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皆烦忧 第65节
时怀今也没有生气,笑了笑,很是随和道:“现在她确实娶到美人了。”孙旋一听愣了一下,旋即大笑道:“呦吼,你还挺不谦虚的。”
时怀今闻言只是笑意更深。
孙旋觉出这驸马脾气好了,顿时感觉亲近不少,在他肩上拍了拍:“我第一眼见你的时候有点意外,又有点意料之中,越看越觉得你和那娘们真是天生一对。哥几个小时候没办到的事既然被你办到了,你可加把劲,早点搞大她肚子,好让哥几个到她面前嘲笑她去,她以前还嚷嚷着娶媳妇给她生儿子,结果她现在要替别人生了,怎么也得好好笑话一番她。”
时怀今可是个护媳妇的人,哪里能给他们嘲笑她媳妇的机会,面上点头说好,半点没透露他媳妇已经怀孕七个月的事。
翌日一早,众人用过早饭以后继续启程,按理说孙旋一行该走了,但这一晚上的患难与共也算结下来不解之缘,孙旋主动要求和他们一起去渌州赈灾。杨侍郎乐得多这么个江湖莽夫的帮手,时怀今自然也不会阻拦,一行人便一起前往渌州。
作者有话要说: 妹子们真是聪明机智,护夫狂魔怎么会真撒手不管呢~
第100章
第一百零一章
渌州的大部分县城皆受灾严重,裹着厚重的衣裳即使无风也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来到这里时怀今才知路有冻死骨的惨烈,冻死的尸骨尸身不腐,维持着死时的惨烈,神情是求生不得的挣扎,睁着的眼睛里尽是绝望和无助,令人心惊。
时怀今有设想过这里的惨相,可却不敌亲眼见到的震撼,只是一眼他便不忍再看。
就连替主子来敛财的杨侍郎看了都是于心不忍,老人护着小孩,壮年的男女穿着单薄的衣裳相拥,将厚衣裳裹在孩子身上,却仍旧难逃一死。
他不禁抱怨道:“人冻死在路边,渌州的知州都不管的吗?”
孙旋吸了吸鼻子,道:“渌州冻死的人数不胜数,活人都无处安置,更何况这些穷死人了。”
死的人都是穷人,稍稍有些钱财的都散尽了钱财求庇佑,大灾当前,人性磨灭,哪里还有什么善良可言。
时怀今等人到了邳县,前来相应的是渌州知州邵耿,邵耿得知赈灾大军没走大道正心急如焚,一见时怀今等人立马迎了上去:“驸马爷驾到,下官有失远迎,还望驸马爷恕罪!本来下官安排好了人去接驸马,不知驸马扰了小路,驸马一路走来可还顺利?”
那小道是孙旋故意带着他们走的,大道早就被人清理干净了,就算是大灾当前,管辖的知州也不愿京城下来的大臣瞧见自己治理不周,路边都是冻死骨,总要粉饰太平一番,使事态显得没有那么严重。
时怀今装作不知的样子,问了问知州渌州的情况:“不知现下灾情如何?”
邵耿请他往城内走:“外面天寒地冻,驸马一路赶来实在辛苦,还请驸马随我回衙门喝上一口热茶再说。”
时怀今闻言点点头,随他回衙门安置,等一切安置妥当,邵耿将灾区的情况一一汇报,死伤数字明确,也已及时派人救灾,可谓是一位尽职尽责的父母官。
邵耿叹了口气道:“此次天灾实在严重,下官虽已及时开仓放粮,可渌州那么多人,十几个县,再多的粮食也是不够分啊,无奈之下只能上书请朝廷支援。”
时怀今点头表示理解,将此次赈灾的明细交于他:“尽快安排下去,早日让百姓吃饱穿暖。”
邵耿接过以后立马安排人去办,将救灾物资分开送往几个郡县。
只是渌州人口众多,这些救灾粮不过是杯水车薪,坚持不了几天,时怀今问:“渌州等地可还有人家有存粮。”
邵耿慎重回禀:“据下官所知,确有几户粮商尚有存粮,只是他们对下官谎称没有,私下里高价卖粮,下官作为一方父母官,心里虽然气,却也没办法上门去抢,实在是无计可施。”
时怀今思琢半响道:“确没有上门去抢的道理,此次我等前来赈灾,带了一些银两,本来是想用于灾后重建的,可现下百姓活命重要,先拿这些银两去买粮,若是不够我再上书朝廷筹赈灾款,重建的事以后再说。”
邵耿闻言感动不已,跪拜道:“朝廷大恩大德渌州百姓没齿难忘!下官替百姓谢过驸马爷。”
时怀今起身扶他起来,温和道:“都是为了大俞的子民,你快去办吧。”
邵耿起身,仍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那驸马和几位钦差大人一路劳顿先去休息吧,下官这便去办。”
时怀今颔首首肯,邵耿安排旁人来打点时怀今等人的住宿便离开了,临分开之时,时怀今对杨侍郎道:“杨大人,今日且好生歇息,明日起与我到各县视察赈灾的进展。”
杨侍郎点头称是,恭送时怀今离开。
时怀今入住当地的驿馆,驿馆之中环境优雅,屋内烧了地龙,还给他备了一大盆热水沐浴,并不比京中的待遇差,想来这衙门之中还是有余钱的。
时怀今沐浴之后走向卧房,孙旋不知何时来了,正坐在他床上四处看:“这驿馆可真不错,到底是驸马才能有的待遇。”
时怀今搅着头发坐在了他对面:“有何事?”
