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
苏蔼望向蹲在自己旁边的这个男生。他穿着校服,薄薄的衬衫里边还套了件很薄的连帽卫衣,裤子是灰色的束脚裤,一双黄色海绵宝宝的长袜子,花里胡哨的帆布鞋。
明明是干净清爽的校服,他愣是穿出了嘻哈风。
他戴着帽子,露出尖尖的半截下巴,感觉到苏蔼在看他,他扭过头,揭下帽子,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你好苏蔼,他笑完,飞快把笑收了回去,然后从花坛上跳下来,我支持画画。
众人:.....
卢萌平扒着黑板,不行,陈肴你是二班的,你肯定帮着二班说话,我们要写字!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争执最开始的地方。
苏蔼却看着陈肴的背影,有些出神。
他脑海里只有跟原身有关的最主要的几个人,几段剧情。
除了贯穿原身整个人生的顾羿,还有一个人,也非常重要,是这个人的存在,让原身开始思考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最后选择奋起考研。
陈肴是原身最好的朋友。
他成绩很好,考上了京大,回来看原身,发现对方几乎已经成了依附于顾羿而活的菟丝花。
他大骂了原身一顿,离开申城,回到了学校。
原身以为两人的关系决裂了,但陈肴还没有放弃原身,从京城到处找原身专业的考研书籍考研资料。
他死在原身被溺死的前一天。
死在顾羿看见录取通知书后两个小时。
京城那天很大的雨,他听见原身考上了申大的研究生,拖着行李箱要赶回申城为原身庆祝,在去机场的路上,陈肴乘坐的出租车跟一个酒驾的货车司机相撞。
苏蔼发了很久的呆,久到等他回过神,他们已经决定好了是写字还是画画。
有人在看你。苏蔼的肩膀被陈肴撞了一下。
苏蔼抬眼,第一眼看见的是陈肴耳垂上上的猫猫头耳钉,闪闪发亮,和他嘴上的唇彩一样亮。
陈肴发现苏蔼在打量自己,皱眉,怎么?没见过母零?
苏蔼十分诚实地摇了摇头。
苏蔼记起,陈肴在书里,感情路也十分不顺利,因为长得好看,打扮又放得开,接触到的人,没几个是想正儿八经谈恋爱的。
除了原身的父母,陈肴是这本书里,苏蔼唯一需要保护的人,原身亏欠了他很多。
但周围人可不知道苏蔼心里想了这许多,卢萌平见陈肴叫不动苏蔼,自己亲自上。
苏蔼,同桌儿,你抬头看看,阳台上那是谁?
他嗓子捏得尖尖的,生怕其他人听不见似的。
苏蔼不想看,反正这群人也不会拿除了顾羿以外的人起哄。
但陈肴十分热情地揽着苏蔼的肩膀,手臂绕过他的肩膀掐着他的下巴,帮他扬起了头。
三楼的阳台上,露出几个男生的上半身,有几个趴着正在往下看,有一个是背靠着阳台的。
他侧着头,视线一直投注在他们办板报的这群人中的其中一个人身上。
怎么办?顾羿好温柔,我要化了~
我每天的日常,羡慕苏蔼,嫉妒苏蔼,想要成为苏蔼,如果能让顾羿这么看着我,我愿意贡献出我的十斤肥膘!
苏蔼,快,发射飞吻!
苏蔼:......
顾羿的侧脸显得温柔而又安宁,但苏蔼很快察觉到,他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放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上边。
是陈肴。
苏蔼垂眼,默默地推掉了陈肴的手,淡淡道:我不喜欢被别人碰我。
陈肴微微愣了一下,像是没有想到众所周知的好接触的苏蔼突然变得这么冷淡。
切,不碰就不碰,有什么了不起的。陈肴带着一肚子气走开。
苏蔼身边没有人了,他一个人蹲在花坛上。
再抬眼的时候,太阳正好走到了教学楼一角,光束被戳得稀碎,零零散散地落在学校各处。
也落到了顾羿的眼睛里。
顾羿看见陈肴走开,慢慢地笑了,笑容温柔又绚烂,比四处弥散的阳光要晃眼,比冬日从头淋到脚的冷水要令苏蔼遍体生寒。
15. 第十五章 是不是很可爱?
