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高门宠媳 第193节
李英歌深看谢妈妈一眼,撇嘴道,“你是娘身边的陪嫁丫鬟出身,这些老掉牙的小打小闹不知看过经过凡几,你不嫌烦,我却嫌腻味。”她是真腻味,任人出招,却懒怠接招。
谢妈妈缓缓点头,“英哥儿说得对,釜底抽薪才是王道。”
李英歌微微笑。
谢妈妈也舒心的笑,出穿堂时走得急,进了宴息室就悠闲起来,有一句没一句的陪着李英歌做针线,用过一盏茶,才慢悠悠的回了穿堂。
立在台阶下的一众婆子、丫鬟被晾了大半天,无遮无挡的晒出了一层油汗,有那瞥向谢妈妈的眼神,就透出怨恨和不屑来。
谢妈妈视而不见,喊了个小丫鬟,“去外院请汪公公。”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有人惊讶,有人沉思,也有人心下嗤笑,只等着看那面都少露的年幼王妃,能不能请得动汪曲,又能如何处理这清官难断的家务事。
谢妈妈只当下头杵的是阿猫阿狗,不理会不问话,老神在在静坐喝茶,忽然起身离座,叉手福礼扬声道,“有劳汪公公走一遭。”
众人没想到汪曲来得这样快,心思一转,脸色各有变化。
汪曲笑容温文,似没看见满院干站着的人,掖手回礼,开口不问事儿,只问人儿,“这几天事情忙乱,一时疏于问候,不知小王妃可好?”
语气亲近而不失恭谨。
有那不亲刘嬷嬷一派,也不靠竹院的管事妈妈互相交换了个眼色,默默挪了挪步子,离那些个拿着鸡毛当令箭,没少囔囔的婆子丫鬟远了些。
谢妈妈深觉汪曲这姿态摆得十分上道儿,先是亲热一托手,随即面色一正,“王妃好得很。只是这松院不太好,总有那些个污七八糟的人和事,乱闯乱报,再这么扰人清静下去,王妃的心情只怕好不了了。
请汪公公来,是想让汪公公帮着过过名册的眼,好趁着今儿王妃心情还算好,把那些个不尊无能,凭白担着职司,却不做事儿的,都清理出我们乾王府的门户。”
她张口就要赶人,众人却是不以为然。
权贵之家讲究慈善作派,要脸要名声,下人虽是贱籍,却也不是能随意打杀发卖的,闹大闹损的是乾王府的脸面,坏的是女主子的名誉。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众人一听年幼王妃不过如此,无不在心中笑掉大牙,面上带出轻视来。
果然就听汪曲略显犹疑,探问道,“不知小王妃是要教训个别人,还是所有人?谢妈妈不说明白小王妃的意思,我不好量事而行。”
“王妃的意思,是把人全都换了。”谢妈妈捕捉到汪曲眼底深深笑意,心头一定,不理底下乍起的嗡嗡议论声,声线平平道,“乾王府虽不是李家,但这内宅即是王妃做主,少不得由着王妃在娘家所看所学,跟着王妃的心意重新立规矩,定新例。
不会办差,不想办差,办了差却办不好的,王妃可没那闲工夫一一过问,听人掰扯黑白满嘴乱吠。当不了差,就别当!我们松院上下,哪一个都没那闲心手把手的教人做事,看着人做事!
底下站着的,不是内务府出来的,就是府里惯用的人牙子送来的。这里是两份名册,汪公公验看过后,该送回内务府的,该送回给人牙子的,且让这两处的担当掂量清楚,再送人进来,可得挑好咯!”
乾王府要退人换人,内务府不敢不应,更何况是人牙子。
一锅端,不讲理的一锅端。
众人惊呆了,随即慌乱了。
有人囔囔着冤枉,有人喊着要将功补过,有人急着表功。
二分真切三分叫嚣五分挑衅。
种种作态,却在汪曲和谢妈妈的一问一答中,彻底变成了惊慌和惧怕。
汪曲笑问,“听闻李夫人治理内宅一向杀伐果决,下人不当用,从来懒怠调、教,直接撤换便是。李家尚如是,乾王府岂会因虚名,而怕这调换人手的麻烦?不知小王妃让谢妈妈请我来,是否还有话交待?”
想奴大欺幼主?
谢妈妈呵呵,顺着鼻梁看向底下众人,轻缓声音生生压下所有嘈杂,“王妃让我转告汪公公一声:王爷早年有言在先,不要王妃多少能干多少完美,只要我们王妃怎么嚣张怎么来,怎么痛快怎么做!
