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替我来宅斗 第35节
宣王在刺杀中受了伤,太后的生辰也赶不回来,只让王妃准备了一份厚礼,托属下送到帝都。孟弗当庭召见了宣王的属下,询问道:“宣王伤的可重?”
那属下道:“回禀陛下,殿下已无大碍,大夫说再休养几月便能恢复了。”
孟弗笑道:“没事就好,让皇叔在邺城好好养伤,若是有需要,朕可以派太医过去给皇叔瞧瞧。”
属下忙道:“多谢陛下。”
孟弗不清楚李钺与这位宣王殿下的关系究竟如何,只简单问询了两句便让对方退下,继续与朝臣商议国家大事,这几日一直有人上奏说起练兵的事,昨日陛下看着奏折里提出的各种奇思妙想,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要是上奏的人在他眼前,他都能挨个去踹上一脚。
因大周自开国以来都是重文抑武,文官们插手军事也是常有之事,看到军队哪里有了问题就想要比划比划,但这些文人大都是纸上谈兵,完全不会考虑实际问题,写出来的奏疏就非常的好笑。
孟弗做不出陛下那副震怒的样子,她直接让高喜将那几封奏折在朝上读了一遍,她什么话也没有说,殿中那些对军事稍有了解的官员听着奏折里的各种异想天开的计策,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陛下没有点出这些官员们的名字,但是现在他们听到同僚们的笑声,都羞愧地低下头,竟是比被陛下骂上一顿还要让他们难受。
这里面数齐云蛟笑得最是大声,这位兵部尚书是一点都没把同僚们当外人,孟弗看了他一眼,若是让这位兵部尚书知道陛下昨日下午是怎么骂他的,此时应该就笑不出来了。
那些奏折里,也就齐云蛟写得还像点样子,但是陛下依旧能挑出许多毛病来,好在唐明启要回京,李钺打算让齐云蛟跟在唐明启身边学习一段时间。
齐云蛟乃是兵部尚书,官职并不比唐明启低,按理说要让齐云蛟向唐明启学习,齐云蛟面子多少会有点不好看,但齐云蛟完全没把这点面子上的事放在心上,他立刻向孟弗保证说:“陛下您放心,微臣一定向唐将军好好学,把这件事给您办得漂漂亮亮。”
齐大人实在太配合了,陛下昨日还交代让他回去把千字文给抄个一百遍,这下孟弗都不大忍心开口,感觉自己像是在欺负老实人。
但总归是陛下交代的,且齐云蛟那手字写得确实不大好看。
孟弗嗯了一声,在朝上没提千字文的事,只点出齐云蛟奏疏里写得不错的几处,让他下朝到紫宸殿里等着。
孟弗话音落下,魏钧安和刘长兰齐齐转头,将目光集中在这位兵部尚书的身上。
怎么回事?他们两个在陛下面前还没有争出一个高低出来,这竟然又冒出来的争宠的!
孟弗扫了他们两个一眼,叫道:“刘爱卿。”
刘长兰站出来,应道:“微臣在。”
孟弗让刘长兰配合六部早些将考绩一事早些落实下去,而魏钧安眼巴巴地等着陛下也吩咐吩咐自己,可等到退朝了,他都没等到陛下叫起自己的名字。
从前上朝的时候魏钧安是生怕被陛下点了名,一个“魏”字都能让他一哆嗦,现在看着旁人都有被陛下叫过,就自己没有,心里陡然不是滋味了。
陛下果然还是因为考绩之事对他失望了。
如今似乎是刘长兰得了陛下的看重,连带着门下省其他官员也都得意起来,这才是风水轮流转。
下朝后,刘长兰和魏钧安在宫外的小摊子前阴阳怪气了一会儿,却突然见齐云蛟从午门出来,他手里还捧着个匣子,一看就是御赐之物。
更可气的是,齐云蛟脸上的表情似乎还不是很乐意?
凭什么?得了陛下的赏赐还露出这么个表情,这个齐云蛟真是不识好歹!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讨得陛下的喜欢?
如果他们能看到齐云蛟手里抱着的其实是一套千字文,或许就不会露出这样丑陋的表情了。
太后的生辰不日就要到了,往年太后的生辰从没有正式操办过,今年怎么突然想着要办场宫宴,还邀请了许多命妇进宫,官员与其家眷们纷纷猜测这其中的深意。
不少人都觉得,陛下登基也有多年,后宫一直空置着,一个人都没有,太后会不会是想要为陛下选几位佳人入宫?
这番猜测不无道理,陛下总不能一直不娶妻啊,当年皇子们夺嫡时斗得厉害,陛下的兄弟没剩下几个,陛下想要过继他都找不到合适的。
陛下总不可能孤家寡人一辈子,他是有皇位要继承的啊。
当年他们替陛下着急,几次在朝上说起此事,结果被陛下好一顿怼,现在太后开始着急了,陛下总不可能连太后的面子也不给。
进宫的命妇们被叮嘱一定要机灵些,就算家里没有适龄女孩的,也要注意太后关注了哪家,日后多走动走动。
七月初八,太后生辰,一大早李钺便换好衣服,往皇宫去,他出侯府的时候见了谢文钊,李钺没理他,谢文钊深吸了一口气,叫道:“孟弗。”
李钺上了马车,才转过身看他,问:“有事?”
