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娶臣妻 第75节
孟之微这一问,着实让琴濯措手不及。她还在为难到时候要怎么跟她解释,才能让她既不伤了心又能同意自己入宫,却不想薛岑倒先自己一步,还是这般直截了当,把他自己觊觎臣妻颠倒成了两情相悦。将薛岑暗地里骂了一通,琴濯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本来不想瞒着你的……”
她这话也算默认了,可孟之微思来想去,还是又问了一遍:“喳喳,你真的喜欢皇上?”
琴濯见她神色间并未见怒色,反问道:“你的‘夫人’都要给你戴绿帽子了,你不生气怎么还问我喜不喜欢?”
孟之微无奈叹道:“现在了还有心玩笑这个,我早跟你说找个知心的人,你之前一直推诿,每次说到这里就跟我翻眼,如今倒是不用我催了。”
“可对方是皇上,你不觉得我是乌鸦想变凤凰?我们之间悬殊可太多了。”
“我考状元在大多数人眼里不也是天方夜谭。”孟之微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只是说到琴濯的心意,仍旧有着从未有过的严肃神情,“喳喳,你我夫妻本来就是权宜之计,你若真心喜欢喜欢皇上我也不会阻拦。这世间变幻莫测,谁也不知道明天一睁眼又要面对什么,有心做就别管别人怎么看。只是喳喳,我希望你是真的遵从自己的心意,而非为了我,为了孟家。”
琴濯听到此处,心里还是由不得一动,怕她看出来自己的心虚,便笑道:“我是乌鸦想变凤凰罢了,怎么会如此说呢?”
孟之微没有理会她的自嘲,抓着她的手与她对视,好似非要看清她真实的心意,“喳喳,你跟我发誓。”
“好端端的发什么誓。”琴濯无奈地瞥了她一眼,“你说我是为了你,可皇上是那么好糊弄的么?你以为我能跟他吹得了枕头风,到时候给孟家翻案?这才是真的天方夜谭。你在朝中做事,也知道皇上他并非是那等听信妇人之言的君主,我又岂有那个本事。”
琴濯的一番话让孟之微的疑虑也打消了一些,只是她身上的事,实在让她觉得琴濯想入宫不是那么简单。
“再说了……你既知道这事了,也该明白这并不是我开的头。”琴濯低了下头,脸上有丝羞窘。
饶是孟之微也没想到薛岑居然会对“有夫之妇”动了心思,此前他们还玩笑这啊那的,现在看来也是一语成谶。
“真不知道我俩这是个什么嘴……”孟之微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想到那日薛岑跟自己坦白,也是暗自发愁,“我虽然不想阻拦你跟皇上,可你现在毕竟还挂着我夫人的名头,皇上若要接你入宫,届时必定要遭群臣阻拦。”
这也是琴濯所考虑过的,可也知道薛岑有千百种方法能将此事圆过去,只是之前一直碍于她的态度,才没有动手。
眼下事情已经跟孟之微袒露出来,琴濯心里也松了一阵,可她也不好表现出来急于进宫的心情,免得让她发觉自己进宫的目的。
“他都跟你明着说了,还会担心这些么。”琴濯看了下灯火灿灿的宫殿,觉得自己好像主动走进了一个金丝鸟笼里。
孟之微也相信以薛岑的能力定能平衡好这些,只是想到琴濯背着这样的身份,要偷偷摸摸地入宫,心里怎么都有些难受。
“喳喳你……已经放不下皇上了么?真决定进宫?”孟之微虽然对二人的身份悬殊并没有异议,可对她自己来说,这未必是条明路。
“那又能怎么办。”琴濯显得很无奈,转而又豁然开朗,“你方才不也说了要遵从自己的心意,谁知道明天是什么。与其我继续这般背着你偷偷摸摸跟他来往,不如做个决断,左右事情暴露都免不了被人戳脊梁骨,我任性一场也算不枉此生吧。”
孟之微倒宁愿她找个普通人,到时候她还能欢欢喜喜地给她添嫁妆,如今却是有口不能说。
两人将心里话都坦白出来,等照顾琴濯喝过药,孟之微叮嘱她好好休息,到最后也没将事情说出个结论。
琴濯了解她的性情,不到最后一刻,她怕是还有疑虑,不会轻易让自己进宫去。
琴濯翻来覆去打了一番主意,在药效升起来后方才昏昏睡去。
如今各部都在加紧调查下毒的事情,来秋祭的人也都一一接受过排查,没有问题才被放回还家。
琴濯的情况薛岑一直没有对外多说,众人只知那日琴濯中毒,两日未见人影,都觉得她已是凶多吉少了。
薛岑本来就打算借着这次机会让夏起帮自己制造一起意外好偷天换日,未想中途出了这岔子,虽然开头不在自己预料之中,倒是间接帮了他的大忙。
薛岑一直让太医尽心照看琴濯的情况,丝毫没有提及让她回去的事。
琴濯也知道这次想回去怕是连门都没有了,也算跟孟之微坦白了心意,便安心在别苑休养。
因为出事当天薛岑一心担忧琴濯,没顾得上让人去通知埋伏在路上的夏起,将人在大雨地里晾了一夜。
翌日夏起怒气冲冲地回来,听到薛岑说起,当先一愣,道:“你也太狠了,为了把人弄回来不惜下毒?”
