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0)
就像他一样。陶可的怒气并没有因为这一句解释消减多少,反而像泼了桶油,烧得更盛了:昨天晚上他也过去了?
嗯。
你们两个面基他凑什么热闹?那种时候他又想找事打架了?陶可忽然一把抓住禇临的手臂,目光灼灼,你跟我说实话,昨晚湖心亭里边跟小陛下一起共进烛光晚餐的人是你,还是他?
禇临:
禇临久久无言,神色中饱含着深深的无奈。
陶可却更气了:还真是我说的那样?
禇临不明白陶可的脑回路怎么能偏到那里去,正要说清,倏然间一道闪电在脑海里闪现。
他猛地发觉,陶可跟之前的他,也没什么区别。
细雪下了两阵,一学期最后的期末考试在即,十三中学子再次抛弃了论坛,开始紧锣密鼓地复习。
二班内,学习委员凌致强调:家人们!今年冬天比较短,期中考后边的那次月考已经取消了,所以按照惯例,这次期末成绩占下次分班成绩的百分之五十!
元旦过去很久了,都收收心开始复习了!尤其是坐在后边成天通宵打游戏,上课给老师行五体投地大礼的那几个,该支棱起来了!不然明年分班就从实验班分出去了!
讲台激情动员后,班内本就肃然的学风更为紧张。
左左最近通宵游戏上了瘾,白天上课时两腿牢牢扎根地面,一小鸡啄米后额头牢牢印在课桌上,两手也撑在课桌上,是后排大军中五体投地大礼最标准的一位。
结果平时测验直接滑铁卢,跌破水准。
这天下课,左左双手捧着一大摞诚意,窜到了姜予年桌前,两眼泪汪汪地奉上,情真意切喊:年哥!
救救弟弟!
我已经在滑出实验班第一梯队里边了,江湖救急啊啊啊啊!
像是最虔诚的教徒看见佛腿。
姜予年正左手支着下巴顺着窗户向外远眺,视线凝在一个点上,那里仿佛还印着便利贴的贴痕。听到这狼哭鬼号,他骤然回了神,扭头慢慢转向左左。
他的目光扫了几眼书脊,一看就知道是左左这些日子以来花了心思搜集的新印习题册。
真是洗心革面要学习?
真的!顶真顶真!
不去带妹子上分了?
不去了真不去了!
姜予年下巴了下桌面:放那儿吧。
年哥!我的在世活菩萨啊!左左开始抹脸。
姜予年:消停点。
他嚎出的动静不小,韩举、秦城等人都暗地里观察事态发展,一见姜予年宝贝似的把习题册抱到桌洞里,接着拿出纸笔开始制定复习计划,也不再假寐了。
秦城显然是知情人,从前桌冒出头来:左左自制力可真强,没在那一声声左哥里边迷失自我。
我艹,年哥刚同意给我临时开小灶,你别给我上眼药。
另一头,韩举也从桌子底下钻出,手捧着几册刚从座椅下边的整理箱中取出的土特产,笑得一脸和善:这是我哥转学那会儿给我带的邻市土特产,既然小左也开始一心向学了,哥哥们自然得鼎力相助。
来,收好了。
左左一脸天要亡我。
姜予年刚才问了,左左主要是最近学的内容没能跟上,他把涉及这部分的基础和拔高的教辅和笔记都取出来,翻到相应页数平摊在桌上。
秦城很给面子地让了座位,左左一屁股坐在姜予年的前桌,握笔低头,顺着姜予年所指的方向看。
姜予年低眸盯着这些字迹整理得格外规整、很多题根本没必要记录在上边的笔记本,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儿才道:我们先把这边过一遍。
他修长的手指尖是一杆走珠笔,用笔帽那一端点了点笔记。
好嘞!左左积极应声,像是察觉到什么,鼻翼翕动,年哥,你这笔记本上的橙味儿可真好闻。
啊!这就是知识的芳香吗?
第28章 爬山
清新的甜橙味若有似无, 姜予年正捏着笔写公式的手一顿,面无表情抬起头来。
左左一无所觉,一脸稀奇地盯着那笔记本看, 正要翻页, 下一秒笔记本便被人抽走。
咦?