孙旋闻声看向他,眉心轻皱道:“你莫不是真信了邵耿的鬼话吧?他与那几个粮商勾结,才不管百姓死活,钱财到手以后便会分赃,你就这么便宜他们?”
时怀今闻言微微一笑:“孙兄且放心,我自然不会便宜了他们,不久以后,他们便会将银两乖乖上缴到我这里来的,而且还会老老实实将手中的余粮全部交出来。”
孙旋对他此言甚是奇怪,问他道:“为什么啊?这些人可都是贪得无厌、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毫无人性可言,眼见灾民饿死路边都不会施舍一口的,如何会乖乖将钱财和粮食交出来?”
时怀今秘而不说,故作神秘道:“你很快便知道了。”
翌日,时怀今与杨侍郎到处视察灾情,路线都是邵耿安排好的,自然是一副官民相互,欣欣向荣的模样。
视察了大概半个月,时怀今对此非常满意,对邵耿说:“邵知州,本驸马想宴请赈灾之时慷慨放粮的几位粮商,虽然他们收了钱财,可大灾当前粮食才是无价的,他们这也算是义举,因而本驸马想见见他们,赐他们大公无私的牌匾。”
经邵耿这几日的观察,已经得知这位驸马是个空有一副皮囊的草包,便未多想,道:“驸马有命,下官立刻去办。”
三日之后,渌州最大的四个粮商便齐聚渌州衙门,时怀今亲自出席款待。
这四个粮商皆是肚大肥圆的模样,可见平日里伙食极好,身上穿着昂贵的绸缎,即便没有什么金银贵器装点,也是贵气逼人,不比京中的富贵人家差,这地方土财主做得真是极好。
时怀今客气请他们入座,旁边的钟霖却狠得牙痒,不知道时怀今发的什么疯要请这些贪婪无度的奸商。
时怀今举杯道:“此次赈灾顺畅无阻,多亏几位慷慨解囊,这杯酒我替渌州百姓敬各位。”
四个粮商此次前来其实也是摸不着头脑,他们趁此天灾敛财,这驸马不仅不怪罪,反而要谢他们,莫不是真的富贵人家待久了不谙世事?若不是邵知州再三保证不是鸿门宴,他们才不敢来。
四人立马举杯,皆道:“都是草民该做的,驸马实在是太客气了!我们四人还要多谢驸马远道而来,救渌州百姓于水火之中,驸马爷为国为民,深明大义,令人钦佩。”
时怀今摆手说不敢当,招呼他们吃饭,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低声对旁边的钟霖道:“不要喝汤。”
钟霖一听这个明白过来,一定是他往汤里下料了,要收拾这几个奸商,顿时心情好了很多,帮着时怀今招呼他们一同大吃大喝。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我们机智的驸马下了什么料~猜对有奖!
提示:是个可以把银子都换回来的,很厉害的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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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一百零二章
钟霖一直等着这堆土肥圆或是腹痛腹泻,或是浑身瘙痒,又或是满脸生疮,可他等到最后这堆土肥圆吃的更为珠圆玉润了,抹了抹满嘴的油光开开心心走人了。
钟霖废了好大的忍耐气才忍住了上前去揍他们一顿的冲动,转回头来问时怀今道:“怀今,你就这么让他们走了,这岂不是便宜了他们?还是你原本的计划是想撑死他们?!”
时怀今扑哧一笑,对他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急不得,再等几日你就明白了。”说罢不紧不慢转身向屋内走去。
钟霖对他这态度颇为不满,冲上前去拦他:“我不明白!你瞧他们方才的样子,外面灾民饥寒交迫,他们大鱼大肉倒是吃的心安理得,拿着别人的救命钱挥霍,他们就不怕遭天谴吗!”
