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替我来宅斗 第56节
他这一醒过来就听到高喜说自己任督二脉被打通了,陛下皱了皱眉头,颇不耐烦道:“都在这扯什么淡呢?”第59章
李钺一开口便意识到自己与孟弗换了回来,这早不换晚不换的,非要等他生了病才换回来,刚才他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还听到有人在喊苍天有眼,这不是瞎说吗!
高喜听到陛下说他们在扯淡,一时间竟感到无比的亲切,他转过头,表情谄媚问道:“皇上,您没事吧。”
李钺扫了一眼四周,问高喜:“没事,这怎么回事啊?”
怎么回事皇上不应该比他们更清楚吗?
高喜想了想,陛下可能是被雷劈得有些迷糊,他老实回答李钺:“您遇刺了,刚才天降福瑞,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李钺心想高喜是真会扯,刚才的异象多半是因为他与孟弗交换了身体。
看着周围的这些黑衣刺客们,李钺的脸上也不见什么紧张的神色,不过眼下的情形似乎比让孟弗感染风寒要严重一些,这个时候换回来也未尝不好。
黑衣人的首领见李钺被雷劈了,身上却不带任何的伤,想起刚才高喜说的那话,他不禁冷笑一声,道:“看来老天还是不长眼,狗皇帝你的命还是得我亲自来取!”
李钺抬眸看了这人,问高喜:“这谁啊?”
高喜不疾不徐地答道:“回皇上,奴婢看他用的武器是阴阳双剑,应该是江湖里被称为‘双剑大侠’的苏鹤真。”
黑衣人的头领听到这话,登时笑道:“你这太监有点眼力,可惜你们今日都要死在这里了。”
李钺根本没有理会他,只是嗯了一声,又向高喜问道:“这人很厉害?”
江湖之中使用双剑的人何其之多,但只有苏鹤真得了这个“双剑大侠”的名号,高喜答道:“在江湖众多的高手里,他能排进前三。”
李钺脸上仍不见担忧,他继续问高喜:“他是宣王的人,还是先太子的人?”
“这奴婢不知。”高喜答道。
对面的苏鹤真此时听着他们一问一答,他出离的愤怒了,他们这还闲聊上了,到底有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
他冷笑一声,双手举剑,对李钺道:“到了地府你们知道了。”
话音落下,他如同一只大鸟猛地向李钺扑来,手中双剑如同两道银色闪电,携疾风倏忽而至,他是要直取李钺的性命。
李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苏鹤真心头划过一丝疑惑,却未想太多,他只想赶紧了结了李钺的性命。
眼见苏鹤真手中的双剑将要刺向李钺的眉间,只听铮的一声,高喜竟是徒手用二指夹住了苏鹤真的剑,紧接着他转身反手将双剑向后一弹,剑身受内力作用向苏鹤真扫去。
苏鹤真被生生逼退半步,虎口处隐隐发麻,他大骇,抬头震惊问道:“你是什么人?”
高喜从怀中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到李钺的手上,随后转过身,他慢悠悠道:“奴婢司宫台内侍监,高喜。”
苏鹤真之前听说过高喜的名字,可他只知道他是李钺身边的贴身太监,一个阉人罢了,能起多大的风浪。
但现在高喜只出了一招,便让苏鹤真胆丧心惊,他行走江湖数年,还从来遇见过如此可怕的对手,高喜刚才同李钺说,苏鹤真的武功在江湖里能排到前三,但其实他遇见前三的其他两位,也未必会输。
长风又起,云层遮蔽了头顶的太阳,天空再次变得昏沉,飘下细细的雨丝,李钺拿着帕子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催促高喜道:“快点的吧。”
高喜应道:“是,陛下。”
另一边的暗卫向高喜扔来一长一短两把剑,高喜提剑上前,他走向苏鹤真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和善的微笑,然一出手,剑气凛冽,似万丈雪山崩塌而下,冰晶四溅,雪浪翻滚,夺人心魄,令人胆寒。
疾风骤雨,叶落花残,几招下来,苏鹤真手中双剑只余其一,他且战且退,完全不是高喜的对手,他此前从来没有想过皇宫内院之中竟会有如此顶尖的高手,而这个高手竟然还是个阉人!苏鹤真稍不留神,身上又被高喜刺出一道口子,鲜血喷涌而出,他哑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高喜脸上笑容依旧,苏鹤真继续道:“我想起数年前江湖上曾出现过一无名高手,他一人单挑了魔教十大高手,见过他的人说他面白无须,声音尖细,那人可是阁下?”
