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月假结束返校后，距离高考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
    江眠铆足了劲，每天加班加点的学习。
    通常是教室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放下笔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家。
    今天下了晚自习，校门口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校门口张望的江桥。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上次见面还是去年生日的时候，他来家里，江野连门都没让他进，连同礼物也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江眠的脚步顿住了，一时不知该作出什么反应。
    江桥也看到了她，快步走上前，走到她跟前时却又慢了下来，他也有些局促：“眠眠……”
    江眠捏紧了书包的背带，低下头。
    “可以跟爸爸去那边咖啡店坐坐吗？”
    江眠摇了摇头：“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江桥叹了口气，拿出一张银行卡塞到她的手里：“我知道你跟你哥日子过得不容易，你哥哥恨我，不会要我的钱，你拿着，行吗？”
    江眠看到他的头上短短这么几年竟也生出许多白发，他们一家四口不是没有过快乐的记忆，她也不能说他不爱她跟哥哥。
    可是他对不起妈妈。
    妈妈当时已经病重，小叁跑到医院去闹，妈妈一时气急，就这样走了。
    她没办法原谅他们。
    “我不能要，哥哥会生气的。”
    “你不让他知道，你拿着给自己买点好的，他不会怪你的，他也希望你过得好。”他不断试图说服她将卡往江眠手里塞。
    江眠用了力气甩开他的手：“哥哥不会要你的钱，我也不会要。”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深吸了一口气：“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爸爸送你。”
    江眠忽冷笑了一声：“你让我跟杀人凶手坐同一辆车吗？”
    江桥顺着她的目光往回看，看到他如今的妻子正抱着他如今叁岁的小孩站在车前看着这里。
    他再回头时，江眠已经转身离开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终究是没有再追上去。
    江眠错过了最后一班公交车，有些郁闷地走在马路上，刚才与江桥的见面更是让她心烦意乱，她想起了很多往事。
    那些快乐的，不舍的，带着仇恨的，那些衣食无忧的日子，那些跟哥哥一起熬过来的日子……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波动的情绪，一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夜晚的街道已经没有什么人，路边不断有车辆驶过，她揪了一把胸口的衣服，皱了皱眉，眼泪就这样滴落了下来。
    身后间断的鸣笛声拉回了她的神思，她转过头，看到驾驶座上探出来一个熟悉的面孔。
    “小眠眠，怎么大晚上一个人在外面？”
    江眠认识这个人，是哥哥的高中同学孟之，以前常来家里玩，也是个富家子弟。
    “孟之哥哥，”江眠赶紧抹了一把眼泪，“我没赶上公交车。”
    他打开副驾驶的门：“快上来，我送你回去。”
    江眠坐了进去：“谢谢孟之哥哥。”
    孟之看了一眼她红通通的眼睛：“怎么？有人欺负你了？”
    江眠摇了摇头：“没有。”
    小姑娘不愿意说，孟之也不再追问，转移了话题：“刚跟你哥分开呢，又碰到了你。”
    “你刚刚跟我哥在一起吗？”
    “啊，”他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你不知道吗？你哥每天下班后晚上就去我那。”
    他这话说得不明不白的，江眠长大了嘴巴：“啊？”
    孟之笑出了声：“去我那里工作——”
    “哦。”江眠莫名地松了口气，又问道，“什么工作呀？”
    “软件开发。”
    “你在创业吗？”
    “真聪明。”孟之夸奖道。
    “真的吗？”江眠惊喜地睁大了眼睛，一下子喜笑颜开，“谢谢你让哥哥有这个机会！”
    “谢我干什么。”孟之看了她一眼，笑道，“是我要谢谢你哥哥，反正我出钱他出脑子，我们刚刚好。”
    江眠知道江野当初大学专业就是报的计算机，他一直对这个感兴趣，只是因为她的原因他没能学成，但是她也知道这些年他都有在自学。
    “我哥怎么什么都瞒着我。”她抱着书包低着头有些不悦。
    “你还不知道你哥，就那性子，估计什么都不想让你担心吧。”
    孟之话音刚落，江眠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江野。
    平时这个时候她都已经在家了。
    她接了起来，还没出声那边就着急忙慌的一句：“你在哪？”
    “我在孟之哥哥车上呢。”
    江野明显松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不少，但仍然严肃：“你怎么在他那里。”
    “我没赶上公交车，路上碰到了孟之哥哥。”江眠解释道
    江野又叮嘱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孟之开着车，抽空侧目看了她一眼：“小眠眠，你怎么这么乖，难怪你哥那么喜欢你。”
    江眠看了孟之一眼：“我哥喜欢我吗？”
    孟之笑了笑：“这个问题还需要问我吗？”
    江眠也笑了，确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才是最清楚的人。
    可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想要的，远远不止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
    孟之将车开到居民楼下的时候，江野正双手插在兜里在楼下等着。
    江眠下了车，弯腰透过车窗跟孟之道谢，江野揽过她的肩，朝孟之挥了挥手：“谢了。”
    孟之笑嘻嘻道：“不用谢我，明天给我多加点班就成。”
    两个人一起上楼，江眠走在前面，江野拎着她的书包走在后面，楼道的声控灯坏了，江野打开手机的手电给她照着路。
    “怎么会没赶上公交？”
    江眠沉默了几秒，说：“写题写得忘了时间。”
    “不用这么拼吧。”江野笑道。
    “向你学习呀。”
    要不是今天碰到孟之，她还不知道他白天干完了活，晚上又在干活。
    不过她心里是为他高兴的，她知道这对江野来说是个机会，而且也是他自己喜欢并且想做的事情。
    到了门口，江野拿出钥匙开门。
    江眠在微弱的光亮里看着他认真说：“哥哥，我马上就可以长大为你分担了。”
    江野揉了她的头发一把：“你哥我还不需要你来为我分担。”
    他进门，打开了灯，江眠发现前些日子有些暗了的白炽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换了新的灯管，房间里亮堂了许多。
    江眠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就相信，他们一定会有一个很好的未来，而在这个未来里，他们仍然会密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