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1)

    兜兜不懂这其中厉害，听毕只是懵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呀？现在可是猫猫兽该睡觉的时候哦，我可没有偷懒。
    不过被修杰先生这么一吓，倒是把兜兜体内刚想上班的瞌睡虫给赶跑了。小猫咪现在还算精神。
    我可不知道该睡觉的小幼崽有什么理由在外头闲逛。
    兜兜心虚地垂下头，用锋利的指甲尖在地上戳出几个小洞洞。
    算了，反正你现在也醒着，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我刚好有事要和你说，你和我一起回直播室吧。
    修杰先生说罢，略顿了顿，又提醒道：你以后自己上星网时多少也注意些，怎么可以不言语一声自己跑到这种危险的地方呢？
    这里不危险呢。兜兜小声辩解道，抬头又对上粉扑蛋的那双黑豆豆眼，迅速又低下头去。
    他想要明确地告诉修杰先生，他的朋友先生并非是坏人，他不仅看起来很温柔，而且还很会撸猫会撸猫的人一定不会是坏人。但是兜兜很讲义气，最终没有将朋友先生供出来。
    修杰先生叹了一口气，无奈道：算了，你也成年了，是时候该自己做决定了。只是记得一点，别太粗心大意，也别乱交朋友，小心被人抓去炖汤喝，让你爸爸和外公伤心。
    兜兜心道，不会吧，哪里有兽兽会这样残忍，居然忍心把可爱的小猫咪炖成汤。但面上他还是乖巧顺从地点头应下了，起步跟上大粉扑蛋的脚步，经由系统传送回直播间。
    主播不在家的直播间显得冷冷清清、空空荡荡，倒是修杰先生的实验室此时还灯火通明，显然他不久前还在奋力工作。前些日子，为能更方便地研究兜兜的精神力和助眠状态，修杰先生在无敌小猫咪的直播间里开设的一间密室作为实验室，经常夜以继日地窝在里头捣鼓自己的研究课题。
    见状，兜兜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主动询问道：你想要找我做什么呀？是你的研究有成果了吗？
    算是有吧。
    回到直播间后，修杰先生卸下粉扑蛋的伪装，露出他本来的人形面貌，看起来倒是顺眼许多。
    兜兜亲昵地扑上去，在修杰先生的脚步打转，热情地说道：和我说说，让我也看看。
    修杰先生将兜兜引入实验室内，展示自己多日劳动所得的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分析内容，看得小猫咪头晕眼花。所幸修杰先生对兜兜的文字理解能力不抱任何期待，不等小猫咪提问，主动好心地解释起来。
    首先，关于你能够感应和连接不同种类的精神力问题，我同哈金斯先生一起探讨过，我的结论是你使用精神力的方式有别于其他人，因此不能用简单的单线连接来定义。
    兜兜什么也没听懂，但还是参与感十足，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小脑瓜，说道：那你展开来讲一讲。
    通常的助眠师，包括星网中并不算专业的助眠主播，采用的精神力连接方式是线状的，通常是由助眠师到受体兽人单向点对点。由此，他们所能感受到以及运用的精神力是单一的，按照属性可以划分为金、木、水、火、土五大类别。
    嗯嗯，那我呢？
    你的方式很特别，我觉得你是以面甚至是多维的立体模式来呈现自己的精神力世界，因此你能感悟到的精神力并非单一。正如当我们置身于一个真实世界的某个场景中时，我们接触到的事物是各种各样的，能汲取的能量也是五大元素皆有，甚至于我们体表的触感，闻见的气味，品尝到的味道等等，都会共同组成我们在那个场景中所能感受到所有精神力能量。而你，用模拟的就是一个逼近真实的精神力世界。在你模拟的这个世界里，兽人们宛若置身于真实场景中，可以汲取到五大元素的能量。
    兜兜眨了眨眼睛。
    修杰先生以为他没听懂，只好继续耐着性子解释道：虽然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你确实拥有一种神奇的能力，能够转化你脑中的想象世界，通过精神力连接的方式传达给其他兽人，令他们同样感受到你的精神力世界，从而得到安抚或是寻找到蕴养自我精神力的契机。
    按照这种模式推导，受体兽人们精神力的受影响程度同时也是他们的获益程度取决于他们的神入程度。所谓的神入便是对方通过精神力连接，能够体验到你的精神力世界，汲取其中的力量的这个过程。
    这意味着，影响最终助眠效果的大致有两个因素，一是兽人们的神入能力，也就是他们对你脑内中的精神世界的领悟能力。若是这个世界对于他们而言十分陌生，或是充满危险，兽人们的潜意识便会排斥这个世界，从而达不到神入状态，无法真正汲取精神力能量。二是你勾勒出这个精神世界的能力。你脑中构建的世界越逼真，越有亲和力，就越是能够打动受体兽人，能够引导他们无知无觉地进入新世界，完成神入过程。