高喜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以长剑拦住苏鹤真的去路,短剑直接刺透他的胳膊,苏鹤真发出一声惨叫,想要举剑格挡,却被高喜踹了一脚,整个人都飞出好远。
他倒在地上,身上满是高喜刺出来的伤,转眼间将身下的土地染得一片鲜红,苏鹤真咳嗽两声,非常艰难地从地上爬起,他问高喜:“你武功高强,世间少有,为什么甘心留在这个狗皇帝身边!”
高喜心想奇了怪了,苏鹤真武功不错,不一样是为他口中的殿下卖命,干嘛还要问自己呢?至少自己的主子还是皇帝呢!
他仍不理他,转头问李钺:“陛下,可要留活口?”
李钺站在蒙蒙雨雾之中,他神情冷漠,淡然道:“不必了,杀了便是。”
不管是先太子的人,还是宣王的人,都不重要,来一个他杀一个,来两个他杀一对,他倒要看看他们的手下还有多少人。
高喜将手中短剑甩出,正中苏鹤真的心脏,苏鹤真立即毙命。
苏鹤真一死,余下的黑衣人武功虽也不弱,但比起在死人堆里摸爬滚了多年又擅长诡招的暗卫们还是差了些,半个时辰过去,暗卫们将他们全部剿杀。
这雨又下大了几分,鲜血溶进雨水里,汇成一条条小溪,在林地间奔流。
薄暮冥冥,时候不早,高喜站在李钺的身边,为他撑了把伞,向他问道:“陛下,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其他人呢?”李钺问道。
高喜回答道:“皇上您的马车受惊离开后,从骆山上面落下数块巨石,把道路阻隔,其余的人一时怕是不能赶过来。”
李钺道:“那让他们在原地等着吧,派人运些火石去把路炸开,朕先去桾山,你顺便跟朕说说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高喜便为陛下将今天的这桩刺杀仔仔细细说了一遍,但因为他们一出事他们便追着陛下来了,所以还有许多细节需要日后细查。
李钺只听了一会儿,思绪便跑到别处去了,现在孟弗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应该发现自己染了风寒,此前李钺被青萍抱怨了那么长时间他只嫌青萍烦,现在一想到会被孟弗知道自己因睡觉没关窗而生了病,心中陡然生出些许心虚。
高喜说完后,有些担心陛下要发脾气,抬眼偷偷打量了陛下一眼,却见陛下摸着微微翘起的唇角,表情很是荡漾。
这遍地的尸体还没有收拾干净,陛下露出这副样子,多少有点变态了。
高喜也跟陛下一起笑了起来。
外面下着绵绵细雨,孟弗猛地惊醒过来,她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身,睁眼环顾四周的摆设,孟弗便知道自己这是与陛下换了回来。
一瞬间,孟弗的脑中闪过无数中可怕的猜测,她希望陛下能逢凶化吉,长命百岁,像在文康十一年上元节时她写在河灯里的愿望,平安喜乐,万事顺遂,无忧无虑,可是她不知道陛下到底能不能应下这一劫。
还有另外一桩事,孟弗从庞华珍那里拿过药后,也担心自己在秋猎这几日会突然与陛下换回去,所以特意叮嘱过高公公要提醒自己吃药。
然她的计划里没有这场意外,在那闪电落下之际,她看到是高公公挡在自己的面前,她无法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现在陛下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也许一切会有新的转机,可若是高公公真有了个万一,谁来提醒陛下吃药呢?
又也许……
孟弗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敢再耽误下去,她掀开身上的被子走下床去,只是这次病得确实严重了些,她刚向前一步伸手去拿衣服,身体就晃了一下。
青萍看见了,一个箭步冲过来扶住她,对她说:“夫人您想要什么跟奴婢说一声就行了,奴婢给您拿。”
孟弗将自己的胳膊从青萍手中挣脱出来,她对青萍说:“青萍,你去后院给我牵一匹马来。”
“牵马?”青萍一脸疑惑地看着孟弗,“夫人您要做什么?”
孟弗催促她说:“别问了,快去吧。”
青萍还有些犹豫,孟弗沉声道:“你若是不去,我便自己去了。”
青萍忙道:“您别出去,我这就给您牵马来。”
她顶着雨一路小跑到候府的后堂,牵马回来后就见孟弗已经换了一身简便的衣服,头上戴着斗笠,正站在雨中,青萍立刻明白夫人是想要骑马出门的。
她一下子就急了,问孟弗:“夫人您正生病呢,要去哪里啊?就算是有事要出门,您等一等,我给您叫个马车来。”
孟弗伸手从青萍的手里抢过缰绳,她对青萍说:“来不及了,我想快些。”
青萍不解,夫人到底要到哪里去?一点都不顾及自己的身体,非要在这雨天出去。
青萍知道,夫人决定的事她向来是劝不住的,她干脆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我自己去,很快就回来。”
孟弗牵马向府外走去,刚出了霁雪院,迎面遇见花小菱,这个从前在她面前总想要讨点好处的花姨娘,此时脸上满是关切的笑意,她问道:“夫人您要去哪儿啊?你的病好了?老夫人刚才叫人找你呢!”
