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画中有玄妙【一更】
去书房的路上,莫惊澜牵着李孑的手走在前面。莫惊羽对这两人的腻歪劲都看习惯了,一脸见怪不怪。
在场惊讶的只有跟在最后头的文宗主和文煜。
方才在偏厅中,他们能清楚感觉到少城主言谈和眼神间对这位李姑娘的爱重维护,却也没想到少城主在他们这两个外人面前,也能这般丝毫没有顾忌地牵着李姑娘的手。
父子俩对视一眼,心头浮起一道同样的念头。
对待这位李姑娘,一定要更慎重。
甚至是,放在跟少城主同等的地位上。
他们去的书房自然不是莫惊澜那间挂满了李孑画像的书房,而是距离偏厅不远的一处小书房,不过也是笔墨纸砚样样俱全。
进去书房后,莫惊澜没管身后紧跟着的三个人,直接带着李孑走到桌案前,又亲自在桌案上摆好了一张画画用的纸张,可能用到的各类笔墨也细细摆成一排任君挑选,这才后退一步让开位置。
李孑挑了一根炭笔,看向对面,“文宗主,文少宗主,稍坐片刻。”
“有劳李姑娘了。”文宗主一脸感激地道了声谢,不过也没坐下。
笑话,少城主还在桌案旁站着呢,他是有多大心才能若无其事的坐下来。
李孑也没去管他,捏着笔静静沉思了片刻,落笔。
因着之前已经画过一次,再次落笔就更熟练了些。
不到一刻钟。
李孑直起身,搁笔,抬眸看向正目不转睛朝她这边看过来的文宗主和文煜。
顺手把画纸转了一个方向。
“画好了,就是这棵树。”
文宗主和文煜两人都下意识地往桌案前凑了凑,打了十二分的精神看向纸张上的画面。
他们方才离得远,只看到这位李姑娘从头到尾就拿了一支看起来也不像是毛笔的笔在上面作画,心头还有些奇怪。
但在看到面前纸张上那一棵只是黑白两色却栩栩如生的树,就只留下震惊了。
文煜甚至忍不住伸手去触碰树上的枝叶,指尖按到平滑的纸张上,才恍然回过神来。
这只不过是一幅画罢了!
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地缩回手。
“这······”文宗主比起自家亲儿子的失态也没好到哪去,甚至在细细感觉到这幅画上似有若无逸散出来的那一丝中正平和又充满生机的气韵,尤其这气韵中还蕴含着一道不弱的元力,两者相辅相成,使得那股气韵凝而不散,更是忍不住惊疑出声。
到了他这个境界,看同一张画,除了作画的技巧,他们更会下意识去感受这画所表达出来的气韵。
技巧的好坏反倒是不重要了。
会作画的人不少,但能画出画中气韵的人却是凤毛麟角。
而能让元力把画中气韵凝于画上而不会轻易逸散消失的人,他却是活到这般年纪只见到这么一个。
一时间,文宗主看向李孑的目光有些灼灼亮。
在看到这幅画后,他也算是想清楚为什么吟儿那丫头会坚持让这位李姑娘做她的专属画师不放了。
因为这画中的气韵正好能克制她情绪中的狂躁。
想来吟儿也正是感觉到了这一点。
视线一暗,另一道玄色的身影挡住了视线。
文宗主这才恍然回神,抬头对上莫惊澜有些冷沉的目光,这才察觉自己方才因为太过激动,视线有些逾越了。
忙后退一步抱了抱拳,“李姑娘,老夫有个不情之请。”
李孑伸手把莫惊澜给扒拉开,看向面前依旧不严激动的老人,“文宗主请说。”
“老夫想请李姑娘为小女作一幅画,条件随李姑娘出。”
李孑闻言挑了挑眉,她看得出来,这位文宗主是在看到自己画的这棵树之后态度大变的,所以,“文宗主,我这幅画,难不成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话问得文宗主一愣,“李姑娘不知道?”
李孑:“我该知道什么?”