“就算你自己不想活了,也不要拖累整个侯府,”谢文钊走过来,压低了声音警告李钺说,“希望你进宫后,能谨言慎行。”
李钺白了他一眼:“管好你自己。”
他回自己家用得着谢文钊在这里叨逼叨?
谢文钊要气死了,他真想替孟弗托病,让她今天老实在侯府里待着。
孟弗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最近怎么突然好起来了,而脑子却坏了,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福祸相依吗?
麟德殿内,众人一一向太后献上寿礼,太后起初还有些兴致,到后来就觉得没劲儿了,只敷衍地笑一笑,等到礼收完了,孟弗身边的高喜才拖长了声音喊道:“开宴——”
殿中涌入数十舞姬,随着丝竹之声翩翩起舞,在众人被舞蹈吸引时,陈姑姑走过来,指了指李钺所在的方向,悄声说:“娘娘,坐在那里的就是宣平侯的夫人。”
隔得稍微有些远,太后眯了眯眼,隐约能看得出来那是一位美人。
太后小声道:“等会儿想办法叫到眼前看看。”
陈姑姑有些担忧地问:“陛下会不会不高兴?”
太后看了眼孟弗,道:“只是看看,我们又不做什么。”
她顿了顿,又道:“到时多叫几个一起过来,便看不出什么。”
孟弗坐在主座上,身边坐着太后,下面离她最近的是那位刚刚从北疆回来的爱民如子的唐将军。
唐明启今年快五十岁,他在北疆待了多年,脸上满是风霜,不过精神很好,在注意到孟弗看他的时候,唐明启立刻转过头回看了过去,孟弗一下就察觉出这位唐将军与陛下的关系非常好,这倒不奇怪,毕竟他和陛下同在北疆多年。
唐明启举杯,他先是向太后敬了一杯酒,然后对孟弗道:“来,陛下,微臣也敬您一杯。”
孟弗倒也不推辞,让高喜倒了酒,一饮而尽。
她没想到的是,唐明启只敬了太后一杯酒,敬她却敬了三杯,而且每敬一次都要换一套说辞,非常熟练,仿佛这种事经常发生在他与李钺之间。
孟弗觉得陛下的酒量应该是很不错的,如今换了身体,不知道影不影响陛下原本的酒量,所以她喝了三杯就停下。
唐明启又道:“您尝尝这个,您在信里不是嫌弃宫里的酒没滋味吗?微臣特意从北疆带来的,保证够劲儿!”
孟弗虽然没推辞,可也只是轻轻抿了一小口,然唐明启与陛下的关系可太好了,他看了一眼,道:“您就喝这么点,您这是要养小金鱼吗?”
孟弗:“……”
她道:“朕明日还要上朝,不好饮太多的酒。”
“这才三杯,您从前在北疆那可是三大坛都不够啊!”唐明启自己的酒量也还行,但稍喝一点就容易兴奋,现在就是高兴得忘乎所以了,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还能向陛下劝酒,这是何等的不易,从前都是他被陛下劝的,醉了回去还要被夫人骂上一顿,他刚才劝孟弗的那套词都是跟陛下学的。
孟弗干脆使了个眼色,让高公公偷偷把酒壶里的酒都倒了,换成白水,然后装模作样地陪着这位唐将军一醉方休,唐将军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过一会儿她便跟唐将军哥俩好起来。
李钺原本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懒洋洋地挑剔眼前的菜色,一抬眼就看到前面喝的起兴的两人。
他皱了皱眉,远远地盯着他们两个,很快就发现是唐明启在劝酒,而孟弗向来不太会拒绝人,所以唐明启敬酒,她也不推辞,然看脸色看起来还是有些勉强的。
李钺登时就有些不大高兴了,他也说不上为什么不高兴,但他这一不高兴,肯定得找个人陪着他一起不高兴,他的目光在四周搜寻了一番,很快找到了唐明启的夫人。
而上面的唐明启还在劝酒,他自己喝了一杯又一杯,孟弗很快察觉到这位唐将军不太能顾得上自己,于是之后她杯里剩下的白水加点盐都能养鲨鱼了。
李钺不知道孟弗的小动作,只觉得唐明启今天有点讨厌,他眯了眯眼,在北疆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唐明启还有这个臭毛病?
可李钺他也不想想,在北疆的时候他都是一杯接着一杯,根本不用唐明启劝,他自己一个人就能把桌上的酒坛全部给喝空,哪个还敢劝他,那都得在他张嘴前多喝几杯。
看唐明启那架势,一时半会儿好像是停不下来的,把孟弗喝坏了可怎么办?李钺总不可能跑上去让唐明启跟自己喝,他干脆抬手招来一个小太监,小太监见有命妇向自己招手人都懵了,后见高喜冲自己点了点头,才走了过去。
李钺对他吩咐了一通,小太监恍恍惚惚地走到高喜面前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高喜看了一眼还在兴头上的唐将军,又看了看李钺和唐夫人,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最后点了点头。
宴会中还有一人也在生唐明启的气,那便是唐夫人,她怒气冲冲地瞪着唐明启,然而唐明启现在太投入了,没注意到夫人带着杀气的眼神。
唐夫人心中暗骂,这个死鬼,是好长时间没人陪他喝酒了,他这一见到陛下就什么都忘了,他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看她回去怎么整治他!
