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5)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她。在剑桥的那几年,是我与她最快乐的时光。
然而,这种快乐是那样的短暂。
毕业后,父亲让我进公司帮他,并帮我安排好了婚事。我既不想去管理公司,更不想与他安排的人结婚。只可惜,我当时过于天真,以为跟父母好好讲道理,她们就会理解我。
结果,换来的只有赤/裸/裸的威胁。他们用你母亲的前途、人生威胁我。你母亲她吃了多少苦才从大山里走出来,我不能自私地让沈家毁了她。
所以,我妥协了。我忍着心痛和她分手了。
我乖乖的听从了她们的安排,甚至当着所有人的面,配合的完成了婚礼。
我以为我和那个女生说好,这只是一场商业联姻,就可以相敬如宾的演她们想要的豪门夫妻。
直到婚礼当天的那个晚上,我发现我和那个女生都被人下了药,关在同一个房间里。那个时候,我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她们从来没有把我当做一个独立的人来看待,我只是她们掌间的玩偶,任由她们摆布。
听到这里,沈颂不由得咬紧了后槽牙。
正因为亲身经历过,所以,他比谁都清楚那种药的药效到底有多烈,心里便越发憎恶沈家人。
不过,沈颂并没有打断他,听他继续说道:第二日一早,我连行李都没收拾,就匆忙逃出了那个家。
那时,我也只有二十多岁,压不住情绪。被家人算计,很生气,也很是委屈,加之连日来对你母亲的思念,让我顾不上曾经对你母亲的伤害,义无反顾的奔向了她。
好在我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后,你母亲她谅解了我。
只是,从那以后,我们就走上了流亡的生活。你母亲甚至不惜辞掉了大学讲师的工作,跟着我四处奔波。
后来,经师兄帮助,我们在偏僻的嘉市定居了下来,过了几年安定的日子。也就是在那时,你母亲怀了你。
然而,好景不长。你五岁那年,沈家人又找上了门。就在我们准备带着你继续逃亡之时,大姐沈弘曼告诉我,父亲突发疾病去世了。
她说她专门找过来,只是想让我回去奔丧。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五六年了,母亲早已没有心思再去追究什么。甚至于我离开的这几年,一直是母亲在外人面前帮我兜着。母亲现在只希望我不要做不孝子,给外人留下诟病沈家的把柄。
思量了一整晚,我和你母亲选择了相信她。离开前,我再三向你们母子承诺,会早日回去。
可惜,事不由人。办完父亲的丧事,我收拾东西准备回去,情绪还不稳定的母亲拦住了我,痛哭流涕的央求我留下来。
那时,父亲刚离世,沈氏集团偌大的公司突然没有了主心骨,就像是将倾的大厦,处在风雨飘摇中,岌岌可危。
我心一软,答应她多待一段时间,帮她稳住集团的局面后再离开。只是,这一待,就是好几年时间,回去的事一拖再拖。
眼见集团步入正轨、蒸蒸日上,我下定决心,坚决要离开。可谁知,母亲却突然翻脸,她指责我为了一个女人,不顾亲情、不顾家族荣誉。
我同她讲不通道理,听着她莫须有的指责,越发心寒。就是那个时候,我对沈家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彻底破灭了,便想效仿之前的做法,不告而别。
沈弘诚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许是造化弄人,我不顾一切的冲出家门,还没有赶到机场,就、就出了车祸,一步一步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沈弘诚话音未落,沈颂忽然上前,一把抱住了他,泪水止不住地在眼眶打转,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来,声音哽咽,爸,对不起,我早该来找您的。
父亲原是丰神俊朗,现如今却消瘦的不成样子,此刻穿着厚厚的棉衣,都能隐约摸到凸起的骨头。
沈弘诚先是一怔,随即颤抖着双手回抱住了沈颂,转瞬已是泪流满面,好孩子,不哭、不哭。
沈弘诚出身豪门,学识人品样样拔尖,是所有人口中的天之骄子,可想而知,他骨子里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
三十多岁的年纪,正是一生中干事创业最好的年华,他的骄傲却尽数被摧毁,像个废人一样整日瘫在轮椅上,连生活都不能自理。
而他之所以苟延残喘至今,是因为他心底还埋藏着一个小小的心愿,离开这个人世前,他想再见他爱的人和儿子一面。
良久,无声的哽咽渐渐止息,沈弘诚悬着一颗心,小心翼翼地问:你、你母亲她还好吗?
