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1)

    饿吗？那我先给你做？林奕心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温和得像水流。
    不饿不饿不饿。沈娇用力摆手，尽管她摆了林奕心也看不见，我们一起吃。
    好。林奕心再出来的时候，洗了些水果，又拿了零食和饮料。
    沈娇乖乖坐在沙发上，林奕心打开投影仪，将遥控器递过去：那你看会电视，我今天早上刚搬过来，还有一些东西没收拾好。
    我帮你。沈娇脱口而出。
    林奕心偏头看她，笑得挺无奈的。
    好吧。沈娇举双手投降，你自己来，我肯定帮倒忙。
    林奕心进了卧室，两人被一小段空间隔开。
    音响里的声音很快传出来，沈娇开了部电影，片头刚出来，林奕心便听出来是姜至的《高高在上》。
    接《孤种》之前，她把姜至的电影翻来覆去地看了很多遍，所以熟悉得不得了。
    《高高在上》的音效非常好，她这屋子的设备也好，一声声枪响，就像叩击在人心上。
    林奕心坐在床沿边上，突然就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五分钟后，她回到了客厅，将圆乎乎的表情抱枕塞进自己怀里，盘腿坐在了沙发上。
    沈娇的呼吸一下子都快停止了。
    她已经做好了林奕心待在房间，一整个下午都不和她说话的准备。她甚至做好了林奕心随时因为某个原因，将她赶出这间屋子的准备。
    所以她打开电影的时候，是真的打算好好看电影的，注意力放在别处了，就会少说话，而少说话就会少错。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林奕心竟然很快就出来，坐在了她身边。
    具体一点，也不算身边。
    一条长沙发，她坐在中间位置，而林奕心靠着一边的边。
    如果要往她俩之间塞人的话，可以放两个小颖。
    但对于沈娇来说，已经很近了。
    让陈霄将林奕心安排进青麓园，而林奕心并没有拒绝，两人住在同一个小区里，已经很近了。
    随便出门跑个步，买个东西，一回头就发现林奕心和她在同一个超市里，已经很近了。
    而她着急忙慌地解释，林奕心邀请她来她家吃饭，这已经完全近得超过沈娇的想象了。
    然而现在，她们更近了。
    投影仪上光影错乱，音响里的打斗声充斥了整个空间。
    为了让看片的效果好，两人进屋都没有去拉开窗帘，艺人屋子的窗帘，真盖住了，那就是盖住所有光线。
    客厅里的光亮，暗得像是要入夜的黄昏。
    沈娇的心跳，随着枪击，一下又一下。
    半个小时过去，林奕心几乎没有挪动一下。
    沈娇在余光里望见她认真的侧脸，睫毛投下的阴影，像翩跹的蝴蝶。
    沈娇闭了闭眼，不再放任自己用全身的力量去感受这个与她距离极近的林奕心，她也开始认真看电影。
    姜至的影片，从来不会因为考虑观众的接受度和耐心而缩短原本的时长。
    《高高在上》三个小时，沈娇喝完了一瓶饮料，吃了两个橘子，拆了三袋零食。
    最后电影结束的时候，荧幕里歌舞升平，沈娇却笑不出来，嘴里叼着片薯片一脸凝重。
    呼。林奕心短促地呼出口气，然后站起了身。
    沈娇把那片薯片嚼了，也站起来，呆呆地看着林奕心：怎么这么好啊。
    林奕心打开了屋子里的灯，光线一下子将所有的东西都照清晰了。
    她拿过遥控器退出电影：你以前没看过吗？
    这片子上映的时候我在米国留学呢。沈娇道，听说票房不怎么样，姜至还怼了观众。
    哪里是怼啊，点映结束后有互动环节，有个观众说，电影好坏我不评价，我就只说我刚才的状态，我睡着了。林奕心把茶几上的东西收了收，然后姜至就笑着说，这么大声响你都能睡着，平时得多缺乏睡眠啊，来看个电影休息一下，也挺好的。
    把沈娇给逗笑了，她往林奕心跟前凑了凑：姜至这么好玩的吗？
    姜导人很好的。林奕心道，我进《孤种》老怕自己拖别人后腿，他就说，你随便演吧，我看上的女人，是有天赋的，随便演都能演好那种天赋。
    说到这里，林奕心也笑了：但我状态不对的时候，他训我也没留过情。
    沈娇抿抿唇：你很崇拜他？
    当然，很崇拜，很仰慕，很喜欢。林奕心看向沈娇，难道他的才华和人品不值得这些吗？
    值得。沈娇点点头，明白这种醋不能吃，吃了也白吃。
