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唐时苏之前就观察到，唐云帆拿过几次这个黑色的玉石项链，不像是无聊时的随手把玩，更像是他心里一跳，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
    在科技发达的时代，就算是通讯，也只要手机就可以了。
    唐云帆发现他出来，站了起来，对他说：回家吧。
    回家。
    他注意到眼前的人放缓了脚步。
    明明是很平常的举动，在这细微之中，却摇乱了他的心神。
    回去的时候，已经到傍晚了，车窗外闪过一片片的云霞，瑰丽得像油画上的大胆色彩。
    司机又开始了说话：小苏啊，我刚打电话给你妈听得出来她很着急，你回去跟她解释一下吧。
    好的，谢谢周叔。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唐时苏恬静的面孔，忍不住心疼，这么乖的孩子
    但他毕竟是个外人，不好说些什么。
    刚回到家，唐云帆就看到了杨婉秀，她像早在玄关门口等着，在门开一瞬紧盯着唐云帆，眼神凌厉。
    她认为唐时苏的伤是他作弄的，毕竟他一直针对她的儿子。
    但她还是克制住了情绪，着急的眼神转到唐时苏身上。
    她说：时苏，你怎么样？
    唐云帆直接绕过他进到客厅，唐政鸣坐在沙发上，见着他说了声：就等你们吃饭了。
    平时做饭的阿姨这个点都离开的，但因为他们今天比较晚回来，也跟着拖了些时间。
    他们四人坐在宽大的桌子前，各自安静吃着饭，吃到一半，唐政鸣开了口，时苏，你的伤怎么样？
    唐时苏柔和地说：只是扭伤了，医生说休息一星期就好了。
    唐云帆见缝插针开口：你只是想躲过军训吧？想偷懒就直说。
    唐时苏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筷子，为什么唐云帆对他的态度时好时坏，他原还以为是他自作多情了吗。
    他呼吸有些不畅，听到唐政鸣训斥唐云帆：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弟弟都受伤了，还有没有礼貌？
    一般唐政鸣训斥唐云帆时候杨婉秀都会劝一劝，但这次她保持了沉默。
    我从没说过我有礼貌吧？你不要把自己的意愿加到我身上。唐云帆露出讽刺的笑容：那对不起啊，我妈没有教会我礼貌，你能不能多担待一点？
    气氛突然下降至了冰点，唐政鸣被气得说不出话，手指按着眉心。
    他们一家怎么就这样了呢？
    大概是一年前，他原来的妻子因病去世，给了唐云帆半年多缓解情绪的时间，然后他把杨婉秀接到家里，连带着的还有她的儿子唐时苏。
    但他们来了后，这几个月唐云帆处处针对，还经常晚上出去鬼混，他也因为内心愧疚所以多以容忍唐云帆。
    但大人的耐心总有限度的，他多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像唐时苏那样懂事。
    见没人说话，唐云帆说：我吃饱了，先上楼了。
    云帆。杨婉秀叫住了他，漂亮的眼睛泛红。
    唐云帆站着等她说话。
    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这个家总得要有个女人打理一切，我不求你能叫我一声妈，但也给我点尊重好吗？
    杨婉秀长得很好看，说起这话来真的直戳人心窝子，唐云帆清楚她的杀伤力对男人有多大，如果他不是知道剧情，可能也被她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欺骗。
    唐时苏：妈，别说了。
    唐云帆没想到唐时苏也掺和进来，他丝毫没给杨婉秀面子：杨阿姨，你刚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啊，不是暂住我们家吗？
    他话刚出，杨婉秀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她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时间，唐云帆还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这顿饭吃得极其不愉快，但唐云帆心里没有特别的感觉，不过是按照人设在说话而已。
    他毕竟不是原来的唐云帆。
    上楼他洗了个澡，又趴在床上打了几个小时游戏。
    肚子突然叫了一声。
    唐云帆：
    他饿了，本来中午就被沈曜恶心得没吃多少饭，晚饭又被唐政鸣给搅散了。
