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老祖宗 第90节

    “龙处”
    几人朝龙霄招呼，男人眉头紧锁，有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沉稳的他，却在这一刻眼底露出森寒的杀意，握紧的拳头用力到手背青筋迸起，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话，声音冰冷如金石击玉火光四溅，“无面魔在哪儿！”
    叶长安摇头，“刚检查完，本体不在这里。”看了眼结界里依旧惊魂未定的民众，拉了龙霄到一旁去，“他把藏着魔种的饰物卖给普通人，日夜蚕食对方心魂，然后以此人为魔引，驱使他们发狂咬伤其他人，把魔气进一步传播开来。我有预感，今天的事绝对不止一起。”
    她了解二徒弟的性子，要么不做，要么心狠手辣。二徒弟在她和大师兄面前尚能乖巧一点，而心魔，集齐了君琅的才智天赋，也无限放大了他性格中阴暗的部分。偏偏对方对她的了解，如同她对他，也是棘手。
    龙霄眼底覆着寒冰，“我马上联系各地。”
    终于能够歇口气的徐止棠过来问叶长安，“可被传染的人身上我没发现魔气。”他们都是惯常和妖魔鬼怪打交道的修士，若是第一时间察觉魔气就有对应的办法。但正因为没发现，对于一群发狂的普通人杀也不是，普通咒语也没用，耽误了不少时间。
    叶长安神色凝重，“气息微弱隐藏甚深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对方至少现在是大罗真魔的修为，你筑基自然难以察觉。”
    “大罗真魔！”徐止棠悚然一惊。
    大罗真魔相当于修士的金丹后期，再往上一点就能统御众魔为魔君了。历史上的几次真魔及以上修为的魔王现世，都给修真界留下了不可言说的惨痛回忆。
    叶长安抚额，明明君琅分裂心魔的时候他只有金丹初期的修为。
    这意味着，心魔游荡人间这两百年，靠着吞噬活人生魂，修为不退反进。
    而对方现在的修为，比她还要厉害一些。
    这一刻叶长安颇有点体会到了老实人的心酸，啧。辛辛苦苦普渡世人，还当不了魔修轻轻松松吞噬神魂进阶的快。
    她掏出手机，给君琅打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响起一丝带着睡意的沙哑低唤，“师父？”
    “是我。”她三言两语说清事情经过，最后问，“君琅你想一想，它会怎么做。”
    心魔如同他的半身，最了解的肯定是他自己。
    万象宫下，君琅坐在轮椅上沉默了很久，不远处大师兄一直在静静注视着他。
    如果说出来，他的心思在她面前如一张白纸，而现在他偏偏想要保守住秘密。
    可是师父的吩咐，他莫敢不从。
    男子仰头注视着一轮朝阳冉冉升起，脸色孱弱而苍白，缓缓道，“师父……做这些它会有两个目的，一是让社会混乱，把所有人置于绝望的气氛之下，还有什么比丧尸末日更让人恐惧的呢。”
    社会秩序崩坏、人们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人性的阴暗在末世的环境下毫无遮掩地放大，还有死亡杀戮和鲜血，这些都是魔提升修为的食粮。
    “第二个目的，如果我没想错的话，”听筒里对方的话语忽然变得艰涩，“你可以试试用你的灵气驱散那些被感染的丧尸，看看他们是否能恢复正常。可以的话，证明对方目的是你。”
    叶长安眉头一挑，“好，我知道了。”顿了顿，“你们都待在学院里，无论如何不要出来。”
    学院修好之后，她就带着一家老小搬迁了过去，这里面固然有保护的意味。毕竟学院她是下了大功夫防备外来袭击的。
    挂断了电话了，她跟徐止棠打了声招呼，提溜了一只丧尸走到外面无人的花园角落，试着注入灵气，去驱散对方体内那一丝若有似无的魔气。
    而事实也证明了，果然可以。
    慢慢恢复神智的男人先是茫然，尔后惊惶检查了下自己，发觉没胳膊少腿才松了口气，紧接着又匆忙四顾，神色闪烁，“我、我没把别人怎么样吧!”