    说到这里，修杰先生停顿下来，探究地看向兜兜。
    兜兜目不转睛地看向前方，视线并无焦点，似乎在放空思绪。
    片刻之后，修杰先生长叹一声，无奈道：你是不是什么也没听懂？算了，你直接听结论吧，我认为想要提升你的助眠治疗效果，就得从以上两个方面着手，最终目的就是要尽可能地提供一个兽人们熟悉或是有亲近感的精神世界，但是又和他们所处的世界不同，像是一个梦境版的现实世界，让他们能够神入，可以腾空，可以浸染其中不受束缚。这个结论你能明白吗？
    修杰先生正想要再解释一遍，却见兜兜唰地一下亮出一只圆滚滚的白爪子，煞有介事地上下扑棱着，说道：不，我听懂了。
    修杰先生惊讶地看着兜兜。
    兜兜确实听懂了，尽管他还不能用精确的语言来描述自己的想法，但是他多少已经明白过来，他脑子里呈现的画面会通过某种方式传递给其他兽人，他们便能够借机安抚自己的精神力，进入睡眠状态。
    如果他所想象的世界越接近兽人们的兽形的原始状态，越接近古地球时期的生态，那么兽人们就越容易产生某种类似于共情的感受，能够身临其境地沉浸到兜兜创建的精神世界，从中汲取能量。
    而目前为止，兜兜最为成功的几次尝试，皆是因为他脑中的世界尽可能地还原出古地球时候的原始环境，因为他真实涉足过这些地方。
    比如他梦见自己回到高原地区看见雪豹时的场景，那就是他将自己的亲身经历与他所想的雪豹原形幻化一体，想象出一个既梦幻又现实的世界。那些打在身上的风雪是真实的，雪豹身处于它最得心应爪的岩壁，能够最大程度地发挥自己的力量，强大到令猫震撼。他的雪豹爸爸正是从他的精神世界里获得强烈的共鸣，从而得以神入。
    而兜兜没能成功的尝试也由此有迹可循。比如说他只从电视机小盒子里零星地获取过关于美洲豹的知识，从未涉足现实中的热带雨林，因此他想象的美洲豹世界缺少真实世界的能量，只能给里斯大将带来表层的安抚，却无法做到深层的治疗。
    可是若果真如此，该如何是好呢？兜兜暗自苦恼，想起自己曾经周游四方的经历，虽然作为一只小猫咪，他确实见多识广，但毕竟阅历有限，总归会有他没能触及到的知识盲区。如果他没有亲身经历，便无法帮助兽人神入，那注定他的天才只能在很小的一部分领域发挥作用。
    思及此，兜兜不免有些垂头丧气，仿佛再次回到幼崽时期，想起他首次抓老鼠却以空爪而归告终的失败经历。不过他只懊恼了一会儿，盲目乐观的天性令他很快又振作精神。
    兜兜心想，不对啊，既然我已经这么厉害了，是一只小天才，天才必定会有超乎常猫的解决办法。小天才不应当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自我怀疑上。
    于是，兜兜整理好情绪，抬头看向修杰先生，虚心请教道：那么我有什么办法可以变得更加厉害呢？
    修杰先生闻言，露出欣慰的笑容，感慨道：你总算开窍了，也不枉费我这么多日扮演坏蛋，强迫你发挥出自己的潜量，好帮你研究如何进步。你以为我很想压榨你吗？你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模样，谁会忍心欺负你这个小不点儿。
    说罢，修杰先生俯身，用力捏了一把兜兜的毛脸蛋。
    系统尽职地将痛感真实传递到小猫咪的脑海中。
    兜兜龇牙咧嘴，不满地嘟囔道：你现在就是在欺负我呢。
    修杰先生狠狠地挼了一把兜兜，过足瘾后，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手，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脑中的想象世界从何而来，但想必总会有极限，所以才导致偶尔发挥不稳定的情况。但这个并不可怕，也并非毫无办法。想象力归根结底就是精神力延伸，训练方式归纳起来只有两点：观察和学习。去真实体验你从来不曾到过的地方，用你的想象力去游览你永远无法涉足的世界，然后用你的精神力去消化这些见闻，最终转化为你创造出来的全新精神世界。当然，你还应该多去了解其他助眠师的工作方式，学习他人的长处，继而转化为你自己的技巧，从而完善你的能力。
    说白了，便是多观察、勤思考、善于学习。
    这一回，兜兜倒是瞬间理解了修杰先生的意思，因为这些理论实在是太像猫咪大学的老师们会说的话了，他简直又重新回到了可怕的课堂里，因忧心上课被抽到回答问题自己却一问三不知而担惊受怕。
    兜兜不由得耷拉耳朵，苦哈哈地想道，自己逃过了猫咪大学的压迫，没想到来到彩虹桥这头，还是得按头学习呢。
    多么悲惨的小猫咪猫生。
    这也是为什么我赞同你在海家住下的原因，修杰先生又说道，海家拥有帝国绝大多数的书籍宝藏。文字是一种最为奇特的自然能量，若是你能够掌握它，你便拥有创造万千精神世界的无限可能。
    所以说，还是得读书呢。
    兜兜长叹一声，哀愁得眼睛都小了两圈，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饱经风霜的老猫。