内务府和人牙子那里,汪公公也不必多说多做,由着他们收人换人,好的留下不好的再换,换到王妃满意了,府里各处再无错漏为止!”
被人退货,丢的不是乾王府的脸,而是啪啪打内务府和人牙子的脸。
生意还做不做了!
招牌还要不要了!
仇怨撒不到乾王府的主子头上,却能迁怒到被退的货身上。
众人又惊又怕。
松院怎么不按套路来啊!
不是应该先扯扯皮,再三请四劝放纵底下人的刘嬷嬷等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恩威并施大事化小事化了,一头得名声,一头得实权,嘿嘿嘿的皆大欢喜,然后继续一派和谐吗!
谢妈妈顺着鼻梁鄙视众人,险些鄙视成斗鸡眼,表示套路是什么,好吃吗?
汪曲表示不好吃,温文气质一敛,掖着袖子打了个手势,“尊王妃命。来人,把所有人都押走,再去群房,绑了刘嬷嬷几个,一并丢出府去!”
院门外转瞬闪进一溜儿膀大腰粗的护院、小厮,面无表情抻着麻绳,抓一个打包一个。
众人后知后觉,汪曲这是有备而来。
根本没想过给她们机会,独独听李英歌的命。
谁给的胆?
谁给的权?
萧寒潜!
众人骇然,后悔和挣扎都被塞进嘴里的破布堵死。
方才暗暗站得远一些的几个管事妈妈只觉真冤枉,趁着还没被堵住嘴,忙嘶叫道,“汪公公!谢妈妈!我们是无辜的啊!”
求放过!
☆、第263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谢妈妈掏了掏耳朵,往左右各瞟了一眼。
常七和常八立即弹上前来,抖开手中薄薄纸笺,四平八稳的声音如晨钟暮鼓,一声声撞入众人耳中,念出口的,除了近日各处疏忽纰漏的条条罪状,巨细靡遗、精准到一分一厘之余,更是点出了懈怠渎职的各人之间,盘根曲折的种种关系。
谁跟着谁混,谁跟谁有亲,一清二楚。
念到末尾话锋一转,罗列的却是松院何人揽何事,暗中早有应对,已将厨房、针线房等关节处的疏漏赌上了。
常七阴笑,“诸位还称不上乾王府的世仆,顶破天不过是那黑芝麻包子,外头白嫩,内里糟黑,掰开来是剐是丢,由不得你们做主。自己蠢,偏爱当别人都是傻子。没了你们,松院有的是能干的。没了你们,这内宅且垮不掉。”
常八诡笑,“无辜?说这话也不怕崴了舌头。做下人领差事的,可不兴中庸之道。明哲保身四个字,你们还没资格用。既然想站干岸,现在被一杆子打下了水,与其怨天怨地怨主子,不如怨自己脑子塞草包眼睛糊了屎。”
她们这十个常字辈丫鬟进府时间短,长于市井混于市井,言行间自带大开大合的痞气。
原先没少被人暗地里嘲讽粗鄙不堪,如今绵里藏针反嘲讽,略显王霸之气。
汪曲暗暗点头。
那几个嘶叫的管事妈妈却是目露颓败,梗着一时红一时白的老脸,利落的被打包拖走了。
常七和常八动作一致,慢条斯理的折起纸笺。
她们开这口,不为让人心服口服,只为撂下话,留着传入换进府的后来者耳中,隔空敲打。
如果孺子不可教,再换一批人就是。
话只说这一次。
二人功成身退,自去善后。
朗朗晴空,突然下起太阳雨。
谢妈妈嘿然道,“这可真是及时雨,正好洗刷这满院子的晦气。省事儿了。”
说着包了几包茶点,塞进汪曲手中,挤着眼睛笑道,“老汪诶,多得你顺着我唱白脸,不然还得多费些口舌。这些是穿堂常备的茶点,却是李家的手艺,我们王妃最爱吃的。你拿着呗,当是劳动你一回的微薄谢意。”
老汪?