    叶长安扣住他手臂，柳眉一竖，“你记得？！”
    “疼疼”男人痛呼挣扎，偏偏在她看似柔弱实则握力非凡的手中动弹不得，急忙道，“我有点意识、但是控制不住自己，心底一股子怨气想要发泄出来。”
    叶长安神色更冷。
    不愧是心魔，牢牢抓住人性的弱点。它不需要每一个人都种下魔种，只需要一点魔气就能诱发人心底的恶念。
    “阿棠，过来一下。”她把这人放走，叫来徐止棠，让对方也试着向失去理智的丧尸注入灵气。
    徐止棠试了试，摇头，“不行，我根本察觉不到魔气在哪里。灵气注入进去四处乱晃也没逮到它。”
    自然就更不用说消灭了。
    叶长安道，“但我可以。”
    “真的？那这些人都有救了，”徐止棠先是一喜，尔后一惊，“不行！对方是冲着你来的--要金丹真人才可以发现的了魔气并且消灭，虽然耗费不多，十个人百个人千个人你可以，那一万人一百万人呢？它就是想要耗尽你的灵力，才好对你下手！心思何其歹毒！你绝对不能救人！”
    叶长安安抚他，“我知道，我心里有数。”
    印证了心魔的目的，叶长安带着徐止棠回到医院大厅。刚才恢复神智的男人正抱着妻子痛哭，见到叶长安，激动指认，“就是她，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但她让我恢复正常了！她可以救我们！”
    一石激起千层浪，结界里的人本就是送到医院病患的家属好友，一听亲人可以治愈，纷纷跪倒在地，祈求叶长安救人。
    “大仙求求你救救我老公！”
    “救救我孩子！”
    哭嚎哀求声响成一片，徐止棠唯恐叶长安骑虎难下，又急又忧，怒目而视刚才那男人，“你闭嘴！”
    叶长安一眼扫过这些人，他们个个脸上带着希望神色激动，她叹气，“抱歉，现在还不行。”
    对方既然是冲着她来的话，这一场战斗才刚刚开始，她当然不可能在现在就损耗自身去救人。
    扭头对徐止棠说，“你处理后事，我回万象宫一趟。”
    徐止棠点点头，“交给我。”
    结界里的人一时变得惊惶无措，“你们要做什么？”
    “抱歉。”徐止棠扬手抛下一堆亮晶晶的粉末，结界里的人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眨眼间全部倒地，昏睡不醒。
    特调处在外遇到妖魔鬼怪，偶尔打斗时来不及布置结界，被凡人看到的话，事后都会消除他们的记忆。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要把他们集中到一起的原因之一。
    修士的存在至今在社会上，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还是保密的。不管接下来政府会不会迫于形势公开修真界的存在，至少面前的这些人他必须要消除他们的记忆，确保不能被任何人知晓叶长安可以救人。
    事发时是在半夜，现在已经是五点半了，晨曦渐起。
    半夜发狂的人被紧急送往医院，而医院就成了第一感染地，并不断向往扩展；大部分的人在睡梦中还对此事一无所知，早上照常出门，由此造成第二波的感染。
    因此等到了早上，已经在全国各地蔓延开来。
    丧尸的异常连徐止棠都没有察觉，更何况派驻到各地的特调处的其他普通修士了。他们也以为是病毒感染，想方设法帮助政府控制事态。
    普通民众深受丧尸电影的影响，认为末日到来，人心惶惶，绝望自杀的、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哄抢物资的，杀烧强掳的……
    城市很快陷入瘫痪。
    “所有地方播放《大华严咒》上卷，24小时一刻不停！”龙霄通过紧急联络传达消息给上层，政府立即下达指令，才在第二天的下午勉强控制住了局面。
    国家发布特级红色预警，电视上、电台、网络上不断宣传官方呼吁，播放《大华严咒》可降低丧尸的行动速度，减弱其攻击性。
    大街上处处播放着经文，一群群狰狞恐怖的丧尸动作开始变缓，因目前还没有任何有效办法让丧尸恢复理智，它们都被全副武装的军人驱赶集中到封锁区域关押起来。