    既然明白，就赶紧和海楼撒个娇，让他带你进莫顿藏书阁。你身为里斯家族的小少爷自然没有资格进入藏书阁，但若是加上一层海家未来家主伴侣的身份，那谁也没有理由拦住你。
    修杰先生眼冒精光，一脸神往地说道。
    啊，原来你支持我嫁给我的人类是，是兜兜恍然道，憋了半天，终于想起一个合适的人类词句来，是黄鼠狼在新年的时候特地去看望一只鸡，一边拜年一边畅想着烤鸡的美味，居心不良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修杰先生皱眉，并不在意小猫咪的嘲讽，奇奇怪怪，不知所谓。
    不过你的企图现在还不能实现哦，兜兜又道，因为我现在和海楼处于冷战状态，我暂时不想理会他。
    什么意思？
    修杰先生闻言，立刻警铃大作，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紧张地看着兜兜。
    你才去海家第一天就闹矛盾？你是认真的吗？发生了什么，是谁的错？不对，不管谁的错，你要振作起来啊，先拿到进入藏书阁的资格再说其他。
    却听得兜兜长叹一声，这才慢悠悠地接着往下说道：总之今晚是不可能了，我至少得明天早上才能原谅我的人类呢。
    修杰先生猛地呼出一口气，浑身像是突然卸了力气一般塌下来，口中嘀咕道：真是的，你这样的能有什么冷战可打啊，我就多余关心你。总而言之，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了，我还会继续跟踪你的情况。你自己努力啊，年纪轻轻的，别老想着谈恋爱，多想想自己的事业。
    说罢，修杰先生摆摆手，似游魂一般飘走，留下兜兜一只猫，一脸茫然地留在原地。
    不过，小猫咪一句承诺比得上九个大鼎那么重，说到就做到。因此，第二天一大早，兜兜醒来，睁开眼第一件事情，还没开始喊饿，便决定先原谅他的人类了。
    我原谅你了哦，在海家的早餐桌上，兜兜郑重宣布道，所以，现在开始我们又可以说话了。
    海家的餐厅相较于里斯家的冷清有过之而无不及，长而厚重的原木餐桌简直一眼望不到头，足够小猫咪在上头来回跑个晨练了，却只有兜兜和海楼两人共同用餐。按照贵族礼制，两人分餐时，应当各自坐在长桌的两端，遥遥相对，但兜兜才不管这些稀奇古怪的规矩。他不顾仆从们的侧目，坚持将自己的餐盘摆在海楼的身侧，亲亲密密地挨着他坐下。
    海楼对此也并未表示什么，只是关切地询问兜兜昨晚的睡眠情况。
    还行吧，兜兜如是回道，略想了想，又补充道，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床上有那么多的枕头，几乎都快躺不下我了，差点就把我挤到床底下。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满地都是枕头。
    虽然小猫咪喜欢狭小的有安全感的空间，但兜兜还是感到好奇，海家为什么有在床上堆枕头的奇怪习俗。
    这时，熊猫管家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小圆面包式的面点上桌，闻言不由得看了一眼兜兜，又看了一眼海楼。他见海楼并无异色，便开口解释道：是少爷特定叮嘱的，说您很喜欢枕头呢，我连夜去库房里挑选的最精美柔软的枕头，全都送去了您的房间。
    兜兜闻言，将目光从餐盘上撕开，惊讶地看了一眼海楼，疑惑道：我为什么喜欢枕头呀？
    海楼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并未回答，只是用刀叉将自己盘中切割分好的面包转移到兜兜盘内。
    兜兜自己想了一会儿，却明白过来，抿嘴偷乐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喜欢枕头才想着和你一起睡觉的？
    他说这话时态度坦然毫无遮拦，丝毫没有觉得不妥的意思，这下连自带宠溺光环的熊猫管家也听不下去了。他连忙挥退众仆从，自己也僵硬着四肢，同手同脚地退下，留下两位猫同人讲、话难投机的主人自己调解矛盾。
    我不是喜欢枕头哦，兜兜摆了摆头，笑着解释道，我只是想和你靠在一起睡而已。所有小猫咪都应当拥有想上床睡觉就上床睡觉的权利，你不应当剥夺我的权利。
    他顿了顿，又大方地补充道：不过你可能比较害羞，这次我就原谅你了。下次我再找你睡觉，你要是还拒绝我，你将面临比被小猫咪冷落一整晚更严重的惩罚。
    兜兜滴溜溜地转动眼球，龇牙威胁道：再犯可就是冷落两天起步了，哼哼，可怕吧。
    海楼举着刀叉，冷静了半天，最终平复心情，点头道：我明白了，这件事情我们从长再议。你先吃饭吧，吃完后我带你去看一件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