陈肴这个人的性格,单纯固执,在书里能平安呆在原身那么多年已经是特别难得。
苏蔼不太清楚陈肴坎坷的感情路和最后惨死街头的结局跟顾羿有没有关系,但至少在现在一切都可以规避的时候,苏蔼要阻止后边那些事情的发生。
顾羿再怎么有病,他只是想让自己听话,只要听话,他肯定就不会伤害自己,可是换做其他人,那就说不准了。
厉言跳楼的事情,跟顾羿一定有关。
厉言那样温吞没有任何定性和主见的人,只要顾羿稍稍煽动几句,他就会被牵着鼻子跑。
他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能让对方跟着他的安排走。他了解哪个人,知道他需要什么,害怕什么,就能掌控别人的思想和行为。
所以他自始至终,从头至尾,双手干干净净。
酥酥,走,妈妈送你去小羿家里复习。申城的雨季来了,雨季过后,天气会很快步入炎热的夏季。
外面大雨瓢泼如注,草坪被浇淋得坑坑洼洼,十分难看,虽然没有泥泞,可苏蔼讨厌下雨天。
原身是被溺死的,陈肴也是死在了下雨天,就连他自己,也是在一个暴风雨天气被带进这本书里的。
三件事情一叠加,苏蔼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情愿数吊灯上的水晶装饰有多少个,也不愿意起来。
虽然他现在的作业量因为上次的装晕减少了很多,但因为过两天就是周考,这种时刻还是不能松懈,要抓紧复习。
可却是去顾羿家里复习。
打死也不去。
江琬却愣是把苏蔼拽了起来,捋了捋他头顶几撮竖起来的呆毛,轻言细语说道:徐阿姨听见你说要过去复习,特意做了你喜欢吃的小饼干,还有辣口的牛肉干,又给你卤了五香的鸡爪豆干,你说不去就不去,那怎么能行呢?
江琬数了这么一长串,苏蔼听着就头晕,我没说我要去复习。
怎么没说?顾羿说你说的。
苏蔼快气炸了,学校里的人帮着顾羿都算了,原身家里人也帮着顾羿。
江女士,我问你,苏蔼压住江琬的手,正色道,你是信我,还是信顾羿?
顶着在沙发面子上蹭得乱糟糟的发型的男孩子,圆圆的眼角因为生气和委屈变得瘪瘪的,睫毛也耷拉下来,江琬看着心都化成了一团棉花一片白云。
信顾羿。江琬回答道。
苏蔼:......他就知道。
原身跟顾羿从初中开始起便形影不离,加上两人的妈妈在大学就是很好的朋友,在一开始,江琬对顾羿的好印象便已经确立了。
而在后边的接触中,顾羿的温柔,稳重,懂事,都跟原身的好动,傻气,单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不怪江琬更加信任顾羿。
因为顾羿确实把原身照顾得非常好,至少从表面上看照顾得很好。
那你去让顾羿当你儿子吧。苏蔼闷闷说道,拎着书包,从阿姨手里接过伞,边换鞋边气冲冲地说道,我去跟徐阿姨说,让你俩把儿子换换,我去给她当儿子了。
也不是真的生气。
原身跟顾羿的关系好,两家父母都知道,如果他现在贸贸然单方面表现出非常不友好的态度,只会令人生疑。
他是来活命的,又不是来找死的。
酥酥,哎!江琬看着苏蔼头也不回地冲进雨里,以为他真生气了,赶紧又拿了一把伞追出去。
苏蔼听见后边江琬在叫自己,赶紧停下来,江琬很瘦,穿着拖鞋,这种暴风雨天气,风都能直接把她吹跑。
此刻,她双手举着伞,被风吹得七歪八倒。
我亲爱的江女士,苏蔼无奈地走回去,把江琬拉到自己伞下,揽着她送到家里,无奈道,我没跟你生气,这么大的雨,你追出来,你不怕摔倒?
