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0)
通过技巧来掩饰唱歌中的情感缺失当然是会有很多破绽的,暂时领悟不了歌的含义,他也只好用笨办法了,怎么说也得在公演之前练得天衣无缝。练什么?安晏看向他,你还在生病。
楚业难得理亏地低头,又朝安晏伸出双手,后者心领神会地想要把他公主抱起来,楚业又挥了挥手:不是,你这么把我抱出去,我还要面子吗?背我!
楚业慢吞吞地穿上羽绒衣,又把帽子戴上,才趴上安晏的背。
安晏回头望了一眼:晕吗?
楚业收紧环在他胸前的手臂,把脸埋在安晏颈窝里:有一点。
安晏无声地叹了口气。
两人一路从房间走到电梯,这会刚好是学员回宿舍休息的时间,众人见许久未见的安老师背了个人走了一路,纷纷都朝他们投来目光。
安晏见状打趣道:怎么,你是怕被人认出来才把帽子拉这么低的吗?
楚业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辩解道:我这是怕冷。
安晏轻笑一声:此地无银三百两。
楚业嘴硬:眼不见为净,这可是你教我的。
安晏微微勾了下嘴角。
我想起来高中你们学校组织爬山那会了。楚业突然说道,那会下山的时候也是这么背我的。
安晏也想起来了那时候的事,直说:那会我可不是自愿的。
楚业有些得意又有些骄纵:那又怎么样?反正你背了。
高中那会,自从楚业和安晏认识以后,就经常会跑去他们学校里找他,有一次恰好学校组织了一次爬山,楚业也就一起跟着去了,安晏当然是不乐意的,毕竟阔少爷养尊处优哪能吃得了这种苦受得了这种累,但对方执意要去,安晏也不能拦着。
虽然不能阻止,但总能躲远些的,于是整个上山的过程中,安晏几乎是全程跟着第一梯队,他知道凭楚业的自身素质估计是跟不上来的,这一路也算清静。
直到所有学生到山顶要组织返程的时候,才有人告诉安晏,楚业刚开始爬山没多久就扭到了脚,但一直没吭声地忍到了山顶,这才被同队的学生发现,众人七嘴八舌地想着背他下山,但对方指定要安晏背着才肯下山,说什么也不肯松口,和楚业同队的学生这才很为难地找上安晏。
最终安晏还是背着楚业下山了,中途的时候,安晏没搞懂他为什么一直憋着不出声。
楚业倒是很理直气壮:我是为了你来的啊,当然只想要你背我了,但我又赶不上你,只好忍着了。
安晏心里突然有点微妙,在上山的过程中,他有几次回头的时候,确实注意到楚业离他的距离变近了,然后他又加快了脚步
但他确实没想到楚业扭伤了脚,甚至没想到楚业会一路不闹腾地默默爬上了山,就为了让他背着下山,也太荒谬了。
但安晏确实得承认,少年一声不吭地忍耐让他改观不少,也有些动容。
还疼吗?他的视线下意识地落在楚业没穿鞋已经包扎完了那只脚上。
或许真的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楚业裸露在外的皮肤很白,小腿也很笔直,在阳光下白得有些晃眼。
安晏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
楚业声音里都是得意,还高兴地晃了晃小腿:你背着就不疼了。
一个alpha,你也好意思。安晏出声嘲讽。
楚业眉飞色舞,一点都没因为对方的冷嘲热讽影响心情:随你怎么说,反正我现在高兴。
安晏被他傻里傻气的话逗笑了。
哎,问你,为什么不接受我啊?我哪里不好吗?楚业没注意到安晏的情绪,问。
安晏失笑:你倒是自信,说得好像自己什么都会似的,上次拿到你的数学卷子一共才几分,考试次次年纪倒数也就算了,迟到早退更是常有的事,让你改你听了没?
看你说的。楚业郁闷地把脑袋抵在安晏肩膀上,改了你又不会和我谈恋爱,那我为什么要改?
楚业一股无奈的语气:你看,话题又回来了,你为什么不想和我谈恋爱呢?
安晏顿了顿: 不是不想和你,是不想在高中时候谈恋爱。
楚业不解地刨根问底:为什么?
安晏:会影响学习。
会吗?楚业歪了下脑袋,可我看我朋友,他谈了恋爱也没怎么影响学习啊,还不是照样年级第一第二,所以说不定归根到底是你不行。
安晏:
他不太想跟楚业开黄腔讨论行不行这个话题,便转移话题: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楚业穷追猛打地追了他一个多月,然而他一直没想清楚这个问题。
喜欢你好看呗。楚业答道。
安晏明显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没有了?