“有些事要办。”孟弗一边说,一边继续往前走。
花小菱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追问她:“您要办什么事啊?怎么这个天气出去?再一个这天都要晚了,明日再去吧。”
“是很重要的事。”孟弗说。
雨渐渐下得大了,即便孟弗身上套了一件防雨的油衣,里面的衣服仍是湿了许多。
今日是老侯爷的生辰,下人们忙着准备宴席,匆匆从她的身边走过,她穿过高高的月洞门,走过草木凋零的花园,见到正在张罗宴会的孙玉怜,孙玉怜看到孟弗,也笑着说道:“刚才您的父亲孟老大人来了,夫人您要先去见一面吗?”
孟弗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她对孙玉怜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孙玉怜见她牵着马,心生疑惑,稍作犹豫,也跟了过来,想看看夫人到底要干嘛去。
孟弗走过假山后面那座窄窄的石桥,走过池塘旁边泛着青色的卵石路,许多枯黄的叶子被雨打落,铺了一地,她很快来到前院,曲寒烟正在这里撑伞观赏枯荷,这位从前在她面前总是端着一副冷傲面孔的曲姨娘,此时一见了她便露出惊喜的表情,她眼睛亮晶晶地问孟弗:“夫人,您要骑马出去玩吗?能带我一起走吗?”
雨天纵马,这一听就是很有江湖侠气的事。
孟弗又一次摇了头,不知陛下做了什么,这位青楼出身的姨娘看起来倒是比往日里可爱了许多。
侯府的大门就在眼前了,天色昏沉,疾风横雨,金色的门钉被大雨冲洗,那朱红的大门静静矗立在那里,像是一头会吃人的怪兽,又像是一座巨大而沉重的血碑。
孟弗牵马走出侯府的大门。
谢文钊从后面追上来,对孟弗叫道:“孟弗,这大雨天的你要去哪里?你身为侯府夫人不操持内务也就罢了,眼下你竟是连露一面都不愿意?宾客们都在等你知不知道?”
他本不想来找孟弗的,只是刚刚孟雁行开了口,他不得不来,他对孟弗道:“你父亲已经来了,他想要见你一面,你快跟我回去吧。”
孙玉怜连忙跟着谢文钊一起劝道:“是啊,夫人,有什么事不能等等再做?不行的话您吩咐下人,让下人去办就好了。”
她刚说完,有下人从府里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对孟弗道:“夫人夫人,老侯爷催您快点过去呢。”
所有人都在等孟弗退步,谢文钊本来担心自己来找孟弗会迎来孟弗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但今日的孟弗不知为何有些沉默,谢文钊顿时来了劲儿,像是要把前些时候在孟弗面前受到的屈辱全都发泄出去,他怒道:“孟弗,你还在等什么啊?你是侯府夫人,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你都不出面,像什么话!”
孟弗握着缰绳仍是不说话。
谢文钊继续道:“你若是病了也就罢了,可你没病,还想骑马,你现在就这么走了,让两家的父母怎么看?让满座宾客怎么看?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侯府的面子都要被你丢光了!”
谢文钊刚说完,又有下人急匆匆跑过来,对孟弗道:“夫人您怎么还不回去,孟大人都等急了。”
“夫人快回去吧,天都快黑了,这马上就要开宴了。”
“这么多人在等您,您怎么能这个时候出去呢?”
“夫人,就算你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也稍微顾及些侯府的脸面,来的宾客都是老侯爷的好友,您作为当家主母这个时候出去,这不合适啊!”
“夫人,您就委屈委屈,不管有什么急事,都先放一放,先把老侯爷的生辰过了。”
许多许多人的声音杂糅在一起,孟弗有些恍惚了,她仿佛看到无数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围在她的周围,用失望的目光指责她,用刻薄的话语讥讽她,她看到从侯府的大门里伸出一根长长的绳索,那绳索一下套在了她的脖子上,正拼命将她往侯府里拉。
一切回到原本的位置了,她是孟雁行的女儿,是宣平侯的正妻,今日是宣平候府老侯爷的生辰,她该尽她自己的责任,为所有宾客准备一场其乐融融的宴会。
银色的闪电划过昏暗的天空,深色的油衣被风吹起,飒飒作响,鬓前的发丝被雨水打湿,贴在脸上,孟弗抬起头,望向天空,云层间隙里,有一豆天光若隐若现。
她其实只是孟弗啊。
她既然可以有勇气去承受这份无尽的痛苦,为什么还不能挣脱这些枷锁呢?那不会比眼下更让她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