    林奕心往厨房走：都这个点了，你饿坏了吧，想吃什么？
    什么都成。沈娇跟在她身后，姜至的电影是真的好，虽然有时候受众有些局限，但就作品本身而言，艺术成就是真的高，不是比较级的，是绝对意义上的。
    林奕心笑着套上了围裙，沈娇明白她这会心情不错。
    要想讨好一个人，谈话自然要投其所好。沈娇这辈子没多少机会需要投别人所好过，但如今这上赶着的狗腿子样，倒一点都没觉得羞耻，反而从内到外都散发着一种让人脚尖悬空的喜气洋洋。
    大概是因为夸姜至，那的确夸的是实话，而为了林奕心夸姜至，让她再夸一百句她都愿意。
    最后那场大腿舞，是完全的法国风马秀气质加我国特色沈娇继续夸下去，顺便就观看时的一些感受和问题，同林奕心做交流。
    林奕心一边准备食材一边同她聊天，厨房的面积宽敞，两人的话题也轻松，对于这种曾经引发巨大争议的作品，观点一旦不谋而合，便会产生强烈的愉悦感。
    短短的讨论中，林奕心已经对沈娇笑了很多次，舒爽放松的笑容，搞得沈娇的嘴角跟上了502一样，牢牢地粘在上扬的位置。
    林奕心做的是打卤面，浇头出来的时候，香气四溢，沈娇的肚子都忍不住咕噜了一声。
    林奕心用筷子夹了一小块肉，诱惑她：要不要尝尝味道啊？
    跟哄馋嘴小孩似的，就想看看她是不是这么没出息。
    沈娇当然没出息，沈娇在明白自己后悔了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把出息丢进太平洋了。
    她凑过去叼住了林奕心手上的筷子尖，将食物夺去，又快速返回到原位置：太好吃了吧！
    你表情好夸张。林奕心被她逗得乐得不行，问你饿不饿你非说自己不饿，看个电影坐那里啃了好多零食。
    再来一口。沈娇又凑过去。
    不给了。林奕心的筷子把打在她手腕上，面马上就下好了，再等一小会儿。
    好。沈娇乖乖地应了，看着林奕心。
    林奕心转身继续忙活，她穿着针脚松垮的咖色毛衣，腰间被围裙系出了窄小的曲线。
    沈娇知道她的腰有多细，搂起来的时候有多舒服，就像牛奶的缎面，滑出润泽的弧度。
    林奕心揭开热水烧得沸腾的锅，热气猛地涌出，一半被抽油烟机吸走，一半笼罩了林奕心和沈娇。
    沈娇觉得自己在做梦，梦里不是回往过去，而是奔向将来。
    一个林奕心会同她说说笑笑，会给她亲手做饭，会毫不设防地将美好的背影留给她的一个将来。
    沈娇有些鼻酸，她控制不住自己地伸出了双手，搂住了林奕心。
    林奕心的动作停住，沈娇将自己的身体贴了过去：让我抱一下，就一下，你好美。
    第27章
    在厨房折腾的热气和沈娇的怀抱里，林奕心觉得有些热。
    沈娇在尽可能地增加她们身体的接触面，脑袋，肩膀，胯骨。
    最有实感的自然是胸。
    沈娇胸不大，但进了屋子脱了外套也就穿着件薄卫衣，到底是对彼此身体熟悉的人，林奕心能从触感中感受到形状。
    她抬起胳膊肘往后轻轻怼了下：你还想不想吃饭了？
    沈娇没撒手，声音很委屈：想吃。
    那就松开，林奕心道，水开了。
    沈娇松开了她，退后一步，在她侧后方默默地盯着她。
    大概是因为视线太多专注灼热，林奕心觉得厨房里的温度，好像更高了。
    她将面下进去，指挥人：快好了，你去把餐桌擦一下。
    其实没什么好擦的，搬进来之前就已经有家政打扫过了。
    但让沈娇出去总是对的，这个人，还是不能离得太近，否则就跟个荡胳膊荡腿的小猴子似的，顺杆爬。
    唰唰唰，爬得极快。
    沈娇听话地出了厨房，林奕心松口气，一边搅着锅里的面一边反思自己。
    不应该做出邀请，配合她俩的背景故事，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两碗面，没有多余的份，所以浇头都满满地盖在上面，香气四溢。
    沈娇乖乖地坐在桌前，林奕心过来的时候她想去接，林奕心轻声斥她：别动，烫。
    沈娇便只能重新坐回去。
    这是她第一次吃林奕心做的东西，味道很好。
    长得如此仙气飘飘的人，干起活来却如此地有烟火气，沈娇觉得她真是个奇迹。
    她吃一口面看一眼林奕心，林奕心吃饭倒是吃得很认真，中途手机响了声有人发消息，她便边吃饭边回消息。
    沈娇特别想说一句，别玩手机了，跟你身边的朋友说说话吧。