“说什么呢!”薛岑把一本书册扔到他尚且不清醒的脑袋上。
夏起反应过来,也缓缓松了口气,“说真的,你这次也算走大运了,人家也算替你挡了灾,你真还要抢人?这不是恩将仇报么。”
“我以身相许行不行?”薛岑抬眼睨他。
夏起兀自嘀咕他不要脸,听他说已经跟孟之微摊了牌,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你可真行,我真是甘拜下风。”夏起抱了下拳,表情一言难尽。
“别说这个了,有正事找你。”
夏起觉得他唯一一件正事就是找自己做易/容/面/具骗人媳妇儿,哼了一声倒也没有甩脸走人。
只是一听薛岑跟自己说的所谓的正事,他还是就地炸毛,“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位惊天地泣鬼神的易容大师可以随便使唤?你诓我给你做面具也就算了,现在还要给你情人别人媳妇儿做?你有完没完!”
薛岑没理会他的暴躁,对他弯弯绕绕的称呼也不是很赞同,悠悠道:“你帮我这个忙,我帮你找人,有官府的人出面,总比你自己大海捞针强。”
不得不说,薛岑极会拿捏这位大师兄的软肋。
夏起一听,脾气顿时就去了大半,咬牙指了指他,又只能妥协,望着天叹道:“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不是被人睡了提裙子走人,而是有你这个同门。”
当年就该让师父将他逐出山门,这个逆徒!
事情虽在暗地筹划之中,薛岑却也不刻意避嫌了,一天四五趟地往琴濯那里跑。
孟之微觉得自己这个正牌夫君着实很尴尬,也就她跟琴濯心里门儿清,不然这事放外边哪个不说荒唐。
不过想到薛岑是在自己身份未白之下对琴濯有心,孟之微还是对他的观感有些许改变。
早些时候听杨大人说皇上性情不羁,常由着自己性子做事,若非明君天下都要大乱。她那时还有些不信,毕竟自她入朝以来,只看得见皇上桩桩件件都做得齐全,对臣子亦是和颜悦色,她无不感慨自己跟了位明君。
如今看来,姜还是老的辣,眼还是老臣毒,也着实像杨大人说的那句话,幸而是位明君,若不然现在就该是商纣王情迷妲己,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了。
不过,孟之微还是暗地里纳闷,都抢她媳妇儿了,还算得上明君么?
第100章 猪心汤(2)
不过当着孟之微的面,薛岑还没有做太过分的事情,只是日常询问琴濯的身体状况。
琴濯知道她跟孟之微是因为彼此清楚身份才没有挂碍,可薛岑不同,若是他们都表现得太过释然平淡,必然会招致怀疑,所以私下提点孟之微务必先将此事咬住不放。
孟之微也意识到这点,所以在薛岑面前总是表现得既不服气又不得不臣服的样子。
而薛岑已打定了主意要抢人,更不惧他态度,平日问他政事也依然淡定自若。
孟之微着实体会到了一种“上司要抢我媳妇儿我还要给上司效忠”的憋屈感,她要真是琴濯实打实的丈夫,估计都让气死好几回了。
琴濯的身体逐渐好转,只是经这一遭到底有些受罪,这几日的饮食一直很清淡,唯有每日那雷打不动的猪心汤,着实让她喝到一见就想吐。
“我不喜欢这个,你别叫人再送来!”琴濯拧着眉毛把桌案上的猪心汤一推,汤水溅射出来,在薛岑的袖子上沾了几滴。
薛岑并未顾及,依旧耐心地拿起汤匙,喂到她的嘴边,“这猪心汤养心补血,对你最有益,再吃几日养养身体。”
“成日都是猪心汤,换个红焖猪心就不行么……”琴濯想到酸甜苦辣的浓厚味道,清淡了几日的胃里都有些饥困得慌,本来没有多馋,现在想的全是红烧肘子红焖蹄髈。
薛岑听了不觉失笑:“还红焖呢,你现在的身体还虚弱着,哪里能吃这些油腻,等恢复好了你想吃什么我都不拦着。”
琴濯勉强就着汤匙抿了一口,实在是腻得慌,心口一阵蠕动,转头便吐了出来。
宫女连忙端着痰盂上前,薛岑亲手接过,一边顺着她的脊背,面上亦是浓眉不展。
“都说不吃了,你非逼我!什么事都要逼我!”琴濯呕得眼角含泪,瞥到外间的帘子一闪动,心下思量后靠在薛岑怀中没有挣脱,语气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唉……这还不是为了你好,不吃便不吃吧,等回头我让御厨做些其他清口的东西。”她难得在自己怀中如此乖顺,薛岑喜不自胜,轻扶着她不想打破这份宁静。
琴濯缓了片刻,抬起有些雾蒙蒙的眼睛,问道:“你跟之微说了我们的事情,她不答应你是不是要处置她?”