正在喝水的韩举:噗。
韩举咳嗽出声, 注意到姜予年瞟来的眼刀,艰难地捂嘴, 克制着小声咳嗽:水、水里有点酸,不好意思哈。
年哥,别拿走啊,我还没看完呢, 我去!正说着你还给收起来了?这笔记本不就香了点儿,我有啥看不得的。
左左一脸愤愤不平,嘴可劲儿地叨叨。
韩举全程见他哥利落地将笔记本抽走, 塞进桌洞里,抹了抹嘴角, 面上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眸子一转, 与旁边的秦城对了个眼神。
姜予年另找出一本教辅,神色如常:看这本,跟你情况更适合一点。
左左将信将疑点点头:可是我看刚才那笔记记得挺全的。
姜予年垂眸看他不说话, 左左缩了缩脖子:当然了,没这个全,还是年哥想得周到, 谢谢年哥今天给我补课。
只是等左左将那本教辅翻开,不死心似的脑袋凑过去,鼻子翕动几下, 又暗自失望地拉开了距离。
刚才那个味道还挺好闻的。
姜予年注意到他这点小动作,不知道怎么,心里竟有点奇异的爽快。
他清了清嗓,等左左的注意力被拉过来,便言简意赅地从头至尾给人梳理,顺带指出重难点。
一只手捏着笔,另一手则是缓缓探进桌洞,指尖摁住笔记本,往里边怼了怼。
周六清晨,天色一片漆黑,唯有繁星点缀在夜幕上,挥洒出点点星光。
将近六点时分,一行人在城郊不远处的一座小山的山脚处汇合。
哈起得太早,韩举打了个哈欠,手掩在嘴唇前,声音有点闷,人都到齐了吧?
有人开了手电筒,调整角度一一照过,明亮的白光在照到清瘦高挑的青年时顿了顿,随即挪开,秦城点头道:都齐了。
姜予年一挥手:人齐了就走吧,这个时间点上去刚刚好。
一群人欢呼一声,沿着蜿蜒盘环而上的路径,往山上行去。
最近学习压力比较大,不乏有狠命抱佛脚,抱到神志恍惚的。韩举便提议周五放了假,出来爬山看日出放松一下。
正好因为期末考试在即,他们有一阵没有出来聚聚了。
当然,这不乏一点私心在里边。
途中,左左一脸兴奋地高举拳头:冲冲冲!我们是冠军!
陶可也振奋异常:冲啊!
左左扯着陶可就往山顶上冲,他们雄赳赳,气昂昂,誓要做第一个登上山头的人。
韩举和秦城也爬得很快,仅次于前边两人,秦城往后瞥了一眼,压低声问:你叫禇临还有陶可也来做什么?
没等闷头往上爬的韩举出声,秦城不可置信道:你不会想撮合他们两个吧?你明知道年哥对抱抱小熊那事还没有放下,毕竟一年多的时间啊,他难保不会昏头。你
韩举开着手电筒看前路,闻言不免失笑:那你觉得他们现在这种拧巴的状况就很好了?
我反而觉得不如说开了好,这么一直僵着也不是个事,不管结果怎么样。
姜予年漫不经心坠在队伍最后,他有点没睡醒,走路也不快,一只耳朵里边塞了个蓝牙耳机。
略显惺忪的睡眼看向手机屏幕,他指尖往下划动,挑顺耳的歌曲,加进临时的播放列表。
等到终于挑完了,姜予年随手将手机塞进口袋里边,打开了一直勾着线圈拎在手中的手电筒。
手电筒向前放射出一道有些刺眼的白光,姜予年看到前边不远处有一道熟悉的高挑身影,闲适勾起的唇角缓缓凝住。
这是禇临?
他怎么在这?
自从元旦晚会那场乌龙之后,姜予年再没在青坛上发一句话,他像是有了什么ptsd,连在青坛上刷题都觉得不香了,总会回忆起一年来和抱抱小熊的点点滴滴,随后心里边就是一阵躁。
他现在碰到禇临全凭偶遇,潜意识地觉得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太过羞耻。
只是每一次远远看见,姜予年总会第一时间注意到对方,注意力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
禇临这个名字,逐渐成为他秘而不宣的秘密。
但这些日子以来,两人都默契地向生疏的方向走。猝然发现一同爬山看日出的人里有禇临,姜予年有点反应不过来。
山路有些窄,如果加速的话肯定要从禇临的身旁经过。
姜予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速度,慢腾腾地走。
姜予年正视前方,难免将禇临也包容在视野里。
于是他走着走着,便觉出点儿不对劲来。
他怎么觉得禇临的步履不是很对劲,一脚深一脚浅,走得越来越慢,时不时还踉跄一下。
冬日的冷风像是淬了冰,不饶人似的顺着人的衣领往里钻,每在身旁刮卷一次,都让人更冷一分,也更清醒。
只是当脑袋沉到一定程度,即便是冷风嗖嗖地刮动,也只觉凉意一层一层地累积,但总是隔了一层。
相反,额头的热与沉重,反而愈发清晰。
禇临一手摁在自己的额头上,顿了会儿脚步,定睛一看,距离山顶不算太远了,强打起精神,接着走。
手电筒的光线斜斜往前照着,白光里前路变得有些模糊,至于脚下的路更是无暇看清。
男生的鞋突然撞上一颗在山道上匍匐已久的小石头,本就不稳的身形摇摇欲坠。
禇临的瞳孔瞬时略略张大。
就在这时,熟悉的气息扑来,温热,携着说不出的一点香味,很好闻。
劲瘦的腰身与左臂,各被一只手牢牢攥住,那力道很大,死死地钳制住即将倒下的青年。
禇临有几分失神。
姜予年稳稳将人拦腰截住,避免从山腰上滚落,不管是往山下滚,还是往山路外边栽倒,都很危险。
等到怀里边的人逐渐往下坠了坠,姜予年窒住的喘息方才继续。
他是看人即将倒下,下意识地跑来的,呼吸急促,胸膛里边的心跳声震耳。
姜予年低头,语气没什么温度:不知道看路?