文宗主:“······”
见眼前这位李姑娘的确是丝毫不明所以的模样,文宗主心情有些复杂,轻咳一声解释道:“这世上有一种画者,能够在作画时融入自身的气息,让看画的人从画中感觉到这股气息。煜儿,”他说着偏头看了眼文煜,“你在看到李姑娘的这副画时,有什么感觉?”
“感觉很安静,很想就躺在这棵树底下,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文煜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说完连自己都忍不住愣了愣,但细细一想,他还真的有这种玄妙的感觉。
李孑不由抬眸看了文煜一眼,又偏头看莫惊澜,“你有这种感觉吗?”
莫惊澜点点头,含糊道:“差不多。”
其实他更想跟官官在一起,躺在树底下朝看云暮看霞晚观月。
不过在这个场合这话他能说出口么?
果断不能。
无妄城少城主的面子还是要的。
李孑难得有些恍惚。
这种平白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项技能的感觉,真是······有点复杂还有点小傲娇。
“当然,”文宗主在这个时候突然又加了一句,“能够让画中气韵凝而不散,作画的人实力还要不低,如此才能在作画行笔中掺入画者的一丝元力用来加固。这也是一些明明能画出画中气韵的人,偏偏那气韵维持不了太长的时间,就彻底逸散的原因,因为没有元力的加固。”
李孑听罢有些了然地点点头。
她这两次作画为了求快,的确是动用了一些元力作用在了作画的那只手上,要不然这么短的时间画出这么大一幅画,手指和手腕早就该酸痛不堪了。
却没想到这画纸上居然也因此多了一抹属于她的元力。
想到这,李孑不由看向面前这位文宗主。
能够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画中存在的连她这个作画人都没有察觉出来的玄机,这位文宗主的实力,想来比她还要高得多。
不过,想想也没啥失落的。
毕竟她比人家小了好些年岁。
而且,她也有信心,用不了多长时间,她的实力一定会进步到文宗主的程度,甚至要更厉害。
至少,以前都是她自己闭门苦练,现在总算有个参照物了。
想到这,李孑问道:“文小姐是不是还没醒?”
文宗主轻叹一声点点头,反应过来又忙道:“老夫没有怪罪李姑娘的意思,毕竟是小女有错挑衅在先。说起来,老夫还要感谢李姑娘那一掌,小女她好久都没有睡得这般沉了。”
听着对方言辞恳切,明显是真心实意说这番话的。
李孑摸了摸鼻子,她这算不算无心做了件好事?
“天色已晚,文宗主和文少宗主先请回吧。至于为文大小姐作画一事,”一直静静站在李孑身侧的莫惊澜突然开口,“先容官官考虑一番。”
文宗主虽然想看到这位有望能帮女儿平缓情绪的李姑娘现在就朝他点头,但见少城主已经朝他们下了逐客令,也不好厚脸留下来了,只好拱拱手,言辞恳切道:“若是李姑娘愿为小女作画,还请派人去文华宗告知老夫,老夫必亲自相迎。”
说完又朝莫惊澜躬了躬身,“叨扰少城主了,老夫告辞。”
等天衡送这父子两人离开,站在桌案另一边一直没有插进话来只默默当了一回背景板的莫惊羽把桌案上那张树画像给拿了起来,“李姐姐,这幅画您能不能送给我?”
李孑笑看她一眼,摆摆手,“想要就拿去。”
莫惊羽当即得意地扫了自家亲哥一眼,乐呵呵地把画给卷了起来,想到什么又皱皱眉,“李姐姐,您真的要给文风吟作画吗?就算是文宗主,拒绝了也没什么的,你说是吧,哥?”
莫惊澜抿唇轻嗯了一声,“官官,你不需顾及什么,想去便去,不想去我帮你回绝。”
“我也没有不想去,”李孑看着自己面前一脸‘由着你,都由着你’表情的兄妹俩,伸手按了按眉骨,“其实去画一幅画也没什么。文风吟的病,很痛苦。”
她上辈子正是因为见过有人因这个病自杀过好几回,也比别人了解,文风吟想要活着,有多难。
这才难免会有些恻隐之心。
“先不说这个了,”李孑手上多了一块布条,摊开在桌案上,“积沙城,难流沙,你们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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