    穿着生化防护服的人则是满大街喷洒消毒药水，清理尸体和血液，防止出现瘟疫传播。
    所有军人严阵以待，国家进入战时状态。
    陈启正这边为首的政府，想方设法想找到无面魔，然而他穿着人皮隐藏在亿万人之中，根本找不到。
    想灭掉被感染的人，那些受害者家属哭天抢地死活不让，毕竟还抱着一分渺茫的希望。
    政府也不可能直接灭杀他们。
    就在僵持之际，晚上七点新闻档正在播放当日的新闻，反复强调《大华严咒》要不间断的播放，预防新生的丧尸出现。
    幸存者们怀着哀戚的心情，双拳紧握，希冀着新闻里能给出救人的办法，亲人们能早日被放出来。
    就在这时，电视仿佛信号不好呈现雪花状的画面，紧接着一跳，出现诡异的一幕--
    全身笼罩在黑袍里的人，出现在画面上。
    “这人……是谁？”观众好奇盯着屏幕。
    而政府众高层心中狠狠一跳，连忙命令中断输入信号，然而对方不知道使用什么法术，根本停止不了！
    就见电视画面上如鬼魅的家伙，双手从袖袍下抬起，兜帽的阴影下发出低沉喑哑的声音，幽幽道，“天道将亡，国之不存。吾欲带尔等脱离苦海，信吾者，得永生。”
    第80章
    电视机前的普通民众刚开始还以为是广播信号出错, 有人故意恶作剧。
    然而紧接着神秘人说的话，立刻就让他们陷入了恐慌之中。
    对方语气是高高在上的睥睨, “现在正在发生的让你们恐惧的事是本座做的。吾亲手制造了它们, 称之为魔俑。就算是灵魂和肉体死亡，身体也会受到欲望的驱使, 不知疲倦吞噬着其他物种。恐惧吧, 颤抖吧，凡人们, 这还只是开始。若不臣服于本座，噩梦般的地狱还在等待着尔等。”
    男人沙哑模糊的语调犹如毒蛇嘶嘶吐着蛇信子, 话语中的恐怖意味, 令电视机前刚刚才经历过磨难的民众顿时毛骨悚然。
    ——
    昆仑山灵修专修学院, 按照学院规定齐聚一堂每天定时收看7点新闻联播的学生和老师，此刻都看到了这一幕。
    不知道对方身份的他们议论纷纷，“好二啊这家伙”
    “台词廉耻度爆表了, 我听着都脸红。”
    “不过他说这还只是开始，我有点担心再爆发感染。”
    ……
    叶长安瞥了眼身旁沉着脸嗖嗖冒寒气的君琅, 手虚握做采访状，“亲爱的二徒弟，你现在想说点什么？”
    特意咬重了“二”字的音, 坐在轮椅上的白衣男子羸弱而消瘦，清俊中有着风一吹就倒的病态美感，闻言冷冷一笑，“师父, 帮我把这家伙往死里揍。我是我，他是他，我一点都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分裂心魔的时候，他把很多负面情绪都分离出去，而心魔本身靠着吸食别人的怨气欲望壮大，因此这个时候的心魔，无限放大了他性格中的阴暗部分，狂妄自大到他都无法直视的地步。
    叶长安莞尔，“这就好。你这样说，为师就可以放手去干了。”看到这种画风的家伙手就很痒，没见最有资格装逼的她都低调做人了啊。
    就在两人短短几秒对话间，神秘人又丢下一颗重磅炸弹。
    对方满含恶意道，“对了，本座可以告诉你们让魔俑恢复正常的办法。”
    大街上，还在处理遗留感染者的徐止棠心口一跳，紧紧盯着大厦led大屏幕上的神秘人，惊疑又愤慨，他难道是想？！
    神秘人毫无顾忌地公开，“金丹真人以上修士，可用灵气祛除感染者身上的魔气。”
    电视剧前的普通观众一片哗然，“魔俑、真人、修士是什么？”
    “难道说前段时间闹的沸沸扬扬的修真事情是真的？”
    “开什么玩笑啊，不是末世吗，为什么变成封建迷信了！”
    神秘人微微扬起脸，虽然在兜帽阴影下依旧看不清楚容貌，他声音徒然柔和下来，用甜蜜亲昵的口吻称呼着一个词，“师父，”而话语像是淬了毒药的糖，温柔又怨毒，“你一直喜欢在凡间和凡人相处，那么现在你会愿意为万千凡人的性命浪费掉自己辛辛苦苦修炼的灵力吗？”
    万象宫大殿里，闻言君琅的脸色更白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