    于是开门、下楼、觅食。
    楼下的灯竟然还是开着的，唐云帆也没想着要去打招呼，怕又生出事情。
    然后，他到一楼要去厨房时候听到杨婉秀的声音：时苏性子谨慎，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从楼梯上摔下来，肯定是有人弄的。
    唐政鸣语气不悦：你的意思是云帆害时苏从楼梯摔下来？
    杨婉秀声音弱了些，时苏是我的骨肉，伤在他身上痛在我心里，之前云帆一直命令他做事
    她话里话外，指明就是唐云帆做的。
    这份怀疑确实也不奇怪，毕竟唐云帆针对唐时苏所有人都看得见。
    云帆虽然顽皮，但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唐政鸣话音落下后，杨婉秀沉默了几秒。
    政鸣，有些话我一直藏在心里，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对时苏来说一点都不公平。
    我在时苏十岁那年让他改姓为唐，就是想着能和你亲近一点，初中时候，他每次考试都能拿年级第一，奖牌拿了一大堆，但他一开学就和云帆一个班，这些都是你安排的
    杨婉秀的声音带着哽咽，但其中的意思唐云帆听明白了。
    他现在的班级不是好的班，因为开学前有个开学考，他成绩自然分到较差的那种班级里。
    但唐时苏不一样，他的成绩很好，会和他分到一个班级里，就是唐政鸣的安排了。
    怪不得高一二十几个班，他们还能碰到一起。
    唐政鸣：你也知道云帆的
    唐云帆不想听下去了，转过脸的时候却看到侧边站着的少年，他刚好站在客厅和厨房通道的夹角里，手里拿着一杯水，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少年也看到了他。
    眼神依旧平静，没有对自己不公遭遇露出怨愤的表情。
    更确切的说是麻木的习惯。
    但他没想到，唐时苏会朝他走来，对着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两人开口：我是自己摔的，哥还背我去了医院。
    唐云帆手指抖了个激灵。
    沙发上坐着的两个大人失了形象地迅速转过头，震惊看着他们。
    *
    作者有话要说：
    第5章 冤家路窄
    倒、倒不必替他解释。
    同时，他也在心底感叹了下，唐时苏还真是善良。
    他成绩这么好，因为随他分配到差的班，竟然只字不提，反而替他辩解。
    可是，他不知道他根本就不在乎。
    你们唐政鸣变换脸色，刻意维持着威严：偷听我们说话？
    没有，我只是跟哥下来倒水，没有听到什么。唐时苏手上还有水杯。
    唐云帆发现他骗人还挺真实的，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
    杨婉秀还有惊疑，什么时候她儿子和唐云帆关系这么好了？
    她的心思转变，却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
    杨婉秀说：倒好水就上楼吧。
    你们早点休息，我和政鸣还有话说。
    唐云帆没捞着食物又得上楼，实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直接把唐时苏当做透明人，回房后刷手机。
    他不饿他不饿
    唐时苏不关他的事不关他事
    自我催眠了两遍后，他打算开游戏了，门却突然被敲响。
    除了早上时间，平日里除了唐时苏也没有别人会敲他的门，但唐时苏过来一般都是叫他做事。
    可今晚他没有叫他做事情。
    进。
    门开了，唐时苏站在门外。
    哥。
    他脚扭伤，走得很慢。
    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走近了后，唐云帆看到是蛋糕。
    做饭的阿姨怕他们两个晚上饿，经常会准备些蛋糕什么的放在冰箱里。
    他刚才下去的目标也是想拿蛋糕。
    唐时苏另一只手握着杯子，是刚刚在楼下拿着的。
    他还以为是唐时苏想喝水。
    唐时苏熟练地把蛋糕、杯子放在桌上，解释道：我看你晚上没吃什么饭，又和唐叔叔闹了别扭，就给你拿了之前你吃的蛋糕还有温水。
    唐云帆不出声，静静看着唐时苏。
    系统声音突然出现：［他只是目标人物，你不该同情］
    唐云帆：［闭嘴。］
    系统闪过微弱的电流声。
    他把要登录游戏的手机丢到桌上，沉声说：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是想讨好我？你就不恨我？明明你听到了那些话。
