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长城上的王者 第263节
女王的新婚礼物?大伙纷纷靠近过来——那是一个虽精致但算不上多么非比寻常的木盒,上面装模作样地系了红丝带扎了蝴蝶结,确实被打扮成了礼物的模样。
所有人都知道来者不善,于是纷纷猜测起里面究竟来。
一个人头?装不下,再说提利尔家和黄金团也没有重要人员落入敌手。
一泡牛屎?未免太过没品,固然能恶心到河湾诸侯和黄金团诸将,却反倒能越发激起他们的愤怒和斗志来。
人群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只有玛格丽毛骨悚然地警惕起来。
她前一位夫君——蓝礼·拜拉席恩诡异的遇刺过程可还历历在目,大概率这辈子都不会从自己的脑海中消去,这回,虽然黄金团声称从狭海对面高价聘请来两名巫师,足以保护伊耿国王免遭缚影术的威胁,但这世上能置人于死地的东西,又不是只有缚影术!
她一把紧攥住身旁小伊耿的胳膊,阻止了他靠近那个盒子——也不管他其实本就没这打算。
“陛下,请您命令人群散开,再让着甲士兵带上盾牌,才去打开盒子。”她以毋庸置疑、半点也不符合她一贯温柔人设的语气建议道,“里面可能有机关或陷阱,危险!”
伊耿国王将妻子婚后的第一个建议当了回事,迅速命令侍卫队驱开人群腾出空间,再命士兵做好防护准备后再去打开木盒——婚礼参与者大部分都是统兵贵族,并无不明事理的乡野村夫,大家毕竟还记得这是在战场上,也就没失去秩序地一味往前凑热闹……有序地退让出一片地带后,让最开始端来木盒的人将手中之物放到地上,扶着盾牌将之与己隔开,绷紧神经地抽开丝带,小心翼翼地将盒盖翻起。
想象中炸出一团火球或暗器横飞的场面并没有发生,开盖者将盒内的物品拿了出来,举在手中向周围人展示:那是一个拳头大小的浑圆铁球,乌黑发亮,看分量肯定是实心,叫人完全想不出它到底有何作用。
正当人们交头接耳地开始第二轮讨论的时候,开盒之人有了新发现。
“噢,底下还压着一张纸条!”
盒内一共有四个铁球,三个在底下围成三角铺出一层,上面再在中心压了第四个。士兵接二连三地将它们全部拿出,一个接一个地在地上敲了几下确认都是实心,又把盒子也砸开确认其中并无玄机后,才望向了从中取出的那张白纸。
“上面写了什么?”年轻的伊耿国王终于发声,“高声念出来,让我们大家都听听!”
反正顶了天就是两句恶毒的诅咒或是对他出身和龙家血脉真实性的质疑,一路过来,他早已经习惯这些东西。
王者无惧言语攻讦,藏着掖着反倒显得心虚,他伊耿·坦格利安行事光明磊落,从无见不得人的丑事能作把柄,更别提今天能够齐聚在这里参加他与玛格丽婚礼的,并无摇摆不定的中间派,而都是在分析利弊后坚定地选择了站在这一边的可靠人士。
一张纸条能闹出什么事?
伊耿的想法很好,可惜士兵并不识字,只好求助地看向身边人,首相琼恩·克林顿大人见状义不容辞地走上前,接过纸条到手中,翻来覆去检查,最终确认上面只有一行内容。
他冷笑一声,将其中内容朗声念了出来:“上面写着:以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女王,七国合法统治者的名义……”狮鹫伯爵停顿一下,仿佛被后面的内容逗乐,以至于连接下来的话音都带上了笑意:“宣布这场婚姻……为非法?哈……哈哈!”
场面短暂地寂静了片刻,最初只有国王之手一人在哈哈,然后有人跟着小声笑出来,声音越变越大越变越密集,最后就连一开始没觉得好笑的人,也在周围人的带动下张嘴大笑起来。
这张装在精美盒子中压在数个铁球下的纸条,你若是把它当一回事,那确实是让人恼火和不爽到极点,可克林顿大人灵机一动,故意以嘲笑的语气来对待之,一旦带偏了现场的氛围,难堪顿时为之一空。
反正,只要己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对方!
这轰然一笑,是河湾+黄金团阵营胜券在握的笑;在这一笑之下,女王送来的这份“婚姻非法”宣言,顿时成了败犬的狂吠,徒为他们增加笑料;这一笑之后,无论艾格或丹妮莉丝再送多少盒子来、里面夹上写什么的纸条,也恶心不到他们了!