闻言,沈颂蓦地闭上了双眼,极力压下心底阵阵袭来的痛楚,他不忍心将那样残酷的事实告诉父亲,只道:母亲她救了两个落水的小孩,被追认为见义勇为的英雄。
沈弘诚愣住了,眼泪簌簌而下,肩膀剧烈的抖动着。
沈颂将他抱得更紧了,宽慰他说:爸,我们一家人曾经说过要永远支持彼此的决定。您是最了解妈的,这是她一定会做出的选择,哪怕她早就预料到了最坏的后果,也不会后悔。
良久,沈弘诚渐渐镇定下来,他有些吃力的抹去眼泪,苦涩的笑了笑,是啊,这才是你母亲。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从来不曾变过。
自打他出了车祸,越发身不由己,想要见爱的人一面本来就是奢望。却不曾想,这样的奢望终究成了一场可望而不可即的幻梦。
不过,没关系,他想他应该很快就会去陪她了。
第71章 承烨,有你真好
出了疗养院, 沈颂一眼就看到等在那里的顾承烨,他连想都没想,快步走过去, 一把抱住了他。
顾承烨将提前准备好的外衣披在他身上,抬手将他抱得更紧了,大手放在他脑后,像哄小孩似的不断抚摸着他。
他不敢想沈颂这一路都是怎么走过来的,吃了多少苦, 内心又有多么煎熬。五岁的时候,父亲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十三岁的时候, 相依为命的母亲突然毫无预兆的离开了他,甚至还背上了那样不堪的污蔑。
沈颂将脑袋埋在顾承烨的颈窝,贪恋的蹭了蹭,他身上的体温总是那么的温暖, 那么的让人安心。
阿颂,我在,我一直都在。你要是觉得心里难受、觉得委屈, 就痛痛快快的哭出来, 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顾承烨眉头紧蹙, 像小心翼翼地捧着世间珍宝一般,声音温柔地不像话。
沈颂独自坚强了这么多年, 直面过艰辛苦难的生活、不堪的流言蜚语......他都不曾屈服过,甚至在心底筑起一层一层厚厚的铠甲,坚硬到足以抵挡任何伤害,却在顾承烨的似水温柔里一瞬破防,忍了许久的眼泪, 无声滑落。
感受到怀里的人肩膀微微颤抖着,无声滑落的泪水一点一点浸湿了自己肩头,顾承烨心疼不已,恨不得替他去承担这份难以言喻的苦楚。
以前,你也许是孤单一人,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从今往后,请你时刻谨记,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顾承烨温柔的说着情话,想要让他从痛苦中抽离出来,哪怕他只能从中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温暖,他就会不厌其烦的说下去。
以后,跟我在一起的每一天,无论再小的事情饿了、渴了、困了、累了,你都可以心安理得的跟我诉苦。我能办到的,会第一时间去做,我办不到的,也会学着去做。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再让你受一丁点儿的委屈。你可以放心的依靠我,不需要再独自坚强,阿颂,答应我,好不好?
越到后面,顾承烨的语气越像是哄小孩儿,虽然不免有些幼稚,滚烫的真心却是那样的情真意切,渐渐抚平了沈颂在心底积攒多年的苦楚和委屈。
沈颂止住了眼泪,从顾承烨怀里微微起身,专注而深情地望着他,用水洗过的漂亮眸子一寸寸描摹着他的轮廓,想要将他深深地印在心底。
他从来没想过,这辈子会遇上这样一个人,掏心掏肺的对他好,将他当做时刻需要保护的小孩子宠着爱着,有时候甚至比他还要了解自己。
承烨,有你真好。沈颂直视着他深邃的双眸,轻启嘴唇,发自内心的说。因为刚刚哭过,声音里莫名带了几分软糯的小奶音。
沈颂不经意的小动作,撩得顾承烨心绪大乱,但他还牢牢记得上次的教训,忍住没有在这个时候欺负他。
只是非常克制的抬手帮他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发丝,虽然我很感谢月老为我们牵红线,但可惜的是,他却没能让我早早遇见你。
现在这样,我已经满足了。沈颂淡淡的扬了扬嘴角,重新窝回顾承烨舒服的颈窝里,闭眼浅寐,也许是放下了悬在心里多年的巨石,他显得有些疲惫,语气慵懒,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让我再抱一会儿好不好?
顾承烨努力压住心底的情动,正人君子的说道:我是你的,你想抱多久就抱多久。
不远处,江安沉默地看着紧紧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心中隐隐泛起一丝酸涩,却没有了最开始那股强烈的不服气。
梁臻看了看沈颂和顾承烨,又偷偷瞄了江安一眼,回想起他方才忽然情绪激动的将颂哥曾经经历过的所有不好的事情一股脑儿全都倒给那位顾大少爷,直到从那位顾大少爷嘴里得到一句以后,我绝不会让他再受一丁点儿委屈,,整个人又忽然像泄了气的气球似的,沉默寡言了,直到那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小子对颂哥的感情不单纯。
正当他琢磨着这复杂的暗恋关系时,江安突然一声不吭的转身朝山下走去。
欸,梁臻下意识压低声音,快步追了上去,你怎么走了,大老远来一趟,不见颂哥了?