    唐时苏却说了他意料之外的回答：我其实知道的，这些都是唐叔叔决定，他有他的道理。
    哪怕这个道理对你并不公平？
    唐云帆想问，却没有问。
    系统又响起微弱电流声，本想提醒走向不对的程序与之前唐云帆说闭嘴的命令冲突，导致无法识别出声。
    唐云帆觉得他太乖巧了，无论是隐瞒受伤原因、还是脚伤了后还下去给他拿蛋糕，都让他狠不下心来。
    唐时苏的性格完全克他。
    唐云帆无奈：你坐下吧。
    这是第一次留他坐下来，唐时苏坐在沙发上，眼睛巴巴看着他。
    唐云帆拿起了蛋糕，翘着二郎腿，边吃边说话：我今天中午会帮你，完全是因为你现在住在我家里，你丢人也是丢的唐家脸面。
    他这话其实有漏洞，学校里没几人知道他是唐时苏的哥哥，更不知道他们住在一起。
    他的思维是跟着剧情里的唐时苏走的，而眼前的唐时苏并不这样想。
    唐时苏想的是，唐云帆矛盾的地方他暂时可以放弃思考，但他现在清楚的是，唐云帆绝对不是嘴上说的那样讨厌他，无论如何想，他都觉得唐云帆是对他好的。
    这样就足够了。
    唐时苏说：谢谢哥帮我。
    唐云帆快速吃完蛋糕后，唇旁不小心沾了点奶油，他自己还没意识到，一脸不屑说：没有下次了。
    唐时苏视线不由自主被白色奶油吸引，以至于唐云帆的话都没及时反应过来。
    你在发什么呆？夹带着不悦的声音骤然靠近，唐时苏鼻尖嗅到了沐浴乳的清爽香味，那白色的奶油一晃出现在他很近的地方。
    唐时苏：我
    他平日转动极快的脑子像卡壳了，话都说不利索，眼神赶紧移开，又觉得太明显后移回来。
    不好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加速，甚至觉得唐云帆身上的沐浴乳香都变成了蛋糕的香甜味道。
    哥，你嘴角有奶油。
    唐云帆皱了下眉，下意识舔掉了。
    然后，他看到便宜弟弟脸色突然就红了。
    唐云帆：？？？
    接着几天军训，唐时苏都不能运动，经常地坐在一旁的大树底下，看着别人训练。
    准确来说，他是看着唐云帆训练。
    唐云帆本来就身高腿长，军训服穿在他身上十分合适，健康的肤色被太阳暴晒之后更深了些，面无表情样子有种难驯的魅力。
    他和身边一群稚嫩的学生很不同，外表虽是少年青涩的轮廓，但底子里却散发着成熟的气质，矛盾又神秘，让人又怕又想接近了解。
    许多人偷偷瞄他，他丝毫都没感觉到。
    而他是他的弟弟。
    以往心底一直排斥的尴尬身份，在这一刻突然减轻，因为是唐云帆的弟弟，所以他可以靠近他，和他一起上下学，甚至得到他的注意和保护。
    情不自禁的喜悦在他心底绽开。
    有了对比后，沈曜的存在就令他越发的反感，这种反感很大的层面是沈曜想要伤害唐云帆。
    沈曜却不知道他的情绪，走到他旁边说话：我听说是你帮了唐云帆。
    还有人告诉我，你和唐云帆上学放学坐着的是同一辆车，你们是兄弟吧，真是兄弟情深？
    他得意像是恩赐：这样吧，你跟我出去玩一玩，我就放过你们怎么样？
    他说的玩，不是字面上的玩。
    唐时苏盯着他：你还想动手。
    沈曜不掩饰地说：我记性好，你哥说的话我现在还记得。
    说到你哥，你生气了？
    唐时苏捏紧拳头，恢复平静的面色：去哪里玩，玩什么？
    沈曜以为他是妥协了，心想着也没什么了不起，于是随口提了两个夜店名字，暧昧看着他。
    唐时苏默默记下，然后说：我脚受伤了，现在不能出去。
    沈曜：肯定是军训后去，现在哪有时间。
    唐时苏料定他会这样说，但这些时间也已经够他了解清楚沈曜，且做一个计划。
    他琥珀色的眼底有暗色浮动，面上依然是温和的模样：那到时候我脚伤好了后，你再找我，你有联系方式吗？
    不过如此。
    沈曜顿时觉得征服挑战少了乐趣，他直接掏出手机，示意：加微信吧。
    唐时苏：我手机在课室里，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就可以了。
    沈曜知道军训时候不给带手机，只是他是例外，没人管他。
    他念了串数字，唐时苏说记住了。
    你记性不错。
    他落下话音，下课铃就响了，沈曜还想说些什么，就看到旁边的唐时苏站了起来。
    他注意到一个细节。
    唐时苏买了瓶矿泉水，他以为是唐时苏自己喝的，但没想到他拿着那瓶水走到了休息的唐云帆面前，把水递了过去。
    唐云帆面色有点不耐烦，可还是接过了水，拧开瓶盖喝了。
    他总觉得这对兄弟相处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