你不想去,那就不去了。江琬试图从苏蔼手中拿过书包,扯了一下,没扯动。
我去,我怎么不想去,我可想去了,苏蔼哄着江琬,我可喜欢跟顾羿哥哥一起做作业了。
江琬不跟苏蔼闹了,她一本正经地问苏蔼,你好好跟我说话,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跟小羿吵架了?
......苏蔼沉吟片刻,没有。
那你怎么......
江女士,我十七岁了,不是七岁,苏蔼好脾气地胡扯,我总不能赖着顾羿哥哥让他照顾我一辈子吧,到时候高考结束,去不同的大学,谁还记得谁啊,您还记得您高中好友吗?您最好的朋友不也只有大学认识的徐阿姨......
苏蔼嘟嘟囔囔一大堆,江琬别的没听见,就听见了赖着顾羿哥哥让他照顾我一辈子。
倒也不是不可以......江琬自言自语说道。
苏蔼:......
他一点都不疑惑江琬为什么会接受自己的随口一说,因为顾羿给外人塑造的形象实在是太美好了。
我去复习了,您早点休息。苏蔼放弃给江琬洗脑了,论这方面,还是顾羿擅长。
苏蔼猜顾羿上辈子是洗脑精转世,不然怎么能把所有人都迷得五迷三道的?
顾羿已经在家里等苏蔼很久了。
顾家的别墅,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嵌进整面墙,深蓝色的窗帘安静得垂在两边,溅起来的雨花砸在玻璃上。
顾羿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拿着擦头发的毛巾,很快,他就看见了抱着书包,在雨里跌跌撞撞的苏蔼。
像一只无家可归四处找寻避雨的小房子的猫。
顾羿看着这一幕,眼里慢慢出现笑意。
他在心里估算着以苏蔼的速度还有多久能走到门口......
叮铃......
苏蔼只按了一下,门铃也只响了一声,门就被从里边打开了,苏蔼身后是潮湿的雨夜,站在门口接他的顾羿看起来温暖无比。
苏蔼浑身笼罩了一层湿漉漉的雨气,顾羿把他拉进来,把他手里的书包放到一边,用毛巾帮他擦着头发。
其实也没有淋湿,就是沾了水汽摸着有些润。
苏蔼感受着干燥的毛巾擦拭着自己的头发,微微垂着头,以避免让顾羿看见他生无可恋的表情。
顾羿估计刚洗完澡,他身上有沐浴露的味道,很清淡,但很有存在感。
是很温柔的木质香气,像守着温暖的壁炉,壁炉里的木柴徐徐燃烧,四周静谧而又安宁。
但苏蔼却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怕顾羿一时兴起,直接用毛巾把自己捂死。
毕竟,他觉得顾羿还是有概率做出这种事情的。
行了行了,用毛巾也很难擦干呀,去楼上用吹风吹一会儿。徐萍端着两盘滋小零食过来,苏蔼的注意力立马就被辣味儿的鸡爪吸引走了。
他甩甩脑袋,头发变得乱糟糟的,不用,它自己一会儿就干了。
徐阿姨,我帮您端。苏蔼绕开顾羿,去帮徐萍端着,那股生机勃勃的劲儿,让人看了心里就欢喜。
顾羿看着他,半晌,他拎起苏蔼的书包跟着也上楼了,他们一直都是在楼上书房里做作业的。
顾非楠有书房,顾羿也有自己的书房。
顾羿进去的时候,苏蔼已经盘腿坐在单人沙发上啃鸡爪了,他不是来做作业的,他是来完成日常哄骗顾羿的任务的。
正好之前原身跟顾羿在一起做作业时也常常是这种状态。
他边吃,边打量顾羿的书房。
顾羿的书房跟外边的装修显得格格不入,沉闷的深色系,巨高的书柜,上边是满满当当的书,国内风土人情的、国外伦理道德的,还有很多心理学书籍。
难怪顾羿这么精于操纵人的心理。
原来是专业的!
如果他的专业没有用在自己身上,苏蔼想自己一定会很佩服顾羿,这样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会成功。
不管他是主角,或者是反派,他最后都会成功,掌控全局。
书里最后,顾羿也不是输给了厉绻,他输给了自己。他从海洋之上的山巅一跃而下,身体砸在海面,溅起巨大的白色水花,惊得鱼虾群四处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