    但她没这个胆子，刚才厨房里的行为已经很过分了，她不能再得寸进尺。
    两人沉默地吃完一顿饭，沈娇连碗底剩的肉渣都没放过。
    林奕心收碗的时候笑着道：这么好吃吗？
    沈娇点点头，半晌也只能说出句：特别好吃。
    林奕心并不会说好吃我下次再做给你吃，她端着东西离开的时候，道：时间不早了，沈总该回家了。
    语气十分自然，丝毫没有遮掩。
    沈娇望望窗外，光线已经暗下来了，她在林奕心的新家里足足待了一下午。
    该知足了，但还是不够爽。
    沈娇默默地去拿了自己的外套穿上，换了鞋子后，站在玄关处：那我走了啊。
    林奕心在厨房里喊：稍等一下。
    沈娇被这四个字搅得心底又泛起涟漪，林奕心走到她面前，手上还湿漉漉地沾着水：我想跟沈总解释一下，我邀请您过来吃饭，没别的意思。庆功宴的时候您都不在，最近真是辛苦了。
    哦。沈娇的脸冷了下去。
    除了哦，还能说什么呢。
    门拉开又关上，屋子里属于沈娇的气息散去了。
    林奕心瘪瘪嘴，想着每次都让老板从自己家里气呼呼地离开，真是不明智的做法呢。
    短暂的休息后，又是忙碌的工作。
    《演员的修养》剩下最后两期，倒数第二期复活赛林奕心不用参加，决赛的时候会杀出一匹直通黑马，将是最大的看点。
    林奕心最近风头正盛，大家都明白，这匹黑马将会是她问鼎冠军的最大阻碍，节目组会如何选人，能不能为观众奉献一场真正的决赛厮杀，这让所有人都很期待。
    本来该是绝对保密的事情，但林奕心提前便接收到了黑马的消息，私下里加了微信发过来的，将她在演员修养里的表现评说了一番，最后总结，你真棒，我超喜欢你！非常期待咱俩的对决！
    让人震惊。
    这匹黑马叫卢曦，对于普通观众来说，并不是一个熟知的名字，但对于演员行业里的艺人来说，绝对是值得敬仰的前辈。
    卢曦出道的时候只有十岁，出演的便是国家一级导演蒋芳华的现实向作品《三一七》，她在电影里的表现纯真生动，被奉为童星演绎范本。
    后来，卢曦一边上学一边演戏，作品不多，但都是经典。那个时候国内电影产业还没有发展起来，观众少，粉丝效应微乎其微。再后来，行业发展得好了，卢曦却再没出现在公众的视线里。
    林奕心查了一下，卢曦从二十岁开始，便专注于话剧、舞台剧的表演了，当真是永远走在行业前端，努力奋斗，自强不息。
    这样一位前辈，竟然在节目录制之前，主动啪啪啪地跟她说了这么多，林奕心在摸不着头脑的同时，有些心惊肉跳。
    卢曦在话剧界也是拿过最高奖项的人，这最后一场比赛，节目组打定了注意硬碰硬。
    林奕心小心翼翼地做了回复，感谢前辈认可，前辈的作品我也很喜欢，非常期待和前辈的见面之类的。
    卢曦回了她个比心的表情包，大头熊猫人，有些沙雕。
    林奕心以为赛前的交流可能也就到这里了，没想到卢曦前辈势必要将意想不到进行到底。
    决赛采用直播的形式，现场的调度非常复杂，林奕心提前两天到了湖市，做赛前准备。
    场景棚已经搭建得差不多了，林奕心一早过去，用手机拍下照片，以便后面练习走位用。
    正拍着呢，手机里跳出一条消息，卢曦的，问她：什么时候忙完？
    林奕心瞪大了眼睛，这熟稔的话语，笃定的语气，仿佛两人是已经认识了几年并一块来参加节目的好友。
    她赶忙转头四下里去看，卢曦本人她还没见过，但模样很熟悉。
    扫了一圈，没找着人。
    手机又振动了一下。
    卢曦：
    别找了，我在机房呢。
    我跳个舞给你看。
    林奕心看向角落里的摄像头，摄像头亮着红点，转了一圈。
    林奕心一下子被逗笑了，她低头按手机：
    再等我两分钟。
    卢曦：
    好，我去b门口。
    林奕心拍完了剩下的照片，借着手机屏幕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形象，头发妆容都很整洁，没什么问题。
    她转身快速往b门走去，公众号yuria不能让前辈等太久。
    卢曦这下很好找了，她穿了套大红色的运动服，就倚在门前的柱子上。
    这身衣服并没有什么时尚设计，袖口一个大大的品牌标志，一看就是在运动品牌店随便买的。
    女星这么穿实在是太稀奇了，卢曦纯素颜，头发简单地竖着马尾，没染没烫，不戴帽子不戴口罩，就像一个素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