嗯?楚业想了会,嗯,喜欢你学习成绩好,喜欢你不迟到早退,行了吗?
安晏没回答他,取而代之的是对方明显加快不少的步伐。
哎,走慢点啊!楚业抱怨,走这么快干什么?
安晏的走路步伐更快了一些。
想起以前的事,楚业下意识地搂紧了安晏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肩窝里。
安晏来的时候就让小王备了车,两人也就省去了等车的时间,直接上了车。
到医院挂号看医生一整个流程走下来,楚业进了病房挂水,见跟着小王去缴费的安晏回来,他抱怨道:挂水就挂水,专门找间病房干什么?
安晏脱下了沉重的厚外套:你是要我们俩在挂水间里被围观吗?
他一脸严肃地走到楚业身边,坐下:有一件事得告诉你,我想了想,以后的赛程更紧,也找不到比现在更合适的时候了。
楚业意识到他要说什么,小声嘀咕着:我看你是故意想在我生病的时候气死我。
安晏顿了顿,开始讲他的事。
安晏从小时候就知道自己家里不太富裕,两个爸爸共同经营着一家小便利店,生意算不上非常好,但好在够温饱,只是这也都是靠着他们俩的辛苦换来的,所以安晏很小的时候就很懂事了,他会帮在柜台忙不过来的小爸爸扫码收钱,也会帮来不及搬货的大爸爸一起点货收货。
后来,上初中以后,安父因为过劳去世,本就艰难的小便利店只剩下一个体弱的omega打理,就更加困难,虽然多请了一个店员,但老小区附近的便利店生意也越来越不容易,安晏从那时候开始就学会了打工补贴家用。
可没过两年,安晏的小爸爸也因为本就不好的身体劳累过度雪上加霜,最后离开了人世。
一切都因为一个穷字。
然而高考后不久,却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找到了他,并告诉他其实他是目前秦家老爷子的亲孙子。
秦家,在燕京商场上纵横了多年,旗下的产业繁多复杂,从里面随便拿一家公司的净营利放在安晏面前,都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的数字。
他无法想想那个男人说的是真的。
秦?楚业皱了下眉。
安晏点点头:我小爸爸确实姓秦。
高烧还没退下去,楚业觉得自己脑袋还是有些晕乎,他靠在安晏的肩膀:嗯,你继续说。
我原本以为是我小爸爸小时候和家里走散了,秦家找了很多年才找到人,但没想到,其实并不是这样。安晏道。
安晏的小爸爸也曾经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生来就是个娇贵的omega,秦老爷子也是极近所有的疼爱都给了他,直到他在大学的时候遇到安父,安父是个长得比普通人帅一点的beta。
当时安晏的小爸爸对安父一见钟情,很快就展开了猛烈地追求,很快两个人相爱了在一起了,但迎来的却是秦老爷子的抗拒。
他觉得安父只是个beta,根本不可能让他的宝贝儿子过上好日子,便禁止两个人在一起,但秦老爷子的反对并没有让两人分开,反而让他们更加坚定了在一起的决心。
秦老爷子见两人冥顽不灵反而更加生气,停了安晏小爸爸的所有卡,也断了安父去大公司的前途。
两人独自经营,白手起家,日子过得也不算差,他们也很快有了自己的孩子,本以为以前都好起来了,但没想到生产过程中出了意外,安晏一出生就身体虚弱,安晏的小爸爸也在生他的过程中身体受损。
家里一下就要承担两个人的医药费,其中一个是刚出生的孩子,另一个是刚生产不久的产妇,哪个都马虎不得,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才把两个病人治好一些。
可钱也没了。
也就是说,秦家才是害得我们一家痛苦的源头。安晏眼底带着血丝,他垂下眼,语气低沉,那天我见了秦忠国一面,他跟我说他后悔了,呵,我小爸爸生产完后体虚要花钱的时候他没后悔,后来我大爸爸因病去世,小爸爸独自撑起这个家的时候他也没后悔,现在他们俩都不在了,他终于知道后悔了。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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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说完, 安晏一动不动地看向楚业。
他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理解当初自己知道真相时的心理,有一种可笑又悲凉的感觉。
他从来没在乎过那么多年来吃的苦受的罪,他觉得荒谬的是给他带来这一切的是他名义上的亲人, 更有可能是他当时唯一还活着的亲人。
他当然接受不了这种事。
后来没过几天, 他才知道,原来当初他第一部 戏的剧组之所以会找他一个还没正式大学报道的学生当主役,不是因为他本身, 而是因为秦家。
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这是秦家给他这么多年来的补偿。
当时他也不过是个刚刚成年没多久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毛头小子,陡然知道真相当然更加接受不了。
安晏当时气急了也想过要不要撂挑子直接走人, 那会他的戏份已经拍了一半,如果他真的一走了之倒霉的只会是剧组,剧组是无辜的。
所以他还是在那儿留到了戏份杀青为止。
当时楚业多次质问他的时候,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连他自己都消化不了的事情, 安晏当然不想让楚业陪他一起苦恼。
只是没想到, 这也成为了他们分手的导火索。
楚业眼眶有些泛红:所以当时频繁来接你的车子是秦家的?