不愧是国王之手,这份急智,就算是自己也得在状态极佳的情况下才能发挥出来。
玛格丽心中暗暗赞叹,在松一口气的同时,却不知为何依然按不住心中的紧张感。
他随着同样轻声笑着的小伊耿向场中靠近过去,其他人都是围观起那张成为笑点的“婚姻非法”宣言并纷纷传阅,而她却默默地捡起了扔在一边无人问津的某颗铁球。
好重,确实绝对实心无疑,而她此刻戴着手套,就算它表面涂了什么毒药,也绝对伤害不到她。
玛格丽王后在一片哄闹中静静观察手中之物:乌黑、浑圆、锃亮,沉甸甸地透着力量感……明明什么异常也看不出,但不知为何,她就是越发不安,警觉到了连背后汗毛都要竖起来的程度。
她有着强烈但毫无缘由的直觉:手中这颗圆铁球,很可能就是“拼图”依旧残缺的那几个小小碎片之一!
情报中所说的新式攻城武器、传说中的异鬼克星——火药、眼前这颗平平无奇但艾格偏偏要送来当自己“新婚礼物”的铁球……这几者之间,必然有某种自己尚未参透的内在联系!
玛格丽意识到自己可能离最终答案仅一步之遥,但她没有……至少今天没有机会想清楚这个问题了。
因为河对岸忽然传来一阵闷雷声,不仅压过婚礼参与者们的欢声笑语,也打断了她即将理顺的思路。
……
第598章 黑水河畔(上)
春雷?
这是某些反应快者的第一想法。
每次凛冬结束进入夏季前的短暂春季里,开始升温的暖湿空气与残余寒流在激烈对抗中引发垂直对流,形成积雨云并导致万钧雷霆……
河湾地贵族们当然不会对这其中的气象原理摸得多清楚,但他们至少能从亲身经历中总结出规律:一旦开始打雷,就说明夏天快要来了。
眼下,气温虽然略微回升到了冰点上下,但打雷……
未免也太早了些吧?
犹疑和迷惑持续了不过几秒,很快他们就意识到这不是想的那回事——毕竟,打雷是绝不会伴随着四处人仰马翻的混乱和惨叫的。
……
由于君临城这个七国之都的存在,黑水河是维斯特洛最有名的河流没有之一,但实际上它无论是长度、水量、河宽都远逊于三叉戟河和曼德河,在七国之内连前三都排不进,若非占了个地处较南降水比较丰沛的优势,勉强有个水深流急的特色,恐怕连北境的几条河都压不过。
不过,即使是这么条中等河流、哪怕在凛冬的枯水期……它在守夜人产业园附近临入海口段的宽度也超过了百米,再算上柔软湿泞地面不够结实的河床泥滩、南军大营为避免遭遇弩炮和投石器威胁而远离河岸后退出的百米距离……
可以说,南军大营是完全处在北岸炮兵所装备第一代火炮有效射程外的。
然而,“有效射程”毕竟不是一个死板的物理参数,而是一个人为概念,是在对精度和威力都有所要求之下才有意义的说法,艾格眼下的目标并不是精准炮击,而是将炮弹抛射入南军大营,制造恐慌。
仅仅是这样的话,那要考虑的就不是有效,而是最大射程了。
这两者间的差距有多大?