这自来熟的称呼倒新鲜。
汪曲垂眸,看着手中点心的眼底有浓浓笑意,他温和的低声道,“谢妈妈客气了。内宅有人闹事,王爷岂会不知?我不过是照着王爷的吩咐,松院但凡有请,就替小王妃站站场子罢了。”
他真谦虚,谢妈妈也是真不客气,只让他等着,折身钻进自己的起居厢房,不一会儿抱了一叠披风出来,抖开一件就往汪曲肩上披,“我们王妃说了,入夏雨水多,特意拣了防水轻便的布料做的,穿着比蓑衣轻巧透气。你一件,小福全儿和小福丁儿也有,你顺道儿带过去。”
宰相门前七品官,巴结奉承汪曲的人不知凡几。
从不曾有人如此光明正大,直来直往不容他拒绝。
汪曲却没有推拒,也没有半点不自在,接过另两件披风,笑意融融的诶了一声。
谢妈妈满意挥手。
汪曲转身离去,拢着披风领口的手指轻轻一摩挲,动作透着几分珍视,几分小心翼翼。
王嬷嬷的心腹婆子,动作间也透着几分小心翼翼,还有几分唏嘘,“松院这应对手段,真是”
真是掌权的不怕管事的。
有汪曲亲自出面,二门内闹而不乱,唯独竹院独善其身,没有受到波及。
当着王嬷嬷的面,心腹婆子自然不会长他人威风,只拣不好听的说,“真是不要脸的不怕要脸的。哪家女主子会这样行事?这温良恭谦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依我看,你的规矩才是学到狗肚子里去了!”王嬷嬷眼风一瞬如刀,转眼又如春风般温煦,“王妃如何行事,是你能排喧的?外头如何,不关我们竹院的事。以后只管我们自家事,你约束好院里上下,谁要是趟浑水,谁就滚出竹院。”
心腹婆子忙应是,退到门边犹豫道,“刘嬷嬷那里奴婢可要代您去内务府打声招呼?”
王嬷嬷静静看向婆子,“王爷明摆着替王妃撑腰,你这是要我拆王爷的台?刘嬷嬷?她是好是坏,和我们竹院有什么干系?”
心腹婆子忙垂下头扎着手,无声退了出去,心知不管王嬷嬷暗中煽动刘嬷嬷是何用意,这是过完河就拆桥,不再管刘嬷嬷死活了
“干娘。”王环儿转出屏风,扶着王嬷嬷移步上炕,忍不住疑惑道,“刘嬷嬷惯会倚老卖老,手段比眼皮子还浅,不成事不奇怪。您挑中她,是想试探松院底线?松院这样不管不顾,倒是出人意表。”
“出人意表才好。”王嬷嬷悠然靠上炕头,眼中暗起波澜,“我要看的不是松院的底线,而是王爷的底线。汪曲可是从来不管内宅事体的。他这样尊着顺着李英歌,是拿李英歌当正经主子,还可能是唯一的主子。”
王环儿讶然。
“你仔细听好了。短期内,这乾王府,恐怕只有李英歌一个正经主子。”王嬷嬷示意王环儿稍安勿躁,语气中有感慨有兴奋,更有与有荣焉,“你可知王爷年少时,最常抱着看的是什么?是我大秦朝的舆图!他自东北大营历练归来,最放不下的,也是东北边关的大小动静。
你且看罢,等张枫回来,近几年一动再动的朝局,可就又要变咯。这外头的事,我心里有底,你要是琢磨不明白,就不必再多想。你只看李英歌。
提前进门,认了城阳大长公主做干娘,再有此间种种,现在外头哪个不说李英歌得王爷宠纵。一啄一饮,王爷行事,从来不会无的放矢。这是算着将来,极力为李英歌转寰周全呢。
再看今儿这事八年前,汪曲能为王爷留守京城,八年后,他一样能为王爷留守京城,为李英歌保驾护航。”
王环儿美目晶亮,若有所思道,“您的意思是,王爷会回东北?可是,王爷又不是寻常武将,没有留亲眷为质的道理”
“傻孩子,你这是一叶障目啊。”王嬷嬷心下复杂,似喜还忧,“枫院是我和汪曲轮着,亲手洒扫的。别人不知,我却是知道,除了新婚夜那一方喜帕,李英歌换下的小衣小裤可是干净的很
她身量未成,年纪又夜里还不知怎么委屈的王爷!王爷若要走,必然会留下她。她那肚子若是长长久久的没个动静,且不说坤翊宫,万寿宫头一个就不会让她好过。
孙媳妇,总归比不上亲孙子。你别看如今的太后娘娘如寻常门户的老太太,万事不理只求清静,一旦要出手管什么事,那是王爷变着法子讨巧卖乖,也拦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