薛岑也在想怎么才能让孟之微死心,所以一时没有答话。
琴濯着了急,道:“你答应过我不会动她的!”
看她急得胸口起伏,本来就没恢复过来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薛岑赶忙安抚道:“我何时说过动他,我既跟他明说,也是想就此解决这件事,他若清楚形势,也不会再固执才是。”
“你也把人想得太简单,你这么明着抢还要让人拱手相让不成。”琴濯忍不住斜眼瞪他,随后又叹气,“罢了,我知道这事迟早要说,你别催得太紧,好歹我与他夫妻一场,我不想做得太绝。”
见他沉着脸不说话,琴濯恼得捶了他一拳,“你听到没有!”
薛岑佯装吃痛嘶了一声,含笑看向她,“你都不肯答应我,还让我处处听你的,吹枕头风你好歹也到我耳朵跟前来。”
“我答不答应还有什么区别。”
这对话听着也很耳熟,好像在不久前他们也争论过,薛岑依旧道:“区别多大也不用我说,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假意装什么正人君子,在你这里我就是个实打实的小人罢了。”
“亏你还有自知之明。”琴濯的眸光落在他身上,脸上的梨涡微漾,好似带着袭人的香甜。
明明是清澈的眸光,薛岑却觉得那深处带着两把小钩子,将他钩得忍不住靠近。
琴濯只躲了一下,便碰到身后的软枕,一时便无处可藏,只能眼看着他的唇落下来,倾覆的呼吸像一张密密实实的网,将她网得紧紧的。
殿外,孟之微抬头看了眼当空的日头,就觉得有些眼花缭乱,晕晕乎乎,身子晃了下被旁边的黄鹤风扶住。
“这日头毒,状元爷可得仔细身体。”
“多谢公公。”孟之微旋即腾开手,恍恍惚惚地朝外走去。
黄鹤风看着他单薄的背影,着实有些可怜,也只能沉沉地叹了口气。
回到殿中,薛岑刚安抚琴濯午睡下,也知晓方才孟之微来过,问道:“走了?”
“刚走,状元爷看起来……精神不是太好。”
虽然不想承认,薛岑觉得精神能好才怪了,那他真要怀疑孟之微对琴濯所谓的真心到底有几分,毕竟前些日子才纳了妾,不多久妾侍就有了身孕,朝中都有人唏嘘这事,足见才学再好,在感情的事上也不见得就清明。
如今事情到这份上,薛岑更没有耐心等孟之微自己想通,左右使用了强硬的手腕,干脆坐实也罢。
“让太医把消息放出去,该说的不该说的,他们自己知道。”
黄鹤风垂眼躬身,“老奴明白。”
隔日,琴濯中毒身亡的消息便传遍了朝中,与她有过接触的命妇小姐无不唏嘘,却没有人想到最关键的金盖玉碗为何会送到琴濯的手中。
有道是人死如灯灭,众人只会觉得她倒霉,又何来歆羡她的恩宠。
眼看着事情逼到眼前,孟之微原本通透的内心反而愈发犹豫起来,有一种隐隐的冲动似乎在驱使着她将琴濯抢回来。
琴濯跟薛岑央求了几日,方才有机会最后同她见一面。
这日,孟之微见她一身华裳下轿,整个人好像打了一层光,明媚异常,又再度犹豫自己是不是不该想自己所想,这才是喳喳应该拥有的人生。
“真好看。”孟之微轻抚了一下她头上的步摇,真心夸道。
以往她跟自己在一起总是舍不得穿舍不得戴,她送的银簪子她都宝贝得紧,戴上就再不换了。这还是头一次见她打扮得这样伶俐,孟之微觉得她已经代表了六宫粉黛的所有妍丽。
“还在怀疑我言不由衷呢?看我这样你该放心了。”琴濯弯起眼睛,笑意纯粹,但想到二人就此分别,也有些伤怀,“只是往后我不能在你身边照顾了,你要自己多留份心。府里的人我始终不放心,已经跟薛岑说过将卧雪召回,届时只留厨师傅在后厨管事,我也写信去了钱州,让灵溪和阿昭来京城,他们是外面的人,又受过我们恩惠,来府里帮你料理些事务我也放心。”
孟之微本来心怀疑虑,想问她是否对薛岑真有心意,听她说这一大堆反倒想哭了。
“喳喳,你还没跟我发誓,你是否真心想进宫,不是为了我,不是为了孟家?”
“你傻了,我又不是神,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琴濯戳了下她的额头,浅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