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情书 第10节
苏悦柠走进,纸上密密麻麻的阿拉伯数字。“试卷刚发下来没多久,你怎么就已经做到解答题了?”
乔司月接过她递来的汽水,道了声谢后,用没什么起伏的语调说,“这次试卷不难,很多都是基础题。”
临近上课,教室里闹腾的动静收了不少,衬得她的声音格外清晰。
许岩拿笔的手微微一顿,抬头扫了她一眼。
苏悦柠心思还停留在“我看肆儿就挺配”上,没有多想随意哦了声,午饭时,还是没忍住问道:“司月,你觉得林屿肆这人怎么样?”
乔司月呼吸一滞,但凡扯到和他有关的话题,她浑身上下都能瞬间僵硬得像块钢铁。
好半会才囫囵说了句:“挺好的。”
苏悦柠眼睛一亮,“那你喜欢他吗?”
第9章 你和我道什么歉?
说完,苏悦柠就觉得这话听上去有些奇怪,于是改口,“那你以后可能会喜欢上——”
话音截然而止,她僵硬地扯了扯唇角,把嘴巴合上。
乔司月有所预感地扭头看过去,等看清这人的模样,事先准备好的台词一下子卡在喉咙,不上不下的。
他个子高,扫下一片阴影,大半落在她背上,像烧着一团火,烫得难受。
乔司月脑袋空了一霎,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筷子被手肘勾到,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她没捡,还在盯着他看,见他神色坦然,她的心像被什么蛰了一下。
不过这种酸涩没有维持多久,她早就知道,暗恋是她一个人的事,慌乱也一直是她一个人的。
她低头不敢迎上他们的目光,捡起筷子放在一边,轻声说,“我再去拿双。”
人走后,林屿肆在对面坐下,用筷子轻轻敲击了下餐盘,等苏悦柠的视线看过来,“月老昨晚托梦给你,让你帮他拉绩效?”
说话时,他眉眼带点弯曲的弧度,像在调侃。
苏悦柠硬邦邦地笑了声,没搭腔。
林屿肆想起女生手足无措的模样,多提醒了句,“以后别随便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苏悦柠:“哦。”
乔司月回到座位,林屿肆的视线刚好迎上来,她心跳不可控地加快,不过两秒,他就挪开。
也因这一抬眼,乔司月意外撞上五米外沈一涵的眼睛。
准确来说,沈一涵是在看他。
那样的小心翼翼,又舍不得挪开,和自己拼命想藏住的目光别无二样。
乔司月没什么胃口,几乎没怎么动过筷子,把餐盘放到回收处的路上,冷不丁被两男生撞到在地。
她懵了懵,没几秒游离的意识被苏悦柠的尖叫声拉了回来,低头,就看见自己的蓝白校服外套沾上大片汤汁。
苏悦柠小跑过来,将人扶起后,忙抽出几张纸巾往她身上揩去,但汤汁早就渗进衣服里,污渍明显。
她想也没想,直接把对方外套扒下,挂在臂弯。
乔司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抬眼看见一群人正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她慌忙抢回外套,抱在身前。
苏悦柠愣了几秒,朝她离开的方向追去,刚跑出食堂,脚步突地顿住。
隔着一道铁丝网,苏悦柠看见身量单薄的女生站在水槽前,双手使劲揉搓着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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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那一整个下午,乔司月都没离开过座位。
第二节课后,苏悦柠走到她座位旁问:“你的脸色好像越来越难看了,要不我陪你去校医室吧。”
“不用了,我在桌子上趴会就行。”
“那你要是还不舒服,就和我说一声,我陪你去校医室。”
乔司月点头,想起乔崇文早上说的话,扯了扯苏悦柠衣服下摆,“能借我一下手机吗?我想给家里人发条短信。”
苏悦柠把手机从桌底下递过去,乔司月接过后给乔崇文发了条消息,让他下午别来接。
放学后,乔司月多待了半个小时,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才抱起外套离开。
就在几天前,公交车线路更改,变更后的到站点离乔家还有一段距离,路上人烟稀少,偶尔几辆自行车驶过。
乔司月长舒一口气,将校服放进书包,忽然听见一道略显沙哑的男嗓。
“小姑娘。”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吓一跳,她停下脚步抬起头,一个骑电瓶的陌生男人正堵在她身前,模样看上去有四五十岁,穿着深灰色的polo衫。
这会天色已经暗淡,街边路灯接二连三地亮起,男人笑起来,脸上皱纹加深几分,半明半暗间,像纵横交错的沟壑。
乔司月以为他是来问路的,转头听见他说,“发育得真好,都可以娶回家生小孩了。”
周围太过安静,显得他的声音格外清楚。
那一瞬间,乔司月感觉全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干,趔趄几步跌坐在地。
几乎在同一时刻,余光里出现一道残影。
砰的一声,篮球落在地上。
男人脸被砸出一道红印子,正要发火,少年捡起篮球,作势要往他身上砸第二下。
他骂骂咧咧几声,骑上电瓶掉头走远。
乔司月这才僵硬地转过头,随即一怔。
视线的另一边,一道秀颀的身影被灯光浸润着,不遮不掩地映入眼帘。
她不清楚他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但从他刚才的行为举止看,那些污言秽语他是一字不落全听见了。
“还傻坐着干什么?”