嗯。安晏语气平静地回忆道, 当时秦老爷子三番五次来接我回秦家,就是想打感情牌让我动容。
秦家确实有很多他小爸爸生活过的痕迹,让他感慨万分, 但那也让他更加无法轻易原谅秦老爷子的行为。
有一次见面的时候,安晏终于问了秦老爷子到底为什么那么铁石心肠地一定要拆散他的两个爸爸,毕竟他们一家三口生活多年,他的两个爸爸有多相爱,他是最清楚的。
在得到答案之前,安晏设想过,是不是安父有过一些不得体的行为,才让秦老爷子那么深恶痛绝。
然而答案却意料之外的简单:小晚妈妈死的早, 二十多年我又爹又当妈从来没有让他吃过一点苦,我当然希望他以后也可以嫁个好人家,不用吃苦受累,可是你爸爸是个beta,他一个beta怎么可能让小晚过上好日子?
a又怎么了?安晏冷笑一声,我也是个beta,况且我爸爸后来不是分化成alpha了吗?你也没对他们宽容啊。
不等秦老爷子说话,安晏嘲讽地勾了下唇,报复意味地道:而且我小爸爸的苦日子,难道不都是你给的吗?
真相被毫不留情地拆穿,一直和颜悦色的秦老爷子也脸色一变。
见状,安晏不给他喘息的时间,继续道:他们还没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大爸爸就已经准备和兴科签第三方了,是你从中作梗让兴科转而签了别人,后来,也是你不断地让他在大公司里碰壁,他不得不去找了家小公司从头开始。
我没出生前的事我就不说了,等我出生后你又做了什么呢?安晏想想就觉得好笑,当时我和小爸爸都需要钱治病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呢?你知道吗?你应该是知道的,可你一直没出手帮忙,是为什么呢?你在等我小爸爸向你屈服向你服软,等到那个时候你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拯救我们一家,他们一定会对你感恩戴德对吗?
再后来我大爸爸过劳死的时候,小爸爸一个人起早贪黑的时候你又在哪?你还是不死心,还是想等他跟你妥协,等他站到你面前告诉你他错了。安晏渐渐红了眼睛,你根本就不是想让他过上好日子,你也不爱他,你想要的只是个任由你安排的木偶,满足你自己的控制欲罢了。
秦老爷子满脸怅然地看向安晏,不敢相信居然真的有人敢当着他的面把这些话说出来。
像是有人在他的伤口上狠狠撒了把盐,疼得他一瞬间又老了许多。
安晏冷冷垂眼看他,浑身上下的气质简直不像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学生:那你现在找我回来又是要做什么吗?
是要换个新的木偶吗?安晏神色的眼睛里不带一丝光亮打量着坐在不远处沙发里的秦家家主,语气极轻。
秦老爷子怔愣了半天,才痛苦地闭上眼睛,悲怆道:我是真的后悔了,小晚,他是我唯一的孩子啊,我当年怎么就鬼迷心窍把他逼到那个份上了呢
安晏面无表情地看他忏悔,之后秦老爷子似乎很怕伤心事被人提起也就很少让人带他回家了。
*
听安晏说完家里的事,楚业垂眸愣了一会,他之前只知道对方家里确实不富裕,毕竟就连当初要买个不贵的扫地机器人他俩都能掰扯半天,后来同居的那几个月里他们俩也没少为了楚业大手大脚花钱的毛病起过争执。