说着,他撒手将人松开,没想到那手刚松了力道离开,下一秒青年便往他身上软倒,彻彻底底地扑了个满怀。
第29章 背你
姜予年愣住。
青年的身形受重力与惯性支配, 往他身上倾来,额头抵在他的肩上。
禇临,察觉到人往底下倒, 姜予年只得再次伸手扶住禇临的肩膀, 能站稳吗?
一小阵寒风吹过, 风声簌簌刮过耳边,周围一片静默。
姜予年意识到不对劲, 手电筒的白光笼在青年身上,他垂眸去看。
青年那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杏眼,此时迷迷瞪瞪地半阖着,一层雾般的水汽浮在微眯的双眼, 额上覆了层汗,脸颊透着不正常的红。
手电筒扎进青年宽大的口袋里边,姜予年单手扶着他肩, 腾出一只手来,落在禇临的额头。
入手一片滚烫。
怀中的青年身上仿佛带着源源不断的热度, 呼吸间也是,一阵阵热气喷洒在姜予年的脖颈, 姜予年不觉偏开了头。
他将禇临拉开了点,注视着对方一阵无言后,才问:能听见我说话吗?
禇临没应, 姜予年又说:行啊你,都烧成这个糊涂样了还想往上走。这样,我先送你下山。
姜予年抬眸往山上望了一眼, 他们脱离了队伍很远,此时已经看不到韩举等人的身影了。
我这就给他们发消息,你还能走吗?
禇临摇摇头, 没等姜予年接着说什么,他的脑袋又垂下来,细软的碎发拂过姜予年左侧的脖颈,带起一阵令人心颤的痒意。
一贯冷然的声线沙哑,模糊不清地嘟囔道:不、下山。
你这是撒娇呢?姜予年别过脸去,青年的碎发从他下巴上轻轻拂过,带起一阵窜了电似的痒意,撒娇也没用,我不吃你这套。
禇临和抱抱小熊终究是两个概念。
边说着,禇临的手摸索着扯住姜予年的袖子,轻轻拽了两下。
不不下山,和小陛下去看日出。
他这一句话说得含糊,像是半梦半醒间无意识的低喃,撒娇似的,拿软软的猫爪垫在人心上撩拨。
他们距离太近了,近得呼吸交织在一处,他这一句姜予年听了个完完全全。
和小陛下看日出?
姜予年瞳孔默然扩大,长身立在原地,禇临与他贴近,脑袋搭在他肩头,手则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扯他衣袖。
还伴随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小声嘟囔。
小陛下
日出
姜予年深吸口气,两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五指缓缓收紧,末了强硬地再次将人拉开。
走,跟我下山。
姜予年扶着他,使了些力道,强行带着人要往下走,不料禇临仿佛脚下生根,压根儿就不带动的。
日出
姜予年头都大了,他沉眸凝视禇临,脑海里想着究竟该怎么把这祖宗给弄下去。
而禇临意识陷在一片混沌里,烧得厉害,脸颊埋在姜予年肩窝的同时,一直扯在衣角的手也收了回来,那手
落在了姜予年的腰侧。
想和小陛下一起看日出,很久了。又是一声贴着耳际的轻声呢喃。
姜予年脑海里轰地一声,理智的某根弦啪地断了。
他将禇临再一次从肩头揪出来,单手揽着青年瘦削的肩,确保对方站稳不至于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