不好一概而论,但可以举个极端点的例子:一把有效射程50米的手枪,通常使用者只会在几米十几米的距离上射击,但如果抬起三四十度角随便超空中放一枪,顺风的话,那这颗子弹飞出去击中千米之外的某个倒霉蛋也不是没可能。
考虑最大射程,那整个南军大营便完全暴露在赠地炮兵的火力范围内了。
精度?面对六七万人扎堆在一起形成的这么个超级大营,闭着眼睛也能打得中。
威力?在这个没有装甲载具没有混凝土工事的时代,千米之外飞过来的个铁球,命中时的速度再怎么强弩……不,强炮之末,也绝不是木板或铠甲能挡得住的。
艾格在拿下临冬城时军中只装备了五门火炮,在北境首府停留耽搁的那段时间,后冠镇又加急铸造一批补充到了他手中,赠地军眼下已经有了二十门火炮,能发射的十四门——另外那六门并不是坏了,而是因为炮兵不足只能闲置。眼下问题还没浮现,但如果黑墙堡转型军工厂进行得顺利,那很快“炮等人”的情况就会越发恶化。
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现在,十四门火炮的第一轮齐射制造出了不啻惊雷的沉闷轰响,十四发炮弹飞跃近千米距离无规则地分散落在了南军大营内一片方圆几百米的范围内。其中:九发落在空地上,两发射得较低击中了木制围墙,一发打翻了某个正在煮汤的铁锅,一发击中了某个帐篷把里面正在扎堆赌钱的几人吓了一大跳,还有一发打中临时马厩的屋顶将里面的几十匹军马也全惊了个遍。
由于射角较高的原因,炮弹落地后无法形成理想的“打水漂效应”而是会直接陷入泥中,一时间大营内泥渣、木屑横飞,烧开的肉汁洒得到处都是,溅伤烫伤了好几个人,而几十匹受惊的马更是牵制了大量管理人员和附近士兵的精力。
在人员如此密集的情况下,第一轮炮击过后整个大营居然无人身亡,简直可以说是幸运女神眷顾。炮弹落地制造的混乱如水面涟漪般渐渐平息,整个大营都陷入了被打懵后的寂静……除了炮弹落点附近的人惊慌失措地努力想搞清发生了什么外,大半个南军营地还完全处在对情况一无所知、仍以为这只是一声莫名巨响的状态中。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上头传令下来说这只是个意外,或是等待这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他们美好的幻想。
在一片茫然失措和反响迟钝中时,第二轮炮击响了。
这一轮炮声就不再整齐了,稀稀拉拉地分散在十几秒的时间内,第一响和最后一响间差了足足近半分钟——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并非指挥失灵,而是艾格本就下令第二发起转入急速射随意开火:十四个炮兵组间的业务水平和熟练度极端不一,若强令齐射反而会导致“短板效应”造成火力投射总量的不足,反正是看不见目标的盲射,只求打多不求打准,那便无须讲究,当成训练,尽情发挥就是。
歪打正着的是,光从予敌的心理压力上来讲,零零散散不间断的轰鸣声和冷枪冷炮,其实反倒还在一轮又一轮的齐射之上。
……
幸运女神不可能一直盯着同一个地方,大营内的人员密集度如此之高,炮弹落点也随着风速变化和炮身偏移而游移不定,当婚礼现场的木质高台也被一枚炮弹直接命中,不远处外的某名来自蜂巢城的骑士也在跑动中完美地“接”住了一枚铁球整条胳膊都被几乎打断后,人们终于从呆若木鸡……变成了魂飞魄散。
河湾大军和黄金团的士兵素质当然比不得无垢者,但也没差到稍有风吹草动就炸窝的程度,然而这么个大营内是有许多未经训练的非战斗人员,以及参与婚礼的随军家属等人存在的。
两三个人的重伤或阵亡制造出的恐慌很快伴随着非军事人员的惊慌尖叫和胡乱跑动层层扩散放大,眼见就要发展成一场恐怖的炸营,伊耿国王的首相终于反应过来,当机立断地大吼出声:“所有人,都不许动!”
“侍卫队,护送陛下和王后躲至安全处!其余人稍后有序撤离!各位带兵的大人,请立刻点齐自己的亲兵巡逻维持营内秩序,胆敢胡乱叫嚷跑动的不听劝阻杀无赦!”国王之手趁着第三轮炮响前的间隙声嘶力竭地下令,“梅斯大人,请您立刻命人传信塔利大人,让他率领河湾军移动到大营南方——散出全部斥候,严防多恩军来袭;传令兵,带话到每个猎龙弩阵地,让他们猎矛上弦,一待魔龙出现立刻发起攻击;哈利·斯崔克兰,马上集结黄金团到黑水河畔,阻止无垢者和赠地军的渡河!”
琼恩·克林顿不知道正在隆隆作响的那玩意叫什么,是某种武器还是什么巫术,他只知道:现在自己正面对一件能在黑水河北岸攻击到南岸的新威胁。
此刻,除了保护国王陛下的安全,他还面临更大的麻烦——扪心自问,如果是己方有了这么一个远程攻击手段,那他是绝不会只拿来放放空响扰乱扰乱敌人婚礼的。
女王和艾格,必然还有后续行动。
两位坦格利安间的对抗,居然丝毫程序都不走,就直接由翻脸跳到一决胜负的关键阶段!