不多时,一个宫女走到她的身边,唐夫人还以为可能是太后看不下去了,想让自己把唐明启给带回去,却听见她说:“唐夫人,您知道唐将军背着您偷偷藏私房钱吗?”
第42章
唐夫人听到这话第一个反应是好一个唐明启,果然背着她藏私房钱了,她就说上个月的菜钱没对上,但因为差的不算很多,她就没追问下去,这下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而第二个反应则是,这话是谁要告诉她的,这个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个小小的宫女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到自己面前提起这件事,而知道唐明启藏私房钱这件事的应该也没有几个人,陛下在与唐明启喝酒,没空派人来找她,太后不一定会知道这件事,那就只剩下一个季允了,季允派宫人来跟她说这个事干什么?难道是在报复唐明启只跟陛下喝酒,没跟他喝?
唐夫人向眼前的宫女问道:“你怎么知道?”
宫女道:“这个奴婢不能说,不过奴婢可以告诉夫人唐将军的私房钱藏在什么地方。”
唐夫人突然间好像明白对方有什么目的了,但不得不说,对方将她与唐明启的关系把握得很准确,她转头看了远处的唐明启一眼,唐明启那个憨憨还在跟陛下喝,唐夫人对宫女道:“说吧。”
宫女将太监交代自己的话重复给唐夫人听,唐夫人点点头,她倒是没想到唐明启平日里没什么脑子,在藏私房钱这件事上竟然会这么有心机,还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藏在自己梳妆柜下面的夹层里,这难道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宫女将话传到就退下了,唐夫人看了会儿唐明启,发现他根本注意不到自己,觉得没意思,又把目光放到了季允的身上。
她已经有七八分的把握确定这件事是季允要告诉的,却不知道季允为什么要这么做。
季允比李钺的年纪稍微大一点,脑子灵活,熟读兵法,当年和李钺配合默契,将来犯的异族们打得落花流水。他长得清秀,皮肤白皙,跟军营里的那群大老爷们完全不是一个样,所以被将士们戏称为“北疆一枝花”。
他为人比较斯文,虽常年待在北疆那片苦寒之地,但始终怀着一颗装满风花雪月的心,喝起酒来也是要细细品味的,跟唐明启这种牛饮的可不一样。
他好久没有见过精致的糕点,与周围的几个兄弟随便闲聊两句,就拿起筷子细细品尝起美味,他吃得正开心,突然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他多年没回北疆,现在受点关注也是情理之中,可季允就是觉得这道目光与旁人的不大一样。
他抬起头来,在众多的宾客中搜寻了一通,最后迎上唐夫人的目光,他与唐夫人也算是熟识,季允没多想,遥敬了唐夫人一杯,还对她笑了一笑。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笑将会被扣上多大的一口黑锅。
而唐明启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自己多年的心血即将要付之东流,他一边顺着孟弗的话说起自己这几年在北疆经历的种种,一边又是几壶酒下了肚。
有宫人上错酒,唐明启喝了一口,品了又品,然后皱起眉头,满脸困惑问道:“皇上,你这个酒怎么没味啊?”
高公公吓了一跳,心想这白水要是有味才出了鬼了,宫人们怎么做事的?怎么把皇上的酒送到唐将军那里了,唐将军要是知道陛下喝白水敷衍他,心里怕是要不乐意的。
高公公还想着该怎么与唐明启解释,就听到陛下一本正经地说:“宫里的酒都这样。”
“怪不得你跟我说想喝北疆的,”唐明启点点头,似乎是认同了孟弗的这番话,但他马上又反应过来,摇头道:“不对呀,我刚才喝到的都不是这个味啊,这个跟白水似的。”
孟弗倒也没有急着解释,直接让宫人将那壶酒拿到自己面前,她看得出来唐明启现在整个人似乎是处在一种似醉非醉,似醒非醒的状态当中,要敷衍过去并不是难事,甚至不需要敷衍。
孟弗道:“你是有些醉了吧。”
唐明启否认道:“不可能啊,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孟弗也没跟他争辩下去,端着一杯白水,毫不心虚地对这位大将军说:“那我再敬你一杯。”
唐将军果然立刻忘记陛下的酒水怎么没味这件事,开始新一轮的豪饮。
李钺坐在下面看得直冒火,这唐明启没完了是吧?过去在北疆的时候怎么没见他这么能喝?不会是这几年把私房钱全拿去买酒喝了吧?
他想着下一步该怎么把这事给搅黄了,总不能让他们这么喝个一直没完吧,他正要再叫个小太监过来,却见一宫女向她走过来,李钺心想这几日没进宫,这些宫人们都已经能如此体察人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