进行即可,若有拿不准的去问谢相。”他仓促地说完了这些,便直接往外走去。
应左急忙跟了上去,似乎想劝什么,但看着容昭神色,又把想说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容昭呼喊着亲卫备马,又点齐了人手,就在这蒙蒙亮的时刻,踩着晨光,出了容府,朝着城外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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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升起来时候,朝会上文武大臣左右分列。
赵丛云看了一眼空缺的椅子,疑惑地看向了另一边的谢庆。
“怎么容太尉今日没有到?”赵丛云问道。
一旁内侍上前来,道:“容太尉今早匆忙出城了,外头有太尉掾属送来了太尉的奏章。”
“让朕看看。”赵丛云好脾气地说道。
于是内侍传了应左进殿。
应左送上了他拟写的奏章,安静地侍立在丹阶之下。
赵丛云皱着眉头看过这简单的奏章,然后随手递给了一旁的谢庆,道:“朕以为朕对皇姐已经足够宽容,可她怎么还不知足,怎么还想着去洛州?若不是太尉动作够快,让皇姐去了洛州,还不知要掀起什么风浪来。”
谢庆站起来接了奏章看过,面上神色平常,道:“请陛下不必担心,既然容太尉前往了洛州,那必定能保洛州无恙。”
“如此,便赐容太尉一道旨意,叫他在洛州放手施为,不必束手束脚。”赵丛云看向了应左,“保洛州百姓安然即可,其余朕都授权太尉替朕行事。”
谢庆听着这话都愣了一愣,随即拱手道:“圣上英明!”
这话一出,殿中诸位大臣们也附和起来。
赵丛云笑了笑,道:“朕年纪还小,将来还仰仗诸位大人多多辅佐,若有疏漏之处,还请诸位大人畅所欲言。”
“圣上英明。”谢庆再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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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的清晨,洛州。
早上的秦芦记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
秦月靠在柜台后面一边做事,一边与熟悉的食客随口说几句话。
张笃大概是前一天在外面玩了太久,脸上挂着重重的黑眼圈,一进来就叫了一大碗馄饨,埋头呼噜呼噜吃个不停。
芦苗在旁边打趣了几句,张笃便捂着脸请秦月主持公道。
一派和乐融融中,严芎忽然从前门进来了。
“娘子,这两天到我们那边暂住吧?”严芎也没顾忌大堂中还有那么多人,便直接朝着秦月走了过来。
秦月愣了愣,她没见过严芎这么肃穆的样子:“怎么了?”
不等严芎回答,忽然从外面冲进来一群拿着刀剑的彪形大汉,顿时大堂之中一片惊呼,再接着就是狼狈呼喝。
严芎眉头立起来,只把秦月护在身后,飞快说道:“大人飞鸽传书,说长公主朝着洛州来找娘子的麻烦,娘子快跟我走,这些人也不知道到底哪里来的!”
一边说着,他便护着秦月往后厨方向撤退。
秦月看到前面芦苗,有些焦急地拉了拉严芎的袖子:“芦姐还在前头,不能丢下她。”
严芎咬了咬牙,朝着前面看了一眼,见张笃把芦苗搀扶起来,便道:“前头有张公子护着芦娘子,娘子还是先跟着我走!”
第91章 孤注一掷 我请月儿去城楼上看风景,如……
秦芦记中的一片混乱让左右邻舍惊动,纷纷出来探看。
从食肆中匆忙跑出来的食客们与路边行人相撞,又是一番叫嚷。
顿时整条街都乱成了一团。
只见秦芦记门大开着里面一片混乱,里面哐哐咚咚的打砸声让人心颤。
有胆子大些的热心人手里握着棍棒等物想靠拢去看个明白,还没走到秦芦记门口,又听见背街那边嘈杂起来,似乎有兵戎相见的铿锵响动。
到底发生了什么?
邻舍街坊们交换了一个眼神,眉头都皱了起来,面上浮起了担忧。
自从这食肆开起来,他们都知道这是两个女人在当家,平常倒是也会多帮衬一二,原因倒是简单,这一家食肆红火了,自然会带着左右两旁邻居一起红火,做生意向来都是如此。
再加上两个当家平日里都是和蔼可亲,又热心快肠,邻里相处都很和睦,从来没什么龃龉,逢年过节还常常收到各种节礼,谁能不喜欢这样的邻居?
这会儿这样情形,便让邻舍街坊们忧心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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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报官,快叫个跑得快的去报官。”一人看着从食肆中豆苗那几个小孩跑出来,急忙过去拎着那几个小孩上下看了看,然后都来不及问食肆中究竟是什么情形,便先让人去报官,然后才问,“你们在旁边呆好了别乱跑!你们家两位娘子,还有其他人呢?”
豆苗灰头土脸地往后看了一眼,嘴唇哆嗦了两下,道:“还、还在里面!芦姐刚才挡着让我们跑出来了!”
三蜜懵了一会儿忽然回过神来又往食肆跑,口中大声嚷嚷着:“我要进去救芦姐和月姐!”
一旁邻居急忙拽住了小孩,道:“你们好不容易出来了,别过去添乱!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豆花呆愣了许久,最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眼泪涌了出来:“那些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他们就冲进来了?”
没有人能回答。
而忽然这时候,秦芦记门口一声巨响,却是一个带着火的锅子砸了出来,跟着就是门窗破碎一地。
旁边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看到张笃拽着芦苗,一手拎着火钳挥舞着,从里面跑了出来。
芦苗头发散乱,面上神色惊慌,她从张笃手里把火钳给接了过来,又推了他一把,吼道:“快去报官!”一边吼着,她又看向了豆苗那几个,“你们,去背街接应其他人,看看你们月姐是不是跟着严大哥在后门!”
这话一出,豆苗这几个急忙爬起来,就往背街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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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街后门处,赵素娥居高临下地骑在马背上看着面前把严芎护在背后的秦月,她面上笑容温柔得几乎做作:“许久没见了,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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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与严芎从秦芦记后门出来时候,完全没想到这背街有人埋伏。
严芎在往前面去找秦月时候就已经吩咐了宅邸中的其他人过来后门接应,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带着秦月立刻出城就走,但他却万万没想到,赵素娥就带着人在背街,与他的手下就地厮杀起来,几乎刀刀致命完全不讲情面,也根本不顾忌到这是在城中,周遭全是普通百姓,直接便用上了火药等物。
都来不及推门而出,这单薄的木门便被砍刀劈开来,严芎想要护着秦月后退,但前面大堂里面那些人已经朝着后面过来。
进退两难,严芎赌着自己手下应当还能把秦月送出去,于是咬牙开了门,接着便被劈头一刀砍中了肩膀,砍得整个人都往后倒在了地上。
秦月也是一惊,下意识便接了严芎一把,不叫他往地上倒,然后又把他挡在身后,才看向了背街这一片凌乱血肉模糊的情形。
还没等她理清楚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便看到了骑在马上的赵素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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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素娥为什么在这里?
无数个问题立刻占满了她的心。
她想做什么?她为什么在这样下杀手?她不应当在京城?
容昭没有揭发她与北狄勾结的事情?还是皇帝原谅了她不追究了?
不追究为什么在这里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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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素娥骑在马上看着她笑,似乎眼前一切惨状都不存在,她上挑的凤眼微微眯了眯,又缓缓开了口:“我请月儿去城楼上看风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