……
第599章 黑水河畔(中)
打仗就像下棋,直到最后一场战役的最后一次战斗爆发前,指挥者的命令都对其走向起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场战争的两边是伊耿·坦格利安和丹妮莉丝·坦格利安,但今天这次对弈的双方,则是异鬼杀手、人类救星和守夜人总司令艾格·威斯特,以及鹫巢堡伯爵、克林顿家族族长,曾任丹妮莉丝父亲首相的琼恩·克林顿。
无论从名气还是胜绩上来讲,前者都碾压后者,但克林顿伯爵也有他的优势,那就是:他幸运地把一个人年轻时该犯的错全犯了个遍却没有死,历经磨难,如今已变得老练、谨慎且精明,无论对谁而言都会是个可敬和难缠的对手。
这样的人在领军,指望靠一阵炮响就把他的部队吓得土崩瓦解,无异于痴人说梦。
在意识到那声“雷响”并非天象而是敌人某种新武器的瞬间,大量思考便已经从克林顿伯爵的脑海深处喷涌而出,丰富的实战经验,让他瞬间就将一切可能的情况和危险都考虑了一遍。
在无数可能中,莫过于一种非常极端、却极有可能正在发生的情形,对己方威胁最大:北岸的女王军,不只是上阵了这种发出轰响的新武器,还已经准备好大军渡河和魔龙骑脸,甚至就连南面的多恩军都已被说服与之结盟,磨刀霍霍,准备向老对头开刀。
遭受轰击的直接伤亡,比起混乱下秩序崩坏引起踩踏事件和军纪消散、士兵溃逃被敌人衔尾追击甚至两面包夹所能造成的损失来,只能算是九牛一毛!
在安排好国王夫妇迅速离开空旷地带寻找隐蔽后,克林顿伯爵雷厉风行地指挥核心督战部队维持大营秩序、派遣黄金团严防黑水河岸、请求盟友主力戒备南方、猎龙弩准备好防空……
无数命令被大量传令兵分发送达向基层各处,在杀了几只“鸡”儆几万个“猴”后,大营的秩序迅速稳定下来,除了每隔几秒十几秒就有一枚铁球落入这一新鲜而恐怖的体验外,整支南军都进入到作战状态,开始在国王之手的指挥调动下集结运动,前往不同阵位。
仗着数倍的兵力优势,克林顿的棋子要比艾格多许多,他虽不知火炮之名,却看出了这种武器的优劣:虽然响声吓人,但数量和威力不足。
所以他的对策就是:顶住压力,不动如山。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确实是完美的破解之法,就算艾格的实心炮弹每五发就能命中一位南军士兵,他将炮弹全部打完能造成的伤亡也不过小几百,占南军总数百分之一,减员率微乎其微,完全可以硬抗。
然而,士兵虽然是指挥官的棋子,却是有思维有感情的棋子,他们不可能每个都意志坚如钢铁、视死如归。
同样是伤亡,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甚至伤敌一千自损一万所带来的士气打击,都绝比不上完全的被动挨打——己方死伤几百对面却连半根汗毛都没掉来得恐怖。
南军的新指挥部中,一场小小的争执就刚刚结束。
……
新指挥所是一顶搭在某个小土坡之后的简单帐篷,土坡的顶端有一棵枯死的大树可以略微阻拦炮弹,帐篷北壁也用厚木板临时建了一道加固用的护墙,用于抵挡飞来铁丸的攻击。此刻,包括国王、王后和一应上层领主在内的所有重要人物,皆正缩在其中,躲避来自北岸的炮火。
包括梅斯·提利尔公爵在内的许多河湾地贵族都对遭受炮击表示压力山大,纷纷建议先行撤退几里重新扎营再做打算,但克林顿知道,多恩军很可能正在南面等待己方出现失误反应,只要他们稍显软弱,便会立刻召来狂风暴雨般的围攻。
凭借国王首相这高一级身份,克林顿能够力排众议强令诸侯留在原地挨炮,但这并非毫无代价:他必须得做点什么来进行还击,才能让贵族们心甘情愿地继续听令于他。
“首相大人,河岸来报!敌军正在水边挪动船筏,准备渡河!”
“让斯崔克兰团长摆好防御阵型,沉住气,待敌人渡河到一半再发起攻击!”
“首相大人,对岸敌军并未乘船渡河,而是在用绳索连接小船,准备大量搭设浮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