江安语气淡淡的,让人听不出情绪,这不都看到了,颂哥还是那个颂哥。
啊?这
走吧,我请你吃饭。既然来了大城市,就应该好好享受一下。江安打断了他,故作轻松的说。
那、哥们儿陪你整两瓶,不醉不归
*
回到顾家后,沈颂彻底冷静了下来,不论是过去发生在父亲身上、沈熹身上,还是现在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每一件事都是疑点重重。
他与顾承烨仔细梳理分析了所有事情,一致决定先从沈熹车祸这件事入手。
因为从局外人的角度来看,这两起车祸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偶然发生的意外事件,反而更像是幕后之人的惯用手段,就如同下/药这件事一样。
而且,沈熹车祸这件事,刚刚过去不久,想要重新侦查找证据,相对容易一些。
虽然想要见到沈熹,从她这个当事人身上了解更多现场的情况,有一定难度,但并非毫无办法。
翌日一早,沈颂和顾承烨又去了医院。
顾氏集团投资的私人医院,提供超高水准的医疗服务,算得上是魔都亿元俱乐部的定点医院,而沈熹就在这家医院定期接受康复治疗。
上午,沈熹的母亲冯玉梦陪她来了医院,然而,复健室里并没有医生,在这里等着她们母女的是意料之外的四个人。
玉梦。顾夫人率先走了过去,作为闺蜜,冯玉梦对她很是信任,时间紧迫,我带你去里面的房间,然后我会仔细向你解释现在的情况。
冯玉梦从微怔中回过神来,下意识看向沈熹,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沈熹平静的说道:妈妈,不用担心我,这是我跟他们商量好的。
闻言,冯玉梦便没再说什么,深深地看了沈颂一眼,随即跟着顾夫人去了里面的房间。
我答应你的,不管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沈熹首先开口。
我去见过父亲了。沈颂的语气显得很平静,让人听不出情绪。
顾承烨却下意识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闻言,沈熹微微一怔,苦涩的扯了扯嘴角,那你想知道的,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吧。我和我母亲占着所谓的妻子、婚生子的头衔,其实,我们才是......
沈颂打断了她,开门见山的说:今天,我来找你,是想仔细地了解你出车祸的事情。
沈熹并不觉得吃惊,甚至觉得当沈颂去见过父亲之后,这是他一定会做的事情。
她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恐惧和后怕,重重地点了点头,以示自己做好了准备。
见状,顾承烨向她介绍房间里那名陌生的中年男人,他是陈伯父,是今年上半年刚刚退休的老刑警,曾经破获过多起大案要案,我父亲已经托陈伯父暗中调查你与你父亲出车祸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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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夫人很了解冯玉梦,她是一个长相学识都还不错,性格却有些懦弱的女人。这些年,她也曾想过与沈弘诚离婚,放他自由,可她却始终不敢迈出那一步。
因为光是想到老夫人怒目而视的样子,她打心底就会感到害怕和恐惧,而她的娘家人还指着背靠沈家,维持家里的生意。
冯玉梦虽然性格懦弱,人却不傻,稍微一琢磨,就从顾夫人点到为止的话语里,听出沈颂准备学他父亲,走上与沈家抗衡之路,不同的是,这次有整个顾家为他撑腰。
如今看来,她的女儿也早已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
也许是受够了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也许是她从沈颂和顾家人身上看到了胜利的希望,犹豫再三,冯玉梦一咬牙决定告诉她们一件在心底埋藏多年,除了自己,再也没人知道的事情。
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因为它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严格来说,我应该算是她们的帮凶。
冯玉梦独自站在窗前,背对着所有人,视线落在遥远的虚空,脸色无端变得有些惨白。
闻言,众人皆是一愣,知道她接下来说的话,必定是极为关键的事情,因而,谁都没有说话,静静的等着她的下文。
弘诚他只知道他的婚事是一场商业联姻,结婚对象是个从没见过的女人。却不知道他虽没有见过我,我对他却早已情根深种。
说起这些,冯玉梦的嗓音都是紧绷的,他从小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在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学校里有无数女生为他着迷为他疯狂。
而我只是一个低他一届的学妹,一个平平无奇的暗恋着他的女生。
我从没想过自己的人生能与他产生交集,但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那时,沈家想在欧洲打开市场,正巧看上了我家的资源和渠道,而我父母为攀上沈家这样一棵参天大树感到兴奋不已,顺理成章的提出了联姻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