时怀今拍了拍他的肩,脸上的笑意带着一丝诡秘:“放心,天谴很快就要来了。”说罢劝他道,“钟霖,快回去好生歇息吧,怕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办法安心歇息了。”
钟霖终究是太单纯,不懂时怀今的意思,有些负气的走了。
时怀今任他去了,抬头望了望多日来仍旧阴沉的天,叹了一声道:“天灾人祸,终究是无法避免的。”
*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恒古以来都是无法避免的,即便他们到了渌州以后便人为去干预,最终仍是压制不住疫情的蔓延,渌州的瘟疫一夜间爆发起来,每日有数十人死于瘟疫,刚刚熬过寒冬的人们,又陷入瘟疫的恐慌之中。
赈灾大军的任务已经算是圆满完成了,杨侍郎也替主子敛够了钱财,劝时怀今道:“驸马爷,渌州突发瘟疫,我们怕是不便久留了,不如赶快回京复命去吧。”
时怀今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道:“渌州百姓仍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怎可置之不顾独自离去,等疫情稳定下来再回京复命去吧。”
杨侍郎可是惜命的很,暗骂时怀今猪脑子,再次劝阻他道:“可是驸马,我们留在这里也是于事无补,不如早些回去复命,让朝廷派御医前来平复疫情。”
时怀今摇摇头:“我心意已决,又会些医术,想留下来为灾区的百姓治病,不如杨侍郎先行回京吧,将渌州的情况禀报给陛下。”
这几日杨侍郎也摸清了时怀今的性子,认为他是个好大喜功,又愚蠢无脑之人。觉得时怀今是认为自己有点医术便能拯救渌州百姓,不自量力想要立功,实在是蠢笨至极。反正杨侍郎是不会留在这里和他一起白白送命的,既然时怀今决定了不走,他自行回京去吧,他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也怪不到他的头上。
杨侍郎道:“既然如此,我便先回京复命,为驸马请援,还请驸马务必要保重身体。”
时怀今温和一笑,冲他点点头:“杨侍郎一路小心。”说完挥了挥手令他退下。
杨侍郎转身离去,出门的时候钟霖正巧回来,不慎与他撞了一下,但什么话也没来得及说便离开了。
钟霖回头看他一眼,蹙眉问时怀今道:“他这么急做什么去?”
时怀今脸上的温和消失殆尽,冷笑了一声道:“逃命去,只不过他这条命已经被记在了阎王爷的生死簿上,想逃也逃不掉。”
钟霖看着时怀今眼神狠厉的模样,第一次觉得多年的挚友十分陌生,竟让他有些胆颤了。
“怀今……”
时怀今闻声看向他,神色已经变得平和,问他道:“打听出来了吗?”
钟霖这才想起来自己赶来的目的,马上道:“疫情最先发生的地方,也是现下疫情最为严重的地方,是乐川县,那里差不多半个县城的人都染上了瘟疫。”
时怀今点点头,从抽屉里拿了一包草药给他:“你速速回去用此草药沐浴,将身上的衣服焚烧,切莫再与杨侍郎碰触了。”
钟霖接过时怀今的草药,有些明白过来:“你是说杨侍郎已经染上瘟疫了?”
时怀今嗯了一声:“我本无心要他性命,只是他权欲熏心,毫无人性,视百姓性命如草芥,实在可恶至极,大抵只有让他明白生命的可贵,才会悔悟吧。”
钟霖一向是爱憎分明的人,早就看不上杨侍郎的所作所为了,恨不得他遭报应,此时听时怀今那么说简直大快人心。
“真是善恶有报,他就是活该!对了,怀今,该不会那几个粮商蛀虫也染了瘟疫吧?你这一招可真是妙啊!”
时怀今见他终于想明白了,微微一笑,道:“倒不是瘟疫,但发作起来与瘟疫无异,他们若是想治病,吞了多少银子就要吐出多少,还要他们将家产全部搭上,收敛不义之财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
钟霖闻言对他挚友佩服的五体投地,上前问他道:“那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时怀今道:“我与师父会前往乐川县,而你暗中跟着杨侍郎,务必不能让他出渌州,他碰触过的东西全部焚烧,不要让他接触到过多的人,还有你要保重自己。”
钟霖听他要去乐川县有些着急:“乐川县疫情严重,你去那里太危险了,你师父去便足以了吧?”
时怀今怎不知他的心思,摇头道:“只要有疫情,便没有不危险的地方,我在哪里都是一样,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想躲的人躲不了,躲得掉的人也死不掉,你放心吧。”
钟霖知道自己根本劝不住他,只得按照他的吩咐做事。
*
渌州爆发疫情的事情很快传到了京城,起先还能传出音讯来,后来渌州全州封锁,只能进不能出,谁也不知道渌州现下局势到底如何。
俞千龄已近九个月的身孕,肚子很大了,即便穿着厚重的衣服也能看出她明显丰韵不少的身姿,她已经借口生病罢了早朝,但她现下毕竟身为皇太女,长此以往定会惹人猜忌。
俞千龄踏进俞霸天的寝宫,皇后也在,正给未来的小孙子缝制小衣裳:“小宝来得正好,快过来看看,娘做的这个小肚兜可好看?”
她娘看着温婉动人,实则也是个糙娘们,哪里懂得针线活,那乱七八糟的阵脚简直不忍直视,但俞千龄还是敷衍了一句:“嗯嗯,好看。”然后跟她爹说正事,“爹,渌州那边瘟疫严重,又刚度过了雪灾,必定缺少药草,我打算过去送药。”
俞霸天一听这个,脸色都变了:“爹的亲闺女啊,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这大着肚子去什么渌州啊,那怀今不懂事,不知道回来,你还要过去添乱不成?”
皇后也被吓到扎了手,花容失色道:“闺女,娘知道你一定是惦记你男人,怀今那孩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养胎,平安把娘的小孙子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