林屿肆在她身侧停下,稍稍躬身,宽大的手掌伸过去,手背上的青筋一路蔓延至手臂。
见她没反应,他直接握住她小臂,将人往上带。
被他拽起后,乔司月才反应过来,甩开他的手。
时间被拉得无限长又无限慢,似乎能听到它沙沙流逝的声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敢抬头看他,他的脸匿在树叶斑驳的光影里,投射过来的眼神深而黑。
乔司月不想让他误会,深吸一口气解释道,“我刚才不是故意要甩开你的,”难以启齿似的,她停顿了好久才说,“我只是不太习惯别人碰我。”
林屿肆看她,习惯性地曲指朝她脑门上叩,忽然反应过来,顿在半空两秒后收回,不甚在意地笑了下,“你和我道什么歉?”
他后退两步,腾出舒适距离后问,“你家在哪?”
乔司月愣了下,随后听见他又说:“送你回去?”
尾音上扬,听上去像个征询意见的问句,落在耳朵里,却轻柔得不像话。
乔司月无意识往后挪了一小步,却被对方视为拒绝,林屿肆没有强求,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拿去。”
乔司月愣愣接过,“这是什么?”
“辣椒水。”
“……”
林屿肆从对面的眼睛里读出“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的困惑,随口说了句,“有人落在我这的,现在送你了,不用还。”
他没再停留,单手勾住书包带往回走。
乔司月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他的头发似乎长了些,步伐不似平日里那般松散,白寥寥的月光平铺在他肩头,像极西北雪夜里的白杨,坚韧又挺拔。
这片天安静到只有树叶婆娑的声响。
渐渐的,乔司月看迷了眼睛,不自觉攥紧瓶子,等那棵白杨消失后,才抬起脚,踩着左侧的黄线,缓步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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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司月到家时,乔崇文已经上桌剥着花生米。
听见动静,他懒懒抬眼,“这么晚,老师又拖堂了?”
乔司月低声说:“没,在教室做了会作业。”
乔崇文哦了声,想起什么,装似无意地提了嘴,“今天给我发消息的手机问谁借的?”
“同班同学。”
“男的还是女的。”
“女生。”
“学习怎么样?”
“我刚来还不清楚。”片刻,乔司月补充道,“她性格挺开朗的。”
乔崇文笑起来,“开朗好啊,你多跟人家学学,好治治自己的孤僻。”
乔司月低下头,没再说话。
今天一天都吃得少,不到八点,乔司月有些饿了,下楼拿水果。
耳边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透过窗格玻璃,她看见苏蓉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犹豫片刻,跑回四楼,从包里拿出校服外套递给苏蓉,“外□□脏了,我中午用清水简单冲过,油渍没冲掉。”
庭院廊下亮着一盏白炽灯,光线微弱,校服领口那摊印记还是很明显。
“怎么沾上的?”苏蓉接过,随手扔进水槽。
“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有人不小心泼到我身上。”
苏蓉狐疑地眯起眼睛,“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乔司月愣了下,“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